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基三】当秀太长大后 作者:子玳君 文案 这是一个虽然强行结尾挖坑不填但作者觉得主角们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就够了的故事。 内容标签: 强强 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思安、南宸 ┃ 配角:唐瑾 ┃ 其它: ================== ☆、第一章   1.   “小孩儿,你今年多大了?”一袭粉衣的貌美女子微微弯腰,尽量柔和着声音同蹲在墙角的一个小破孩问道。   小破孩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女子。   今日江山又小雪,许多从战地流亡到此的流民都因寒冷死去。这孩子孤身一人,也不知怎么在寒冷的昆仑撑过来的。   “生逢乱世,你捡一个,救一个,又能救多少?”旁边的万花女子嘲她。   “挽晴……你刚买的糖葫芦呢?”粉衣女子眨巴眨巴眼。   “不行!这是买给我徒儿的!哎哎哎!!”   小破孩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人争抢一根糖葫芦。   晶莹剔透的冰糖裹着红艳艳的山楂,小破孩光是看着就闻到了它香甜的气味。   糖葫芦忽然逼近到小破孩的眼前,闪耀着晶亮的光芒,抬头是女子温柔的笑意:“来!小孩儿,姐姐给你糖葫芦,跟我走吧!”   ……虽然是流民但是一根糖葫芦而已……嗯……爹和娘昨前些日说要去寻些吃食,再也没回来,其他流民都说他们不要自己了。   要等他们回来吗?他们还会回来吗?   小孩儿一边寻思着爹娘的事,一边接过糖葫芦。舔一舔,哇好甜……   他想了想,轻声说道:   “李思安。”   “李三?是你的名字么?你还有哥哥姐姐吗?他们都去哪了?”   “……”   “吃了这根糖葫芦,跟我走了,从此就是我的徒儿了。小三儿~”   “思安,李思安!”   女子玉手轻轻摸摸李思安的小脑袋,笑道:“我叫雨花,从今天起就是你的师傅了。”   被抢走糖葫芦的华挽晴的内心:怎么办,两手空空回谷,怎么和徒儿交代,徒儿又要发脾气了,怎么办怎么办……   三人骑马走了约小半个时辰,奇异的是明明深入昆仑群山,路边的皑皑白雪却反而少了许多,乃至后来,竟然出现了秋季一般的景色。一条蜿蜒崎岖的小道,被巍峨的昆仑群山包围,两边皆是枯木红土,黑色的乌鸦站在枝桠上,冷冷地看着三人走入谷中。   李思安看到路边一块大石,歪歪扭扭刻着三个大字——恶人谷。   “恶人谷,是坏人的地方吗。”李思安稍稍有些不安。   华挽晴策马朗声道:“一踏三生远常伦,嬉笑怒骂绝痴尘。俯览庙堂纷争处,错漏人间几度春。“   什么意思……年仅十岁,而且还没上过学堂的小文盲李思安心中疑惑,又不想被看出自己根本不懂,只好用眼神看了一眼雨花师傅,等待她是不是解释一下。   雨花师傅没多说什么,依旧温和地摸摸他的小脑袋:“你只要记住了,一入此谷,永不受苦。”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写文,请多提意见,以及请大家大胆猜测未来走向~ ☆、第二章   当雨花想要授予小徒弟武功时,她忽然想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华挽晴是万花弟子,授予徒弟万花武经,没什么问题。可雨花曾是七秀坊徒,而七秀坊不仅以剑舞闻名江湖,更以门内皆为美貌女子扬名。   七秀坊的女子多是为情所伤,坊内许多女子都十分仇视男子。而七秀坊收男弟子更是绝无可能。   “也就是说他会是七秀唯一的男徒弟。”华挽晴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李思安有点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最后雨花想了许久,还是决定授予李思安七秀剑法。她用一根糖葫芦拐回来的徒弟,当然不能给别人教!   七秀剑舞是重在\"舞\"一字。剑势不但要凌厉,更要优雅。   以李思安的年纪学舞,年纪是稍大了。总协调不好手脚。雨花十分耐心,每天都手把手教他。   又是一个清晨。   当李思安僵硬地跟着雨花学剑舞时,旁边一个紫衣小男孩好奇地看着他。   因为营养不良而消瘦的少年赤足耍弄剑舞,脸色略显苍白,一双眼睛却晶亮有神,只是神态有些薄凉。   想必流亡的生活给这个孩子的心里留下了不少伤口,让本该稚嫩天真的孩童眼神变得如此冷淡。   “听说你是雨花姐姐用我的糖葫芦带回来的,是真的吗?”   李思安原本冰冷的小表情有点绷不住了,双颊浮上了可疑的淡淡红晕。   他认认真真又舞了几下剑,可旁边这个紫衣小男孩又说了一句:”你叫李三?你还有哥哥姐姐吗?如果你还有哥哥姐姐,我也不允许雨花姐姐再用我的糖葫芦把他们带回来。”   李思安:“……”   他明明是因为爹娘不要他了,才跟着这两个怪人来恶人谷的好不好,为什么说的他好像是一根糖葫芦就能收买的人。   “你好烦。”李思安停下剑舞,绷着小脸径自走开。   “李三!我叫唐瑾,你吃了我的糖葫芦,以后就是我的朋友了!”   李思安默默地想:这个谷里的人都用糖葫芦来绑架人吗?   可怜的思安,对于李三这个称呼没有进行反驳,以至于被叫了好几年的李三儿。   谷中时光枯燥无味,每日皆是练舞读书,唐瑾天性顽劣,常常自己看不进书,还要来扰李思安。   一日唐瑾又到李思安屋内胡闹,李思安虽恼,可平时说话得少,不知如何教训唐瑾,也只能无奈地受他骚扰。   还好,一个男人及时出现,把猴子一样的唐瑾提走了。   临走前男人看到李思安,慢慢笑道:“你,就是新来的小子。”   这人明明是翩翩如玉般的美男子,李思安却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他那一双肤色白皙异常,修长圆润的手摸上了他的脸,男人摸了半晌,才说了句:“你的眼睛……和文秋一样。”   古怪的是,他的手竟然这般美丽,比起他的脸要更光彩照人。虽然光看脸也是个美男子,可这双手,生生把他的风头都抢了去。   待他带走唐瑾,李思安方松了口气。   恶人谷中,果然还是有坏人的。凭着小孩子的感觉,刚刚那个男人怎么也不像好人。   只是那双手着实漂亮,白皙异常,真是如玉石一般完美无瑕,甚至还能看见白皙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浑然不似男子之手。   就这样,几年时光犹如白驹过隙。   李思安在谷中度过了一段充实的时光,也知道了许多江湖事迹。   比如长歌门、万花谷、七秀坊,乃当今三大风雅之地,锦绣风光,难以一言而尽,更是知道了自己学的剑法源于七秀。   咦?等等,七秀坊门徒,不都是女子吗?   “师傅……”此时的李思安正直舞象之年,六年的习武生活仍没改变他的瘦弱,因为常年舞剑,多了一份淡雅脱俗之意。   然而我们的李三儿是个男孩子,用淡雅脱俗形容,似乎有一点娘兮兮的味道。再加上身形瘦弱,远看真像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般。   雨花不急不慢地喝了口茶,在李思安几乎要冻结成冰的眼神中淡定地说道:“再怎么也是你学了六年的剑法,不能因为其他修习它的人都是女子,你就感到不喜它了。”   李思安眼中的霜意依旧:“可谷主说了,今年让我和瑾儿出去见见世面。顺便从荒漠的总管那带一批物资回来。”   “哦?那又怎样?”雨花依然温和。   是的,温和。   说不好听点,李思安也是这两年才发现师傅的性格并不是温和,而是反应慢。   李思安有些无奈了。   “要是我在路上和别人动了手,他们一眼就会看出我的剑法出于七秀。若我是个女子,还好解释。可我偏偏是个男人。”   这背后的含义就大了。   雨花本就是叛出七秀入了恶人谷的,再私授心法给外人,还是一个男人,传到江湖上,七秀门人必定不惜一切代价把师徒二人带回七秀坊处理。   废除武功,是肯定的。   李思安不敢相信,叛出师门加入恶人谷的雨花失去武功,会有怎样的下场。   “那你可以扮成女子……”雨花话到一半,在自家徒弟具有压迫力的眼神下渐渐了低声音,“也许还挺漂亮的”   李思安十分无奈,如果可以回到六年前,他真想把因为一根糖葫芦跟别人走的自己一剑插死。   但这是不可能的,不管是扮女装,还是插死以前的自己。   李思安只好找唐瑾想办法。   唐瑾平时虽大大咧咧,关键时刻反倒意外机智。他提出了一个简单粗暴但十分有效的办法:“傻三儿!七秀女子皆舞双剑,你少拿一把,不就好了!一柄剑,你该不会就不会使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咦,完全没人看…… ☆、第三章   蜿蜒小路,一个简陋茶棚。来往之人,常有坐下饮茶解渴的,因此店虽小,老板依然忙得不可开交。茶棚内坐着一些江湖人士,个个带刀佩剑,大口喝茶,胆小之人甚至不敢靠近。只见稍大的一桌,坐了几个外形凶恶的江湖人士。然而格格不入的是,其中一人,气宇轩昂,目如朗星,且十分高大,一脸浩然正气。浑然不似同桌几名凶神恶煞之辈。   而一桌稍小的桌子上,坐着两名少侠模样的人,其中一人身着万花紫衣,神采奕奕,嘴角总是不住地上扬起,一副十分高兴的模样。另一人身着一件雪白的素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乌发随意流泻于袍上,有些瘦弱的身子像要被风吹走,配上素雪白衣,恍若神仙姿态。   和那万花少年的活泼形成对比的是,此人神色冰冷,眼眸似一块冰石般冷硬。   两人正是唐瑾与李思安,前往龙门客栈路上有些累了,在此休息一番。   此时一队商人路过茶棚,队伍中一个伶俐少女见着那一身正气之人,面露意外之色:“南宸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玉儿好想你!”   这个少女齐玉是多年前南宸出行任务时顺手救下的一个小女孩,几年过去,少女一直坚持给南宸寄信聊以思念,并将其当做亲哥哥一般看待。   南宸严肃的表情松了松,露出些笑意道:“玉儿乖,大哥有要紧的事情要办。暂且无法与你叙旧。”   齐玉偷偷瞄了一眼南宸一桌那些面目凶恶之人,又极快地收回目光。她似乎是明白了点什么,十分乖巧道:“好!南宸哥哥,那玉儿先走了!”   商队的人并不在此歇脚,就在齐玉说话的功夫间,商队已经走了好一段路,队伍末端的人大声喊道:“齐玉!你快点跟上来!”   齐玉蹦蹦跳跳的招招手:“知道啦!马上就来!”   她没注意的是,南宸身旁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露出了一个难以名状的诡异笑容。   没想到以沉稳凶悍出名的天策府大将,会有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弱点存在,看来这次谈判,又多了一个筹码……心中阴险地主意既定,此人悄悄把手深入腰侧一蛇皮口袋中,捏住一枚暗器。   “黑皮老二,你想做什么?!”南宸迅速注意到黑皮老二的小动作,□□一甩,怒喝一声!   “快捉住这个小娘皮!到时候军爷也不得不接受我们那些条件了!”黑皮老二见南宸反应竟如此迅速,自觉不妙,赶紧催促同伴一起出手!要将那少女齐玉捉拿!   南宸深深皱眉,怒斥道:“卑鄙无耻!”   这几人显然不是什么光明正大之人,其中一人声音尖锐,嘲弄道:“我们恶人谷的恶徒,当然比不上军爷这样光明磊落啦!”   这话说的极其大声,连其他喝茶人也听得一清二楚,听到恶人谷三字,都吓得丢下茶钱就跑,连茶水都不喝了。老板更是哆哆嗦嗦地蹲在灶后,生怕被恶人谷的恶徒捉去剥皮抽筋般。   只有两人仍纹丝不动,南宸扫了一眼,见是两个配剑之人,便收回目光。既是有武功伴身,就不用担心误伤了。   李思安听闻这几人自称是恶人谷的人,微微转头打量那几人。只见几人皆是凶神恶煞,身着黑衣,就差没在脸上写着‘我是坏人’。   唐瑾顺着目光看去,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恶人谷要都是这样的货色,恐怕早被朝廷铲平了。”   李思安对唐瑾轻轻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多嘴。唐瑾乖巧地做了个封嘴的手势。   继续看去,只见那天策府的南宸仅一人一枪,竟爆发出气吞山河的气势出来,镇得那四名黑衣人不敢上前。少女齐玉则碍于对面足有四人,不敢轻易妄动。   南宸俯视四人,气势如虎,毫不畏惧,红缨舞动,银枪指向那黑皮老二,喝道:“你若敢动无辜之人!本将必定将你斩与此地!”   黑皮老二不由得一个哆嗦,身后一人用力一推他,他才缓了过气来,又有了与南宸叫板的勇气:“军爷好算计,既要和我们合作,又不拿点诚意来。要是我们不拿捏些筹码,恐怕好处全让你占去了!”   南宸不屑地嗤了一声,道:“恶人谷又不是只有你们四人,你们不愿意,杀了就是。若和我合作,还有一条生路。但你们自己要找死,也怨不得我了!”说罢眼中杀机毕现!银枪一送,直逼那黑皮老二面门戳去!这一下若是得手,恐怕这黑皮老二的脑门上马上就被戳出一个血窟窿,命丧当场! 作者有话要说:  找了很多资料啊,写的很艰难,如果有BUG,请告诉我啊! 还有就是第一章写猪脚生逢乱世……好想抽死自己啊,查完才知道是开元年间哪有什么乱世啊!只好把主角当年遇到师父父的时候,设定在开元二年的滦水谷之战之后啦! ☆、第四章   李思安不急不慢地端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只觉得就差一碟瓜子儿,他和瑾儿就能舒舒服服地看好戏了。唐瑾手托着脸,好整以暇地看着那五人打来打去,不时惊叹一句:“这军爷!好大力气!”   天策府作为大唐王朝在江湖中安插的一队精英,人数不多,但各个骁勇好战。在江湖人眼里,他们是朝廷走狗。在一些官员眼中,他们又是江湖中人。里外尴尬。但他们从不在乎外界如何评价,因为天策府的职责只有一个——保卫大唐江山。   江湖儿女自多情,吟诗作乐,或爱恨纠葛,又或争名夺利,刀光剑影时,天策府的人,往往只有一件事做——执行任务。   如果还有别的事,那一定就是修炼。   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句话在天策府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诠释。   李思安忽然想起了身边这个整天在恶人谷里上蹿下跳,不好学习的唐瑾。看着他眼巴巴地盯着那军爷大发神威,觉得有些好笑。他自己平日不努力,看到军爷力气大些,眼睛都挪不开了。若是他调皮捣蛋的精力,放三分之一到习武上,相比也不会差到哪里。毕竟从师于前万花弟子,万花武经,可是闻名天下。   至于自己……   李思安握着不熟悉的剑柄,有些烦闷。当初出谷想得天真,以为双剑和单剑之间,差不了多少。待到路上,有一日练武,才惊觉完全不一样。用单剑的他只能是剑术平平,可若是用双剑,不敢说罕逢敌手,但剑术的确是略有小成。也许他天生就对七秀剑法,有着莫名的契合吧。六年从一个对武功一窍不通的孩童,到略有小成,在江湖中,也是出类拔萃的。   而那军爷则不同,一身血性,看得出经历过不少战斗一身武技出神入化,银枪化龙般神出鬼没,每一下都又狠又快地直逼对方命门,逼得那黑皮老二冷汗连连,不敢碰其锋芒,只能一直闪躲。   军爷那是用鲜血和伤疤换来的实力,和普通门派那些从未见过血的弟子们不一样。两者无法比较。   其余三人,看起来更是不堪一击,连插手的本事也没有。只能在一旁胡乱挥舞几下兵器。每每他们试图偷袭南宸,南宸一个凶恶地眼神警告过去,他们又哆嗦着把兵器收回来。   只见南宸银枪一挑!黑皮老二的外衣嘶啦一声,竟碎裂成布条,软绵绵地垂挂在他胸前,像极了投降的旗帜。黑皮老二吓得手一抖,兵器哐当一下掉在地上,心中尤惊悸不已,奈何技不如人,只能面目扭曲地用怨毒的眼神看了一眼南宸。   南宸不屑地哼了一声,对黑皮老二说道:“本将无意杀你!你若好自为之,先前说好的事情,就不会改变!”回头对少女齐玉缓了换神色,做了一个温柔的笑道:“玉儿,去和你的同伴一起吧。”   齐玉点点头,不太放心地看了一眼眼神怨毒的黑皮老二,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听话地转身小跑离去。   南宸则双臂环抱,面带警告意味看着那四人,让他们不敢再打挟持齐玉做人质的主意。   李思安心中只觉奇怪,这四人有何特异之处?明明那军爷一人能打四个,被激怒后却没伤他们性命。   要知道在江湖中,实力不对称,怎么可能做平等交易?还有什么是暴力不能解决的问题吗?   换做是和恶人谷做交易,管他是谁,敢做小动作?挫骨扬灰都是轻的。   他想到了一个关键——恶人谷。先前这四人自称恶人谷之人,但李思安在恶人谷中生活六年,从没见过这样几号人物。一点印象也没有。再说了,恶人谷中人,皆是恶名在外,不得已才入谷的。哪会在外大肆宣扬,自己是恶人谷的人呢?大部分谷中人,都是隐藏了身份,行走江湖。   也就是说,这个军爷,看中的是他们身为恶人谷人,才不杀他们。   相当奇怪啊,天策府作为朝廷走狗,而恶人谷屡屡和朝廷作对,又把江湖搅得乱七八糟,百姓闻风丧胆。天策府的人,怎么会放过恶人谷的人?   直觉告诉他,这其中有问题。   李思安很好奇,军爷和那四个冒充恶人谷之人,到底做了一个……什么样的交易? ☆、第五章   想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易,必须先想办法和他们搭上话,然后套近乎。但李思安不太擅长和人打交道,那军爷和他们隔得不算太远,也不好直接告诉瑾儿他想套话什么。说不定就被那军爷听到了呢?   唔,忽然有些困意,身体也没什么力气……茶水有毒!李思安一惊!看向唐瑾,警示道:“瑾儿,别喝这茶!这茶里恐怕被人下了药。”   “诶诶??”唐瑾放下茶杯,一脸茫然,嘴角犹湿润着,“我都喝了你才告诉我!”   李思安暗道不妙,是谁会在这简陋茶棚暗算他们两个名不经传的人?除非——下药人的目标并不是他们二人。李思安思绪飞转,看向军爷那边。果不其然,那军爷撑着木桌,显然浑身无力,一副着了道的模样。   这药见效时间不短,可药效发作起来却极为凶猛。他们三人此时浑身无力,只能软绵绵地靠着桌子,军爷还算好些,大手依然紧抓银枪不放。   唐瑾埋怨道:“看来我们是被殃及的池鱼啊。”   南宸听闻此话,苦笑一声,对着唐瑾和李思安说道:“抱歉!”   那黑皮老二四人同样浑身无力,坐在地上动也动不得。稍过一会儿,那原本畏畏缩缩躲在灶后的茶棚老板才慢慢出来,依然一副缩头缩脑的模样。这老板走到军爷面前,小心翼翼地闻到:“这位、这位军爷……小人也是奉命行事,还请您不要见怪。”   南宸无力动弹,只能用凌冽的眼神看着此人,这眼神要是能伤人,恐怕老板早就被千刀万剐了。   “你又是何人?!如此卑劣手段,想做什么?!”虽受制于人,南宸依然气势不减。   茶棚老板惊慌地弯弯腰:“小人只是一介平民……万万没有想要对军爷做什么!前些日子,小人梦见一个神仙,说我今日会遇到几个带着刀剑的江湖人。小人这小小茶棚,平时不曾见过带刀剑的江湖人来喝茶,所以今日大人们一来,小人就知道神仙说的就是你们。神仙给我一包药粉,要小人在今天下到你们的茶碗里……他说如果我小人做了,小人那久病的妻子就会好起来。小人……也是万万不得已……”   南宸耻笑道:“做都做了!说这些,又有何用?不过是减轻你心中的负罪感罢了!胆敢对天策府的人下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天策府作为李唐江山一支精锐部队,有着‘东都之狼’的称号,足以见得其实力雄厚。在江湖上也是如雷贯耳。狼,群居性捕食动物,且十分团结。性格凶狠,代表了杀戮和残暴。天策府人同样如此,对一个天策府人下手,下场绝对比捅了一百个马蜂窝还要惨。   “我倒想要看看,这位军爷,还有什么力气来对付我们这些坏人呢?嘻嘻……”一个妩媚的女子声从远处传来,待几人听到笑声时,眼前赫然出现一穿着暴露的成熟少妇。胸前两个水球一样的硕大被紧紧裹在小了一号的上衣中呼之欲出。   少妇嬉笑着走近,从腰包中掏出几粒药丸,塞入黑皮老二四人口中。李思安看着那腰包,目光一闪。   不行,目前此药究竟何物,还不清楚,若是让这人带着军爷离去,我和瑾儿就失去了拿走解药的机会。总之不能让这个轻易女人离开。   可是现在浑身无力,什么也做不了。   李思安深深地陷入了思考中……   那边少妇正指挥着黑皮老二几人把军爷捆了个结实,黑皮老二用绳子勒得格外用力,那绳深深陷入了军爷身上没有皮甲的地方。看着都疼。可南宸一声没吭,只是黑着脸,看起来相当不爽自己被人阴了一把。   那茶棚老板眼巴巴地看着少妇,小心翼翼地弯着腰,乞求道:“神仙大人,您要小人做的事情,小人已经做了。小人那妻子的病……?”   那少妇妖娆地咯咯笑起来,胸前水球乱颤,惹得一旁的黑皮老二盯得目不转睛,眼中要窜出火来。   “这药,活人吃了,百病不侵,还能能延寿十年。死人吃了,起死回生。”少妇丢给茶棚老板一粒火红色的药丸,神秘莫测地说道。   茶棚老板自然是千恩万谢,欢欢喜喜地回家去了,连茶棚也没顾得上收拾。想他一平民百姓,装着胆子对朝廷将士下了毒,只为自己糟糠之妻。也算是伉丽情笃。   如果没把李思安和唐瑾拖累,就更值得赞颂一下了。   这老板只知道是对带着刀剑的江湖人士下药,所以对于带着剑的李思安,当然也是一视同仁了。唐瑾虽然没拿武器在身上,但和李思安坐在一桌,这老板想了想,还是一起下了药。   眼看那几人就要把军爷带走,李思安心中干着急,奈何动弹不得,无计可施时,忽然听见一声大喊:“喂!把解药留下再走!”正是唐瑾!   也许是因为唐瑾喝的茶水少,在那运了半天的功,竟然有力气使出轻功。只见唐瑾一招点墨山河,直逼那少妇而去!手中变出一根魁星笔,直直戳向那少妇。少妇娇笑一声:“好生俊俏的小弟弟!可惜就是太着急了点呀。这才第一次见面呢,这么激烈,奴家可受不了呢!”嘴上像在调情般轻松,手上却迅速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短兵相接,两人登时打在一块。   唐瑾无意与她纠缠,手上魁星笔每每扫、戳、皆是朝少妇腋下去,手段看起来有些下流。逼那少妇不得不总是转身躲避,露出装了解药的腰包来。可只要唐瑾想去夺走这腰包时,一旁的黑皮老二几人又会出来扰乱。   倒不是说唐瑾能和南宸一样以一敌四,只是他身法灵动,闪避性极强,而且目标只是偷走解药,不是打倒这五人,所以才能以一人之力对付五个人。可惜看他模样,也渐渐有些乏了。   其中一人眼尖,看到了一旁浑身无力的李思安,眼珠子骨碌一转!几步奔到李思安身后,提起他的衣领,狞笑道:“阁下要再多管闲事!你的同伴恐怕就性命不保咯!”   南宸摇摇头:“你们……不用管我的。”   “我也没打算管你!”唐瑾回呛他一句,“你别自作多情啊!要不是我家三儿也中了毒,我早带着他跑得远远的了!”   南宸:“……你们大可一开始就走,若不是要看热闹,也不会落得现在这副境地。”   唐瑾翻了翻白眼,把魁星笔收回,对那几人举着双手示意自己停手了,“喂!还不从把你的脏手从我家三儿身上放开!”   那人嘴巴一咧,对那少妇说道:“秦舵主,这小子嘴巴气人得很。不如我们一并带回去,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秦舵主眼波流转,看着这两人一人比一人生的俊逸,心中不免起了爱才之心。这个吵吵闹闹的小子,年轻气盛,一副乳臭未乾的幼稚模样实在是好玩得很,让她了想起当年刚出江湖时天真无知的自己。   李思安听到这几人竟然要把唐瑾也一并带走,一向冰冷的神色不禁露出了着急的表情。   秦舵主玉手一指,柔媚地冲黑皮老二一笑:“把这个两个小子都带走,别太用力伤着了,我要回去亲自调【教。”   黑皮老二被这一笑弄的头脑发晕,只觉得魂都要被酥掉了,又十分嫉妒这两个小白脸,竟然能让秦舵主亲自调【教。   哼,这个骚【货,看到小白脸,恐怕腿都迈不动了吧!黑皮老二忍不住在心中恶意的揣测。 作者有话要说:  担心有些词语被屏幕所以加了符号。话说这样会不会写的很黄? ☆、第六章   三人被眼睛蒙上黑布,塞进一辆马车中,不知颠簸了多久。中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喂药,让三人一路都无法运功。一直软绵绵地靠在马车里。   过了许久,马车停下。似乎是到了地方,李思安听见许多人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像是一处小据点。其中几人看到秦舵主带着俘虏回来,招呼道:“来几个兄弟!把人押进地牢里!”   “呵呵,把这军爷带到总舵主那儿。总舵主说了,要好好招待军爷呢。”秦舵主十分得意。   接着两个喽啰将李思安和唐瑾脸上黑布扯去,推推搡搡地将他们押进了一个昏暗潮湿的地窖中。中途还一路聊着天,显然没把这两个小白脸放在眼里。   李思安和唐瑾被喂了软筋散,无力反抗,只得被关进地窖中。那两人粗暴地把地窖的门关上便走了。   “这也好意思叫地牢?明明就是个坑而已。”唐瑾抱怨道。   ……   “瑾儿,你还好吗?刚刚那些人有没有伤到你?”李思安不太放心地问道。刚才唐瑾莽莽撞撞地就冲上去一个打五个,差点把李思安急的心都要掉出来。   唐瑾的师傅华挽晴是一个极度护短的人,李思安不敢想象唐瑾要是受伤了,华挽晴会不会把自己吊起来凌迟。   “噢!我没事!他们那点三脚猫功夫,要不是你太笨被抓到,我肯定能打赢!”唐瑾嬉笑道。   ……说的跟真的一样,你不也是三脚猫功夫么。   李思安默默看着唐瑾,都被人抓到关在地窖里了,还洋洋自得。   “是我大意了,谷主说得对,人在江湖,应当三思而后行的。我们任务在身,当时那军爷和那几人打起来的时候,我就应该带你走。”李思安后悔自己的愚蠢,他虽然想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冒充恶人谷的人,想要做什么。但更重要的,应该是唐瑾的安全。   “什么?!你难道不好奇他们冒充恶人谷的人想干嘛吗?”唐瑾一脸‘你不会这么没出息吧’的表情。   我是关心你好吗……李思安难以置信他竟然收到了来自唐瑾的鄙视。   他无奈地伸出食指轻轻放在唐瑾唇上:“你小点声,万一被听到了不好。”   唐瑾‘噢’了一声,点点头又老实下来。   “三儿,我们现在要怎么逃出去?”唐瑾问。   方才被押进寨子时,李思安偷偷观察了一下。这个寨子在深山里边,周围都是树木。如果能成功逃出寨子,隐匿在树林里,那些人就没那么容易再抓住他们。寨子看上去大约有三百来人,戒备并不森严的样子,服装杂乱不统一,大多数人脚步虚浮,功夫一般。   他们三人从北边的寨口被带进来,南宸被带向西边,那一边的守备明显比较多而密集,素质更高,应该是头目之类的人的居处。而这个简陋的地牢在南边,离寨口最远但明显戒备疏散。东边状况不明,估计是寨中一般人居住的地方。   看起来他们并不是经常抓到俘虏,否则南边的人不应该这么少。从喽啰素质上看,这个寨子的实力一般。   就这样还敢冒充恶人谷的人?还有胆子抓一个军爷来?   李思安充分体会到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句话的含义。   “方才在马车上听见那几人说什么软筋散。还好是软筋散,如果他们两个时辰内没来喂药。我们的内力会自然恢复。到时候这个破木门是拦不住我们的,我们只要趁着夜色偷偷溜走就可以。但如果那个秦舵主要调……我们的话,被喂了软筋散,我也没什么好办法。”李思安说道。   “所以三儿你的意思是我们得听天由命咯?”唐瑾眨巴眨巴眼。   李思安耸肩:“是。”   “你好笨哦。”唐瑾做嫌弃状。   李思安无语:“……那我再想想。”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两个小喽啰钻进来,把李思安和唐瑾提起来就走。其中一个语气古怪地说道:“秦舵主说要见你们……你们自求多福吧!”另一个则暧昧地窃笑着:“别这样!你看,吓得这两个小白脸都站不稳啦。喂!这可是艳福啊!秦舵主那样的美人,我们平日里都不敢多看两眼呢。你们两小白脸真是好福气。”   “那个老女人年纪大得都能当我妈啦!你那么喜欢她你去啊!”唐瑾被一口一个小白脸地叫,十分生气。   “我有办法了。”李思安忽然插了一句。   喽啰:“嘁!你俩活不了多久了,被秦舵主玩上一晚,明早准的不成样子。大爷我也不跟你这嘴贱的臭小子计较。”   唐瑾不理这喽啰,疑惑地小声问李思安:“什么办法?”   只见一道粉光闪现,李思安腰上长剑一分为而,变成两柄稍短的细剑。他腰轻轻一扭,剑光掠过那两名喽啰,其中人来不及反应,便喉咙一凉!鲜血喷涌而出,双膝一软蜷缩在地上,捂着脖子痛苦地痉挛起来。   这调笑二人是小白脸的人眼睛一瞪,看着同伴喉咙中涌出鲜血,刚要破口大喊。李思安眼神一凝,手中剑不急不慢但十分准确地刺向此人口中!这招可谓狠辣,直戳对方之口,不但血腥狠辣,还十分残忍,被戳中嘴巴的人会受到极大的痛苦和心理上的恐惧。李思安可不管他痛不痛苦害不害怕,他只是不想让这个喽啰喊来更多的人而已。还好天色已晚,这寨子简陋,连火把都没几个,真是月黑风高杀人夜   说起来啰嗦,但实际上事情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一瞬间。唐瑾目瞪口呆地看着李思安轻松干掉两人,又不知弄了什么手脚把双剑变回一把长剑。   “我靠!三儿你太厉害了!你不是中了软筋散吗?怎么会有力气?这把剑怎么回事?!还能变形啊!”唐瑾一连串地问了一大堆问题,两眼冒出崇拜的光芒。   “小声点……当年你师傅为了给你练医术,让我吃了不少奇怪的药,你记不记得?”李思安说起来还有些气郁。   当年华挽晴一心想把徒弟打造成无所不能的高手,不但教了武经,还想教他医术。所以经常给李思安下一些开始会不痛不痒,但过了几个时辰就会发作,然后令人疼痛难忍或是出现各种奇怪症状的——毒。   没错,华挽晴为了让自家徒弟练医术不惜对李思安下药。唐瑾一着急只能老老实实想办法配解药。一开始李思安还是肚子疼了好多次,常常毒性快发作了华挽晴才会让他吃解药。   就这样瑾儿的医术才练了起来。而李思安不靠谱的师傅对此也没表示过什么,反正徒弟也没出什么大岔子嘛!   就这样李思安莫名练就了一身毒抗。   所以这软筋散,吃一次也许有效果。但后来在马车上又喂的几次药,却慢慢对李思安没了效果。就在刚才,李思安才碰巧能运功。如果不是这些年来华挽晴的摧残,恐怕今晚两人真要被一个老女人玩一晚上。想想就起鸡皮疙瘩。   唐瑾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那、那你的剑?”说着眼神不住往李思安腰上的剑飘去,满满地都是羡慕和好奇。   “听闻我们要出谷,柳公子特地送给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错别字不要在意。要是有人看文评论一下让我知道有人看啊!我好方…… ☆、第七章   “我们现在要怎么出去?”唐瑾问道。   这寨子不大不小,夜晚巡视的人更少,他们二人只需要趁着夜色,用轻功翻出寨就可以。   但李思安寻思一番,问道:“瑾儿,你想不想知道这些人有什么阴谋?”   还是问问瑾儿的意见吧,要是瑾儿不愿意趟这浑水,那他们就走。如果瑾儿也好奇这群人冒充恶人谷之人到底有什么目的,那他们就一起去把军爷救出来。   依瑾儿的性子,自然是——“当然想了!这么好玩的事情!”   二人猫着腰徐徐前进,遇到人就躲起来,就这样一路顺利到了寨子的西边。到了这一边,巡视的人明显多了两倍。他们两两一起拿着火把,穿着统一服饰,一丝不苟地在周围巡视。显然最大的那个屋子里有着十分重要的人物。   李思安、唐瑾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一笑。   过了十几分钟,两个穿着巡逻服装的守备出现了。没打着火把,远远看去就是寨中的一员。   两人真是李思安与唐瑾,他们把可怜的两个小喽啰打晕扒光,然后丢在了角落里。并且成功伪装成寨中人。   两人低着头走进那屋内,门口守着的那人看他们面生,叫住他们:“站住!来干什么的?总舵主说了,不许任何人进内。有什么事情,跟我说了,我进去通报就行。”   李思安微微抬头,冷声道:“我二人奉秦副舵主之命送来一件宝物。秦副舵说了,要亲手交到总舵主手里。”   这看门人看到李思安的容貌,明显一呆。他从小长到大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儿,一个男人,竟然能长得这么好看?他一介莽夫,也想不出什么词语形容,只是觉得这男人眼睛太好看,皮肤也很白,就是神色冷了些。   想到李思安说的宝物,看门人的眼神也不由得暧昧起来。难道是秦舵主送给总舵取乐的兔儿爷?可惜了,总舵主那辣手摧花的本事,比起秦舵主是一点不差。   看门人想来想去,也不知如何是好。于是说道:“那你们先在这等着,我进去通报总舵主!你放心,总舵主看到你,一定会放你进去的。”说完嘿嘿一笑。   李思安见他好像误会了什么,并没做多解释,只是神色更冷。   看门人到屋内一张画前一掀,露出一个机关。一按,地面微微震动,原本完好的地面上竟出现一个入口,通往一个地下室。   李思安和唐瑾对视一眼,轻悄悄地紧跟其后。   “报告总舵主,外面有两个人说是奉秦副舵的命令,来了件宝物要亲手……你们怎么进来了!快出去!不是告诉你们了不能进来吗!”   看门人正和一红衣男子汇报情况,忽然见到李思安和唐瑾冒冒失失地进来,没有多想就训斥着让他们出去。   粗粗一看,那军爷果然就在地下室,浑身是伤,显然被拷问过一番。被铁链锁住了双手。   李思安不理会他,拔出剑。   “大胆!你要做什么?!”   李思安轻轻一扬剑,姿态优美,好像没什么力度,可一道剑气偏偏呼啸而出直奔看门人而去。   红衣男子冷哼一声,拂袖化解一击,道:“阁下真是目中无人。”   “剑若惊鸿,气吞长江。”李思安轻轻说着,脚下踏着暗香掠影,像翩翩蝴蝶一样逼近。   唐瑾同样拿出武器,二人一起围攻红衣男子。   唐瑾纠缠起了红衣男子,而李思安则冰冷地看着那守门人,一剑刺进他天灵穴!连一旁的唐瑾都感觉听到了那人头盖骨碎裂的声音。   三儿下手还是那么狠……   看门人凄厉地惨叫一声,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头上鲜血混着白花花的脑浆,缓缓地流出。   “瑾儿,不要恋战,引来其他人我们就不好脱身了。”李思安面不改色对唐瑾说道。   唐瑾表示收到,接着从进攻套路变为了防守,只是时不时用魁星笔戳向对方骚扰,让着红衣男子像打一个跳蚤一样抓狂。   “哼!”红衣男子大跨一步,强硬地向唐瑾劈出一剑!这一剑角度十分刁钻,若是唐瑾躲避则失去了进攻优势。若唐瑾不躲避,手中魁星笔不如他剑长,没等戳到红衣男子,自己肯定先被剑刺了个对穿。   李思安正忙着替军爷斩断铁链,看到这一幕心中一惊!脑海里第一反应是绝不能让唐瑾受伤,没有多想便扑身挡在唐瑾身前!   唐瑾大怒:“笨三!你快让开!这一剑你这样挡不住!”   正当唐瑾着急得快哭出来,眼看这明晃晃的剑尖就要戳进李思安胸口,一柄银枪出现在他们眼前!   “哼。”正是南宸。他一只手还被吊着,幸好方才李思安帮他松了一只手,又把银枪交与他手中。此时虽行动不便,但好歹多出一臂之力。   这银枪突如其来地闯入三人之中,用力一压,生生把那红衣男子的刁钻一剑改了去势!没了伤及性命之忧。   唐瑾赶紧推开李思安。   红衣男子显然被突然闯进战局的银枪搞得一愣,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李思安脚下生莲,穿花蝴蝶般游到他身后,一击手刃打晕了他。   看着这红衣男子软绵绵地倒下,唐瑾没好气地骂道:“我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你替我挡剑!我不希望有下一次!知道吗?李!思!安!”   他害怕了。   他怕李思安真的挨了那一剑,直直刺入胸口的一剑。然后倒下。从此再也见不到三儿醒来。   李思安撇过头去,没接这个话题:“快把军爷救走,以免夜长梦多。”   “你们……不必特地来救我……”南宸十分讶异,三人不过一面之交,他们竟冒着危险来救自己。心中忽然涌上了说不出的感觉。   是一种许久没感受到的暖意。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明明更了却没有出来,想不明白 ☆、第八章      唐瑾显得没好气:“谁要来特地救你!”   然而此情此景这话显得毫无说服力。   李思安把南宸一只手臂搭在自己肩上,低声对南宸说道:“方才,多谢了。”   南宸扬起嘴角:“我才应该说道谢,真没想到,江湖中还有你们这样行侠好义的人。”   李思安不答,毕竟目标不在于救人,而在于挖出这些人的目标。既然这军爷认为自己是好人,那就更好了。   唐瑾踹了地上的红衣男子一脚,问道:“这家伙怎么办?”   李思安扫了一眼,皱着眉头。   杀还是不杀?这家伙一看就身份不低的样子,杀了,怕会惹麻烦。   “当然是杀了。”南宸冷哼一声。“这些恶人谷的人,出尔反尔,毫无信誉。平日里又作恶多端,自然是罪该万死。”   唐瑾听闻此言,忍不住拿眼瞪南宸。   南宸有些不解为什么被瞪。   李思安闻言轻笑一声:“军爷说的极是,可先前在茶馆时,我分明看到你和那几个恶人谷的人在一同商讨什么交易?莫非,军爷和那些群作恶多端,罪该万死的恶人谷中人有所勾结?”   南宸沉默了一会。   “我不能透露。”   李思安点点头表示理解。   三人把红衣男子就地正法之后趁着夜色逃出了山寨。   南宸认为中途休息不安全,于是三人便趁着夜色一路前往龙门客栈。听到南宸提议去龙门客栈时,李思安悄悄松了口气。因为他和唐瑾这次出谷,就是要到龙门客栈找一个恶人谷的总管,拿一些物资。但具体是什么,他并不知道。   总之目前既然顺路,就再好不过了。   一路上三人走得并不算快,身后却没有追兵,这点异常让李思安悄悄起了疑心。待找到机会,还是要套出这军爷到底什么目的。   要到达龙门客栈,恐怕还要花上大半天功夫,如果不休息一会,怕是撑不住的。半夜他们逃出来顺利得异常,再加上没有追兵,难免放下了警惕。这会天微微亮了,才感觉到疲惫异常。   “按这种速度,恐怕戌时才能到龙门客栈。我们先在此休息一会,略作调整吧。”南宸提议道。   唐瑾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他都快累死了。毫无形象地往地上一躺,嘟囔道:“啊……累死我啦!”   李思安摇摇头,说道:“衣服脏了。”   “无所谓啦!我好累哦”唐瑾大大咧咧地回他。   南宸看着二人互动,觉得好笑。这人明明是冰山一样的冷面侠士,可摊上这万花弟子,好像就变成了一个小保姆。   “在下南宸,承蒙救命之恩,还不知二位名讳?”南宸郑重地对二人抱了一拳,表示感谢。   “李思安。”李思安淡淡道。   唐瑾依然没形象瘫在地上:“我叫唐瑾!”   “幸会!看唐少侠着装,是万花中人?不知师承哪位?”南宸又问。其实他很好奇,万花中人净是些风雅人士,用他的词语形容就是,都是些文绉绉的家伙。还学武功呢,看起来和书生一样。可眼前这位唐瑾,性子好像和以往认识的万花中人十分不一样。   可见上梁不正下梁歪,华挽晴性子大大咧咧,连带着唐瑾也没学好。   唐瑾认真地想着要怎么搪塞过去,毕竟华挽晴和雨花双双叛出万花、七秀,在当年的武林中,也掀起了不小风浪。世人现只知道七秀十三钗,却不知当年有雨花这第十四钗。   这些陈年往事暂且不提,只是唐瑾现在却不能说出师承华雨晴。因为世人皆知,华雨晴当年因某种原因叛出万花,加入了恶人谷势力。   这时李思安说道:“舍弟之师交代过,在外不能随意透露名讳,还请南陈大哥见谅。”   南宸理解地点点头,他原本也没指望问出这些事情。毕竟江湖中的事情纷乱复杂,说不定唐瑾的师傅在江湖上仇人不少,要是被那些人知道了唐瑾的存在,指不定回来找麻烦。隐瞒师傅名讳也是十分正常的。这万花弟子身份摆在这里,行走江湖也足够了。作为一大门派,没人会无聊找万花弟子的麻烦。   方才逃出山寨后李思安和唐瑾将自己的衣服换了回来,此时南宸看李思安一袭白衣,即使奔波一夜未休息,也依然风采不减,尤其是那双眸子,里边仿佛住了一汪清泉,干净透明。只是神色稍冷。   如此气度,比起大门派出来的弟子也是毫不逊色。但他竟看不出李思安的招式套路出自哪门哪派,只觉得李思安舞剑时飘逸轻盈,且攻势凌厉,十分厉害。   “李少侠也是万花中人?”南宸忍不住问道。   李思安避而不答,只是摇摇头。显然不愿意多说。   并不是因为不想理南宸。只是——   难道他要告诉南宸,他其实是七秀门徒,而且还是七秀唯一的男弟子?李思安默默地感到有点心塞。   这件事情是绝对不能暴露的,他不敢想象一个男人,却学会了七秀剑法,在江湖上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人给点意见或者建议么? ☆、第九章   三人略作休息后,匆匆赶往龙门客栈。途中又经过那家茶摊,只见大白天的这茶摊却不见有人经营。也许老板喜于自己妻子有药可救,连铺子也无所谓了吧。   可惜这救命灵药坑了三个无辜的人,如果不是李思安对于药物有一定抵抗力,恐怕三人早已……   想到此处,南宸不禁面色深沉。他一杆银枪不倒,便立志守卫这大唐江山。他所做的事情也许百姓并不知道,但却实实在在是为了大唐的每一个人。不管是明面上戍守边疆的兄弟,还是每日每夜暗地执行任务的自己,都是为了大唐而存在的。   如今被自己默默守护了这么多年的人们坑了一把,南宸心中自然是百味陈杂。他以为百姓们都对天策府的人是心存感激的。   远处的风吹起黄沙一片,在沙尘中渐渐出现一个小镇,想必是龙门镇没错了。三人奔波一日,就连南宸也感觉到脚下酸痛难耐,眼前总算出现了目的地。大家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其中唐瑾表现得最累,整个人几乎要挂在李思安身上,软绵绵地像没了骨头。反正三儿也没反抗,唐瑾索性把头都埋进了李思安的肩膀里,双手半搂着他就这么走着。   李思安当然也是反抗过的。比如这样:“瑾儿,你这样成何体统,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胡闹,莫让军爷看了笑话。”   南宸看了他们一眼,只觉得两人这年纪,的确就是小孩子,李思安这话像是故作老成一样,不禁有些好笑。不过不能当面笑出来,只好努力忍着。   于是在二人眼里,南宸一直都是一脸严肃。唐瑾便理直气壮地反驳:“军爷哪有笑!三儿你让我靠一会吧,我好累~”   李思安从小比较让着唐瑾,此时虽然也冷着脸,但也没有拒绝唐瑾的胡闹。   就这样快到镇上了,唐瑾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李思安。方才唐瑾在地上休息,衣服上沾了不少沙子,又去蹭李思安,弄得李思安一身白衣上多了不少黄色印子。   南宸见状笑道:“你兄弟二人感情真好。”   李思安面无表情。   衣服都被弄脏了,不想说话。   唐瑾拍拍胸脯,自豪道:“那当然了!”   南宸道:“过几天五大门派会派人来和我碰头。你们可以和万花的弟子汇合了。“   李思安和唐瑾皆心中一跳。   唐瑾暗道不好,自己并不是真正万花门出身,要是正牌弟子来了,要拆穿自己的身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递了一个‘怎么办’的眼神给李思安。   李思安心中思量着,唐瑾已经和南宸说过他是万花弟子,到时万花的人来了,不好蒙混过去。但是自己没有和南宸说过派别,也就是说能光明正大待在龙门客栈套取情报的只有自己。   唐瑾必须走,不能留在龙门客栈。六大门派的精英弟子碰头,抓到一个偷学万花武功的家伙,后果不敢想象。   “可惜瑾儿要事在身,恐怕明日就要动身与我们分别了。”李思安淡淡道。   唐瑾连忙点头。   南宸不疑有他,这二人救过他性命,他自然不会往深处想。他们说是有事情要分别,自然是有事的了。   他也只能略带惋惜地说道:“同门师兄弟却不见上一面吗?”   唐瑾忙道:“那家伙和我关系不好!我不想见到他!而且我师父是让我出来替她办一件事情的,我不能耽误时间了!”   “为何不同李兄一路?”南宸觉得有些奇怪。唐瑾一看就不靠谱,李思安显得比他成熟许多,两人之前都是同行,在这里却要分别。唐瑾一个人,李思安放心吗?   李思安淡淡解释了一句:“他那是机密。”   南宸了然。唐瑾和李思安并不是从师同一人,唐瑾奉师命出来办事,李思安随行一路,但关键的任务内容是不能透露出来的。所以在这分别,也是为了保密。   南宸在心中这样理解着。   殊不知,人家只是随口忽悠他罢了。   三人边聊边走,很快到了龙门客栈。只见这客栈有些破旧,外边的木头上都是灰尘,地方也十分偏僻。正是吃饭的时间,却只零零碎碎地坐了三、四个人而已。小二也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见到三人进了客栈,只是拿眼睛瞟了一眼。等到南宸寻了张干净些的桌子坐下来,一拍桌面,粗声粗气地喊了句小二。这小二才把肩上的毛巾一搭,慢悠悠地过来了。   “三位客官要点什么?”   “来三斤卤肉,有什么好酒端上来!再来点黑儿和下酒菜!”   唐瑾迅速插嘴道:“再来壶杏仁霜!”   小二一脸散漫,慢腾腾地说道:“小店没有黑儿,也没有杏仁霜。只有黄粱饭和卤肉啦!下酒菜的话,也只有羊下水了。”   南宸恩了一声,挥挥手让小二上菜去了。 ☆、第 10 章   入夜,南宸独自一间房。李思安和唐瑾同住一间房。   李思安的心情并不好,平日里冰冷的表情上明显地带了一丝焦虑。他很担心唐瑾。   从龙门客栈返回昆仑恶人谷中,就算是骑最好的马,不停地赶路,也需要一个半个月的时间。他和唐瑾一路走走停停到此,就花去了四个月。唐瑾一个人,他真的放心不下。可如果和唐瑾一起回谷,六大门派对恶人谷到底打了什么主意,他就无从知晓了。想要打听情报,眼下正是最好的时机。   看得出,南宸对于李思安的救命之恩是记在心上的。   唐瑾丝毫没有自己被担心的自觉。仍大大咧咧摊在床上睡得香甜,把李思安挤到了一个小角落里。李思安心中烦闷也睡不着,睁着眼睛胡思乱想。   唐瑾迷迷糊糊地翻过身,搭一只手到李思安腰上,恍惚看到李思安仍蹙着眉头没睡。嘟囔道:“三儿,快点睡吧。”   李思安嗯了一声,慢慢展开眉头。   唐瑾总是这样,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相比之下,李思安从小经历了颠簸流离的生活,这样的生活给他带来了深入骨髓的缺乏安全感。哪怕在恶人谷呆了那么多年,他也改不了。   他总是冷着脸,可心里十分重视他的师傅,重视恶人谷里的每一个人,还有瑾儿。小时候爹娘把他丢在荒野就走了,他害怕。他害怕他还会失去重要的人。   “瑾儿,要不然,你就在镇上寻个别的客栈住下。你一个人回昆仑,我很是担忧……等我套取到信息,还有把谷主让我们带回去的东西拿了,我们就一起走。”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唐瑾迷迷糊糊地反问。   李思安语塞。是啊,让唐瑾在镇上寻个地方先住下,不和万花的人碰头就好了吗?他一个人在南宸这边想要套取出信息,需要多久?一个月?半年?而五大门派派出的精英弟子,总不会傻到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说出计划吧。   李思安越想越焦虑,这时唐瑾好像清醒了些,手臂环上李思安的腰,带着安抚意味轻轻拍了拍。   “三儿,我这么大一个人了,你不用像我师傅一样担心我。难道在你眼里,我连自己回家都做不到吗?”   “你就是个小孩子。”李思安语气严肃。   “呵。”唐瑾低低地笑,“睡吧。”   空气里好像多了一股甜腻的香味,不好闻,也不难闻,李思安静静躺着,原本焦躁不安的心情忽然就平静了。   眼皮慢慢地变得沉重,呼吸渐渐均匀,他终于进入了梦乡。   待到远处雄鸡报晓,东方泛白,李思安在睡梦中仿佛见了恶鬼,眉头又皱起。   “瑾儿?!”他猛地睁开眼,身边只剩一床被褥,桌上留着一封书信。   李思安心中一沉。   想想昨夜那股甜腻气味,像是瑾儿带的安魂香。   展开书信,上面是唐瑾熟悉而潦草的字迹: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要到杭州帮师傅和康先生带些特产回去。也许会停留两个月左右。   瑾儿真是越来越……李思安心中抑郁,眸中更是蒙上一层霜意。   推门下楼时正巧碰到南宸,南宸见他面如寒霜,似是心中不悦,不禁关心问道:“李兄,怎么大清早的这幅表情?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大可告诉我。我一定帮你想想办法。”   “……瑾儿不辞而别。”李思安心情不佳,实在不想理此人。唐瑾前往杭州的一大原因,可不就是路上遇到了南宸吗?要不是因为南宸扯出的这些事情,他和唐瑾这会该一起用早膳了。   可顾虑到要从南宸这问些情报来,又不好把关系弄得太僵硬。   也是李思安心思敏感,其实南宸性格耿直,李思安救他性命,他自然是把他当做最亲最可信的人。若李思安心情不佳,不搭理他,他也不会往心里去。   南宸听了李思安的话,也不知如何安慰,别人兄弟之间的事情,他不了解,实在不敢乱开口。   “唐少侠恐怕是怕你不舍,才不辞而别了。李兄,暂时的分别虽然令人难过,但总会有再相见的时候。不是我说,李兄也是男子汉了,别总想着伤离别,像个小女人家似的。”   听闻此言,李思安冷淡地抬抬睫毛看南宸一眼。   这一眼看的南宸心里暗暗叫苦,难道自己说错什么了吗?   半晌,李思安略勾唇角,淡淡道:“南宸大哥所言极是。”   唐瑾武艺虽不算高超,但行走江湖,自保绰绰有余,加上万花医术,他似乎没有理由过于担心。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趁早从南宸这问出,他们天策府和五大派到底想对恶人谷做什么。   南宸这才松了口气,又像想起什么,极高兴地对他道:“李兄看开就好。方才我接到传书,五大派的几名弟子,在今日中午就会到达客栈。我一定要向他们好好介绍介绍李兄。”   “为何?”李思安不解,他只是一名外人,且在江湖中默默无闻,还不知师从何处,把他介绍给五大派的人,似乎没有什么意义。   甚至可以说,对于五大派的人而言,除了救过南宸之外,李思安的其他事情都是未知的。   “前一夜我见你身手极好,身法灵动,招式凌厉,几乎与我不相上下。我们有一个计划。李兄若愿意协我们一臂之力,这事我们就稳操胜券了。   李思安不咸不淡地问他:“我一个外人,参与到你们这些大门派的机密里,恐怕不合适吧。”   南宸哈哈一笑:“你于我有救命之恩,其他人敢说什么?等这事办完了,我就引荐你入我们盟会。入了这盟,我们兄弟一起惩恶扬善,行侠仗义,助你名扬天下。”   名扬天下?   李思安心中冷笑。   也许在南宸的眼里,侠士闯荡江湖,无非是为了个名头。他既要报答李思安救命恩情,自然是想尽办法让他名声大噪,自认为李思安心中会欢喜。   别看这只是虚名,闯荡江湖,哪有不希望自己闯出一番事业,名扬天下的?且不说普通人,哪怕是五大派的弟子们也一样有争夺名利之心。   如果江湖人没有虚荣之心,就不会有什么四大世家,五大门派之类的排行了。   可李思安不一样,他无所谓这些,也根本没想过出名。他之所以那么努力地学好武功,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报答恶人谷养育之恩。   军爷戍守边疆几年,才回到中原不过一年多。对江湖人还是不够了解,在心中将他们一概而论了。认为江湖人,当然是追求虚荣名利了。   “多谢南大哥好意,我一无名小卒,竟有幸能见五大派高徒风采。已经十分欢喜。”虽说十分欢喜,可脸上依旧冰冷。   南宸觉他性子冷淡,但心地善良。还生的如此好相貌,总冷着脸,着实可惜。不由得脱口而出:“其实你应该多笑一笑,你笑起来一定好看极了。”刚说完就见李思安的脸色骤然更冷,不禁暗自懊恼。   自己怎么话都不经过脑子就说出来了呢,这话说的,活像调戏女人似的。实在不应该。   正当南宸心中懊悔,思量着如何道歉时——   “南宸大哥,所言极是。”只听李思安慢悠悠地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南宸松了口气,他血战沙场这么多年,从没感觉到原来和人说话是一件这么令人提心吊胆的事情,总怕自己说错话让人家不高兴。   南宸抬头看向李思安,正想说一起下楼吃些东西,却愣住了。   只见李思安肤光胜雪,眼眸微垂。原本冰雪一样的表情融化开来,绽放出一个极美的笑颜。像冬日过去后,那照到第一束春日的雪莲。   这笑意仍是带了些冰凉,但又淡雅而干净,眼眸中好像一泓清泉。看得南宸一阵发愣。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一震,他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   “你……”南宸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让笑就笑了?李兄似乎……也没看起来那么不好相处……他刚才还总怕李思安会因为自己说错话而生气,想必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实在惭愧。   李思安慢慢收起笑容,转身冷冷道:“还不下去用早膳?”   呵,这个大个子真呆。既然瑾儿不在,他不介意逗这家伙玩玩。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看了!!!有人看了!!!还有人评论了!!哇!!!!!!!!!! ☆、第 11 章   这荒漠中没什么景色,处处是枯枝半埋在沙中,还有不知名的骸骨。风吹起黄沙,务必要把每一个经过的人都吹得一身脏。   有二人在这黄沙中不急不慢地前进,毫不在意风沙侵扰。离近了看,一人身穿一件紫色软烟罗夹衫,腰间绑着一根连勾雷纹玉带。一头长若流水的乌发,嘴角总是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身形颀长,当真是一表人材。   而另一人做和尚打扮,面目和善,步履平稳,身着一件深黑色海青衣。   这两人马也不起,看似慢悠悠地像龙门镇上走去,速度却一点也不慢。脚下仿佛生了风一样。   “咦?”那紫衣男子忽惊异道,“小和尚,你看看,那是不是有个人?”   那和尚顺着紫衣男子说的方向看了半天,愣是连个人影也没,苦笑摇头。   “姚施主,又作弄小僧呢?”这姚玉轩总说他是个无趣死板的和尚,一路以来总是找到机会就作弄他。出家人不动嗔怒,他虽有些不喜这样的恶作剧,但从未发过脾气。   这棉花一样的软脾气更让姚玉轩来了兴致,觉得这和尚呆板又好玩,总想试试做点什么会让和尚失态一些。可惜小和尚总是一副和善的脸,连眉头都不曾对他皱过一下。   “这次没逗你!那人好生奇怪,原本朝着我们的方向来。看到有人就换了方向走,其中肯定有猫腻。”姚玉轩挑挑眉,大有要追上前问个清楚的意味。   明灯微微笑道:“他走他的,我们走我们的。路这么大,姚施主管得着别人的路吗?”   这一路来被姚玉轩作弄的次数多的都数不清了,明灯下意识地不想顺着姚玉轩的意思。   “那,若我非要过去看看呢?小和尚你管得着我的路吗?”姚玉轩故意这样问,看看明灯如何回答。   明灯面色不改,道:“那姚施主去便是了。小僧独自前往龙门客栈,和南施主会面便可。”   姚玉轩耸肩,感觉无趣。对那鬼鬼祟祟之人也没了性质。   有什么能比作弄小和尚更好玩呢?他才不要放小和尚一个人走。   那看到姚玉轩、明灯二人吓得掉头就走的人正是大清早留下一封书信就溜的唐瑾。   多亏风沙够大,那和尚眼神不好,没看到他。不过身边那身穿万花服饰的男子似乎朝这个方向多看了几眼,唐瑾身上仍然穿着万花服饰,这要是打一个照面可就尴尬了。姚玉轩作为万花大师兄,要是在这荒无人烟的沙漠里见着一个从未谋面的小师弟,定然是惊讶极了。   唐瑾:好险好险……差点就撞上了。   浑然不知若不是多亏了明灯,这会他冒充万花弟子,肯定已经被姚玉轩抓了个正着。   姚玉轩与明灯抵达龙门客栈后,询问店小二有没有一位军爷在此住下。店小二点点头领着他们上到二楼,指着一扇门道:“这里就是了。”   明灯微笑单手行礼道:“多谢。”   小二第一次见到这样对他客气的人,连忙道:“客气了客气了!”说着逃似的下楼去了。   姚玉轩看着明灯疑惑的表情,忍不住翘起唇角:“你看你,把人家吓跑了。”   明灯不解地看向姚玉轩:“小僧……做错什么了吗?”   姚玉轩看着明灯无辜如小鹿的纯净眼神,因为疑惑而略微蹙起的眉头,当真是可爱极了。令人忍不住想摸摸他光溜溜的小脑袋。   忽然就忍住了想要继续作弄他的想法。   如果他说‘因为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和尚’的话,小和尚一定会很难过的吧。   姚玉轩这样想着,顺口就转移了话题。   “不知一年未见南兄,他现在怎样?”   明灯道:“推门看看不就知晓?”   说着推开门,姚玉轩正要跟着进去,明灯又‘砰’地一下把门关上了。   姚玉轩:“小和尚,你做什么?”那门关的突然,差点打中他鼻子。   低头看小和尚,只见他脸色似乎染了一层不明显的绯红。   明灯双手合十,忙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听到小和尚自己在那碎碎念,姚玉轩一下就明白了。   南宸肯定是在里面做什么羞羞的事情,把小和尚给吓到了。所以小和尚才一下把门关上,呵。看他那脸,还脸红。出家人,脸皮真薄啊。   “小和尚,你看到什么了?”姚玉轩明明猜了个大概,却故意问道。   明灯十分为难地说:“非礼勿言。”   姚玉轩眨眨眼,装作十分不理解的模样:“小和尚,你在说什么?”说着还作势去推门。   明灯一惊,赶紧一把扯住姚玉轩的罪恶之手,小声说道:“方才我看见……看见、看见……”   姚玉轩看到明灯窘迫的模样,心里差点乐开了花。脸上仍一副不解的样子:“看见什么了?南兄会有什么见不得人事情吗?”   明灯脸上红的要滴出血来,他一咬牙,轻声道:“……里面有一个女子,南施主还没穿衣服……我们先到楼下和掌柜开两间房住下,待南施主有空闲了,再一齐商讨那件事吧。”   这二人在门口虽然压低了声音,可屋内人武功高强,自然是听了个一清二楚,无可奈何地将上衣披上,苦笑着对身后那人道:“抱歉,害你被误会了。”   这人不作言语,起身就走。   李思安推开门,冷冷地看着门口二人。   姚玉轩和明灯皆是一惊,只见推开门的人身着月白色长袍,乌发如瀑,肤光胜雪,只是神色冷清,尤其那一双黑眸,冰得像要把人冻成霜。虽面容俊美,身形清瘦,但的的确确是个男子无误。   姚玉轩低声道:“小和尚,你的思想真是太下流了……”   言下之意,人家两个大男人在屋内,被你想成那般龌鹾场面。   明灯亦是羞愧,低着头不敢看那人。暗道晚上要把那佛经抄上一百遍,静静心。 ☆、12   二人入了房间,见南宸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坐于床边。再想想方才出去那人,面容俊美异常。虽是男子,但搭配此情此景,小和尚还说刚才他连衣服也没穿,令人忍不住往深处想。   南宸见姚玉轩一脸坏笑,笑骂道:“姚老弟,瞎想些什么?!刚才那人是我好友,在为我上药呢。”说着拉下衣衫,只见南宸背上净是紫黑色狰狞交错的鞭痕。   明灯大惊,关切道:“南施主,你这是……?”   姚玉轩亦是神色凝重,南宸本领高超,作为天策府中人,实战经验亦是丰富,想要伤他并不是件易事。看这鞭痕,像是被人严刑拷打的痕迹。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把南宸伤至如此。   “哼,先前和那几个恶人谷人说好的事情,到半路上他们又忽地反悔。还偷偷在我茶水中掺了药。我一时大意中了计,被抓到了他们的一个据点里。那头目自称是恶人谷下龙门分舵舵主。对我严刑拷打,妄图问出我们具体的计划来。幸好李兄舍命相救,否则你们这会也见不着我了!”南宸说到后面,哈哈大笑,浑然不把自己被抓入敌方老窝当一回事。   姚玉轩挑眉:“早与你说过,恶人谷的人,怎么能信?和他们合作,与与虎谋皮无异。你说的李兄,就是方才出去那人?他为何救你?”   姚玉轩第一反应自然是怀疑李思安,觉得哪有这样巧的事情,南宸前脚刚被抓走,后脚就被这人救出。更何况南宸句句意思里,都把此人当做自己人,信任有加的模样。五大派联手对抗恶人谷可不是一件小事,多出一个陌生人来,他当然要提防提防。   不得不说姚玉轩的怀疑还是正确了大半,李思安的确不是个好人,但却不是他们所想那样,和那些抓走南宸之人有所勾结。   就如唐瑾所言,恶人谷的人,若是就那三脚猫功夫,早被朝廷铲平了。那所谓的龙门分舵里满打满算不过三百多人,还都武功平平。南宸被押入地下室拷打,不曾注意到这些细节。李思安却看得清楚。   这个所谓的‘恶人谷龙门分舵’,根本不可能和恶人谷有半点关系。   首先他们恶人谷根本没有任何分舵,更不可能有什么‘龙门分舵主’。那些喽啰对恶人谷同样一无所知,不知为何还傻乎乎地以为自己真的是恶人谷中人。   也许那命丧黄泉的红衣男子是知情的,可惜人已经死了,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而南宸几人一样不清楚恶人谷到底有多少力量分布在各个地方,下意识地认为这就是恶人谷干的事情。   南宸皱眉,对李思安被怀疑感到略微不高兴:“姚老弟有所不知,那日我在一茶棚中被下药着了道,这李兄也是一同喝茶之人,还有他的一名兄弟,都和我一样被下了药。他那兄弟性子急,竟然向那些恶人谷的恶徒大打出手索要解药,结果被一齐抓了。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逃脱出来后,还不忘到地牢中救出我。当时情势危急,李兄差点被那分舵主一剑穿心!若不是我正巧腾出一只手帮忙挡了一下,恐怕……总之,我看李兄为人,没什么可担心的!”   姚玉轩见他坚持己见,不好再多说李思安此人可疑,只好问:“怎么不见李兄那位兄弟?”   南宸正欲回答,忽然想起唐瑾说自己和万花大师兄关系并不好,不远被知道行踪,话到嘴边溜了一圈,冒出一句:“不知道。”   唐瑾当时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和万花大师兄关系不好?呵呵,那是谁啊。   没想到南宸就因为那随意敷衍的一句话,瞒住了姚玉轩唐瑾的身份。要是南宸说‘他那好兄弟也是万花弟子,模样机灵,名叫唐瑾’,恐怕李思安套取情报的如意算盘就泡汤了。因为万花谷中压根没这号人。连带着李思安的身份也会被怀疑。   ……姚玉轩深感无奈,南宸为人耿直硬气,他既然认为李思安是朋友,自然也不许别人说他一句不好。他问来问去,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眼看南宸不大高兴了,连忙道:“我信大哥就是了,大哥看人想必不会出错。”   南宸这才略微高兴了些。   楼上这三人纠结于李思安是好是坏时,李思安正轻飘飘踏出客栈。只见一轮皓月当空,银光倾泻而下,晚风徐徐。吹得李思安衣摆微动,侧颜被月光眷顾流连,正像那天上神仙误落凡间。   他并不是闲来无事,才到客栈外闲游。今日月圆,正是恶人谷之人在外会面的暗号之一。   恶人谷人不求那高堂一官半职,更不求江湖虚名。只需要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为所欲为罢了。李思安也想不明白,江湖上传闻恶人谷所谓动辄屠村灭户的谣言是如何得来。就他所知,恶人谷中人虽然总是肆意妄为,许多人手上也沾染了不少鲜血,但并没有人是会无故杀人,随意杀人的。那些武林正派,总把一些屎盆子不分青红皂白就朝着恶人谷的头上扣。   谁没事去屠个村玩?有好处吗?要说可能做这事的,除去拜火教邪术,或天一教炼尸,他还真想不出其他。   这些胡思乱想且不说。   今日月圆,正是他和龙门总管会面的日子。这是恶人谷的规矩,恶人谷的人和地方总管见面,必须只能是月圆这一天晚上。   其他时间见了面,也只是陌生人。就算这一次月圆没人来见那总管,总管也必须一夜不眠,以免错过唯一一次会面。   李思安当即四下查看,果不其然,在隐蔽的一处墙角上,画了一个恶人谷专有的暗号。他顺着暗号一路找去,到了客栈后方一小屋门前。   咦……?   这分明是客栈的厨房。   李思安略一停顿,这厨房内连个灯也没点,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迟疑了一会,他还是伸手推门入内。   只见厨房内,那平时懒惰散漫的店小二正盘着腿,在一破旧木椅上,摇摇晃晃地专心啃一只大鸡腿。   “……?”李思安见此情此景,竟不知如何开口了。   这小二瞥他一眼,也不开口,依然不急不慢地吃着他的鸡腿,两人在这厨房中默默无言,一时间厨房内静极了。唯一的声音就是小二那‘吧嗒吧嗒’的进食的声音。   这位想必就是龙门荒漠的总管了,要是个普通的跑腿小二,应该没胆子晚上来偷鸡腿吃。见了人还如此淡定自得。   按辈分,龙门总管自然是比李思安高上许多,因此李思安没先出声打扰其夜食的雅兴。只是静静站着,等总管吃完手中鸡腿。   这总管慢悠悠吃了好一会,恋恋不舍地把鸡骨头也唆干净,随意一丢,油乎乎的双手胡乱在衣服上擦了两下,才开口道:“云披玉绳浄。”   “月满镜轮圆。”   龙门总管点点头,打量着李思安,咧咧嘴笑道:“没想到谷主派了这么个小东西来,看来你很受他器重啊。”   李思安摇头道:“不敢当。”   他今年年方十七,算虚岁也才十八。习武才堪堪六载,怎敢说受谷主器重?   “在下不过跑腿而已。前辈,可把东西给我了么?”李思安又道。   龙门总管见他语气客气,左看右看,都是个规规矩矩的小娃,上前一拍他肩。也不管自己的手上满是油腻,一副自来熟的模样笑道:“小娃娃不懂事。谷主这件东西,要是不够信任你,他不会让你拿的。”   李思安生性洁净,换做平日衣服上沾了污渍,是无论如何也受不了的。更别说有人故意把油摸在他衣服上。   但只要是恶人谷之人,李思安都有着亲切感,他对恶人谷的感情之深,是旁人无法想象的。所以对于总管这一举动,李思安没多做任何表情。   李思安听龙门总管这样说,不禁露出凝重之色:“我武艺平平,这东西若是对谷主而言十分重要,我恐怕没有能力担此重任。”   总管摆摆手,切了一声,嘟囔道‘现在的年轻仔,一点热血都没有……谷主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   李思安:“……”他也十分愧疚,但他认为自己的武功的确不足以担当太重要的任务。“在下拿了东西后,恐怕还要在外一段时间才会回谷。”   总管摆摆手:“不碍事!你只记得千万别弄丢了就是。平常记得随身带着。”说着摸出一个盒子来。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长方形木盒,总管示意李思安打开来。   李思安小心地掀起盒子,只见盒内静静地躺着一支通体碧绿晶莹,质如翠玉,造型普通的笛子。   总管看着这笛子,竟露出怜悯之色来:“这笛虽不是什么稀世珍奇,但对谷主而言乃是世间唯一。你且贴身保管好,一定一定要将它完好无损地交到谷主手中。”   李思安郑重其事地将此笛别于腰间,道:"思安定不辱使命。"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地方写的好牵强,救命 ☆、13   隔日清晨,旭日初升,远处的黄沙和云朵混成一色。叫人分不清是黄昏还是早晨。   这荒漠中的景色就是这样万年不变了,除了黄沙,就没别的。   南宸在梦中总梦见一朦胧面孔之人,虽看不清楚,却直觉对方容貌俊逸非凡,对自己淡雅一笑,像高山雪莲盛开,冰川消融。   这梦不算坏的,可他却心底不安,睡也睡不好。天刚刚亮,他便翻身而起。坐在床头,轻拍自己脸颊:“你这是魔障了么!”   他自是知道梦中所见何人,心下暗骂自己荒诞。那李兄再好看,也是个男子。先前先是傻看着人家笑,这次又梦到他,实在…太蠢了。   南宸叹了口气,迅速穿好衣物。五大派之人虽未来齐,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和姚玉轩、明灯二人商讨关于对抗恶人谷的计策了。还要将李兄介绍给他们,正式认识一番。   不曾想到,一开门正欲走出,就撞上个人。南宸身形高大,体魄强壮,这一撞,无疑是一块大石□□到了对方身上。   \"唔…\"李思安被这野蛮人撞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南宸眼疾手快,闪电般伸出手去——将对方一把拥进了怀里。   南宸没什么心眼,丝毫没发觉这姿势暧昧得紧,情急之下只想到一把拥住对方不让他摔倒罢了。   “李兄?真是抱歉!你有哪疼么?”南宸知道自己人高马大,怕是撞疼对方了。   李思安倒没哪里疼,只是这姿势令他尴尬极了。他几乎是整个人被南宸抱在了怀里。   他本来是抱着打好关系的意思,想过来唤南宸一起出门走走看看的,不料这大个子眼长头顶上似的,开了门也不多看两眼就急匆匆地冲出来。   \"你………\"他本想要求南宸放开自己,忽地余光瞧见一角蓝衣闪回拐角处,心下思绪转动,故意什么也没说,任由他这样暧昧地抱着。   明灯小和尚,在山上时每天都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早起,挑水,练武,诵经………就连出门在外,他也依然自律,起的早不说,还总把姚玉轩一同叫起。   姚玉轩纵然千不愿万不肯,可一看到小和尚的脸,周公就被打败了。   这二人正准备来找南宸呢,结果一个转弯就看到这令人遐想的画面——南宸结实的手臂就这么紧紧拥着李思安,浑然不顾这还是在过道上可能会被人看见,俨然一副关系不浅的样子。   虽然昨夜南宸解释过李思安是在替他上药,但再加上今早这副场面,南宸和李思安的关系实在是容易令人误解。   姚玉轩:“小和尚,你看看,那位李兄生得好不好看?”   明灯一脸正经:“皮囊之下皆骷髅,表象声色,有什么分别?”   姚玉轩一敲他脑门:“别扯这些,你就说他好不好看?”   “………………好看。”明灯想了想,老老实实回答道。   姚玉轩一串啧啧啧,摇摇头:“听闻边疆的女子都相貌平平,还彪悍凶狠。没想到竟逼的南宸兄染起了龙阳之好?不过这位李兄,容貌的确比女子还胜。依我看,比起七秀那位梓黛仙子犹有过而无不及。”   明灯拿眼瞪他,说道:“你怎可在背后非议他人?”   姚玉轩耸肩,看到小和尚鼓起腮帮子瞪他,只觉得可爱极了。   待那头南宸放开李思安,才后知后觉自己方才举动似乎过于亲昵。   他本人高马大,生的目若朗星,一脸浩然正气。此时却忍不住偷偷摸摸拿眼轻瞄李思安,看他脸上没什么不悦的表情,才放了心。   自从遇到李兄,南宸总这样小心翼翼与他相处,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了。   姚玉轩和明灯这才从拐角处出来,姚玉轩装成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若无其事地微笑着和南宸、李思安二人打招呼:“南兄,李兄。好巧,这大早上的,你们起的可真早。”   这话中有话,姚玉轩有意咬了咬\"你们\"这二字,好像南宸和李思安是一起睡似的。南宸没什么心眼,听不出这话中玄机,仍大大方方笑到:“姚弟和明灯小师傅也很早。昨日你们和李兄只见了一面,我还没和你们介绍他。”说着豪迈地一拍李思安的肩膀“这位就是对我有救命之恩的,李思安李兄。李兄,这位是万花谷谷主高徒,姚玉轩。他身边这位,是少林寺佛子明灯。”   李思安神色淡淡,点点头:“久仰。”   姚玉轩暗香李思安这人冷若冰霜,真是位冰美人,也不知南宸那粗性子是怎么赢得美人芳心的?脸上不显露半分心中所想,客客气气回敬一礼。   南宸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让几人都进了屋,还不等人都坐好,就急急忙忙说:“我有意引荐李兄一同入盟。”   李思安不明所以,不作表示。可姚玉轩和明灯皆是一惊。   南宸一直以铲奸除恶,保卫大唐安宁为己任,他在天策府中有一忘年之交的兄长,名叫谢渊。武功高强,却一直不得重任,整日郁郁寡欢。他和谢渊一同商计,既然在天策府内做不出一番事业,不如自己想办法。谢渊提出成立一盟会,盟内人不受身份约束,只要求是行侠仗义,坚持正义,一同对抗日益膨胀的恶人谷。   想法虽好,可谢渊苦于名声不显,无人加入其盟。此时盟内加上南宸姚玉轩等人,也不过堪堪三十多人。   但这些人,贵精不贵多。个个都是根红苗正,出身正派的名门子弟。   若是李思安加入了盟会,将会是第一个不知根知底,来路不明的成员。   李思安容貌超群,气质特殊,走在哪里都是一朵冰山雪莲,与周围不融。照南宸所说,武功也是十分了得。这样一号人物,却从未听闻过其名,实在神秘。   姚玉轩只当他被男色蒙昏了头,随意敷衍道:“等五大派的人来了再说吧,这可是件大事。”轻轻松松回避了这个话题。   他并不讨厌李思安,但在大事上的确应该更谨慎些。不得不说姚玉轩直觉太准,他觉得李思安神秘且来路不明,不像正派之人。而事实也的确是如此。   李思安静静听着,隐约感觉这所谓的盟会是个关键。他轻轻一扫眉,道:“莫非诸位瞧不起我出身平平?名声不显?”他分明是有意隐瞒出身却故意说成出身平平,羞于出口的模样。南宸听了,心中一紧。   \"李兄误会了,姚弟不是那个意思!这盟会是我们的心血,姚弟对新入盟的人谨慎一些,是应该的。\"   李思安点点头,面无表情。   明灯见大家气氛不甚愉快,悄悄拉了拉姚玉轩,轻声道:“我们走罢,我想…去买些东西。”   姚玉轩嘴角一扬,高高兴兴地被小和尚带走了。留下南宸和李思安在屋内尴尬着。   南宸尴尬是因为姚玉轩对李思安的谨慎态度。还有李思安方才的话语,南宸并没有因为他名声不显就有别的看法,也不希望李思安这样想。   而李思安则是不大愿意和这军爷同呆一间屋里。这家伙,整天把铲奸除恶,行侠仗义挂在嘴边,烦人的很。   李思安道饿了,两人才下楼去,唤小二上了些小食,糕点。   那小二昨日才和李思安见过面,今天就当不认识他一样,态度依旧散漫。   看那小二在不远处装打瞌睡,李思安故作不经意地问:“你们要与恶人谷作对?恶人谷势力庞大,你们才几个人而已,竟如此自信?”   南宸点头,道:“虽然是件难事,但总有人要出头去做,不是吗?”   李思安:“看方才姚兄的意思,似乎并不欢迎我帮忙。我看我们就此别过吧。”说着低头垂眸,脸上依旧没什么情感,但南宸偏偏感觉到李思安是心中难受的。   在他眼里李思安就是一个能对一面之交的人也不惜以性命相救的侠义之士,不能参与到对抗恶人谷这样的大事中来,心中一定难过极了。   当即连忙安慰他:“姚弟只是谨慎了些!我是知道你的为人的,放心罢。不管他们说什么,我都要拉你入盟!”   李思安心中冷笑,面色不显又问:“加上我也才六人尔,去和对抗恶人谷那样的庞然大物?”   南宸笑:“谁告诉你只有六人?我们不过是五大派派出的代表弟子。五大派的高层已经决定联手对抗恶人谷了。届时数万弟子一齐出动,定将恶人谷挫骨扬灰。”   李思安心中一跳,不曾想到五大派竟然偷偷摸摸要搞出这样的大动作来。眼角一扫那小二,那小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李思安明白这总管应该听懂了他们的对话,眼下该去传信给恶人谷了。   他浅浅地抿了口茶水。   可惜,遇到了他李思安,五大派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手机码字… ☆、第14章   这龙门镇是个小地方,虽说叫做镇,实际上却和个大村子差不多。镇上人丁不兴,加上环境恶劣,许多年轻人能走就走了。这镇上更是冷清。   约莫几千人罢,说多不多,说少的确还是少了些,大家都是熟面孔了。这几日忽地多了些外人,令镇上的人们都十分好奇。   龙门镇虽然小,可路过的商队一点也不少,为什么这几个外人让他们特别好奇呢?原因是,有一个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   镇上的年轻姑娘们都偷偷议论,前些日来了个公子,一身白衣,容貌出尘。饶是民风淳朴,这些姑娘也忍不住在龙门客栈前多走走,希望再见到那位公子。可惜总也等不到那位公子出现。   “那俊美郎君会是我这辈子见到的最好看的人了,真想再多看他两眼呀!”一个姑娘翘首盼望客栈,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俊美公子的身影。   另一个年纪稍大的姑娘道:“那样的神仙人物,不知来我们这小地方作甚?”   “你管人家作甚?他那般好看,我巴不得他一辈子都在这呢!”这姑娘痴痴地念道。   “留在这一辈子你也没机会啦!不信,你看看那边那位!”这年纪稍大的姑娘推推她的肩膀,示意她看像一处。   这痴痴的小姑娘一看,面色登时黯淡一片,默然道:“这……哎!只恨自己没有如此风姿!”说罢像死了心,拉着同伴慢慢离去了。   只此一眼,就让她人自惭形愧的人,同样是一名女郎。   她面若白玉,有着杏仁状的娇小脸庞,目如明珠。身着淡黄色百花裙,发髻素雅,皓腕上戴一翠玉镯,衬得肤色生辉,隐隐有流光转动。容色清丽,气度高雅,是个淡雅如菊的妙佳人。   这女郎目标明确,直奔龙门客栈而去。正是七秀赫赫有名的‘梓黛仙子’。   那姑娘见梓黛天人之姿,又奔着龙门客栈而去,自然是想到她是去找那俊美公子去了。这二人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她怎敢与皓月争光。故心中自卑,暗自离去了。   佳人姗姗来迟,就连昆仑派的代表人都到客栈足足两日了。她不知路上何事耽搁许久,这才到龙门客栈。   “让诸位等待许久了罢?小女子失礼了。”   这五大派之人到齐后,自然不再在客栈住下。姚玉轩作为万花大弟子,手头宽裕,竟买了一处别庄。   无奈梓黛迟迟不来,他们也就在客栈多住了几日。这日梓黛到了,他们便搬到了别庄里住。   他们的确是等了梓黛好多天了,可佳人面色异常红润,气息不稳,想必是尽力连夜马不停蹄地赶来了。他们实在不好意思出口责怪。   那昆仑派的代表足足三十多岁了,比在场的几人都大上许多,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这会虽不出声说什么,却高傲地用鼻子重重哼了一声。   梓黛仙子微露尴尬之色,却不再说话。   她眼波流传,轻轻看向周围几人。忽地见到一男子,没穿任何门派服饰,只是简单地一袭白衣。   饶是如此,也挡不住他白玉无瑕,出尘灵气。   她忍不住多看他好几眼,觉得这男子身上有着说不清的亲切之意。心道:这般冰雪一样的男子,倒是第一次见。   五大派之人总算来齐,南宸道首先出声:“诸位身怀大义,一同奉师命到此商讨对抗恶人谷之大计,这份侠义心肠实属不易。大家都知道,恶人谷这些年来横行跋扈,此恶不除,大唐永无安宁之日。名门正派,又有什么颜面可言?”   几人纷纷点头附和,只有李思安冷淡地看南宸一眼,对这话没任何表示。   昆仑派的人最沉不住气,跳出来道:“这些我们都知道!门主派我来,和你们几派的弟子一起,只是为了问你们愿意出多少人马罢了!你给个痛快,直接说罢!”   言下之意,是不愿多做交流了。只要知道其他门派愿意付出多少人马,昆仑再根据这些消息,派出差不多的人来。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更具体的计策,并不是他们这些弟子能决定的。   这次会面,不单单是共同商讨对抗恶人谷大计,更是交流感情,促进五大派之间的联系。没想到昆仑派的人如此不会做人。连基本的寒暄几下都不愿意。   南宸自然不高兴,道:“石永甲,你这话就不好听了。我们五大派应当共同进退,而不是各打各的就完事了。照你们昆仑派如此行事,恶人谷还除不除了?”   五大派既然决定一同对抗恶人谷,自然是盟友了。可昆仑派这人的话里话外,好像并不把其他门派当成盟友。   石永甲冷哼一声,仰着头用眼角一撇站在角落的李思安,嘲道:“我们昆仑派只在乎恶人谷能不能除掉,像交流感情这种过家家一样的玩意,你们四大派自己玩去吧!只要能除掉恶人谷,什么阿猫阿狗加到我们中间来,我都没意见。”   名门正派之间还是很注重交流来往的,反观昆仑派,长年蹲在山里不和外人接触,又是一群书生,脾气怪得很。正常的来往交流,到他们眼里,就变得可笑了。还暗暗嘲讽李思安来路不明,话语说得十分难听。   这时李思安淡淡开口道:“李某自幼失去双亲,师傅只是山野粗人,不足挂齿。说出名号来,你们也不知道。万万没想到你们名门弟子,都是这般眼高于顶,拘于门户。李某今日真是见识到了。不知单论剑术,你又有多少本事?”   说着手握剑柄,冷冷看着石永甲。石永甲剑术不精,不敢和他硬碰硬,故作高傲地撇过头去不看李思安。   前边师傅山野粗人之类的话自然是胡编乱造的,李思安这张脸具有一定的迷惑性,这几人都没想到要怀疑。只感觉他自幼失去双亲,十分可怜。梓黛仙子更是面露同情。   “英雄不问出处,人格不分贵贱。这位少侠既然是来帮忙的,自然是有侠义心肠。石师兄这话说的过分了。”她忍不住出口回护李思安。   小和尚明灯也认真地点头,眼神里包含着无声的指责。   姚玉轩虽不放心李思安身份神秘,却并不讨厌他。听石永甲语气刻薄,也不住皱眉。   南宸看石永甲如此不配合,只心里暗气,果然这些酸书生,都讲不得大事。总眼高于顶,真当自己是根葱。   梓黛仙子越看李思安越觉得十分顺眼,此人神色冷淡,却给她一种说不清的亲切之感。他身上出尘气质,恰恰符合了七秀所学心法,冰心诀的几大要点:心若冰清,万变犹定;尘垢不沾,俗相不染。   故光是看着李思安,梓黛就感觉十分舒服。万万想不到,李思安还真是学了七秀冰心诀,身上才有这种让梓黛倍感亲切的气质。   石永甲见其他人都向着李思安,脸上更不高兴,抱着手臂站在一旁不再作声,就是那表情实在难看得很。   南宸心中不快,语气也加重几分,丝毫不顾石永甲面子:“这次我们几人到荒漠古废墟里寻那七心海棠,想必无比凶险。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把握。难道你认为你有本事能稳拿那七心海棠?”   七心海棠,外表和寻常海棠无异,花枝如铁,只是花瓣上有七个小点,故得名。这花不不能浇水,只能用酒,剧毒无比,乃万毒之王。是许多年前一苗族用毒高手所培出,那高手死后,这花也随之不知去向。天策府不知从哪得来消息,七心海棠就在龙门荒漠一处凶险的废墟中。   五大派为了除掉恶人谷,连平常不屑用的下毒也使出来了。这毒无药可解,拿到后碾成粉末,投入恶人谷饮水中,恶人谷自然大半丧失战力。五大pain要除掉恶人谷,就变得轻而易举了。   这投毒之事,本来南宸抓到到处作恶还自称是恶人谷人的黑皮老二一伙,许诺朝廷放他们一码生路。但作为回报,他们要回到恶人谷中冒险下毒。否则死路一条。黑皮老二一口答应了,南宸压他们到龙门客栈的途中他们又心生贪念。不单单想要一条活路,还希望做完这份差事后能得些金银细软之类的赏赐。可谓贪得无厌!   可李思安在谷内的确从未见过这几人,不知为何黑皮老二一伙如此坚定地相信自己就是恶人谷的人。此事蹊跷,但李思安也无从调查了。   虽然和黑皮老二一伙合作是不可能了,但这七心海棠,他们是一定要取的。听闻荒漠废墟中有吃人野兽群聚,鬼灵精怪频出,更是机关重重。因此南宸才想着带上李思安,他身法灵动,剑术亦是过人,届时说不定会帮上忙。   梓黛仙子点头道:“南宸大哥所说极是。对了,还未介绍,这位少侠是……?”   是了,只有她还不知道李思安具体名讳。   南宸笑道:“这是我地兄弟,李思安。于我有救命恩情。”   除去石永甲在一旁闷不吭声之外,南宸、姚玉轩、明灯、梓黛,甚至是李思安,都相谈甚欢。   也许李思安只是看上去相谈甚欢。   几大派高徒会见,一同交流习武心得,谈天论地,也是十分痛快。至于对抗恶人谷的计策,其实具体的东西,还是由高层决定。他们这些弟子会面,最重要的任务还是拿到那七心海棠,以及促进几大派之间友好往来。   偶尔再谈论一番恶人谷的劣迹斑斑,以示自己痛恨邪魔外道,要铲奸除恶,维护正道的决心。   李思安心中思量,不能让他们顺利拿到七心海棠,否则恶人谷麻烦就大了。也没想到这些弟子们会面,仅仅是带来了各派掌门的一些传话而已,并没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信息。   比如万花愿派出七百弟子一马当先,除去恶人谷外机关;天策府为主要战力,带领其余门派杀入等等等等。   这算什么计谋,说的好像恶人谷真有那么好打。太不具体了,几乎没作用。   不过他仍是把这信息偷偷传信给了龙门总管。   他还需要更多更具体的信息,比如具体时间,何人带队?五大派在哪扎营,还有他们的路线图,有无奇兵,有什么诡计之类。   就连下毒一事,南宸也没说具体是什么时候下毒,下到哪处水源。   南宸虽然胸无城府,有时候还像块榆木。可不代表他愚笨。这等大事,他还是知道分寸,不会随意乱说出来。就连其余四大派弟子,也并不知晓这事具体。   看来,光是救命恩情,还是不足以让南宸对自己推心置腹。 作者有话要说:  屋里没人,偷偷摸摸码字。 ☆、第15章   几人商讨一番决定兵贵神速,明日就动身前往废墟一探。   姚玉轩精通旁门左道之术,废墟内机关难不到众人。昆仑石永甲,对风水一事颇有造诣,若是遇到些精怪之事,兴许也能帮上忙。七秀梓黛仙子,医术了得。小和尚明灯,有金刚不坏之身,气劲护体,坚如磐石,负责保护梓黛。   原本只有南宸一人负责作主要战力,带头探路,现有多一剑术高明的李思安,令南宸感觉压力大大减小了。他正愁自己一人,要真发生打斗,如何要顾全所有人?   明日就要动身往那凶恶之地去,南宸心情激荡,看天色已是亥时。窗外隐约传来乌鸦的叫声,扑楞着翅膀不知要飞向何处。荒漠的风依旧刮个不停,像有恶鬼在外嘶嚎一般难听。而南宸在屋内一遍遍擦拭着自己的武器,毫无睡意。   能否成功拿到七心海棠,是他们攻打恶人谷成败的关键之一。虽下毒的手段的确不够光明磊落,但南宸并不在乎。他一心要除恶人谷,这等小事,不足以牵绊他脚步。   “南宸大哥,在屋内否?”门外有人轻轻敲门。南宸手上动作一顿,原本满是战意的心里浮上一缕紧张。   门外之人正是李思安。   “大哥在,李兄何事?进屋内说罢。”李思安也不客气,闻言便推门而入。   只见他人在月下,肌肤更显白腻无暇,越发动人。乌发如瀑,也不像白日那样束起,而是任由它随意倾泻。手中拿一白瓷药瓶,向南宸走来。   南宸不知为何更紧张了,他戍守边疆那几年也见了不少鲜血,每一次战斗都是惊心动魄的凶险。可不知为何,现在却要比那些时候要更紧张些。“南宸大哥好几日没上药了罢?明日要探那废墟,伤口疼了怎办?”脸上仍是清冷表情,南宸却从中听出关切意味来。知道他面冷心热,心口一暖。   李思安走到他身边,伸手欲替他宽衣。南宸赶紧将他手推到一边,转过身去说道:“李兄!我自己来罢!”在南宸看不到的角度,李思安嘴角扬起微小弧度,很快又复于平静。   “南宸大哥以后就唤我作思安便可,叫什么李兄?”   南宸心中反复念了几遍,笑道:“你这名字,念得快了,就变成‘三儿’了。”   李思安变色不改,道:“你要喜欢,就和瑾儿一样,叫我三儿也可。”日后行走江湖,看来要化作别名。为什么每个人都叫他李三?李思安默默地想。   南宸摇头,十分认真地注视着李思安的双眼,一遍又一遍道:“李思安。思安,思安……你看,我念得对不对?”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把他名字念这么多次,饶是李思安冷如冰霜的脸上,也忍不住泛起一丝红晕来。“……你……也不必一直念。”李思安避开他炯炯的眼神。   这军爷,平时看上去又蠢又呆,竟反让李思安感到羞了。   南宸挠挠头,哈哈一笑。李思安没搭理他的傻笑,沉默地替他上好药。又帮他拉上衣服。南宸感觉李思安手指冰凉,上药时划过背十分舒服。原本一颗充斥着蓬勃战意的心也渐渐被抚平了。   “思安从小长于深山之中,不喑世事。”李思安收起白瓷瓶,坐到南宸旁,“只知道下了山要多做好事,不曾想有机会能加入五大派铲除恶人谷这等大计中来。”   多做好事?自然是编出来的。   李思安继续道:“……一路上一直听闻,恶人谷作恶多端,为世人不容。不知道恶人谷究竟做了些什么?”   你们日日口中挂着恶人谷如何作恶多端,十恶不赦,到底是为什么?   李思安几乎是从小在恶人谷长大,师傅对他温柔亲切,华挽晴虽行事风风火火,但也对他是极好的。康先生教他读书写字,柳先生回谷后常常带些小玩意给谷内的孩子们………谷主更是上知天文地理,腹中饱读诗书,精通琴棋书画的谦谦君子。   他只知道谷中人不屑像正派人士伪善,行事遵从本心,都或多或少杀过人,可都是情有可原的。   不说恶人谷,他们五大派,又有多少手上干净的?   南宸一怔,紧接着慢慢皱起眉头,似不愿回想。   “……昔日在边塞,有一女子对我有意,常常冒着风雪,为我送食盒来。我只把她当妹妹看待,不曾想有一日她忽然没来。你知道吗?她为我送了足足七个月食盒,风雨无阻。我担忧她有什么事,傍晚便去她家中拜访。你猜如何?”   李思安看着南宸,示意他继续。   “……她的鼻子被人生生割去了,我到的时候,她屋里满地鲜血。桌上放了一块金子,留了个字条。写着‘康雪烛为爱妻文秋所取。’康雪烛,呵!那一日,镇上足足有十五名少女被他割鼻,只为完成他亡妻遗像!你知道大哥当时有多痛恨自己竟如此无能么?守卫那一方土地,却连保护镇上百姓也做不到。从那一日起,我就决定这辈子势必要除恶人谷!”   南宸从边塞退回中原,开始代表天策府混迹于江湖,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除恶人谷。   李思安点点头,这事他略有耳闻,康先生与其妻文秋,一开始康先生并不喜欢文秋。多年后文秋重病逝去,康先生才恍然发觉他心中其实是深爱文秋的。可逝者已矣,他心中思念亡妻,竟魔障了。   他到处寻找美貌女子,只取下那女子身上最美一处,拼到亡妻雕像上。七秀琴魔本是个性格温雅的女子,因那双手奇美无比,被康雪烛斩去。治好之后,性情大变。除贴身婢女之外,其余人接近,皆会被她琴刃重伤,故被称“琴魔”。   康先生取了琴魔双手后,不知为何,大彻大悟。放弃了再现亡妻雕像的念头,投奔入恶人谷,在谷内教孩子们读书写字。   “我听说康雪烛已经改过自新,你仍无法原谅吗?”李思安问他。   南宸比李思安高上许多,此时挺直腰板,神情肃穆,大手一握李思安双肩。李思安忽然有种被看穿的心虚感,眼神飘忽到墙上不敢看他。   “恶人谷中人,还有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不知道。但思安,你记住。”南宸一字一句对他正色道,“我们是正,他们为邪。正邪永不两立。”   “做过的事情永远不能靠悔过而改变,为了大唐百姓,为了江湖安宁,恶人谷必须除。”   南宸握着他肩膀的手微微颤抖。   李思安只觉得他抓得自己肩膀疼,疼入骨髓。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有人看,我会尽我所能把它写完…感谢书友百晓楼 ☆、16   李思安仍不认为,恶人谷的人都是十恶不赦的。   那是他的家。   恶人谷里的人,都是他的家人。   他第一次出谷,忽然就遇到这样一群人,对他说,你们恶人谷的人啊,受万人唾弃,人人诛之。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康先生的时候,康先生身上的气息十分阴郁,第一眼,他不喜欢他。印象最深的,只有康先生那双漂亮的手,还有毒蛇一样的气息。后来几年康先生慢慢好了许多,看上去不再那样阴森可怖了。还教谷里的小孩子们读书写字,也许是和孩子们呆的久了,他身上的气息也跟着被洗涤了罢。   他仍是不明白。天下之人谁无恶念,为何所有矛头都指向恶人谷?他们五大派内难道没有一点龃龉?   当日在茶摊,那老板对南宸下毒,害他被抓,受鞭刑之苦,他又为何不去计较?   李思安自己不明白,他只是对恶人谷投入了所有感情。   恶人谷的一切,他都不会认为是错的。   立场不同,李思安一辈子都不会理解南宸为什么一定要除去恶人谷。   恶人谷,非除不可吗?干净清澈的眼里,第一次出现了迷茫。   “这世上,真的有绝对的正与邪吗?”李思安问南宸。南宸重重点头。“自然是有的。”   “我今晚可以睡你这么?”这问题来得突然,看到李思安淡定的问出这样一句突兀的话来。   南宸登时手足无措。“我、我这里太乱……呃……?”大家住的别庄是姚玉轩新买的,房间都差不多,哪有乱不乱的区别?   “瑾儿虽是万花弟子,但他师傅不怎么管他,他从小都是和我一起睡。这几天没他在,我很不习惯。”李思安面色不变地撒谎。   他发现南宸对面他总是有些紧张,真是十分有趣。   钓鱼,就是要拉一些,放一些,鱼儿才会渐渐没了力气,被钓上岸来。   见南宸低头不语,李思安抓了抓袖口:“今晚是我唐突了,抱歉。”说罢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南宸愣愣地看着他背影消失不见,嘴里那句‘无妨’却憋着怎么也说不出来。南宸心中既是有些高兴,又有些难过的。他高兴李思安对自己如此有好感,又难过自己只是唐瑾的………替代品?   “诶!南宸啊南宸,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了?”南宸喃喃自语。这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了。   一直到隔日,他们几人一路赶往废墟途中,路上李思安也没再和南宸说一句话。甚至瞧也没瞧他几眼。南宸心中着急,他并不介意李思安‘唐突’自己,也不觉得讨厌,只是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应。   见南宸也总不住地偷瞄过来,李思安便索性头撇到另一边去。   真是个傻大个,动作那么明显,生怕别人不知道在偷瞄么?南宸走在最前,频频回头去瞄李思安,自以为小心翼翼的动作还是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姚玉轩觉得南宸傻的可爱,又见李思安面如冰霜,悄声在小和尚耳边道:“你瞧那二人,准是吵架了,闹别扭呢。”   明灯点点头。   姚玉轩又道:“你说南宸能不能把李兄哄回来?他那笨嘴,我看李兄还要和他闹几天罢。”   明灯忍不住道:“别人的事情,你这么八卦作甚?”   姚玉轩:“行行行,我只在意你总可以罢?”   明灯心想,好不要脸。   梓黛也觉稀奇,她认识的南宸一向是个顶天立地,气概豪迈的男子汉。怎么今日却作偷偷摸摸之态来。   顺南宸目光望去,李思安依旧冷若冰霜。“今日南宸大哥怎地总偷偷看你?”梓黛到李思安身边,面露笑意。   李思安冰冷地吐出两字,不知。   就连仙子也觉南宸这般十分可爱,忍不住揶揄李思安:“你和南宸大哥关系当真匪浅呢。”   南宸:“……”   石永甲在队伍最后,看他们有说有笑,实在忍无可忍:“你们恶心不恶心?有这等癖好之人在队伍里,你们也能笑出来?”他也认为南宸和李思安关系不一般了。   可他自命清高,总想和别人不一样。他们欣赏李思安,喜爱南宸,石永甲偏偏不,偏要说李思安和南宸之间太恶心。   “和你们这样一群人,我看七心海棠,是拿不到了罢!不如早点散伙,各回各派去!”尴尬的是,这次没人理会他。   石永甲自己发作一番,竟连一点回应也没收到,脸色涨得通红。他在昆仑派时,还没被人这般无视过!   姚玉轩快步走到南宸身边,伸手挡了挡他,道:“过了此处就要进到废墟内了。你们且慢。”   南宸疑惑地看向前方,前方依旧是一片万年不变的黄沙地,不知姚玉轩从哪看出这就是入口了。   “这里被人布下了奇门迷魂阵。依我看,应当是‘枯石飞沙阵’。南宸大哥且仔细看看,这周围有什么不同?”姚玉轩道。   南宸当即环顾四周,努力看了半晌,除了黄沙和风,这处就没别的东西了。哪有什么不同之处?   “你就别卖大哥关子了,这阵法要如何破解?”南宸苦笑。   石永甲依旧惹人厌地出声嘲讽:“这么简单的阵法都不认得,天策府的人果真有勇无谋。都是一群莽夫。”   没人搭理他。   石永甲再度被众人无视,气得直发抖。   他这话说的的确是过分了,南宸虽是粗人,但天策府中人,大多家境殷实。南宸也不例外,他家境良好,小时候也是上过学堂的。说他是无谋莽夫,实在过了。   队伍中对奇门阵法有所造诣的,也不过是姚玉轩和石永甲罢了。难道其他不知晓的人,也是无谋莽夫?   这枯石飞沙阵,是一种致幻阵法。南宸等人不知不觉走入阵法中后,姚玉轩才发觉中了阵法。好在为时不晚,否则只能在这黄沙中一直走下去,永远也没有尽头。   此阵破解容易,只是要发觉身在阵中,是极难的。姚玉轩直觉过人,竟凭感觉就化解了这一危机。   “一路以来,荒漠中处处是枯枝,枯骨。到了这,地上却忽地什么也没有了,只有黄沙。要破解这阵法,我们要掘地三尺,挖出布阵人埋下的阵眼。”姚玉轩将破阵之法徐徐道来。   梓黛道:“此处广阔,我们如何找到阵眼?这阵眼,又是何物?”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南宸对李思安是有好感的,但他自己不知道。李思安察觉了。可他只是抱着玩玩而已的态度… ☆、17   姚玉轩:“要找到此阵阵眼,说难不难,说易不易。”   南宸不解:“那究竟是难是易?”   “这阵法讲究的是个缘字。有缘的人自然轻易找到阵眼。无缘的人,要么被困到死,要么转身原路返回,方能出阵。但这样一来,就不可能进入废墟中了。”姚玉轩道。   听闻此言,众人面露凝重之色。   “姚施主还未说,阵眼是何物?”明灯问他。   姚玉轩实在不喜欢小和尚唤他施主。心道有机会一定要让小和尚把这称呼改了。   改成什么好呢?恩…………   姚玉轩一边走神一边说着:“挖地三尺,只要挖到除黄沙以外的东西就是阵眼了。”   这办法当真简单粗暴得很。   众人当即想办法掘地。南宸内力浑厚,几下掌风就把黄沙地掘出了个大窟窿来。可惜其中空空如也。这窟窿也算极深了,南宸见状不禁叹息一声:“看来我不是那有缘人了!”盘膝坐下,希望其他几人能挖到阵眼来。   除石永甲内力实在差劲外,姚玉轩,明灯以及李思安,皆是用掌风一下一下地轰向黄沙地。   倒是梓黛仙子方法特殊,她不知从哪摸出两把折扇。这两把折扇比寻常折扇大上许多,扇子前段长出一截丝绸出来,舞动时犹如行云流水,煞是好看。   她只原地起舞,利用扇风一点点将黄沙中扇出了个坑来。美人掘坑,竟也能如此赏心悦目。   石永甲最好笑,他本就是精通风水而来,武功却差劲极了。此刻尴尬地用剑一下一下掘地,他心中恼怒又不甘,生怕被别人嘲笑。   好在没人愿意开口和他说话。   正当石永甲正欲放弃,不想再自取其辱时,忽地感觉到剑尖碰到一硬物。   石永甲登时面露狂喜之色,大喊道:“我找到啦!我才是有缘人!”得意之色尽显。   其他人纷纷停下手,看向石永甲得意地。   石永甲感觉终于被人重视起来,扬着眉毛,从沙中拿出一物,高高举起。   姚玉轩凑到明灯耳边悄声道:“小和尚。你知道石永甲现在看上去像什么吗?”   明灯知道他又要说些不好听的,连忙把头转一边去不理他。   姚玉轩跟着又凑过去,手还不老实地摸上明灯脑袋:“你看,像不像山里的猴子?小心了,他要朝你扔香蕉了…”   明灯在山里时见过不少猴子,虽不想听姚玉轩胡闹,可眼睛忍不住往石永甲那边飘去。只见石永甲得意忘形地高举一物,确实是像极了猴子。   明灯脸上的和善微笑几乎要绷不住,只好对姚玉轩轻声道:“你再胡说,我就不理你了。”   姚玉轩笑着摸摸小和尚的脑袋,还真没再说话。   定睛望去,石永甲手中那物似木非木,似铁非铁。约两个手指长,一个指头宽,通体黝黑,隐约有青光流动其上。 ☆、18   南宸送了口气,他就怕他们六人无一人有缘,只得无功而返。现在见到石永甲挖出阵眼来,自然心中高兴。   “姚弟,眼下挖到阵眼,为何周围景色不变?我们要如何出阵?”南宸见四周仍是黄沙,问姚玉轩道。   姚玉轩还未出声,石永甲就抢先一步说道:“由拿了阵眼的有缘人带路,自然而然就能出去了!跟在我后边走罢!”   说罢,一马当先走到南宸前,抢去南宸带头的地位,耻高气扬地向前走去。   南宸摇摇头,他实在不喜这位昆仑派代表。不是因为他此刻抢在最前,而是这一路以来,石永甲的一举一动都惹人烦的很。   此时正是进入废墟的关键,这等小事南宸自然不会去计较什么。他顺势退到队伍后方,和李思安并排。   李思安依旧面无表情,冷着脸看也不看他。   原本梓黛和李思安走在一起,眼下她见南宸来了,十分知趣地到前方和明灯一起。   姚玉轩见明灯与梓黛相谈,却不理自己,难免心中不平衡了。   哼,小和尚…   他心中咬牙切齿。   几人走了约莫五百多步,石永甲在最前端。没想到诡谲的一幕发生了——石永甲竟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在众人面前消失了。   南宸当即喝道:“且慢!”   石永甲消失得突然,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石永甲不知为何消失,我们贸然前进,恐怕会有危险。”南宸谨慎道。   姚玉轩道:“他恐怕是出阵了。”   可一大活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也着实可怕。   明灯提议:“不如我们几人执手一齐向前去,这样不管遇到什么都不会分散了。”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姚玉轩第一个用行动表示支持,一把拉起明灯右手,还攥得紧实。   明灯:“……”   南宸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眼巴巴看着李思安。   ………好像谷里那只讨食的大狗,李思安心道。   他直视前方不看南宸,手却轻轻抬起,示意南宸攥好。   梓黛仙子落落大方,主动拉起小和尚另一只手。   眼下即是:姚玉轩在正中,左是明灯梓黛,右有南宸李思安。五人一齐牵好了手,继续向前走去。   再说这石永甲,前脚还是黄沙地,后脚就进了一处破财的宫殿内,应当就是他们寻找的荒漠废墟了。   这殿内十分宽敞,左右点着长明灯,宛如悠悠鬼火。正前方有一巨大龙龟雕像伏卧在约三米高的台上,十分壮观。   他得意极了:哈哈!要不是我带着这几个小娃,他们哪里能找到这儿来?天策那小娃,这点年纪,竟还做领头。我石永甲,才是最有本事地!   石永甲心里高兴,嘴上不由说道:“快走罢!我带你们去寻七心海棠去!”   言下之意,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头头。   可惜这一次,又无人回应他了。石永甲走了几步,发觉身后连脚步声也没。   他这才回头看去,惊觉只剩自己一人。拿着手里的小棍,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走罢,他不知向哪里。不走,一个人呆着又觉阴森可怖。   石永甲正纠结着,忽地眼前凭空出现一人,吓得他大喊一声“啊!”。   姚玉轩亦被他这一声吓一跳,喊到:“作甚?!”   石永甲见是姚玉轩,不禁悄悄送了口气。他还以为是废物里的恶鬼要出来吃人了…吓他一跳!   “你这小子怎的凭空出现?吓老子一跳!”石永甲虽放心是个活人出现,嘴上依旧惹人厌。   姚玉轩不理会他,因为此时他心里非常烦躁不安。   左手依旧残留着小和尚的温度,明明执着手一齐向前走,为何自己进入了这处宫殿却不见小和尚?就连右手边的南宸也消失不见,只找到了个石永甲。   晦气。 ☆、19   南宸与李思安一同进到了一处殿内。与石永甲不同的是,此殿中供奉的是一座青龙石像。这石像看起来年代久远了,身上脱落了好几处石块,显得残缺不全。   殿内无一出口,四面封闭,连个缝隙都不曾有。也不知南宸与李思安是如何进到殿中。   这青龙两眼无神,反倒令人感到阴森可怖。它本是神兽,此时残缺不全地出现在破旧的宫殿中,还终日不见日光,倒像是鬼物了。   南宸和李思安仍牵着手,南宸感到手中触及一片冰凉,又滑腻得舒服。莫名心虚地牵着李思安又不主动放开。   李思安也不知心中做何打算,并不提醒,任由他牵着乱走。   南宸牵着李思安在宫殿中瞎走一圈自,摸索一番后,实在没发现机关出口一类,只好硬着头皮主动开口了:“……李兄,此处似乎并无出口,我们该如何是好?”   李思安低头看了眼二人牵在一起的手,语气平淡:“不如你先把我放开,我们二人分头四下查看一番。”   南宸挠挠头,心道明明昨日你先来找我,为何今日又如此冷淡了?   他心中疑惑,也不藏着掖着,反而把李思安手抓得愈紧,道:“昨夜,你……为何那样说?”   李思安静静看他半晌,看得南宸又开始紧张了,才慢慢将手从南宸大掌中抽出。   南宸手中一空,不禁失落地低下头。看李思安在这昏暗的宫殿中仍是一块美玉,像会发光般引人注目,忽地感到口干舌燥了。   李思安睫毛扇了扇,反问他:“昨夜?我哪样?”   南宸想说,你昨夜为何忽然说要和我一起……睡?   这话他说不出口来,脸都憋红了,手胡乱抓着头不知如何是好。   看到南宸这副手足无措的傻样,李思安淡淡一笑。这一笑,如满殿生光。   “只是想转移你的思绪,教你别老想那些烦心事。”李思安随口道。   用不可能说,其实是逗你的吧。   他拿起剑,绕着宫殿用剑鞘四处敲敲打打。可惜一番无果,又走到宫殿正中,揣摩那巨大的青龙石像。   那青龙双眼上全是灰尘,明珠蒙尘,李思安挑眉,一拂袖把那灰尽数散去。   这青龙双眼上没了灰,竟流光溢彩,栩栩如生。和身躯的死寂破败截然不同。   李思安心下有了些许猜测。   南宸耐不住性子,又黏过来问他:“昨夜你说不习惯唐少侠不在,也是假的?”   李思安看向他,淡淡道:“你在意地是这个?”   意思你不在意睡不睡的问题么?   南宸再胸无城府也该明白这话,还好此处昏暗,他不自然的表情没被李思安看到。   见南宸不答,李思安继续四处敲敲打打。   南宸老老实实地跟着他。   大约过了一柱香,李思安把地上所有的砖块都敲了一遍,什么也没发现。心道果然如此。又折身走到青龙前。   这青龙高大,加上三米高的台子,有六米多高。李思安脚踩轻功,脱兔般轻松一跃便上了青龙台子。仰头望向青龙双眼所视之处。   由于殿内昏暗,李思安望了许久才发现那有个极小的屉子。   “南宸大哥。看到那处屉子了么?”   南宸抬着头看了看,点头。   “麻烦大哥把它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南宸挥舞银枪,大喝一声:“看大哥的!”   说着用力把银枪向上一送!那屉子在足足五米多高的地方,正是龙眼所看。南宸这一发力,竟然把银枪不偏不倚地插入了那屉子的拉环中!紧接着脚下一踏,如游龙般跃起,手中拍出一掌!掌风顺势带着长枪把屉子整个都从墙上抽了出来,轰地一声壮烈地砸向地面,屉子自然是四分五裂了。   李思安:“…………”   叫你想办法拿出里面的东西而已为什么要把它整个破坏掉!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像失去了一个书友… ☆、20   “师父父!师父父!”年幼的梓黛一路小跑,欢实地嬉笑着。   她扬着手中黄色小花,兴高采烈地奔进屋内,屋内端坐着一名女子,约莫二十一、二的年纪,眉目间满是温柔之色。   “徒儿,慢点跑。”   她伸出手来轻轻抱起年方六岁的梓黛。   梓黛在她怀中咯咯直笑:“师父父!院里的花儿们都开啦!您快去看呀,可好看了!”   女子微笑着点头,眉宇间却蕴了化不去的忧愁。   “……师父父?您不高兴吗?”小孩子总是敏感的,察觉到师傅心情不好,她圆乎乎的小手不安地揪了揪。   “乖徒儿,我带你去看花花。”女子温柔地亲亲梓黛的小额头。梓黛兴奋得又把烦恼丢到背后。   “噢~师父父最好啦!”一路欢声笑语,一片无尽花海,是梓黛记忆中最美好的片刻。   她现在记忆中的小屋前,看着师傅把自己抱走,不禁红了眼眶。   师父…………多少年没见了,不曾竟想到是以幻境的方式再见。   虽知道是幻境,记忆里的师父不可能看到自己,梓黛仙子仍轻手轻脚跟在后边,生怕打扰了这份美好。   湛蓝的天空上层层叠叠着朵朵白云,脚下是无尽的金盏花海。微风吹过,几片花瓣拂过小梓黛的脸颊,痒得她一直嬉笑。   女子把她放下,蹲着与她一样高,一如既往温柔摸摸她的小脑袋。   “徒儿,为师有些事要去做。你以后要乖乖听话,知道吗?”   师父的声音如此轻柔缥缈,小梓黛忽然有种心空空的感觉。   “师父父,您什么时候回来?梓黛在这儿等您。”   “………”女子不再言语,张开双臂,将小梓黛深深拦入怀中。小梓黛贪恋地嗅了嗅师父身上好闻的清香,脑袋埋进师父颈窝。   女子抱着小梓黛良久,微微颤抖着手松开她。   她站起来,小梓黛仰头看她,阳光正好迷了小梓黛的眼,她怎么也看不清楚师父父的脸。   “乖,以后听师伯的。”女子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小梓黛茫然地在金盏花海中坐下,等师父回来接她。   等啊等啊。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三个时辰、五个时辰…………   等的天都黑了,小梓黛肚子饿极了,也不敢乱走,怕师父回来找不到自己。   呜呜………师父父………您怎么还不回来?   小梓黛眼眶泛红,一下下揪着金盏花的花瓣。   “黛儿!!黛儿!!”远方传来一女子声。   梓黛腾地一下站起来,肉乎乎的手背胡乱擦擦脸蛋,回应道:“在这里!黛儿在这里!”   那女子顺着声音找来,只见来人亦是身着七秀服饰,外表六分英姿飒爽,三分贵气,一分妩媚。显然不是小梓黛温柔的师父。   梓黛仙子仍在小梓黛身边默默看着,这是以她记忆为蓝本的幻境,她只能呆在小梓黛身边。   不知不觉中她已然心神不稳,这段往事是她最不愿记起,亦是她心神弱点所在。   来人正是小梓黛的师伯,姓张,名丽华。   见小梓黛的小脸蛋上露出难掩的失望之色,张丽华也不甚在意,快步走来,怜惜地一把抱起她。   “黛儿乖。你那狠心师父怎的把你丢在这里?教我找的好苦!”   小梓黛鼓着脸,小拳头砸向张丽华的肩膀,哭闹道:“师父父回回来接我的!我不要师伯!呜呜呜呜………我不要师伯!师父父!!呜呜呜呜呜………”   张丽华叹了口气,小孩子的拳头不痛不痒地,却好像一下下砸进了她的心坎里。   “可怜的孩子……”张丽华抱紧她,带她慢慢回屋去了。   梓黛仙子慢慢闭上眼,后来的事情,她都知道了。   从此她再也没见过师父,七秀坊上下都告诉她,师父中了一种无药可解之毒。那日毒发,在师祖怀里仙去了。   那年,她六岁。 ☆、21   “你手中长缨,可否为保卫大唐,扫除一切?!”   “你可否为保卫大唐,奉献所有?!”   这是魍魉的尖啸声,它只是一团黑雾,嚣张跋扈地盘旋在南宸四周。   “桀桀桀桀…………”   南宸浓眉紧皱,方才砸碎了那屉子,就忽然进到了此处。   这是当年他戍守了三年的边塞小镇。依旧是下着小雪,不变的冷清,破旧。   不同的是,他此刻在镇中的行刑台处,这行刑台原本犹如摆设,一直在这里从未用过。此刻却绑了一人。   “你想要铲除恶人谷?想要拿到七心海棠?桀桀桀!此处乃心魔虚境,你把这人杀了,自然能出去完成你的心愿!”   心魔的声音刺耳尖锐,南宸握紧了银枪,却不做动作。   “怎么?!你不愿意为大业奉献一切吗?!这是假的!都是假的!杀一个假人,你也做不到吗?!”   “桀桀桀桀桀!你和他不过认识几天尔尔!快动手罢!否则,只能被永远困在虚境中,永远不可能完成你的大业!!”   南宸忍无可忍,大吼一声:“聒噪!给我滚!”   银枪一扫!带些破风声戳向那心魔,速度堪比电闪雷鸣!可那心魔却依然轻松避开了南宸这一击。   “可恶!我怎可牺牲好友来成全自己心愿?!”行刑台上所绑,正是李思安。   他原本干净的白衣上沾满了血迹,乌黑的发丝也粘黏了干涸的红色,手腕被麻绳勒得模糊一片,看上去狼狈至极。   只得一双眸子,仍清亮有神,正淡然地看着南宸,好像这受刑之人不是他自己似的。   心魔在南宸耳边锲而不舍地蛊惑他:“杀了他吧,杀了他!你不想从这里出去吗?不想除恶人谷了吗?”   “混账!!”南宸长啸一声,双手青筋毕露!   这是一种毒罢了。   李思安静静地坐在南宸身边,伸手去翻他眼皮。南宸眼珠不断转动,像是做了噩梦。   方才这屉子碎开地一刹那,喷发了一股及其难闻得黑色粉末出来。李思安反应极快,掩住口鼻。加上自身毒抗过人,竟是一点也没受影响。反观南宸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吸入过量不明粉末晕了过去。   南宸人高马大地,躺在地上,李思安扯也扯不动他。只好坐他身边。   李思安并不知晓医术,眼看南宸躺着越来越不对劲,原本还躺的老实,这会整个人都在抽搐。   他虽和南宸阵营不同,接近南宸也别有居心,此时看到南宸在自己眼前好似十分难受的模样,也不禁想起办法来。   要不救他,就没办法知道五大派的小动作了。   姑且冒险一试罢。   李思安拔出剑,腕口放南宸唇上,两只手打开他唇瓣。明晃晃地剑锋一割,鲜血登时滔滔涌入了南宸口中。也许割得有些用力了,许多血顺着李思安雪白皓腕一路流到了南宸唇边,沿路到了下巴、喉间。   “浪费我这么多血,你要怎么报答?”李思安不经意地看着南宸渐渐趋于平静的脸,自言道。   他勾起一抹略带残忍地笑意来。   你自诩正道,却被我这样的邪道连救两回,日后知道实情,该如何是好? ☆、22   李思安只是喂血试试南宸能否醒来,他从小被喂了不少毒物,毒抗过人。心中思量自己血液也许会有奇效。   南宸被喂了血,不一会就悠悠转醒。李思安心道没想到自己还是个活体解药。   南宸睁眼就觉得眼前一片鲜红,伸手一抹嘴角,竟全是温热的血液。   他惊得连忙坐起,看到李思安正撕下一块袖袍包扎手腕。平日里李思安的脸已十分白皙,此刻更是惨白得毫无血色。   “思安,你……?!”他本在虚境中和心魔交战,此刻忽然就醒来,还满嘴腥甜。而李思安的手腕却血流不止,当即明白发生了什么。   李思安包扎好伤口,瞥南宸一眼,道:“你醒来后,就出现条地道。走罢。”   果然,原本三米高的青龙台前出现了一条楼梯,蜿蜒向下,漆黑一片,不知通向何方。   但起码要比一直被困在这里要好得多了。   南宸显然不关心这个,他急切地冲到李思安身旁,眼中难以遏制地露出心疼。   “为何这样多血?!思安,你做了什么?”   “你中毒了,我的血能解毒。”李思安觉得南宸情绪太激动,稍微推了推他。   “我…我总想着保卫大唐,守护身边所有人。却……如此无能!竟连身边人也保护不了,害得你流这样多血!”   南宸后悔自己莽撞,看到那黑色粉末连呼吸也没闭,结果如此轻易地着了道。   李思安哧一声,不大高兴:“大哥这般,又与妇人何异?有空伤神,不如早点动身拿那七心海棠罢。”   他实在是不喜欢听南宸整天把他的正义挂在嘴边。   忽然很想瑾儿,不知道瑾儿现在在哪?吃得什么?住得好不好?   南宸只道李思安心肠好,只是面冷了些。心中记下他地好意,听话地不再说他手腕的伤。   “地道昏暗,你当才失血过多,大哥抱你走罢!”不等李思安回答,南宸上前一把捞起他。   他将李思安打横抱起,步履稳健地走进了黑暗的地道中。   李思安恼怒,心道这野蛮人,谁要你抱了!奈何南宸一双大手似铁钳,牢牢抱紧了李思安,连半分都不放松,生怕李思安掉了下去。   那么唐瑾此时此刻在做什么呢?   “老板!来一串糖葫芦!最大最甜那个!”   “好嘞!”   唐瑾接过糖葫芦,喜滋滋地边走边吃起来。   小三儿最爱吃的糖葫芦~啊哈哈!可惜三儿不在,我只好勉为其难地帮他把你吃掉咯!   哼恩哼~唐瑾一个人走在陌生的小镇里,哼着小曲儿十分愉快。大约是有糖葫芦的缘故罢。   这个糖葫芦味道还挺不错的,要是三儿套取完想要的情报了,就能一起来吃咯。   三儿,三儿他有想我么?   少年寻了个街角,随意坐下,托着脸颊,吧嗒吧嗒地吃糖葫芦。   “………瑾儿?是你么?”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从唐瑾左后方传来,带些微微的激动。   唐瑾听到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句瑾儿,原本的好心情瞬间跌落到谷底。   如坠冰窖。 ☆、23   唐瑾这边暂无危险,且放下不说。   这头李思安被南宸横抱着,心中别扭极了,偏偏脸上不显露半分来。他既希望南宸对他掏心掏肺,又讨厌南宸总是自诩正派,着实是纠结。   柳公子送他的剑也许是过于锋利了,刚才似乎也没怎的用力,手腕就多了道大口子,霍霍地流血。   李思安原本也不想这么尽心尽力去喂血地。也不想让南宸横抱着。要怪就怪宝剑锋芒太利,李思安刚才不觉得,现在的确有些脚软了。这会儿就是南宸愿意放他下来自己走,他也走不了多少步。   多做好事果然是没有好报地。   李思安这样想。   南宸抱着他,在黑暗狭小的地道中走的极稳,小心翼翼地。一条并不长的地道,他走了足足半个时辰。   眼见地道渐渐有了些许亮光,李思安心道该是到了。于是对南宸道:“放我下来罢。”   南宸像头老牛一样听话,温柔地把李思安轻轻放下。又怕他走不稳,还伸出手来拉他手臂。   …………多余。   可脚步确实有些虚浮,李思安只好由着他拉了。   他二人又走了一小段,眼前越来越明亮。也愈发宽敞。直到进了一座真正可以称作是富丽堂皇的宫殿。   此处与方才青龙殿的破败死寂截然不同,处处是珠光宝气,透着露骨奢华。连长明灯的灯托,都是翡翠细细雕琢成腾龙状。脚下的地砖,皆是上好地白玉,还都是大块大块地铺垫,上边刻了层层精美云纹。殿高不见顶,四周恰好有着四处地道通向不同地方。   正中间立一四角青铜鼎,雕了三只仙鹤正要翩翩而起。周身写满了神秘地铭文,装饰花样繁多。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   如此奢华,享不尽地金玉珠翠,恐是阿房也不如。   殿中有二人,一站一坐。坐的那女子,倾城之姿,淡黄色衣摆铺在地上,像朵金盏修成了花仙。正是梓黛了。   此刻她垂眸微啜,双眼泛红惹人怜惜,泪珠划过脸颊,像是晨间花瓣上的露珠。   站着的是明灯和尚,他拿着串念珠,不断拨弄着,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念什么安神的咒语。   此情此景,连南宸也看出不对劲来。梓黛仙子虽是女流,可一向是落落大方。是朵看似娇贵,实则坚韧的丽花。从未见过她以如此软弱姿态示人。此刻她一直低声啜泣,停也停不下来。   南宸扶着李思安走上前去,急切地问明灯道:“仙子这是怎么了?”   这七心海棠还未见着,南宸中过心魔,李思安放了一堆血,梓黛明显心神不稳,还有姚玉轩和石永甲,依然不见踪影。只有明灯小和尚看起来安然无恙。   南宸不禁戚戚然了。   诶,大业难成啊!   明灯小和尚停下手中念珠,担忧地看着梓黛:“仙子中了心魔了。小僧念了好久的经,也没让她醒过来。”   说着探头看向二人身后,见空空如也,明灯不经意地露出些失落神色来。   李思安捕捉到这一细节,心下了然,道这些个正派人士,没一个正经。   “不如试试我的血。”他伸手解下包扎好的布片,露出一片模糊血迹。   南宸大惊,手忙脚乱地把那块布又缠回李思安手腕,道:“你已失血过多了!”   李思安挑眉:“那仙子怎办?”   南宸不做多想,拔出李思安的剑,眼也不眨就往自己手腕上来了一剑!   李思安:“…………”   你的血没有用,好吗?!   明灯看得大吃一惊,又拿起念珠道:“南施主也魔障了么?!”   李思安忽地觉得头大:“…我的血才能解毒。”   南宸可怜兮兮地伸出手,上边不断流着血。“我以为只要是血就行。”   李思安:“……让开,我来。”   为什么这些个正派弟子一个两个都这么不中用?   他又扯下一块衣服,动作略粗暴地缠好南宸流血不止的手腕。   南宸像个做错事地孩子,乖乖站着让他包扎好了。又眼巴巴地看着李思安:“我…我给你添乱了么?”   李思安面无表情地点头。   南宸噢了一声,自觉地到墙角站得笔直,意思不会再乱做多余地事了。   …………这么大一只装什么委屈?   李思安暗叹,轻轻捏住正在啜泣的梓黛的下颌,迫使她张开嘴。   梓黛哭得一脸茫然,被捏住也毫不反抗。李思安略一用力握拳,手腕处的伤口再度崩裂开,流出许多鲜血,直直落入了梓黛口中。 作者有话要说:  摸索人物性格,不知怎么写比较萌… ☆、24   过了一小会,梓黛似乎慢慢回过神来了。李思安毫不怜香惜玉,捏了捏她的脸,问她:“疼么?”   梓黛苦笑:“自然是疼了。”   李思安面无表情地收回手。   方才梓黛那状态,别说感觉脸疼不疼了,就是有人拿着剑要杀她,她很可能也毫无反应。这心魔就是如此可怕了,教人沉浸在最刻骨的执念中无法自拔。   南宸的执念是为大唐铲除恶人谷,心魔让他杀李思安换得心愿完成,令他难以抉择,在虚境中无法脱身。   梓黛的执念是六岁那年,她最爱的师傅从此消失不见。她不信师父是去了西方极乐,故心中一直对此耿耿于怀。   明灯周身佛光护体,心无杂念,灵台清静。是故不受影响。   而这心魔以一种奇毒为媒介侵入,李思安自身是不怎么怕毒的,也没受影响。   眼下就是不知姚玉轩与石永甲如何了。   见南宸老老实实站在角落,李思安招招手示意他过来:“大哥,来看看这青鼎内放了什么东西?小心点。”   南宸见他总算想起自己,一扬眉:“放心吧!”   我是担心你把鼎打坏了。李思安心道。   又问梓黛道:“你们如何来到此处?另二人呢?”   梓黛道:“惭愧,我与明灯小师傅也不知怎的就到了一殿中,那殿十分破旧,供有一巨大朱雀雕像。我们找到一屉子,后来………我就在这儿了。”   明灯阿弥陀佛一声,道:“仙子不知怎的中了心魔,小僧却无恙。仙子虽浑噩,却能走动。小僧寻到机关后,就把仙子一路扶过来了。”   说着看到这宫殿只有四道地道,难掩失望神色。本以为是出了虎穴,看这样子是又进狼窝。李思安和南宸方才从一地道内走来,结合自己亦是如此,不难猜测四条地道皆不是出口。   “思安,你来看看。”南宸语露惊喜,想必是发现了什么好物。   李思安闻言,到走青鼎前,看向鼎内。   鼎内漂浮一晶莹剔透的纯白小花,只有巴掌大小。花瓣有七片,每一片上都有一红色小点。   枝干不像花瓣那样剔透,而是金属般的颜色。与石永甲在迷阵中挖到的小棍相似。   “七心海棠。”李思安道。   南宸点头:“不错,正是此物了。”   说罢就莽莽撞撞地要用手去拿它,李思安迅速啪地一下打他手臂。   “又如此鲁莽,忘了方才怎么中毒地?”   南宸委屈地收回手道:“思安训的极是。那依你看,这七心海棠要怎么拿走才是?”   南宸比李思安年长五岁,又生得孔武有力,人高马大地,此刻却对着快比他小他一号的李思安十分听话。   他浓眉大眼,晶亮有神,此刻在李思安眼中,忍不住又一次想起了谷里的大狗。   那日在茶摊,这军爷分明严肃稳重,气宇轩昂………   “石永甲拿到了这花花枝,也许他能拿走这花。我们不明情况,不要轻举妄动。”   南宸又过来,半蹲下身去勾住李思安腿,一手穿过他腋下。   李思安:“……?”   这军爷再次不由李思安反应把他一把横抱了起来!   这儿还有人呢!   “你……你做甚?!”李思安企图用更冷地眼神示意南宸放他下来。   为什么这家伙这么爱抱人?   “不是说要去找石永甲么?你刚失血过多,大哥抱你走。”   梓黛和明灯:…我们就当没看见吧。   “………放我下来。”李思安以半命令的口吻对他。   南宸爽朗一笑:“不用和大哥客气!大哥力气多的是。”   在南宸眼里李思安就是面冷心热,此刻嘴上说不要,心里定时在替他着想,怕他累着。   李思安:“……………”   他脸绷得紧,用手去掐南宸肩膀:“放我下来。”   南宸身材健壮,入手处感觉掐的不像是肉,更像块石头。   南宸看他眸如寒星,态度坚决。只好轻手轻脚放他下来,心道又被嫌弃了,为何自己地好心他却不领情?不禁有些丧气。思安帮他许多,他只是想尽力还他人情。 ☆、25   话说这姚玉轩与石永甲又在哪里呢?   姚玉轩与石永甲二人不知为何进入到一处大殿后,见其內供奉了一座神兽。其形如龟,背多刺,凹凸不平,首尾似蛇,且有鳞。昂头向上,四肢做爬行动作,栩栩如生。   正是司命之神兽,玄武也。   现在四大神兽,已见其三。   姚玉轩不知其他人如何了,一心担忧小和尚安危,石永甲那般聒噪,他理也不理。   石永甲真是废材一个,只知道拿自己岁数压人。此时被困还依旧喋喋不休。指挥着姚玉轩四下查看,自己却衣摆一扬,就地坐下了   。   姚玉轩无意与他交谈,石永甲坐着不动,他只好自己四下查看有无出口。   令人烦躁的是石永甲这厮还要瞎指挥:“别别别看那边了!那边怎么可能有机关?一看就没有!你去另一边看看!对!就是那里!”   “一次找不到很正常!你再到那边!看到那块砖了吗,我看这砖位置奇特,是房中灵气所在。喂,小子!你快去看看啊!”   就算姚玉轩是个风度翩翩的君子,也禁不住石永甲烦似乌鸦。   本来小和尚不见了他就已经心里不爽,这石永甲还如此惹人厌!   “阁下这般多话,不如起来自己找找?”他姚玉轩也是有脾气地,作为万花谷主地亲传弟子,他什么时候受人这样地语气过?   说罢也一甩袖,原地打坐调息了。   石永甲大恼。他是个死要面子的人,把姚玉轩气恼了,自己有些后悔,又不肯起来去寻出口。照他心中所想,自己已是而立之年,又是昆仑派来的代表,本来就该是五大派的领头人。没想到却让天策府的小子当了。   眼下这破殿里只有他和姚玉轩二人,难道他连一个姚玉轩都指挥不动么?   他看谁也看不起,哪里知道别人也看不起他?   姚玉轩闭目调息,巍然不动。石永甲死要面子,亦不肯起来寻寻出口。二人就在这破殿中僵持许久。危险是暂时没有,倒令其他四人白白担心了。   有这样一句话,叫做无巧不成书。   姚玉轩闭目调息,无意中隔绝了毒粉进入体内,这是前提。   他主修武经,作为万花谷主亲传弟子,内力浑厚,绵长不息。在封闭的破殿待着中不觉有甚。   可石永甲专心攻研风水,武功实在差劲,更别提那微薄地内力了。这破殿他呆的久了,便开始觉得头晕眼花,浑浑噩噩。石永甲知道是空气不流通所致,为自己小命着想,只好不情不愿地慢腾腾站起来。   他狠狠剮了姚玉轩一眼,虽知道姚玉轩看不见,但这样做也许会让他心里舒服些。他拿着小棍装模作样地在破殿中开始寻找机关出口一类。   石永甲这人虽不咋地,武功也差劲,对于风水还真是颇有造诣。他四下查看一圈,又掐指一算,看向这玄武双眼。   他手脚并用,吃力地爬上玄武背,发现了那屉子。知道这就是打开出口的关键了,便从口袋捏出枚暗器来。瞄准了,一下打碎了那屉子。   这屉子轰地一下喷出大鼓黑色粉末,遇到石永甲时,像有神智一般避开了他。想必是害怕万毒之王花枝。   姚玉轩是不用说,闭目调息时这些粉末都无法进入他口鼻。   这也真是巧了,二人竟无一人中招。要不然石永甲地臭嘴,第一个到中央宫殿的就是他俩。   屉子碎裂后喷出黑粉地一瞬间,地面微微震动,一条漆黑地道出现在破殿内。 ☆、26   待到姚玉轩与石永甲穿过地道,到达那富丽堂皇的中央宫殿时,其余四人正研究如何拿这七心海棠。   本来李思安提出找姚玉轩二人,可南宸又非要抱着他走,他只好留在这。   明明伤的是手不是脚,这军爷瞎操什么心。   见到石永甲来了,李思安竟难得露出一个微笑来:“石师兄,你是这花有缘人,不如你来拿它罢。”   石永甲大喜:“你们找到七心海棠了?不错不错,这花当然该由我来拿。”   他们此行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拿到七心海棠,此刻这群人主动把功劳给他,他自然心中欢喜。也顾不得其他,快步走来,伸手就去抓那海棠。   李思安嘴角浅浅一勾,随即隐去。   就在石永甲的手触碰到花瓣的一瞬间!异变陡起!   从石永甲碰到花瓣的手指开始,他的血肉竟然被寸寸吞噬,一路吞噬全身。血水混合着肉块掉进青铜鼎中!七心海棠地枝叶贪婪地把这些美味吸收干净,变得更加光彩照人。花瓣更是死死黏住了石永甲的手,令石永甲痛苦不堪,又无法抽回手来。   他痛苦不堪,浑身都痛得抽搐,翻着白眼“嗬…嗬”地惨叫。   南宸反应极快,迅速去拉石永甲,想要把他和七心海棠分开!   李思安用剑鞘一抽南宸,淡淡道:“别碰他。”   南宸担忧石永甲,不由怒道:“为何?!再不拉走他,他会被吸干的!”   姚玉轩亦是惋惜,说道:“已经晚了。”   不错,的确已经晚了。   石永甲整个人已经化作了一滩血水,连骨头渣也不剩下一丝一毫。而从他摸到七心海棠到现在,只过了短短十余秒。   南宸死死握紧了拳头,红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滩血水:“早知如此,我不该让他来碰!”   李思安看了眼那花,已经吃饱喝足,收拢成一个花苞。安静地躺在鼎中。   “可惜你不知,这不是你的错。”说罢,轻轻松松把七心海棠从鼎内拿出。   南宸感到不可置信:“思安……?你如何能拿它?”   “我猜它枝干无毒,不然石永甲也不能一直拿着。”   这海棠盛开时花瓣极大,收拢成花苞后,露出了许多枝干,李思安自然轻松拎起。   “你……方才为何不提醒他?”   “我也才知花瓣有毒。”李思安面不改色。   这话似乎有理。   南宸觉得石永甲死得可惜,又觉自己无能,难免闷闷不乐。   姚玉轩劝慰南宸不要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攬,生死有命,石永甲的死,谁也没想到。且把这用石永甲生命换来的七心海棠送到天策府,才是正事。   明灯盘膝而坐,一遍遍念起了往生咒来。   梓黛到南宸身边来,对他道:“南宸师兄,石师兄的死怨不得你。切莫耿耿于怀,坏了心智。别忘了,你肩上背负了更重要的事情。”   南宸摇头:“岂能忘怀?仙子放心,铲除恶人谷的事,我不会忘。”   他不能忘记任何一个死去的人,边塞那些被割鼻的女子们,被恶人谷杀害的战友们,还有石永甲。要铲除恶人谷的念头愈发坚定。   恶人谷不除,怎对得起因恶人谷而死的人们? ☆、27   纵然他们都不喜欢石永甲,可是当一个活生生的人惨死在面前,有谁是不同情惋惜的呢?   如果有,那一定是李思安了。   他自然是早就猜到这花枝无毒了。这样明显的事情,还用得着说么?石永甲从一开始就各种口出不逊,李思安不理他,他愈得寸进尺。   他早就想把石永甲杀了!   他将这七心海棠包起来,丢给南宸道:“走罢。”   几人虽伤怀石永甲之死,却也知道不得不想办法离开这神秘的宫殿了。   四条地道,已经知道三条对应了青龙朱雀玄武,不难猜测剩下一道是白虎。   姚玉轩道:“这宫殿四兽守护,位居正中。是典型的四圣宫构造。多用于达官贵族陵墓,或是放置珍奇之物。往往是进来容易出去难。”   李思安冷冷道:“想必你是知道怎么出去的。”   意思是无须多言了,快点说怎么出去罢。   姚玉轩的确是个话多的人,总也忍不住要多说点什么。尤其是小和尚在的时候。   知道现在还是出去要紧,他也不卖关子,指了指天顶,说道:“我们取了四兽守护之物,这里很快就要崩塌了。依我猜测,我们头上八成是流沙。”   这宫殿应该是建在沙漠底下,神奇的很。   几人自然不担忧会被流沙活埋,就怕出不去罢了。流沙,只要轻功用得好,没什么好怕的。   南宸担忧李思安伤势,十分自觉地又要去抱他。   李思安察觉他意图,眸中霜意更甚,冷冷盯着南宸不说话。周身散发着禁止靠近的气息。   南宸迟钝如牛,这样含蓄的拒绝他是看不懂的,反而更靠过来说道:“思安,你气血不足。要用轻功,怕是力不从心罢。”   说时迟那时快,南宸话音刚落,这宫殿就轰轰作响起来!从天顶上掉了许多地金珠翡翠,中间的巨大青鼎也因地动轰然倒地!险些砸中一旁的姚玉轩。   紧接着黄沙如浪潮般疯狂地涌了进来!黄沙纷飞时还带着大量迷烟,迷进人眼,叫人几乎无法睁眼视物。   这宫殿竟是说塌就塌。   明灯不忘自己要保护梓黛,第一时间带上她,脚下踏着一苇过江,蹭蹭几下就不见了人影。   “小和尚,等等我!”姚玉轩一记点墨山河跟上,很快也不见了踪影。   “你放开,我自己能走。”李思安拍开南宸大手。   南宸强硬地把他一把抱起,语气不容置疑地对他道:“不行!”   李思安:“…………”   南宸两只大手简直是铁钳,抱住他牢牢不肯松手。抱着一人,却身法依旧灵动,脚底似腾云般一路轻轻松松抱他到了安全的地方。   “你当我是女人么?”李思安语气十分不快。   他不喜欢这军爷如此自作主张地,小心翼翼地去呵护自己。   “绝对没有!”南宸连忙否认。   他哪里敢承认,也许他心里有那么一点点觉得李思安柔弱?   李思安这样清瘦,生得又好看,就算穿着简单的素袍也难掩他半点风采。好像风轻轻一吹,他就随风飘去了。   真是霜星秋瞳为神,风约梨木为骨。   “还望军爷自重。你可知其他人都说我俩是龙阳之好?”   南宸一愣,他是有听说路上石永甲讽刺过李思安几次,他只当是石永甲单纯讨厌李思安而胡说八道地。却不知道自己也中了枪。   “除了石永甲,还有谁会这样胡说?”照南宸所想,明灯与梓黛是不可能地。姚玉轩更是他的好兄弟,不会在背后妄语非议。   李思安后退两步与南宸拉开距离,才道:“姚兄和仙子都是这么认为地,明灯小师傅怎么想,我就不知道了。”   南宸见李思安主动拉开距离,心中颇不是滋味。   “他们为何……那样说!”南宸不太明白。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南宸在意李思安救过他性命,总想着要对他好些。浑然不知有些动作太暧昧了。   就比如在地宫,非要在这么多人前抱着李思安走,难免令人想入非非了。   “你对我又搂又抱的,还不让人说么。”李思安淡淡道。   南宸不想被他这样疏离,急忙道:“我把你当兄弟看待!你亦是如此!我们二人问心无愧!何惧那些流言?”   “哦?”李思安淡淡一笑,“倘若我问心有愧呢?”   这话说得已经极为露骨,纵是再怎么南宸迟钝,也一点一点涨红了脸。   李思安说完,又不理他,转身就走。南宸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背影,几次欲言又止。   思安这话地意思,他是明白的。一时间心中百味陈杂。   以前在军营中,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他也见过,可从来没想过自己可能会和一个男人产生情愫。   南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李思安了,他很纠结。   他负责替天策府在江湖中游走,要是和李思安在一起,天策府的形象一定会受到打击的。可是——他的确不想拒绝李思安。   南宸在身后苦恼得抓头挠腮,李思安心中却古井无波。   呵,这傻大个,方才的话不过随便说说而已。没想到竟让他这般苦恼?   还好,总算让他安分下来了。   就这样,二人一前一后回了姚玉轩的别庄。 ☆、28   他们在天微微亮时便动身前往废墟,现在成功拿到七心海棠回到别庄。正巧是快要日落,只堪堪花了一天的时间。   李思安进了自己那屋,砰地一下把南宸关在门外。   南宸委屈地摸摸鼻子,心道明明每次都是你来招惹我,为何还如此冷淡?   手屡次举起要敲门,又不知道敲了门该怎么和李思安开口才好。只好在门外徘徊纠结。   李思安救我两次,我自当竭力报答他。他既然对我有意……我亦不讨厌他…   这头李思安进到屋内,看到桌上有一褐色油纸包,摆的十分显眼。旁边还有一封书信。   他先拆那油纸包,里面躺了根红艳艳的冰糖葫芦。想想就知道是谁送来的了。   不知不觉,一抹真心地微笑浮现在脸上。   那书信中道:   三儿,这跟糖葫芦是我特地买给你的。你一定要吃掉哟。   我在路上偶遇了一位故人,杭州怕是不去了。下个月初十,你到蜀中唐家堡找我。   这信没有开头和结尾,写的不甚规范,信的主人更是连名字也未署。定然是唐瑾的手笔了。   瑾儿一番好意难以推却,李思安拿起冰糖葫芦,贴近鼻子轻轻闻了闻。   一如当年瑞雪,昆仑山下的香甜。   “思安!我有话对你说!”   正当李思安咬上冰糖葫芦,南宸终于下定决心要和李思安说个清楚。门也顾不得敲,就直接破门而入了。   李思安面无表情,迅速地把冰糖葫芦又放回油纸上,包好。嘴里那颗山楂已经进了嘴,只好含着不去咬它。   南宸第一个念头是:想不到思安平日里冷若冰霜,私下里却爱吃这个的。   第二个念头:以后我天天买给他。   李思安嘴里含了个山楂,不好开口说话,只用眼神冷冷看着南宸。   南宸道:“思安…你先前说,你问心有愧…”   李思安觉得冰糖在嘴里慢慢化开了,十分想咬一咬,更觉南宸在这里碍事。表情愈发不善。   他点点头示意南宸继续。   南宸涨着脸,手也不知道往哪放,十分艰难地吐着字:“我性子粗鲁,又比不得你好看。对这事,也没有经验。你若愿意同我在一起,我定将誓死护卫你,绝无二心。”   这像是豁出去了,听起来真是壮烈。李思安心道。   他的山楂含的久了,冰糖化去,此刻满嘴都是酸味,害他不自觉泌出津液了,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开口。   说完了?说完了就快走罢。   李思安快被嘴里的山楂酸吐了。   南宸见他表情似不快,又不言不语。难以揣测他心中是何想法。   刚才这番话,可是他在门外想了许久,才鼓起勇气对李思安道出的。眼下得不到回应,南宸自然心急了。   他浓眉紧蹙,上前一把抓住李思安手,眼中满是企盼道:“明明是你先来惹我,此刻为何又不做声?害我地心总是为你七上八下!”   李思安好想说,快滚。   “你不点头答应,我就不走了!”先前南宸心中犹豫不决,畏头畏脑。这会下了决心要和李思安一起,自然不能忍受先来撩拨他的李思安此刻居然不作回应。   李思安看自己把南宸惹急了,只好敷衍地点点头。只求他快点离开。   南宸顿时喜上眉梢,手上拉着他更用力了几分:“好!天地同鉴,我南宸今后若对李思安有半点二心,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李思安:“…………”   总觉得军爷似乎太认真了,怎么办?而且我们才认识几天而已,很熟么?   南宸又拉着李思安说了许多话,不外乎是自己没有经验,又知道自己愚钝,希望李思安不要嫌弃之类。又说了好些江湖趣事给他听,奈何美人始终无动于衷,还拿冷眼看他。他只以为是自己嘴笨,说了半天也哄不得李思安笑。   李思安:嘴已经酸得毫无知觉。   最后他忍无可忍,长袖一甩,指指南宸,又指指门。   南宸立即会意,虽不想走,可见李思安不大高兴,只得听话地退出门外。又恋恋不舍在门外呆站了许久,才慢腾腾走了。   思安的脾气真教人捉摸不透,有时候愿意对他笑,有时候又一直冷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既然他已经是自己的人了,以后要更加…好好对他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南宸大概是这样想的:李思安救我那么多次别说在一起了,就是让我赴汤蹈火我也是得去一去的。他以为李思安真的是喜欢自己,自己又不是很反感这个事情。就决定接受了。而且人家那么好看! ☆、29   李思安见南宸终于走了,把嘴里山楂吐出,才觉得好受了些。望着桌上那油纸包,虽然不想辜负瑾儿心意,可今晚还是不想看到山楂了。   他心中对南宸的那番话是不以为然的。这才认识几天?就傻乎乎地要掏心掏肺。   现在正值荷月,夜晚闷热得人心中烦躁。   可南宸依然睡得深沉。   梦中又见那人对他淡笑,原本冷石一样的眸中倒映的是自己的脸庞。这朵高山遗世地雪莲,居然被自己采得了。   嘴角上扬,如此甘甜梦乡,但愿沉醉其中,不复醒来。   从荒漠到蜀中唐家堡,需要的时间不短。瑾儿让李思安下月初十就去找他,李思安自然是要尽快动身了。   可七心海棠,五大派要怎么把它的粉末投进恶人谷中?李思安还未知晓。   要完成投毒一事,五大派一定要收买恶人谷中人。黑皮老二贪得无厌,也不是真正的恶人谷中人,不可能是他。   五大派想要再找个下毒地人选,恐怕不容易。   隔日一早,天边才露出一点太阳,姚玉轩就领了个人来寻南宸。   这人高高瘦瘦,看起来精壮结实。同样穿了一身黑红色军装,拿着十分沉重的铁枪。   南宸一见到他,上前狠狠抱住他,朗声大笑:“戈蒙!你怎么来了?”   戈蒙哈哈一笑:“几个月未见南宸大哥,小弟心中思念的紧!这就寻你来了!”   南宸捶他肩膀,笑骂道:“你这小子麻不麻?我还不清楚你么?又有什么任务要给我?”   戈蒙点点头,从怀中掏出张纸来:“军师让你去赴品剑大会。你尽早动身罢。”   南宸:“那你把这七心海棠带回天策罢。”他既然要赴品剑大会,七心海棠就不方便带在身边了。   戈蒙摇头:“我也任务在身,不如托付给姚少侠。”   南宸:“姚弟,这七心海棠就拜托你了。”   姚玉轩自然是一口答应。   李思安在墙后听了个七七八八,心中有了算计。   与其知道五大派的小算盘如何打的,不如去破坏他们的小算盘。   龙门总管会有办法的,这细节他就不多参与了。   他离开别庄,到龙门客栈来,把七心海棠的消息告知了龙门总管,又从总管这拿了匹瘦马,就要踏上前往蜀中的旅程。   “李少侠,你这是要去哪儿?”梓黛抱了些水果,看样子是一大早就去买来,要拿回别庄分给众人。   正巧遇见一袭白衣,骑了匹马在往镇外走的李思安。   李思安不愿透露行踪,冷冷看她一眼,敷衍道:“有事。”   梓黛是个聪明女子,见他这样回答,明白对方是不想透露了。   “何时回来?”   李思安想到南宸那傻大个子,莫名一阵烦躁:“不回了。”   想到他和南宸的关系,她忍不住多问一句:“不回来了?南宸师兄知道么?”   李思安不答,双腿一夹马腹,马儿嘶鸣一声,迈开腿踏着沙绝尘而去。   “看来南宸师兄是不知道的了…”梓黛喃喃道。不知道李思安这不辞而别,南宸该有多难过。   实际上,南宸还期盼着今天能和李思安多说说话。   哪怕几乎是他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他还想带着李思安一起去赴品剑大会。以李思安的剑术,定会闯出名气来。   可南宸找遍了整个别庄都没见到李思安的身影。   小和尚和姚玉轩已经带着七心海棠赶往天策,这等稀世毒花,呆在外面时间越长就越危险。要趁早带回天策府,妥善保存。   戈蒙到此只是传个信,也很快离开了。   诺大的别庄里,只剩下南宸孤零零的身影。他心道思安应该只是出去买东西了,只是买的也太久了一些。   他蹲在李思安的屋前许久,也没等到思安回来。   倒是梓黛找了过来,还抱了一个蜜瓜。   “南宸师兄,要吃么?”她问。   南辰摇摇头,很是忠心地守着李思安的房门,动也不动。   “你在等李少侠。”她这句不是问,而是很肯定地说。   南宸点头。   梓黛也蹲了下来,觉得南宸好像只被遗弃的大狗。忍不住温柔了语气:“李少侠走了,骑了匹马出镇,说不会回来了。”   南宸忽然感觉有把刀狠狠把他的心剮了出来。   李思安,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何三番两次来招惹我,待我决定对你掏心掏肺后,你却头也不回地走了?难道只是欺我好玩么?   南宸不语,只是拳头握的指关节都发白。   梓黛道:“师叔传讯让我去赴品剑大会。南宸师兄,我们一齐上路罢。”   南宸喉咙里呜了一声,像狼难过极了发出的哼叫声。   “………再等两天吧。”南宸不愿意相信李思安竟然就这么走了。   万一他只是有些事要办呢?也许,他明天又回到别庄呢?他怎么会说再也不回来?   他昨日还说他是问心有愧的!   看南宸自欺欺人,梓黛只能叹了一声,由他去了。   若是李思安还要回来,为何要离开时,连说也不说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南宸都豁出去了,没想到李思安跑了。好可怜呢摸头。 ☆、30   李思安不眠不休地赶了一天一夜地路。直到出了荒漠,远离了龙门镇,他才稍微停下脚步。   他扛得住连续不断地赶路,这马却不行了。垂头丧气地晃着脑袋,不管李思安怎么夹它腹部,也无动于衷。   “罢了。”李思安叹口气,畜牲不会武功,有什么办法?   他能用轻功赶路,可是那样耗神耗力,也不比马快多少,实在没必要。   此时还下了些绵绵细雨,混着荷月燥热的空气。雨点落在地上,又变成热浪冲上人的鼻尖,教人难受至极。   不远处有一间破庙,也许能歇息一晚。李思安跃下马,牵着它往破庙去。   这破庙不大,年代似有些久远了。看得出修的精致,当年应该是香火茂盛的。   只是现在不知为何荒废,屋檐下结了许多蛛网,石阶上满是青苔。一些破破烂烂的木头歪歪扭扭地躺在地上。   李思安牵着马进了庙,才发现里边还有十几人。   这十几人中,一人被围在中间,穿金戴银,肥头大耳,看上去像个富商。他左右各攬一女,都颇有些姿色,浓妆艳抹,应是他的小妾。还有丫鬟约四人,低眉顺眼现在两名小妾身后。   有十人的都是打手模样,统一一身灰色劲装,手拿齐眉棍。   还有一人,书生打扮,穿着一身朴素的蓝白色布衣。头发束得整整齐齐,拿了卷书,好像在给那富商老爷说段子。   这些人看到荒郊野岭竟然有人牵了匹马来,都十分戒备。打手们纷纷把齐眉棍舞得呼呼作响,指向李思安。   这富家老爷更是吓得一抖,可定睛一看:这来人身着雪白绸衣,腰间别一青翠玉笛,左手执剑。青丝如瀑,仅随意用一根发带束起。简单素雅,更显主人气质不凡。   最妙的是那张面孔,如白玉般光泽无暇,双眼似碧波般清澈。只是神色冷峻,不好接近。   这等仙姿,让原本惊恐得肥脸上涌现出了暧昧的神色来。再看看身边,原本觉得美艳动人的两个小妾,此时却变成了庸脂俗粉令厌倦。   这荒山野岭的,遇到这样一个美男子,莫非是花草成了精不成?   富家老爷见色心喜,摩拳擦掌,连声吩咐那些打手道:“都把棍子放下!放下!听见没有!别吓着了美人!”   李思安听他语气轻浮,眼底闪过一丝杀机。   看这肥猪表情,李思安哪里不知道他心里的龌鹾想法?   他神情冷淡,不理会这群人,牵着马径自走到破庙中离他们最远的一个角落坐下。   不一会儿,那书生打扮的人走来,十分恭敬地对李思安行了一礼。   李思安不认得他,自然是不搭理。   书生被他无视,也不生气,仍旧客客气气地说道:“这位公子,茫茫人海中,相逢即是缘分。在下司徒清,不知能否告知名讳?”   “李思安。”告诉名讳也无妨,反正那富商在李思安眼里已经是个死人。   司徒清苦笑一声:“公子就别戏弄在下了,您这般钟灵毓秀的人儿,怎会取个这么简单的名字? ”   很好,又是一个听成李三的。   李思安脸色愈冷,得明明是最炎热的六月,司徒清却浑身一抖。   这男人的眼神也太冷了…   觉得自己问不出真名来,司徒清很是颓败地向富商老爷汇报去了。   又过了一小会,司徒清捧了个小盒子来。他十分礼貌地对李思安笑笑,打开盒子,里边是些金银珠宝,堆在一起闪闪发光。   李思安:“何意?”   司徒清:“我家老爷希望能和公子交个朋友。”   呵。   李思安看到那肥猪一样的富商就觉得反胃,此刻还被不断骚扰,心中恼极了。   明明已经起了杀心,李思安却偏偏展颜笑道:“好。”   这一笑,冰雪消融,惊艳满堂。   富商老爷手里的东西哐当一下掉在地上地,他也不顾捡,只痴痴傻傻地看着李思安。   司徒清亦是怔怔出神。   他的脑袋一瞬间就空白了,轰地一下全是李思安的笑。从小到大读的书里也没教过他,男人笑起来也是可以这般摄魂夺魄的。他甚至想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赞美这份惊艳。   那两个小妾眼露嫉妒,又是艳羡。 作者有话要说:  快夸我!今天一口气更了三章! ☆、31   李思安跟着司徒清到那富家老爷前,款款坐下。这富家老爷只知道盯着他目不转睛地看,话也不会说了。   司徒清见自家老爷丑态毕露,连忙提议说道:“这样干巴巴地等雨停,着实无趣得很。不如在下给各位讲讲故事如何?”   富家老爷很不高兴,摆摆手,大声训斥他:“谁要听你讲?”说着搓搓手,油光满面的肥脸对着李思安堆起讨好的笑意来,“嘿嘿,美人儿。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李思安心说关你什么事。也不想理这猥琐之人,索性冷着脸,看也不看这富家老爷。一时间气氛好不尴尬。   富家老爷只是个地方土豪,没见过大世面,又有钱的很。觉得这般仙姿的人儿,一样也是能用钱摆平的。于是故作大方地挥挥手,吩咐丫鬟再拿点金子宝贝来。   李思安这才看见有三个打手模样的家丁守着一大箱子。那丫鬟正是从中取了好些宝贝出来。   富家老爷见李思安看那箱子,不由得摆起得意神色,心道装什么清高?果然只是想多要些钱罢了。   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了,李思安的确没什么盘缠带在身上,了还不至于委屈自己为了点钱财,和这种猥琐的东西说话。   那丫鬟拿了些金子和玉,低着头送到李思安这儿来。李思安也不客气,尽数收下了。   富家老爷以为他这下总该开口了,又问:“美人,你叫什么名字?”   刚刚明明说过的,不想回答。   李思安冷眼看着他,一言不发。   富家老爷心中疑惑,以为是他还要摆摆架子。这美人真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人儿了,他的耐心也变多了些。又让丫鬟取了些宝贝。   丫鬟取了些小玩意,净是些精美的玉器,送给李思安。   富家老爷又问他名,李思安心道烦不烦,同样不理会。   这下富家老爷有些恼怒了。   给你这么多金银珠宝,还有上等的玉器,你拿也拿了,还端什么架子?!   他目露凶光,语气不善:“美人儿,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李思安充耳不闻,反倒问司徒清:“你从何处来?为何在此说书?”这群人中,唯独司徒清他看着顺眼一些。   司徒清受宠若惊,偷偷看富家老爷一眼,道:“我是洛阳人,游历至此,被这位老爷赏识请来说书的。”   李思安点点头。   既然原本不是一伙的,就放你一马好了。   富家老爷见美人去和一个酸书生搭话,却不理会自己。觉得美人也不过看上书生那副清秀皮囊罢了,心中很不高兴。   我给你这么多金银珠宝,还比不上一个酸书生不成?!   当即一挥手,指着李思安吩咐打手们:“把这美人抓起来!都小心点,别伤着他了!”   看来这是要强抢了。   “呵”李思安低笑一声。   司徒清见李思安仍然坐着不动,不禁着急地挡在他身前:“老爷,有话好说,何必动粗?”他无法坐视不理这样的柔弱美人被富家老爷强行抓走。   李思安略微看了司徒清一眼。   “无妨,你让开。”   “万万不可!”司徒清急声道。   富家老爷大怒,这个酸书生!真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好哇!你这臭书生还要逞英雄?上!把美人抓起来!”   有个打手于心不忍,问道:“司徒先生怎么办?”   “打死重重有赏!”富商老爷竟不顾一点情分。   司徒清十分害怕,可一想到身后是个无辜又脆弱的美人,只得硬着头皮挡在前边。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怎能做这种恶行?”司徒清指责道。   最前面的一打手用棍子敲敲地面,道:“拿人钱财,奉命行事而已!司徒先生还是让一让罢,刀剑可不长眼睛!”   说着几人团团围上来,举起棍子劈头盖脸就要往司徒清身上砸去!   既然着书生拼死救他,他也不好眼睁睁看他送死。   李思安拔出剑,剑似轻吟一声,欢呼着终于能嗜血。   他只出一剑,借力打力,就把砸向司徒清的棍子尽数拨回!司徒清抱着头犹不知躲过一劫。   “好哇,还会功夫。想必玩起来辣的很了!”富商老爷见已经彻底动手撕破脸皮嘴上也不再客气,尽是说些些污言秽语。   在他看来,十个人总不可能打不过一个人吧。   李思安听了,仍是面不改色。手上剑风凌厉,速如雷电,不知比那些打手快了多少倍!那些打手们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摸不着,更别提抓人了。   他身法灵动洒脱,对付这些个乡野莽夫,实在太过轻松!一人只需一剑尔,或刺入心脏,或割了脖子。十人,竟在短短三十来个呼吸内就尽数毙命!死得十分干净利落,一具尸体上绝无第二道伤口。可见出手之人狠辣无双。   李思安提着犹在淌血的剑,缓步走到富家老爷前。   这肥猪早就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   他哪里料得到,本以为弱不经风的美人,竟是这般棘手!眼下连小命也可能不保!   “你!你!你别杀我!别杀我!我把我的宝贝都给你!都在那箱子里!别杀我!”   “你刚才说,要怎么我?”李思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有很多钱!很多金子!你饶了我吧!”富商老爷嚎啕着求他。   司徒清在一旁亦是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李思安武功这般厉害。可富商老爷好歹是对他有知遇之恩,他无法眼睁睁让富家老爷在他面前被杀。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双方地位颠覆。   “这位公子,我家老爷也不是恶人。还请你放他一条生路罢!”   大约是觉得富家老爷一直嚎得太吵,李思安忽地一剑刺进他的嘴,剑锋一转。一条血淋淋的舌头顿时掉了出来!   富家老爷当即疼得满地打滚,在地上爬动流了一大串血迹,嘴里呜呜个不停。   割完他的舌头,李思安才回过头来,看向司徒清,有些不解:“方才他要杀你,现在你却替他说情?”   司徒清见李思安下手毫不拖泥带水,还狠辣无比,知道他是个厉害角色。又见到老爷惨不忍睹的模样,心中有些害怕。但为了保老爷的命,只好鼓起勇气求他。   “方才老爷虽要杀我,可现在在下还好好活着呢。公子既已割老爷一舌,还请高抬贵手,留他一条命罢!” 作者有话要说:  连续三天要上课可能更得会少一点。安心针:不是np ☆、32   李思安不为司徒清的话所动,走上前去,一剑把那打滚的富商戳了个对穿!   这一剑是极准的,恰好刺入心脏。富家老爷抽搐两下,翻着白眼,死不瞑目。   他那两个小妾和几个丫鬟惊恐得大声尖叫,胡乱喊着救命。这荒郊野岭,哪有什么人会来救她们?   不过李思安并不打算杀她们,没了富家老爷,几个女人在荒郊野外也活不了多久。   司徒清长叹一声,蹲到富家老爷的尸体旁。不顾那脸上都是血混合着鼻涕眼泪,伸出手替他闭了目。   “公子心肠竟如此狠辣。”   “我不狠辣,方才死的第一个就是你。”   司徒清无言以对。   李思安去打开那富家老爷的大箱子。里边尽是金子,玉器,珠宝。堆在一起闪闪发光。   刚才也拿了不少这玩意,李思安对这些不感兴趣。倒是有一物比较特别。   一匹造型特殊的玉马,约一尺高。外表是白玉,身体里纹路清晰,一道一道像极了马的血管,隐约有血液在里边缓缓流动。红白相映,十分迷人。   “这倒是个宝贝。山野土豪,哪来这么多玉器?”李思安问司徒清。   司徒清:“我家老爷本是杜家村村长,村里有两口子。女的重病不起已有三年,男的只是个摆茶摊的。前些日子拿了颗灵药回来,女的的病竟然一夜之间就好了。”   李思安想起来了,这该是那日坑过他的茶摊老板。   他点头示意司徒清继续。   “…可好景不长,女的的病才好两天。忽然就变成了吃人的怪物!而且力大无穷,还毫无理智。男的就被这么吃了。村里的人想制服她,反而被抓伤不少。被抓伤的人,挺不过一晚上也死了。我家老爷很惶恐,这时忽然来了个女神仙,给了老爷许多丹药,说是四人吃了能起死回生。还说老爷把这些丹药发完,就会给他宝贝。结果村里人吃了那些药,全都疯了!老爷拿了神仙给的宝贝,连夜逃了出来。”   “你家老爷没想过,这丹药蹊跷?”   “老爷见有宝贝白拿,哪里管得那么多?”   李思安点点头。   女神仙?看来又是那姓秦的罢。这丹药蹊跷得很,姓秦的还四处分发……   也罢,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他是恶人谷的人,又没必要拯救苍生。   眼看破庙外的雨渐渐小了,李思安丢下破庙里惶恐不堪的几个女眷,牵了马出庙。   这几个女眷见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总算走了,纷纷松了口气。却不曾想过,几个女人,荒郊野岭,带着一箱金银珠宝,能有什么好下场?   此处风景和荒漠大大不同,在荒漠时,野外连根草也没有。现在这儿却长满了齐膝的野草,上边都是雨后留下的甘甜露珠。这马儿低头舔了几口,大约是觉得美味,任凭李思安怎么拉它,它也不走了。   “……”李思安心道这野草也能乱吃的么?看它吃得这般欢快,只好站着等它。   司徒清本是富家老爷请来说书的,眼下富家老爷死了,他总不好和老爷的遗孀一直呆着。犹豫半晌,见到李思安在离破庙不远的停下脚步,以为是在等他。   他对这位的仙人之姿仰慕得很,又惧怕他下手狠辣无情。此时李思安静静立在青葱野草中,雨后的绵绵雾气像层轻纱笼在他身上,整个人静谧朦胧,仙气袅袅。哪里有一点沾满过血腥的模样?   司徒清不自觉地跟了上去,见李思安疑惑,不禁道:“公子杀了我家老爷,我本该恨你得很!可不知为何,却恨不起来。”   李思安:“因为我救了你。”   司徒清摇头:“也许罢!公子可否告知,你真正的名讳?”   “我告诉过你。”   “当真叫做李三?!”   “……”李思安也懒得解释,扯了扯马的缰绳让它赶紧吃完走人。马儿仍是不大乐意,撅着屁股不肯挪动。   “公子要去哪里?”司徒清问道。   “蜀中。”   司徒清想跟着他,也道:“在下也要去蜀中,不知公子可否载我一程?”   李思安拍了拍马,道:“它太瘦,载两个人,怕是不行的。”   司徒清脸上难掩失落。   “这广袤江湖,难道只能有缘才能再见到公子了么?”   李思安冷淡地看他一眼,蹬鞍上马,稳稳地坐好了,牵了缰绳。   司徒清以为他这就要走了,不禁低头难过。   没想到,头顶上传来个清冷的声音:“还不上马?”   司徒清受宠若惊,他不太会骑马,笨拙地爬了半天。李思安也不拉他只冷眼看着。好不容易,司徒清才骑上了马背。   “你,带路。”李思安道。   司徒清:“公子不知如何去蜀中么?”   “我要去杜家村。” ☆、33   那姓秦的女人曾经顶着恶人谷的名号把南宸抓去,现在又四处分发些古怪的药丸。就她那风骚模样,真不知为何这些乡野粗人会把她叫做女神仙。总之这事蹊跷的很,若是那姓秦的自己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也就罢了。偏偏还她冒充过恶人谷的人。这下李思安可没办法不管一管。   这前往杜家村的路上满是坑洼,野草足足有半人高。许多兔子在草里窜来窜去,见了生人也不害怕,丝毫不躲。   司徒清在路上解释道,此处是通往杜家村的小道,所以偏僻荒凉了些。   瘦马驮着两个男子,跑了一阵子已经十分吃力。好在就司徒清所言,此处已经离杜家村不远,只需要顺着这条小道一直走,大约半个时辰就能到达了。   李思安见马儿吭哧吭哧喘大气,知道它实在不行了。主动翻身下马,走在马前牵着它,留司徒清在马上。   司徒清实在不好意思,怎么能让这等仙姿在牵马,自己却坐在马上?于是笨手笨脚地挣扎要下马来,对李思安道:“公子!我同你一起走罢。”   李思安看他动作生疏,知道他是不会骑马的人。眉头微蹙,道:“呆着别动。”这弱书生,能走多少路?别耽误他的时间才是。   司徒清听他这样说,反而更是执意要下马来。没想到脚下踩空,一下栽道在了地上。   马儿重重哧出一口鼻气,像在嘲笑。   李思安:“……”   司徒清摔得小腿上擦伤一大块,伤口上都是泥土,混合着血液,看起来狼狈极了。   他十分惭愧,知道自己一意孤行,反而给李思安带来了麻烦。   “嘶………在下实在没用,拖公子地后腿了!”   李思安点点头:“知道就好,上马。”   司徒清又折腾了好一会才上得去马。这回乖乖地在马背上,不敢再做声。   渐渐,杜家村出现在二人眼前。   一眼望去,约有一百来户人家,阡陌交错,许多牲畜仍在四处走动。大片的田野里种满了各式各样的瓜果。   村子西边都是大山,郁郁葱葱全是树。由山上往南流下一条小溪,波光粼粼,许多小鱼在其中穿梭游戈。   溪鱼林木,飞鸡走兔。   俨然一副生机盎然的模样。   可细细观察,这村里只见牲畜,昆虫。却唯独不见活人。   “地灵,人却不杰。”李思安道。   司徒清知道他讽那老爷,苦笑一声。   这杜家村在深山中,鲜少与外往来。在这如画风景中安安稳稳生活,本是极好的。   没想到先是摆茶摊的老板把妻子改成了怪物,村长又是个败类,为了些财宝,就将来历不明的药丸发给村民吃。把村里的人都坑得差不多后,见势不妙,就丢下村子跑路了。   可怜杜家村,往昔烟火尽不在,徒留一帮鸡。   “人呢?”李思安牵着马在村里踱了一圈,发现村里竟然真的连个人影都没。   一百多户人家的杜家村已经不算小村子了,短短几天时间,村里的人都去哪里了?   司徒清解释道:“变成怪物的人,白天不知去了哪。晚上又会忽然出现,要吃够血肉才肯走!公子,眼下天色不早,我们还是先离开此处,明日再作调查罢。”   “就在这住。”李思安找了间看着比较顺眼,整洁干净的民居。把马牵了来,连着司徒清一起拴在门外。施施然进了屋。   马背上的司徒清好不尴尬,被连人带马栓在门外。一个人下不来马,心中纠结极了。想唤李思安来搭把手扶他下马,又不好意思开口。   “还不进来?”李思安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司徒清:“……公子稍等,在下很快就………哎哟!”   他又栽倒了。 ☆、34   司徒清一瘸一拐地进了屋,见李思安正在窗边,不知看什么看得出神。   “公子在看什么?”他亦跟着到床边来,伸头展望。   “还有一个多时辰天黑,你先去休息。天黑了我叫你。”李思安把窗上的竹帘卷下。   从屋内往外时,发现河边有着不明显的打斗痕迹。还有些血迹。司徒清说,村民变的怪物白日不会出现,晚上却要吃肉喝血。看到村里鸡兔安然无恙,李思安心中有了个隐约的猜测。那些怪物村民们几天没人肉吃,今日两个大活人送上门来,他们是绝对要想办法吃人的。   司徒清一个弱书生,让他一晚不睡守着屋子,他肯定会体力不支。所以李思安让他先去小睡一会。   重头戏可在晚上。   司徒清摇摇头:“在下一想到这村里到处是吃人的怪物,哪里还睡得着?”   “要是睡着了被吃掉,别怪我没救你。”李思安找了张有靠背的椅子坐下,抱着剑闭目。   司徒清:“公子会眼睁睁看着在下被吃吗?”   “晚上恐怕会有很多怪物要来。”李思安眼也不睁,“我又不是三头六臂,你不喊我,我哪有空去看你?”   言下之意,想要我救你,就自己喊。他李思安没功夫时时刻刻盯着这书生。   “………”司徒清明白了,这位的性格就是如此了。可他还是有些惧怕这村中吃人怪物,怎么也没办法睡下。李思安闭目养神不说话。司徒清睡不着没事可做,总忍不住偷偷看李思安的睡颜。   平时李思安冷若冰霜,眼里毫无感情,全身都是禁止靠近的气息。   此时他毫无防备地靠在椅上,腰微微弓着,抱着剑。闭上眼睛后的他亦是俊美异常,还少了平日的冷若冰霜。看起来更令人忍不住要去爱慕。   如此风姿卓越,神仙玉骨的翩翩少年,真的是出自凡间么?   司徒清不禁看痴了。   昆仑山,恶人谷内——   “唐家堡真是有意思,弄个什么品剑大会?邀请五大派的人就算了。我们恶人谷竟也在名单上。”华挽晴拿了张金色漆边的请帖,随意地丢到一边,嘴角边蛮是不屑。   雨花点点头:“不但有五大派和大派恶人谷。还有五仙教,拜火教,纯阳观,叶杨柳三大世家。”   “不安好心。”华挽晴替她下结论。   不错,唐家堡邀请这么多势力参加品剑大会,实在是怪异。众所周知,恶人谷臭名昭著,与五大派水火不容。纯阳观那帮牛鼻子亦是看不顺眼恶人谷好久。   拜火教势力庞大,来不来还是一说。   唐叶杨柳四大世家也互相看不顺眼,虽说是四大世家,可也总要争个孰强孰弱罢?不知唐门为何把另外三大世家也一并邀了。   五仙教分裂出天一教,其中龌鹾,和唐门也脱不了干系。五仙教的高层早就把这事查了出来,唐门竟还敢邀他们来唐家堡。不怕五仙教的人把唐门弟子活剥了么?   这些势力碰了头,还不得在他唐家堡闹个天翻地覆?   “瑾儿似乎被他那薄情寡义的爹给带回唐家堡了。”雨花面带忧愁。   华雨晴摆摆手,十分自信:“你我二人乔装一番,把瑾儿带回来就是了。” ☆、35   司徒清偷偷地看李思安许久,大约是觉得他睡熟了,慢慢变得明目张胆地看他。眼也不舍得眨,失了魂似的。   “再看,我就挖了你的眼。”李思安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连姿势都不曾变,忽然就开口了。   司徒清吓得一跳,他明明看见李思安闭着眼睛,怎么就知道自己在偷偷看他呢?他心中诧异又心虚,知道这位公子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当即不敢再看他。   只是这眼睛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好,司徒清傻愣愣地呆坐了一会,也不住头一点一点似鸡啄米地打起了瞌睡来。   不知过了多久,司徒清恍惚听见门外有沉闷地撞击声,才悠悠醒来。窗帘外没透进一丝光亮,应该是到了晚上了。   他环顾四周,陡然发现那位公子并不在屋内,心中不禁有些慌乱。晚上吃人的怪物该出来了罢?那位公子又不在屋内,他自己一人如何保护自己周全?   司徒清提心吊胆地猫着腰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地从房门一处破洞往外看去——屋外有二人,身上湿漉,有几处挂了些海藻,脸涨的发白,两眼上翻。一看就十分诡异。   不错,门外这两个形似妖魔地东西,就是村民变成的吃人怪物了!   司徒清大惊,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忽地看到桌上有柄短剑。锋利异常,闪耀着白光。当即明白这应该是公子就给他防身用的了。立即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把这短剑紧紧抓在手里。   一个弱书生?要如何用一把短剑,对抗力大无穷的吃人怪物?   且不提他,李思安究竟去了哪里呢?   李思安不算得上是冰雪聪明的人。但思绪灵活,他看到河边有些不一般的痕迹,很快就联想到了书生说过的话。略一推测,不难得出那些吃人怪物白日都多在水里的结论。   等到夜幕降临后,口口声声说自己无法入睡的书生却睡得如死猪一般,叫也叫不醒他。李思安只好拨动自己长剑的机关,把它变成两柄短剑。分一柄给这书生。   做完这件事,李思安去到那水边,闭气下水,到那河中一探究竟。   那些吃人的怪物为何要藏匿水中?水中一定是有什么玄机。   李思安矫健地游动在水中,那些张牙舞爪的怪物正从深处飘上来,他自然是手起刀落,见一个杀一个。不过他毕竟只是一人之力,难免漏了些许。岸上的书生可就倒霉了。   他一路往下,这河道两边本是凹凸不平长满了青苔的石壁,忽然出现一个大约二十尺的大洞。洞口边缘光滑平整,一看就是人为凿开。   就是这了。   李思安朝着那处游去。奇妙的是,这洞口分明在水下,可进入到洞内的一瞬间,仿佛有张无形的卷帘子,把洞内和洞外隔绝了。洞外是涓涓河水,洞内却是半点水珠也没有。   这洞有普通房间这般大小,内有几张红木桌椅。桌子上放了一盒,这盒子四四方方,二尺长,一尺宽。猩红色,头上刻了个火焰形状。   他走过去打开,里面放的满满当当全是秦姓女子那日给茶摊老板的红色药丸。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我更得越来越少了… ☆、36   李思安拿着这装满了药丸的盒子,想起那些怪物们身上披了些水草。再到洞口细细查看一番,果然这洞口处密密麻麻长满了水草。   那些吃人的怪物,白日里就是躲在这儿守着这些药丸了罢。   他带着这盒药丸,心道该拿回恶人谷,让肖神医研究研究才是。   回那民居的路上,又顺手把看到的怪物们都杀的干净。大约杀了不下两百只,连剑锋都好似不那么锋利了。原本素白的衣袍,变得湿漉漉地,还沾了许多血迹。整个人狼狈了许多。   此处偏僻,吃人的怪物已经被杀的差不多,药丸也被他拿了。也许还有些残留的杂鱼,不过他没有义务去做好事。   李思安提着剑,远远看到那民居的木门被砸得稀碎,心里一沉。   那蠢书生……呆在屋子里,还有剑,应该不会有危险罢。   他不禁加快了脚步,进了前厅,地上斑斑驳驳的尽是血迹,一路滴到屋内。   “司徒清,你在哪。”   他低着声音呼唤了句。   没有回应。   白衣一扬,李思安沉了脸色踱进屋内。   屋内是一片狼藉,两个面色发白挂着海藻的浮肿尸体倒在地上。身上戳了许多伤口,还有被钝物打击过的痕迹。看来司徒清为了弄死这两只怪物,费了不少力气。   而司徒清就坐在李思安坐过的椅子上,紧闭双眼,面无血色。他的左胸被抓掉了一大块肉,模糊一片。身上还有些零零碎碎,大小不一的伤口,触目惊心。脚底下已经积满了一大滩鲜血。   这眼看是活不了了。   蜀中,唐家堡——   “无言天资低人一等,想要让他有资本学武,只能这样做。”   “虎毒不食子,你为了无言,却害死无瑾。老太太知道了,非得气死。”   “我必须给无言换血。”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咔"。   “谁在外面?!”唐傲天大怒!他的书房外,竟有人胆敢偷听!   他追出门外,门外一片竹林摇晃,唯独不见任何人影。   唐傲骨也从书房内走出,对唐傲天道:“那偷听的小贼去哪了?”   唐傲天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家族丑事,不能被外人所道。这偷听之人,他唐傲天必须想办法把他找到,杀了。   这屋外偷听之人并不是什么小贼,而正是唐家老太指名继任唐家堡下任堡主的——唐无影。   写事情也十分简单,唐无影并不是这一任唐家堡堡主唐傲天的儿子,而是其兄弟唐傲骨所出。并且唐老太太也一口认定要唐无影来继承唐家堡。唐傲天虽表面上一口答应,心底却是十分不服气的。   可不服气也没用,他的儿子唐无言是个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废物,根骨奇差,连半点功夫也学不好。唐傲天为此操碎了心。不知从哪里弄到一个邪门的妖法,说是用血缘亲近之人,又根骨良好的人的所有鲜血,换进唐无言身体里。再凑齐九九八十一会武之人的一滴血,调以两百年份的人参,鬼针草,白鹿鹿茸,让唐无言喝下。有脱胎换骨之效。   这九九八十一个会武之人,根骨越高,药效越佳。可那第一个药引,也就是血缘亲近的人,被抽光身体血液,必死无疑。 作者有话要说:  我努力每天都更! ☆、37   唐无影是个可怜人。   正是因为唐无言的无能,唐无影的身上被灌注了太多太多的期望。   父亲对他要求极高,还记得五岁那年,父亲让他扎马步。整整一个下午,烈日高照,仅仅五岁的他不堪负荷,晕了过去。   醒来后,娘抱着他默默流泪。父亲站在旁边,眼神中带的不是心疼,而是失望。仿佛在看一个垃圾。   唐无影那时才五岁,五岁的孩子,应该是在父母怀中撒着娇,吃着香甜的糯饼傻笑。   可他却只能日复一日地练着基本功。   扎马步,挑水,劈竹,挥刀……   他一度觉得自己的生活是晦暗无光的。小小年纪的唐无影,连欢声大笑也不曾有过。父亲的苛刻,带给他无尽的疲倦。   那日依旧是烈日高挂,青翠的竹林微微摇晃。唐无影扎着马步,如同雕像般一动不动。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看模样,也是五岁左右。生得白白净净,两只乌溜溜的黑眼珠直勾勾盯着唐无影。   “小哥哥,你在,做什么?”小孩儿好奇地看着他,手里拿了块金黄的糯饼,还沾满了口水。   唐无影心里很不痛快,都是小孩子,凭什么他吃着糯饼到处蹦哒,他却要在这里晒着太阳扎一下午马步?   所以唐无影是拒绝回答的。   这小孩也不气馁,软绵绵地坐倒在地,开始啃这块糯饼。   唐无影“………”他真的好想吃那块饼!   尤其是,扎了这么久的马步,好饿好饿!   这个死小孩子是哪里来的?   小孩儿吃着吃着,忽然发现唐无影正眼巴巴看着自己手里的饼,忍不住咯咯直笑:“小哥哥!你、你要吃吗?”   唐无影把头摇的像拨浪鼓,可眼神里分明写满了渴望。   小孩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扯下一小块糯饼,塞进唐无影嘴里。   唐无影‘被迫’吃了一口,觉得味道真是太好了!   这粉嫩的小孩傻笑着看着唐无影,阳光罩在他脸上,更像是个瓷娃娃般可爱。   唐无影忽然觉得,他的生活里照进了一束光明。   这个小孩儿叫做唐无瑾。是唐家堡堡主,唐傲天与一不明女子的私生子。   这孩子根骨极佳,可五岁前一直是在母亲那儿生活。从未习武。他母亲因病去世后,唐傲天不得不把他带回了唐家堡。唐老太太很喜欢这个可爱的孩子,可唐傲天却不。在唐家堡中的一年里,从不允许他习武。甚至让他住在下人房内。若不是唐老太太喜欢这孩子,派了一名下人照顾,又常送些吃的穿的来,恐怕唐无瑾在唐家堡中是活不下去的。   由于唐傲天不闻不问的态度,唐无瑾在唐家堡中受尽了白眼和欺凌。   只有唐无影,每日都要带着好玩的的来看他。   有唐无瑾的唐家堡,让唐无影感受到了真真切切的人情。   好景不长,唐无瑾之母的好友华挽晴寻来,要求带走唐无瑾。唐傲天本就不喜这私生子,十分干脆的答应了。而唐无瑾虽小,可面对别人的指指点点和肆意欺凌,也是十分难受的。得知这位亭亭玉立的大姐姐是母亲的朋友后,十分高兴地跟着她走了。   对于唐无影,他连送别也没有。   唐家堡再无唐无瑾,无影的生活再度没了光亮。   许多年后,他唐无影已经是少有的武学天才。被父亲委以重任,被唐老太太指名定下下任堡主之位。   可他不觉得他喜欢这样的生活。   在无数个夜晚中,他最美好的梦境就是五岁那年。有个粉雕玉琢的孩子,阳光打在他傻乎乎的脸上,让唐无影的心整个都柔软掉。   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唐无瑾,直到前几天,唐傲天竟然带了个人回来。   这人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穿着件裁剪得体的紫衣,身形欣长。表情有些不羁,嘴角总微微上翘,十分叛逆的模样。是个看起来活泼而可爱的少年。   总之,唐无影觉得这人很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差点忘了更 ☆、38   传说中,有一神秘丹药。炼制一枚,需要黑乌鸦心、彘尾、紫河车、极阴命格的处女舌头、天生龙气的真命之人心头血……放入鼎中,炼七七四十九日。丹药红中透紫,有云纹雕刻于上。吃了这枚丹药,长生不老,百毒不侵,命格转变,成为天眷之子。   所谓天眷,就是这人不管做什么,都像是老天爷在帮他,总一帆风顺,事事顺利。吃了这药丸,长生不老,百毒不侵,命格转变,天眷之子,必定能成就一番大业。   这药方,其余的都十分简单,唯独一味最难。天生龙气的真命之人心头血………这就等同于告诉你,想要转变命格,就要想办法弑君…   江湖人再胆大包天也不能做这事。   这药,自然也就成了传说中的药,从未有人炼出。   直到一个神秘势力的出现,他们一直苦心研究这药丸,为了找到能代替真命人心头血的材料,实验了无数次。不知道割了多少少女的舌头。   他们想要入侵中原,称霸中原武林。中原的人多,利于他们发展壮大。   可没有想到的是,这长命丹没炼成,反而被这个势力捣鼓出了另一种丹药来——尸丹。   此丹同样全身红色,只是没有天生云纹。还会散发腥臭味。奇妙的是,活人吃了,不出三天,会变成活尸。   最最妙的是,这些活尸,都听命于身上带了尸丹药引的人。他们力大无穷,不知伤痛,可谓是最佳的战力。   尸丹的药引是何物,这势力自然不会外泄了。   姓秦的女子让这些活尸守着这些尸丹,却不曾想到,被一个李思安搅坏了如意算盘。   不但活尸被杀的个七七八八,连贵重的尸丹也被尽数拿走……   李思安扶着半死不活的书生,此时他只见出气不见进气,一副将死模样。   “我的血,能解多数毒药。”   李思安将一粒尸丹放入司徒清口中。   “这药?丸,能让人起死回生。但神智全无…我以血中和药性,能不能恢复神智,全靠你气运。”   他托着司徒清下颚,强迫他咽下尸丹。又割破手腕,喂以鲜血给司徒清。   上一次给南宸喂血的伤口还没愈合,此时又添新伤。   这司徒清在破庙时为李思安挺身而出,虽没帮上什么忙,但这份心意足以让李思安无法见死不救。   一粒尸丹吞入腹,从此不知痛与生。   司徒清的脸色逐渐变得灰白,身体亦是越发冰冷。   “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丢河里喂鱼。”李思安面无表情。   这句话也许有些威慑力,司徒清竟然抖了抖,缓缓睁开了眼睛。   此时,司徒清身体已经僵硬发青,伤口不再流血,眼珠灰暗浑浊,与常人有异。   “公……子……”司徒清的喉咙被抓破了,光是说这两个字,都让他十分吃力,声音犹如有东西在沙子上摩擦一样嘶哑难听。   李思安微不可查地送了口气,对他道:“和你说过,我姓李。你身上的伤太多,我来帮你缝上罢。”   司徒清低头,看着自己有些浮肿发白的手臂,还有地上触目惊心的血迹。   可却仍然活了下来?   他好似明白了什么,低着头一言不发,也许是在为自己的命运悲哀罢。 ☆、39   李思安替他缝好伤口,又想办法用些女子化妆的粉遮掩了他不自然的肤色。这些过程中,司徒清始终一言不发,任由李思安摆布。   李思安猜他本是一普通人,却忽然被自己变成了活尸,自然无法接受。   也许对于司徒清,他还是欠了他的。   李思安不得不硬着头皮,不自然地绷着脸,对低头不语的司徒清道:“是我自作主张了,把你变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   司徒清变成活尸后,反应好似慢了许多。他缓缓地摇头,慢吞吞地叹了口气。   虽然他已经没有气了。   “李公子………是救我。我,懂的。”   他嘴上这样说,可是脸上的悲哀表情却浓郁得化不开。   李思安心道找个机会把他带回恶人谷罢,他这副模样在江湖上行走,被人发现了肯定要当做怪物杀了。   虽然司徒清此刻的确是个怪物了。   李思安问他:“我要去蜀中,你呢。”   若是不愿意跟着走,那也就随他去罢。   司徒清呆站着思考了足足半刻钟,眼皮也没眨一眨。李思安也极其耐心地等他答案。   半刻钟过去了,司徒清才极慢地吐出几个字:“跟……随……公子……”   “好,那走罢。”   一人一尸一马,踏着稀星,走着走着,迎来了朝阳。   杜家村在半月后,被偶然路过的商人队伍发现,村里竟然没有一个活人。且处处都是些死状可憎的尸体。这些人感觉十分害怕,连忙通报了官府。官府又派了些捕快来此查案,也查不出和所以然来。   经过一番调查,捕快们认为此时过于蹊跷,且一次死一村的人,事态严重。地方官员于是上报了朝廷,朝廷阅过,认为地方捕快不足以胜任调查杜家村案,派出天策府精兵五人,前往杜家村。   天策府人前往杜家村调查的同时,蜀中唐家堡的试剑大会也即将在五日后开始。   鱼岚酒搂是渝州一座规模中等的菜馆,它口味不如别家辣,反而让更多外地来的人接受了它。   由于试剑大会的举行,来到渝州的不仅仅是受邀而来的江湖人士,更有许多抱着开眼界而来的年轻侠士。此时的整个渝州,到处都是带刀佩剑的人。许多人一言不和就要大打出手,当地县令为了维持治安简直操碎了心。   此时几名捕快正在鱼岚酒楼包间内团团坐着,和一名身材高大、剑眉星目,面色沉稳的男子大吐苦水。旁边还有一女子,黑纱敷面,只留一对秋水剪瞳,莹莹动人。   “哎!南大哥!你是不知道,那日两个武学大师在街上说打就打!县令让我们上去拦着,我们这功夫,哪里拦得住?!”   旁边人苦着脸纷纷附和:“可不是么?”   “是啊是啊,南大哥你来帮帮我们啊。”   南宸敲了敲桌子,示意他们都停一停。捕快们这才稍微歇停了些。   他们期盼地等着南宸答应来帮忙。   “不是我的任务,我不能插手,实在抱歉了。”南宸硬邦邦地拒绝了他们。   捕快们再度撕心裂肺地哀嚎起来。   “好了!一群大男人整日细细碎碎地抱怨,成何体统!”   南宸恨铁不成钢地深深皱眉。   这些捕快们在相对和平的内地担职久了,思想也变得懒惰。自己搞不定的任务,就想着让上头来的人帮一把。可南宸任务在身,怎可能去管这些琐事?今日来酒楼,乃是这群捕快们强拉来的。可惜南宸依旧不领情。还把他们又教训了一顿。   他严肃地教导这群捕快后,直到这群捕快们连声答应会好好工作,才肯罢休。   捕快们的内心是崩溃的,南宸不肯帮忙就算了,还把他们訓了一通…………   梓黛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坐着,看到这群爷们像做错事的孩子,被南宸训得垂头丧气,也不禁觉得好笑。   南宸黑着脸,扶了扶额头,看向窗外。   窗外的人比平时多得多,熙熙攘攘,都各忙各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看到一袭熟悉的白衣。   “……思安?”南宸喃喃道。   梓黛坐的离他近,听他自言,也朝外看去。那白衣人早已经不见踪影了。   “南宸大哥,还在想他?”   南宸摇头。   “………没有。”   眼神却在窗外飘来飘去。   梓黛心道,南宸大哥果然像姚玉轩说得那般不会撒谎。 ☆、40   李思安到渝州后,见此地江湖人十分地多,个个带刀佩剑,成群结队,倍感奇怪。随口问司徒清:“此地一向这般热闹?”   司徒清僵着脸,一字一句回答他:“不…是,这些人…恐…怕都是冲着…唐家堡的…试剑大会…去的。”   李思安皱眉。   试剑大会是什么?瑾儿留下字条让他来渝州唐家堡,却丝毫没提及这个什么试剑大会。此刻人多混杂,他要怎么进唐家堡找瑾儿才好?   “唔。”李思安心中正思量着怎么拜访唐家堡,忽地感到背脊一凉,这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只一瞬间就消逝了。   被什么东西盯上了吗?还是心理作用?   先找间客栈略做休息吧,赶了半月的路,就算是司徒清这样不知痛觉的活尸,也好像有些萎靡不振。   李思安牵着马,四处张望。   “找客栈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身边出现了一个穿黑衣,带面具,浑身上下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   李思安不认得他,见他来搭讪,自然也是不理的。牵着马儿目不斜视地从这男人身边走开。   司徒清脚步僵硬地跟在后边。   男人被无视了个彻底,又一次跟上来。   “瑾儿说他的朋友最爱穿白衣,长得好看,不爱说话,很冷。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认出,现在看来,果然不错。”   李思安听到瑾儿二字,脚步一顿。   司徒清差点摔他身上。   李思安慢慢转过身来,语气平淡:“你是谁。”   “想知道?”   “……”李思安微微眯眼,像猫一样不悦地看着这男人。   他不开口,这男人也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不说就算。   反正,瑾儿是在唐家堡里,他总有办法找到瑾儿。   李思安懒得和这男人扯,拉着缰绳又走了。把这黑衣男晾在原地。   司徒清机械地迈开步子跟上。   唐无影忽然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个油盐不进的主,瑾儿和他不是好友么?怎么他好像漠不关心似的。   挑挑眉,他唐无影也是有脾气的,被李思安连着无视两次,他了没兴趣再凑上去。   他轻车熟路地拐到几条街外的糕点铺子,买了些糕点蜜饯,便回唐家堡了。   司徒清跟在李思安身后,有些不解:“公子,你…不是…要找…你的朋友?”   “我自己会想办法,刚才那人,我不喜欢。”   唐无影一身黑衣,又以面具遮面,身上透着股黑暗阴郁的气息,光是接近就令人不快。唐瑾那么阳光干净的人,怎么可能认识这样一个像生活在阴影里的男人。   李思安边走边观察着这座城市,在城里转了一大圈,觉得把路都记得差不多了,才晃晃悠悠地找了家干净整洁的小客栈住下。   “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呀?”   小二热情洋溢地凑过来。   “住店。”   “好嘞!不过客官,因为来参加试剑大会英雄们太多了!小店现在只剩一间房,您看?”   李思安:“无妨。”   司徒清变成活尸后根本无须睡眠,给他开一间房也是浪费。   小二笑得把脸上的皱纹都堆了起来,积极地领着二人上二楼去了。心中还道这两大傻子,价格也不问问就来住店,这下可以好好宰一笔了。 ☆、41   小二这脸上笑颜如花,心中小九九却打得飞起来。这两个大男人居然挤同一间房,啧啧啧,世风日下。不过看这白衣的公子,的确长得好看。可后边这个书生模样的人,大热天的还戴个围巾,走路也僵硬,怎么看也配不上那个白衣公子啊。   他们这客栈的房间其实还好几间呢,可是你想想,如果每个人一间屋,下楼来吃饭的人就不多了。若是几个人挤一间房,客栈的收入能多出不少。   他带着二人到了客栈二楼走道最最靠里的一间,这间屋子平日里照不到太阳,显得有些阴森可怖,故没人愿意住进来。   李思安并不傻,见这小二带他们到这样一间屋子,并不出言。不过这客栈的钱他可不打算给了。   二人进屋,大白天的这屋子内却有些昏暗。司徒清十分自觉地拿了烛台,笨拙地把蜡烛点上。   “今日听你声音嘶哑,喉咙的线开了么。”李思安上前,把司徒清脖子上的围巾解下。   司徒清乖乖站着任他观察自己喉咙上的伤口。   他的伤口的确裂开了,也许是第一次缝合的时候没有缝好,这过了半个月,缝线难免散了些。司徒清是尸体而不是活人,伤口也不知道自愈。   李思安拿了针线,让司徒清坐在床沿拿着烛台照明。   他则站着,微微弯腰,一针一线小心地帮他再次缝合伤口。   好不容易他要弄完了,便对司徒清道:“你且把上衣去了,我看看还有哪里要再缝补。”   司徒清听话地刚把衣服褪下,门外便忽地不知谁敲门,还十分大声。   李思安轻轻皱眉,冷声道:“敲错门了。”   他和司徒清在渝州谁也不认识,不可能是来找他二人的。   敲门的人听到李思安的声音,顿了一顿,然后竟然把门敲的更大声了,还更急促。   “………”李思安感觉蹊跷,决定开门看看,又怕司徒清浑身是不正常的伤疤被人看见,把司徒清按倒在床上,用被子把他盖了个严严实实,才去开门。   他个子也不低了,按照现在的说法,足足有一米七八,可一开门,自己却只有对方的肩膀高。   李思安登时头大,反手就要把门摔上。门外这人反应极快,见李思安要关门,立即伸手推门。   这人手劲极大,李思安比不过他。无奈地让这人推开门进了屋内。   “…南宸大哥,有什么事,我们出去说罢。”   李思安身形轻轻挡在床前,不想让司徒清被他看见。   就司徒清那幅身体发白,身上有许多伤口却一点血迹也没有的可疑模样,被南宸看到了还得了?   南宸阴沉着脸,停下脚步,眼睛直直盯着李思安。   李思安略感心虚,微微把眼睛飘到其他地方,不与南宸对视。   这大个子怎么找到他的?难以理解……   他不会把在荒漠的事情一直记着吧。   “你半月前不辞而别,竟是有了…别人?”南宸死死盯着李思安,语气危险。   “………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干嘛要和这个傻大个解释,李思安后知后觉。   “哦?”   南宸气了。   在荒漠时,李思安总是来有意无意地惹他,他好不容易才想明白决定要和李思安在一起,岂料这厮竟然一声不吭的跑了。   这一走就是半个月音讯全无,南宸心中恼他不真心却来勾搭自己,又忧他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着半个月以来他因为李思安的不辞而别一直心事重重,没想到在渝州竟然发现了他的踪迹。   他第一反应是极其欣喜的,抛下鱼岚酒楼的一干捕快和梓黛,便冲上街道四处寻他。   幸运的他找对了路,发现在酒楼看见的白衣人果然是李思安,正要上前和他说话,却忽然发现他身边还跟了一人。   这人跟着李思安,虽步履弛缓,却一步一步丝毫不落。   南宸不知为何也放缓了脚步,一路跟着他们到了这间客栈。   看到他们两人竟然同住一间房的时候,南宸心中百味陈杂。   李思安,究竟把他当什么了?说撩拨就撩拨,说走就走,此刻才半月,就与别人同住一房了?   他粗暴地把门敲开,第一眼就看见那人躺在床上,衣服放在一边,一瞬间只觉得气血攻心。   他真的很想知道,李思安到底在想什么? ☆、42   李思安不知为何感到一阵尴尬,他本以为南宸对他而言只是过客罢了。没想到却变成现在的局面。看南宸的样子,像是决定要纠缠到底了。   在荒漠时为了套他们六大派的计划,李思安有意无意地对南宸有些暧昧不清,后来因唐瑾字条,他把七心海棠一事告知了总管后便启程了。   天下之大,他本以为,不可能再遇到南宸的。   司徒清变成活尸后脑子转的比较慢,直觉告诉他这那个大个子来者不善,想也不想就要掀开被子起来帮李思安。   李思安听见身后动静,连忙走到床边,把蠢蠢欲动的司徒清一把按下去,低声命令他:“别起来。”   司徒清茫然地看着他。   李思安只觉得背后又一阵发凉。   原来在街上的时候是他在跟着我么…   南宸见李思安和司徒清目中无人,不由分说上前一把钳住李思安皓腕。   “跟我走。”南宸拉着脸。   这野蛮人手劲大极了,捏的李思安也忍不住来了脾气。   李思安也冷下眼神,道:“凭什么?”   “就凭你答应过你会和我在一起,在荒漠时你就是我的人了。”南宸说着就要把李思安往外拽,不知道想把他带去哪里。   谁知道离开荒漠之后竟然还会遇到你这个野蛮人,李思安心道。   司徒清听话地躺在床上不敢乱动,可公子似乎要被人拽走了,到底是去帮还是听话地躺着比较好?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南宸这动静闹的有些大,连小二也闻声跑来。见到屋内南宸一身银白军装,高大威武,吓得不敢说话,只得鬼鬼祟祟在走道角落里偷窥。   听来听去,像是这高大的军爷为了这白衣的公子在吃醋?啧啧啧,世风日下,三个男人还玩捉奸呐?小二觉得活了这么多年,这是他亲眼见过的最稀奇的事了。   李思安靠力气比不过他,不禁沉下脸色:“你放开我。”   “不行!放开你,你又要跑哪里去?”   “我和你很熟么?”李思安冷冰冰地讽他。   南宸手上动作微微一滞,脸上显现出略微脆弱的表情来。   “你明明答应过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事到如今你要反悔不成?”南宸不拽他了,反而一把将李思安摁在墙上,把他的两只手都抓得牢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李思安几乎整个人被他圈了起来,难免有些耳赤。   只见他白皙精致的耳根慢慢染出些可爱的绯红来,偏偏主人的眼里却仍是一片寒冰。   “门没关。”李思安不自然地撇开头,不与南宸对视。   以他们习武之人的五感,自然是感觉到小二鬼鬼祟祟的在偷看了。   有什么事关上门再说好么…这样不觉丢人么。   南宸才不管那些,反而把身体压得更近,李思安顿时感到更不自然。   和唐瑾之外的男性离得这样近,他还是头一次,更何况这野蛮人对他的心思……不言而喻。   南宸把头埋进李思安颈窝里,细碎的毛发扎着李思安的脖子。   “你……”李思安觉得他好像条撒娇的狼。   南宸闷闷地出声:“你答应过我的,别再不辞而别了。”   “凭什………唔!你做什么!”李思安猛地感到后颈被刺入了个什么东西,当即挣扎着要推开南宸。   南宸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这是鳗鮫,天策府独有的。两两成对,植入体内后,不论你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抓到你。”   他脸上满是“这下你跑不掉了”。   李思安:“………”   当初不该自掘坟墓的,本来还以为是好欺负的傻大个呢……… ☆、43   得知自己被植入了奇怪的东西,李思安这下彻底恼了。   他抿着嘴,冷声道:“把它取出来。”   南宸:“不要。”   “你取不取。”   “不取。”   李思安反而点点头:“很好。”   南宸知道他生气了,心中也忐忑不安,这做法的确……有些下作,可他不知道除了这样还能怎么办。   他正犹豫该怎么让李思安接受自己,不料李思安却丝毫不给他犹豫的机会。   只见李思安果断地拔出剑,把头微微侧开,把剑绕到后脑勺,看样子竟是要把自己的后颈生生挖一块肉出来!   南宸大惊,呼道:“你这样取不出它!”   “不试试怎知?”李思安手腕一抖,鲜红色顿时沾染了白色衣袍。   南宸万万没料到李思安竟然这么排斥他,见他受伤流血,不住担忧又难过。   他终于颓然地垂下头来:“好,我给你取。”   李思安这才停下,点头:“那最好不过。”   南宸走过来,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在李思安后颈出捏了好一会儿,直到李思安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拉了出去,南宸才低声道:“好了。”   李思安冷冷地背对着南宸,道:“你走罢。”   南宸胸口一窒。   房间依旧昏暗,他站立良久,终于开口问道:“你既厌我至此,为何在荒漠又…那般对我。”   李思安不答。   南宸等不到答案,苦涩一笑:“既然你死也不愿意,那我今后也不会再缠你。”   说罢,竟真不再留恋,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司徒清愣愣地躺着,见南宸终于走了,才坐起来。   “公…子,刚…才那人,看…起来…很难过。”   李思安不知为何心里不快,语气不佳地回他:“与你何干,躺好。”   “可是,你…不是要帮…我缝伤…口吗。”司徒清不解李思安为何又让他躺,   李思安指了指针线:“自己缝。”   司徒清无辜地看着他:“公子,我…的手指…弯不来。”   “………………”   李思安开始反思了。   他从出谷到现在到底都摊上些什么人了。   且说南宸回到鱼岚酒楼,只见原本一大桌人只剩个梓黛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   “仙子…”南宸见此,心中更涩。   梓黛微微一笑:“是他?”   南宸不愿答,闷闷地坐下来,拿起杯酒便灌入腹中。   梓黛见他如此,想起李思安不辞而别,也大概明白了。   她不忍伤南宸,便转移话题道:“听闻在此次唐家堡的试剑大会上,唐堡主有大事要讲。”   南宸知她心思细腻,体贴人意,也不好不做声,便回她:“我竟不知。”   梓黛道:“也许是关乎下任堡主。”   南宸又倒了杯酒。   “唐家堡一向安份,他们要怎样便怎样罢。”   只要不烧杀抢掠,天策府可不管。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南宸我决定帮他洗白一下:他是一个性格严肃有些死板的人,没有说清楚也就算了。偏偏李思安点头答应了和他在一起,他也就一根筋决定非李思安不可了。而且是李思安目的不纯地去勾搭他在先(?? . ??) ☆、44   南宸与梓黛在酒楼聊了一会儿,直到梓黛见南宸已微醺了,提议回客栈休息,他们二人这才离开酒楼。   在边塞时,军人是禁酒的。而天策府中,也命令禁酒。   可以说,南宸喝酒的次数少的可怜,酒量也是极差。走在路上时还能把身板挺得笔直,进了客栈便开始摇摇晃晃了。   梓黛伸手扶他,被他推开。   “南宸大哥,喝不了酒,何必逞强呢。”   南宸面色微红,转头看她,答非所问:“你说,他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答应和我在一起?”   梓黛:“……”   她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梓黛斟酌了用词,尽量不让南宸难受:“有些事,不能强求。”   “是他先言而无信。”南宸嘟囔着,茫然地寻了个房间要进去。   梓黛赶紧把他拉走:“不对,不是这边…南宸大哥,你酒量这样差?”   南宸:“我可没有强求。”   梓黛柔声哄他:“是是是,你现在还是先休息吧!”   南宸喝醉后像个大孩子,平日里威风四方的军爷,此时乖乖地任由一个娇小女郎拉着走。脚步虽有些摇晃,可不仔细看倒也看不出是喝醉了的人。   梓黛领他到了他的房里,为避嫌很快就表示要回她自己的屋去。   南宸在房间中央站的笔直,眼神却有些朦胧了。   “明明…是他言而无信,为什么我反倒像个坏人?”   自从他喝醉了,一路回客栈的路上,来来去去都是在唠叨着关于李思安的话语。   梓黛心中叹息,八尺须眉男儿,也一样会为情所痴么。   “你与李公子,不过相识几日。南宸大哥听我一句劝,忘了他罢。”   南宸不解:“可我……就是觉得喜欢他。”   梓黛正了脸色:“你与李公子,终究不是正途。”   言下之意,他作为天策府军爷,痴迷一名来路不明之人,还是男子。现在这李公子更是不愿搭理他,南宸再执迷不悟,不会落得好下场。   南宸意义不明地唔唔两声,慢慢坐下,倚着床沿——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梓黛:“………”   竟然,说睡就睡了么?   南宸大哥喝了酒后,意外的乖巧呢。   平日里他总严肃着脸,虎目生威,充满了攻击性。   如果平日里是狼,这喝醉了明明就是…………   梓黛不敢往下想,哪怕只是偷偷心中非议他人,也会让她有负罪感。   她轻轻替南宸关了门,回到自己屋中。   眼下天色尚早,她独自在房中也不知做什么。只得百般无聊地依在窗边,看看窗外人来人往。   这时,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扑棱着翅膀,优雅地落在她手臂上,抖了抖羽毛。   “小波,好久不见呢。”梓黛柔和地伸手抚摸它光滑的羽毛。   信鸽小波得意地仰起头来,不知在优越什么。   梓黛将绑在它腿上的信纸拿下,展开来。   这上边写着:   姚玉轩明灯遇袭,七心海棠被抢,姚玉轩重伤。请仙子速前往少林寺!   梓黛心头一跳,姚玉轩与明灯二人身手不凡,二人联手竟被重伤其一,抢走海棠。而七心海棠一事更是机密,究竟何人有这般能耐!   她担忧姚玉轩安危,可南宸酒醉,她又不好去打扰。只好决定先在渝州休息一晚,待明日南宸酒醒,再把这消息告知他。 ☆、45   梓黛仙子还是低估了喝醉的南宸。   她刚回到房间,南宸便再一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他好像记得李思安喜欢吃糖葫芦。   刚才把思安惹生气了,买点糖葫芦给他高兴一下吧。   南宸恍惚地打定主意,立即出去寻卖糖葫芦,他走路仍是把腰杆挺得笔直,浑然不似醉酒之人。   只是——   “哎哟!这位爷,您确定这么多葫芦您都要了?”   “全要了!”南宸一脸认真严肃。   卖葫芦的小贩看他衣冠整洁,剑眉星目,不像是会寻他开心的人,只好道:“这葫芦五铜板一串儿,您都要了,我先数数有多少!”   南宸塞给他一锭沉甸甸的银两,把小贩手里的糖葫芦架子整个接过来,就这么走向李思安的客栈去。   小贩原地拿着这锭银子,心道今天真是走运,遇上这么个大老板。   那么多糖葫芦,得多少小孩儿才能吃得完?   南宸个头极高,走在街上已经足够引人注目,还穿着银光熠熠的军装,可谓是威风凛凛,器宇轩昂。   偏偏手里拿了个糖葫芦架子,上边满满地插的全是糖葫芦。   他严肃而认真的拿着它们,步履沉稳。   果然不在意路过的人们纷纷投来的惊异目光。   “咦!那位军爷好生高大,可手里怎么拿着…?”   “糖葫芦架?”   路人们面面相觑,不知这怪异一幕从何吐槽才好。   南宸拿着糖葫芦架子到了李思安房门口,正要敲门,不大清醒的脑子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思安好像他的生气了?   还把他赶走来着。   咦,他好像还说不会再来纠缠的。   南宸缩回手,艰难地思考着如何是好。   他余光瞥见店小二鬼鬼祟祟地跟他上楼偷窥,眉宇一扬,对着小二勾勾手。   小二脑中警铃大作,暗暗后悔自己不该凑这热闹。这位军爷高大威猛,他不敢反抗,只得老老实实走过来,媚笑道:“诶嘿!这位爷!有什么需要小的去办?”   南宸把糖葫芦架子往他手里一塞:“一会你把这个给这间房的客人!就说是,客栈送的!听见没有?”   小二暗暗叫苦,客栈送一架子糖葫芦?搁谁谁都不信啊。   南宸喝得有些迷糊,这等细节他并没去考虑。   他不大放心地又补充道:“总之你不能说是我送的!”说罢又掏出银子给店小二。   店小二这才真心地嘿嘿笑起来,眯着眼睛直道:“没有问题!没有问题!爷放心,这事小的一定给您办好咯!”   南宸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南宸出了客栈,小二才清清嗓子,叩门道:“公子!公子!您在吗?”   李思安听是小二,过了一会儿便来开门了。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小二脸上夸张的灿烂笑容,以及手里的冰糖葫芦架。   小二嘿嘿一声,不由分说跃进房内,将糖葫芦架安安稳稳地放在了李思安屋内。   李思安看着他,语气平稳:“这是什么。”   小二语速飞快地解释道:“啊!这是我们客栈特地为您准备的!您是我们客栈第一千位客人,我们掌柜的说送您一份大礼!您一定要收下它啊!”说完嘿嘿嘿地搓搓手,快速闪出门外,避开李思安冰冷的目光,把门关上迅速溜走了。   李思安扶额。   这玩意,十有八九是军爷送来的。李思安又不傻,客栈怎么会送这玩意?   司徒清疑惑地拿起一串糖葫芦道:“公子,你要…不要…吃?”   “不吃!”李思安拂袖。   司徒清点点头:“那…我可以…吃吗?”   李思安把他手里的糖葫芦夺走,插回架子上:“不行。”   司徒清不解:“为…什么?”   李思安:“哪来那么多话,睡你的觉去。”   司徒清依旧睁着无辜的眼:“公…子,我…不用睡…觉,你忘…了吗?”   李思安:“………”   他开始想念恶人谷了。 ☆、46   一夜过后,南宸由于醉酒,醒的比平日更晚。   我昨晚好像做了什么事…   南宸坐起来,按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   脑海中闪过几个丢人的画面,南宸尴尬地老脸一红。   他居然…拿了个糖葫芦架子在街上到处晃荡。   天策府的脸都要被自己丢光了。   他敲敲自己的脑袋,告诫自己以后万万不得再碰酒。   起身洗漱一番,心道时候已差不多,该前往唐家堡拜访了。   四天后就是试剑大会,他们这些受了邀请的,应当早些到唐家堡先行住下才是。   他去寻梓黛,岂料敲门半天,屋内却无人应答。   南宸担心她出什么事,便自行推开门。只见屋内干净整洁,梓黛的所有物品都不见了,唯独桌上留了张字条。正是那张姚玉轩遇袭重伤,求助梓黛医治的字条。   看来梓黛仙子是担忧姚玉轩,先行一步了。南宸任务是代表天策应邀到唐家堡,无法擅自离开。他再忧心姚玉轩,也不得不留在渝州。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姚弟!诶…”南宸心中无奈,只得离开梓黛房间,回屋收拾包裹。   也许是宿醉,他的五感不及平时敏感,也或许是因为李思安的无情拒绝,让他心神焦躁。   也或许两者都有,总而言之,梓黛其实并没有离开。   她就在屋内的衣柜中。   狭小而黑暗的空间里,紧紧地藏了两个人。   其中一人是梓黛。而另一人松松垮垮地穿了件红衣,褐发碧眼,鼻梁高挺,端得是七分邪气,三分不恭。放到街上,也是个回头率十足的异域美男子。   梓黛被他点了哑穴,又被他控住双手,不断用眼神剮他。   这男人见南宸走了,笑得玩味:“噢?小猫咪,看来没人会救你了。”   梓黛恼怒,抬起腿就要踹他。   男人反而一把抓住她的玉足,细细地抚摸一番。   “你们中原的女子,都像你这样泼辣么?”   梓黛被他抓了手,又摸了腿。两个人在狭小的衣柜中几乎是贴在一块,竟然还被这登徒子说泼辣,她不禁微微红了眼眶。   无耻之徒!   塔里克是拜火教总部派出来的弟子,初到中原,觉得中原的女子都生得五官平平,毫无看点,性格更是软软绵绵的无趣及了。丝毫不及他们波斯女子,个个身材窈窕,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火辣野性。   凭借着这张俊美的脸,塔里克赢得了不少中原女子芳心,可他始终看不上眼。   她们长得还没他好看呢,他凭什么看上她们?   至于他为什么找到梓黛耍流氓,事情也简单的很。   塔里克来中原,没带够银子。   他是长得帅,可帅不能换钱,他又不可能出卖色相,只好风餐露宿。好不容易到了渝州,又不知道唐家堡在哪,于是找了个屋顶躺着晒太阳。准备过了这天再打听唐家堡在哪儿。   他一点也不急,不就是没地方住么?哪里不能睡?至于吃的,他一般都是……呃,偷。   梓黛仙子也许继承了她师父的缺心眼,看到屋顶上有个人,躺在那儿像是十分可怜。不由得扶摇一跃,到那人身边。   “这位公子,你…为何躺在别人家屋顶上?”   “不可以吗?”塔里克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梓黛想了想,道:“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一般人不会这么做。”   塔里克睁眼,才发现这好事之徒竟然是个出水芙蓉般的灵动女郎。   他来了兴致,忍不住出口调戏她:“我没有银子住店,你不如收留我一晚?”   他把一晚二字咬的清晰,任是梓黛性子柔和,也不禁微恼。   可她到底是心太善,觉得塔里克可怜只能睡屋顶。她蹲下掏出一些银子,放在塔里克身边。   梓黛对他道:“没有银子还是尽早找个活计吧,公子这般风餐露宿,也不是个办法。”说罢翩翩离去了。   留下塔里克在屋顶上凌乱。   “哈?什么女人啊,塔里克又不是乞丐。”塔里克深深感受到被看扁,心中不服气。自然就来找梓黛的麻烦来了。   塔里克被派到中原来,其武功自然是一等一的好。梓黛主修的是医术,论武功哪里斗得过他。塔里克把梓黛制服了,又体贴的帮她把行李收好,想准备带她一起去唐家堡。   听见南宸敲门,塔里克立即抱着梓黛躲进了衣柜中。   此刻梓黛也后悔了,她心肠太软,见到遇到麻烦的人,用也忍不住要出手帮一帮。   这男人着实恶劣,怎么昨日帮了他,他反倒欺上门来了?   塔里克看她脸急得绯红,忍不住想听她要说什么,便解了她哑穴。   “你…你这登徒子!”   哎,无趣。果然是这一句。   塔里克邪气地展颜一笑,露出尖尖的小虎牙来:“谁让你昨日把我当乞丐了?我哪里像乞丐?”   登徒子怎的也比乞丐强吧。   梓黛大致猜到了他的心思,投降般闭上眼,很是无奈:“我哪有把你当乞丐?”   塔里克不依不饶:“那你干嘛给我银子。”   “你不是没钱住店吗?”   塔里克的绿眸闪过狡黠:“你给我银子,我无以回报,不如以身相许?”   他还挺喜欢这个中原女人的。   最起码长得好看。   就是性子不够辣,啧啧。   他舔舔嘴唇,痞气十足。   梓黛捶他:“你……滚!”   这样强迫她好像太突然了,啧,得想个办法!   这女人好像心肠很软噢。   塔里克想到坏主意,当即装作脸色一变,啊地一声捂住胸口推开衣柜倒地,嘴角缓缓流出血来,一副重病在身的模样。   这演技明明浮夸得很,可梓黛还是被他吓了一跳,刚要离开去找南宸来收拾这登徒子。又看到塔里克真的像是快死了,不禁再次心软起来。   她不放心地轻轻踢他一脚:“喂?你怎么了?”   塔里克躺着不省人事,毫无回应。   梓黛纠结地绞着袖口,作为医者,她实在没办法放任这男人死活。   她叹口气,转身去拿银针来。   “我…最后救你一次,你若再像先前那样无礼,我可真再也不管你死活了。”   塔里克心里偷笑,这女人心肠果然好得过分。他以后只要装作没有她就病发,她肯定不会忍心离开他的。   中原有句话怎么说了?日…久生情? ☆、47   渝州,璧山——唐家堡。   唐瑾屋内。   唐无影抱着唐瑾,哑声道:“一会大伯主持试剑大会,我就带你走。”   前几日,唐瑾拜托他寻李思安,没想到李思安戒心太强,唐无影也无计可施,只得无功而返。又怕唐瑾不高兴,还特地买了些小食。   没想到路过唐傲天的书房,才得知原来大伯呆唐瑾回唐家堡并不是恍然想补偿这个小儿子,而是别有居心。   他竟然为了唐无言,要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杀了!   都是自己的骨肉,他大伯为何这般残忍?   唐无影当即冲到唐瑾住处要带他逃跑,不料唐傲天已经发现正是唐无影在门外偷听。   唐无影前脚刚到唐瑾这,还没摸到唐瑾一根头发,唐傲天后脚就到了。阴沉着脸,毫不顾及情分一掌把唐无影拍得吐血飞出三米远。   “就算你是我侄儿,敢妨碍此事,我一样要杀你!”   唐傲天厉声呵斥他,警告唐无影别痴心妄想能救走唐瑾。   唐瑾见唐无影无缘无故被打得吐血,生气地吼道:“老不死的!你打他干什么?!”   他对这个便宜父亲一直没好感,跟着回唐家堡,纯粹好玩。重逢唐无影后,更觉得唐家堡还是有些意思。   唐家堡上下就这么个哥哥看得最顺眼。   唐傲天反手就是狠狠地一巴掌甩到唐瑾脸上,又不知从哪抽出一条铁链,把唐瑾锁在了床角。这床是铁石垒成,又重又坚硬。   唐瑾被他抽得脸颊通红,仍丝毫不肯示弱:“你有本事就打死我!”   唐无影大惊,瑾儿不知道大伯心思,可他知道大伯真真切切是下的去手的!   他不顾胸口疼痛,连忙护在唐瑾身前,低声下气地哀求唐傲天:“大伯!无影不敢忤逆您,还请您息怒。至于唐无瑾,由无影来看管就是,绝不让他跑了!”   唐傲天气得手微微发抖,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了。他做堡主这么多年,江湖上谁敢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见唐无影主动示弱,他也不好再对小辈下手,于是狠狠一拂袖,警告他:“唐无瑾要是跑了,我第一个就杀了你!”   说完,气愤地大步离开了。   唐无影这才送了口气,转身摸上唐瑾的脸颊,柔声道:“疼么?”   唐瑾没好气地道:“废话!哥,刚才老不死的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唐瑾听二人对话,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再加上唐傲天竟然把自己儿子锁在屋内,怎么想都不正常。   唐无影倒了些凉水在手巾上,轻缓地替唐瑾冰脸消肿。   “大伯他…哎!”   唐无影将自己在书房外偷听到的内容尽数告知了唐瑾。   本以为唐瑾听完会十分难过,毕竟唐傲天是他生父。生父想要为另一个儿子把自己杀了,无论是谁都会难过吧。   没想到唐瑾听完,反而哈哈笑了:“我就知道这老不死的不安好心!”   唐无影还以为他傻了:“瑾儿,你还好吧?”   唐瑾摆摆手,带着锁链哐当作响,听得唐无影一阵心疼。   唐瑾大大咧咧地往床上一躺:“又不是今天就杀我,怕什么?”   唐无影:“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唐瑾笑了:“你不怕他杀你?”   唐无影坐到他身边,弯下腰对着唐瑾,发丝垂到唐瑾脸上,害得唐瑾痒痒。   他伸手捏了捏唐瑾的鼻头:“你啊!怎么什么事都不放心上?性命攸关的事,你还这么淡定!”   唐瑾:“算命的说了,我能活到九十九呢!”   还有就是,他相信,三儿会找到他的。 ☆、48   试剑大会当日。唐家堡外——   由于唐家堡位于郊外,门前有一山,名为璧山。这山恰好是为唐家堡提供了一层防护。   山中处处鸟语花香,丛林青翠欲滴,正是个踏青游玩的好去处。可没有人敢这样做。   因为璧山中风景虽美,却是机关重重,若不是唐家堡之人,根本无法通过璧山。不走运的,说不定就困死在璧山内了。   唯有唐家堡,独享这一片风光。   此刻璧山山门守了约十几名唐家弟子,拿了请帖的便直接放行,没有请帖的人,则要挑挑选选才能进入。   前来拜访唐家堡的人们排成两队,分别是有请帖的,和前来凑热闹的。   李思安和司徒清正是被归成来凑热闹的一队,接待的弟子态度也没那么好了。   “两个人?后面那个连剑也不拿,参加什么试剑大会?”这唐门弟子说的正是司徒清,司徒清白白净净,走路笨拙,甚至剑也没佩,这样来参加试剑大会是看不起唐家堡吗?   他不耐烦的挥挥手:“滚滚滚,别在这浪费时间。”   司徒清有些尴尬,看看李思安,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不耐烦的弟子没过多注意到李思安,反而他的同伴盯着李思安目不转睛地看。   “唐小八,你就放他们进去吧!那就是个仆从而已,你看这位白衣的公子……啧啧。”他的同伴劝唐小八放李思安二人进入,只是到底抱了什么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唐小八这才细细打量起这白衣的公子来,方才没注意,这位竟是如此仙姿佚貌。   虽说绝代美人,无人不爱,可这美人却是个男的,唐小八惊艳过后又腾地升起一股厌恶来。   好好一个男人,生那么好看作甚?   他态度更差,道:“长得是好看,可试剑大会真刀真枪的。绣花枕头还是别去了罢!”   “哦?”李思安变色不变,丝毫不为对方嘲弄的话语有所波动。   这唐小八正要吆喝下一个人过来,不料一丝冷风凌厉地划过他鼻尖,他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便只见有些什么东西悠悠落下。   这落下的,正是他额前的那几缕头发。   剑锋无影而疾,若游龙惊凤,只差一点便可轻易取他性命!   李思安挽剑收入剑鞘,仍是语气平平:“我要找一个人,你带路。”   唐小八吓得心如擂鼓,后襟全被冷汗打湿。这般神出鬼没的快剑,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方才还嘴角嘲弄别人绣花枕头,这下就啪啪地打了脸!   “你…你要找谁?!”   唐小八语气收敛许多。   “唐瑾。”   唐小八一愣,努力地想着这个名字。他同伴推他,提醒道:“是瑾少爷吧?”   唐小八这才恍然,紧接着表情古怪地看着李思安:“原来是找瑾少爷…这我可做不了主,只能帮你通报一声!”   李思安道:“我在这等。”   唐小八一溜烟跑了。   唐家堡几日前明令规定,任何人踏入靠近唐瑾少爷的屋子百米以内,唯有唐无影允许进出。唐小八撒腿跑到唐瑾房屋百米外的竹林,扯着嗓子喊道:“影少爷!外头有人要找瑾少爷!”   过了一会儿,唐无影才不大高兴的传出声音:“来者何人?”   唐小八道:“是…是个姓李的!长得可好看了!”   他这样一说,唐无影立即知道是谁了。   他低头摸摸唐瑾的脑袋,轻声道:“眼下大伯看你看得紧,你朋友来了,恐怕也要有危险。怎么办?”   唐瑾虽预料到三儿要来训他,可唐傲天在他屋子周围布下了数十名影卫。一旦这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影卫会立即去通知唐傲天。   眼下唐小八已来传讯,恐怕唐傲天已经知道有人来找唐瑾了。   此时李思安想离开唐家堡,恐怕也是不行的了。   唐瑾道:“我连累了他!”   唐无影:“你们是至交好友,怎么能说连累?”   唐瑾:“你也别救我了,老不死真的会杀你的。”   唐无影眉头一皱,陡然拔高了声音:“我决不丢下你!”   这时门外有人叩门三声,却不进来,语气机械在外说道:“主人已经把瑾公子的朋友关进了地牢,影九奉劝二位还是别动其他心思。否则老爷只能从瑾少爷的朋友开始下手了。”   说完,门外再无一点动静,好像从未出现过人前来报信。   影九的话无疑狠狠挫败了唐瑾,他原本是个天不怕地不怕小老虎,自从被锁在唐家堡,无疑被生生拔去了利爪。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回来。”唐瑾低头,再也没了乐观的情绪。   唐无影连忙抱着他道:“你要是不回来,怎么见遇见我?”   唐瑾这才勉强笑了出来。   再说这璧山山门前,不少慕名前来的人纷纷低声议论一名少年。   李思安在山门等了足足一刻钟,唐家堡内部宽阔,唐小八跑腿的时间久他能理解。   可他相貌出众,又白衣胜雪,在人堆里好像会发光一般吸引着别人的注意力。   无论男的女的,皆悄悄投来打量的目光。这令李思安感到浑身不自在。   “小花花,那是不是你家徒弟啊?”有个身高略差的男人,怀里搂了个柔美似水的粉衣女子,折扇一指,指的正是李思安。   雨花娇哼道:“说了别叫我小花花,在外面要叫我万花仙。”   这粘腻的二人正是乔装打扮成男子的华挽晴和雨花,他们二人对外称是恶人谷逍遥二仙,分别是华挽晴离经仙,取离经叛道不羁之意,万花仙么,则是华挽晴替雨花取的名字。   她说雨花笑起来最好看,万亩花田齐放也比不得她半点。   雨花遥遥望去,一眼就看到人群中最醒目的翩翩少年。   依旧是白衣胜雪,乌发如瀑,眸中含霜,不言苟笑。   他只简简单单站在那,也像下一秒就要有仙人下凡来,将他带回天庭似的。   雨花柔柔地笑了:“我的好徒儿,还是这样俊呢!” ☆、49   与其说李思安是被抓进了地牢,不如说是被骗去了。   唐小八过了好久才回来,说是为李思安带路去找瑾少爷。李思安心系唐瑾,不由多想便跟着去了。司徒清亦步亦趋跟上。   “咦?你的好徒儿这是要去哪?那边可不是试练台。”华挽晴看见唐小八把李思安带到别处,不禁倍感奇怪。   雨花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未担心:“我徒儿在唐家堡要少一根毫毛,我自然不会放过他们。眼下还是先去找唐傲天,让他把瑾儿还给我们才是。”   华挽晴乐了,揉揉她的小脸:“花花真体贴!”   二人你侬我侬,已然完全把李思安放生了。   这世上总是有许许多多巧合。   比如说,如果南宸不是个路痴,他便不会误入了唐家堡的花园里。   而唐家堡的地牢恰恰好是要经过这花园的。   南宸找不着试练台,绷着脸在唐家堡里乱走,转了半天连个能问路的侍女也没见到。   他好不容易走到花园来,看见唐小八,正欲上前问路,又见唐小八身后带了两人。其中一人,正是令他伤心难过的李思安。   南宸想起自己答应过不再纠缠,又因为送糖葫芦的乌龙经历,并不想让李思安知道自己在这。这迈出的脚,便又收了回来。   他可不想被李思安误会成前来纠缠他的。   只是原本还算平静的心又被搅得胡乱,试练台他也没心思去找了,坐在花园的长凳上,摘了颗草放在嘴里嚼。   唐小八把李思安和司徒清领进一间空荡荡的屋内,道:“二位稍等,瑾少爷很快就来。”   说完不等李思安开口,便退出了房间,哐当一下把门关上。   李思安听见唐小八上锁的声音,心底一沉,伸手去推门。   岂料手才触及到这门,原本空荡的房间竟一转眼变作了个简陋脏乱的牢房。唐小八已拿着钥匙出地牢去了。   “幻术?!”   唐小八把二人关入地牢后送了口气,那白衣公子剑术了得,他真怕被他发现!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又走过花园。   南宸见这唐小八这么快就走回来了,赶紧把嘴里的草根吐掉,正了正脸色,大步走到唐小八面前。   唐小八被忽然出现的异常高大的男人吓了一跳,捂着胸口道:“你谁啊?!”   眼光一抬,发现这人穿着天策府的铠甲,赶紧又堆砌笑脸:“噢?原来是天策府的军爷,您有何贵干呐?”   “试练台在哪?”南宸板着脸。   唐小八心中吐槽,原来是个路痴,脸上却不敢显露半分:“我带您去罢!”   南宸点点头,二人走了一段,他终于又忍不住问:“方才我见你带了两人,也是唐家堡的客人?”   唐小八漫不经心道:“哪儿呀!刚把他们关进地牢里呢!”   南宸心头一跳,脚步也放慢了:“为何关他二人?”   唐小八:“我也不知道,上头吩咐的,我只是照做。”   “想必你身上有钥匙了?”   “你问这个干什……哎哟!啊!”   南宸从唐小八身上搜寻一番,轻易找到了钥匙。只是不知地牢在何处?   他拿着钥匙发愁。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知道我的感情戏写的不好…哎,我努力改正!有什么建议。请一定要告诉我 ☆、50   唐家堡试练台。   这试练台足足有三百亩地大小,场面宽阔。中央有两个高约一米的剑台,相互对应,从高处看正好是太极的鱼眼。四周是看台,此刻来了数千人观看,堪堪才坐满一半的位置。   唐傲天位居最高处,靠着金雕云纹沉木椅,身着深青色长袍,目光低沉。   身边有个影卫正低声对他汇报着什么。他只听着,并不说话。   他的贴身剑侍正在台中,拿着一卷轴,对前来参会的宾客宣读试剑大会的具体规则。   唐家堡以诡秘莫测的淬毒暗器闻名,可不代表他们不会用剑。   唐家堡试剑会,名义上是交流武学,实则有扬威的意思。   前来的各方势力皆派出十名弟子,包括唐家堡的十名弟子,现场抽签。抽签筒是一对,里面的数字也是两两成对,抽中相同数字的二人对战。   按着数字从小到大的顺序上台,胜出者再次抽签对决,直到选出前三强。   数千人里只选其三,少年侠士纷纷摩拳擦掌,恨不得出尽风头!   唐家堡更是为前三强准备了神秘的大礼!   当然了,他们也自信唐家弟子能占据前三的一席之地。   看着周围的年轻人们激动难耐的模样,雨花不住感慨:“可惜我们一把年纪,不好意思凑这热闹了!”   华挽晴道:“在我眼里,你永远是二八年华。”   雨花:“你是说我乳臭未干么?”   华挽晴哈哈大笑:“你要这样想,那便是了!”   雨花挥拳便打她。   恶人谷只来了这么两个人,自然是不会出战了。   “哼!恶人谷的无耻之徒,也敢前来参会?”   “大庭广众卿卿我我,不知羞耻!”   “你们看那个男的,像不像个娘娘腔?哈哈哈!”   周围尽是闲言碎语,欺二人势单力薄,肆意出口折辱。   华雨二人只当这些人不存在,依旧说笑不断。   她们能忍,却有人忍不住了。   “住口!只会在背后非议他人,算什么正道好汉?!我看你们连恶人谷都不如!”   雨花台眸望去,只见开口之人亦是女子。她身材高挑,要比寻常女子高出许多,眉目间尽是英姿飒爽,是个豪迈洒脱的女汉子。   她只看了一眼,便不动声色把目光收回。   倒是华挽晴看到这女子,朗声对她道谢:“原来是师姐!多谢师姐好意,只不过这些人的丑恶嘴脸,我已铭记于心。待出了唐家堡,我自然会向他们讨个利息!”   这开口替她们解围的,正是雨花的师姐张丽华。   华挽晴的话说的漫不经心,其他人不知她讨利息是何意,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才对。   她这般嚣张跋扈,方才说闲话的人立即呵斥道:“我们这么多人,你胆敢作恶!”   华挽晴嘴角一扬,尽是张狂:“你说我敢不敢?”   张丽华柳眉一竖,怒道:“够了!都闭嘴!还有,我不是你师姐!”   华挽晴搂了搂雨花的香肩:“她的师姐,不就是我的师姐么?”   张丽华怒而不答,似不愿和华挽晴多费口舌,只深深看了雨花一眼,不再接话。   七秀来了十几个女弟子,个个年轻貌美,身材窈窕,引得许多男子爱慕的目光。张丽华带领她们前来,虽不如她们年轻,可别有一番迷人风情。   若是梓黛来了,说不定能见到她心心念念的师父一面。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原本能相见的二人,就这么阴差阳错擦肩而过。   也许,无缘便是如此罢。 ☆、51   由于人数众多,试剑大会大约要进行足足五日。   华挽晴在看台看下边一干小辈打得如火如荼,一个两个功夫都那么差劲,看得她直打哈欠。   雨花素来体贴,见华挽晴兴致不高,主动问她:“累了么?”   华挽晴点头:“唔……没意思!不如我们直接去找唐傲天问问瑾儿如何罢?”   雨花自然依她道:“好”   二人绕到唐傲天所在看台,吩咐看守人通报唐傲天。   唐傲天听了通报,得知二人来意,心中更燥。本来一切都进行得好好的,怎么到了试剑大会,先是侄儿暗地里想着办法救唐瑾,又来了几个人说是唐瑾朋友要来找他,现在连唐瑾的师父都来了。他一心要为唐无言脱胎换骨,已然是要走火入魔了。   过了一会儿,通报之人出来了,礼貌地对着华雨二人鞠了一躬:“二位,堡主让我领你们去找瑾公子。”   这又是要故计重施,把二人骗去地牢了。   话说这另一头,南宸在唐家堡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竟是又转回了花园,他仍认不出,反而心中觉得奇怪:唐家堡建那么多花园作甚?   倒也不能全怨他方向感不好,唐家堡里的景物都差不多,地方又宽阔,的确容易鬼打墙。   巧的是,他又见到有唐家堡的人带人经过。他心道也许又是去地牢的,便偷偷跟在他们身后。南宸的直觉准得可怕,这还真给他猜对了。   通报的人把华挽晴和雨花领入施了幻术的地牢中。   和李思安一样,进入地牢中,眼前出现的只是间比较空荡的房间。而不同的是,李思安是第一个客人,华挽晴和雨花是第二个。   雨花见到李思安坐在地上,觉得奇怪:“咦?乖徒儿,你怎么也在这儿?为何坐地上?”   “师父?!快走!”李思安见到自己师父竟也被骗了进来,不禁提醒她此处有异。   雨花仍没反应过来,华挽晴却立即拉住她要出去!   带她们过来的唐家弟子赶紧退出屋内,咔嚓一声把门锁上,逃之夭夭了。而华挽晴的手刚刚触及房门,所在之处立即变作昏暗的地牢。   华挽晴大怒:“唐老贼竟敢阴我们?!”   李思安被关在她们对面,道:“你们怎么也被关来了。”   华挽晴恼怒:“我也料不到唐老贼敢对恶人谷的人出手!”   雨花柔柔出声,一语道出重点:“恐怕,他不愿意我们见瑾儿。瑾儿会不会有危险?”   华挽晴反而不解:“再怎么样唐老贼也是他爹,有这个堡主爹爹,瑾儿能出什么事?”她也许认为唐傲天是针对恶人谷。   雨花:“唐傲天心狠手辣,都说虎毒不食子。可他要比虎毒得多,谁知道是不是他要对瑾儿做出什么?”   华挽晴仍是难以置信。   李思安沉吟片刻,还是觉得她们二人加起来都快七十岁的人了,被骗进来实在是…   “你们也太不小心了。”   华挽晴恨不得拍这个故作老成的小家伙一掌。   “你不也被关进来了?被关多久了?有没有哭啊?”   李思安牵了牵嘴角,不做声。唐家堡这幻术实在阴险,一想到自己毫无防备被骗来,还连带着司徒清一起,他也难免有些挂不住面子。   司徒清愣愣地盯着李思安好一会,又看向凶悍的华挽晴,一字一顿开口:“我…们被…关了一个…时辰了,我家…公子,可没…哭。”   李思安:“……闭嘴。”   华挽晴:“哈哈哈哈哈!小三儿!这个小东西是谁?太可爱了!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给你们说个冷笑话…有一天一个警察背疼,去拔罐。拔到一半,他对拔罐的人说:“你犯罪了,我要把你逮捕。”摆摊的人大惊:“靠,我犯什么罪了?”“你拔我罐罪。” ☆、52   南宸身形高大,艰难地跟踪了带路的唐家弟子好一会儿,总算得知了地牢所在。他安安静静地躲在草丛后面,待那唐家弟子把地牢的门锁上了离开后,才小心地左右观察一番,确定没有人了才走出。   他掏出先前在唐小八身上搜到的一把钥匙,去捅地牢的铁门。   这地牢又破又旧,真不知为何刚才那二人如何心甘情愿走进去。   他把钥匙捅进锁眼里,左右转动半天,锁依然纹丝不动。   “这位客人,您似乎走错地方了。”不知何时出现的男子,黑衣蔽体,面具遮眼,语气机械。从装扮上看,正是唐家堡神秘的影卫。他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站着,明确地表示南宸不该在此。   南宸问道:“这锁要怎么开?”   影卫:“您代表了天策府而来,救走唐家堡的囚犯,意味着什么,您清楚吗?”   南宸又摆动几下锁,不耐烦了。   “你们这锁,怎么有了钥匙还开不了?烦不烦人?”   影卫:“要进地牢,先过我这关罢。”   南宸点头,银枪一挥,把枪尾重重砸在地上。   “好!”   简单粗暴,他最喜欢!   影卫只静静站着,手指轻轻一曲,数十道暗器便呼啸着朝南宸而去!   好快的手!   他快,南宸更快!银枪拔地而起,游龙走蛇左右转动形成一道银光,竟然将那些细小的暗器尽数挡下。   影卫面色平静,双手齐动,像是操控着看不见的丝线般舞动起来。   这次的暗器来势更凶,四面八方,无孔不入,叫人无处可逃!   南宸大喝一声:“雕虫小技!”   身体一曲,陡然跃起足足两米高!这等惊人的爆发力着实可怖!原本四面八方而来的暗器,被他轻易躲过。   影卫终于变了脸色。天罗地网,竟然被这军爷轻易化解了!   论打架,南宸无所畏惧!   地牢内的李思安听见外面动静,以及某个耳熟的声音,知道有人来救他们。不知出于何种心态,他还不想让南宸知道自己是恶人谷中人。   “师傅,一会有人来,你们就装作不认得我。”   雨花眨眨眼道:“可以啊,不过你得告诉师傅为什么?”   李思安唔了一声:“此事……说来话长。总之我不能被他知道我是恶人谷的人。”   这个倒可以理解,恶人谷臭名远扬,小徒弟在外结交了朋友,不想被朋友知道他是恶人谷的人,很正常。   华挽晴:“不会是你心上人吧。”   李思安:“………”不知道华挽晴为什么这么能瞎想。   司徒清觉得公子应该是不喜欢南宸的,南宸太高大,看起来又蠢又野蛮。公子这般神仙人物,怎么会看上那种粗人呢?更何况那天在客栈他们似乎不甚愉快,事后南宸居然选择买糖葫芦来赔罪?为什么是糖葫芦,公子怎么会吃那种小孩子的东西?那人缺根筋吧?   于是他替李思安辩解道:“公子…怎么…会喜欢那种…人?前…两天,他还送…了许多糖葫芦…给公子,公子…像是爱…吃糖葫芦…的人吗?”   华挽晴差点笑出声来,李思安爱吃糖葫芦,在恶人谷根本不是个秘密。   雨花几乎是惊讶地张大了眼:“连糖葫芦的事都知道?”   李思安:“……司徒清,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司徒清茫然,他又说错什么了吗? ☆、53   南宸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又力大无穷。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而唐家堡影卫数量稀少,个个都是层层选拔出来的精英,一手暗器使得出神入化,诡秘莫测。一样是十分棘手。   二者对战,堪比龙争虎斗!   此刻战况可以说是胶着,影卫暗器层出不穷,变化多端。由于数量过多,速度太快,南宸一直只能忙于抵挡。   影卫的暗器奈何不了南宸,南宸却也腾不出手来攻击。   而影卫的攻势越发激烈,一开始不过一次几枚暗器,到现在暗器却犹如暴风雨一般铺天盖地而来。   可恶,再这样下去,要打到什么时候?   二人你来我往纠缠了半个时辰之久,影卫显得仍有余力,南宸忽然就想明白了。   影卫根本没想和他打个你死我活,为的只不过是阻止南宸进入地牢罢了。   这么长久消耗下来,影卫的暗器无穷无尽,南宸的体力却一点一点被磨去了。   不宜长久对战,可要突破眼下僵局,则不能居于防守!   南宸想通这一关键,银枪不再作防守屏障,而是向前一送,丝毫不顾及呼啸而来的暗器!   银枪所向,势不可挡!   影卫见他去了防守,开口道:“我这暗器并未淬毒,只是客人得想清楚了。您代表了天策府。”   影卫这句话说的,把他放在了一个不仁不义的位置上。   南宸道:“此事,是我一人所为。”   论正面打斗,影卫自然敌不过南宸,很快落了下风。而南宸不作防守,身上也难免挂了彩,暗器在他身上留下了许多零碎而大小不一的伤口。乍一看浑身是伤,十分狼狈。   事已至此,这影卫反而收了手。南宸见他主动停战,银枪一收。疑惑地不知这影卫何意。   “你们有两刻钟的时间,西南竹林后小屋。”   说着走过来主动把地牢铁门打开,微微侧身,示意南宸进去救人。   南宸疑惑,以为他要有什么阴谋:“什么意思?”   影卫不答,面具中只露出两只毫无感情的眼。   好吧。   南宸心有戒备,但总要进去救人。提着枪慢慢走进了地牢中。   这地牢一共四间牢房,牢房钥匙就随意挂在墙上。只是唐家堡的锁需要特殊手法打开,外人拿了钥匙也束手无策。   影卫在外道:“左三右四,停一秒,再左三。”   南宸:“太麻烦,你再说一次?”   影卫好像已经离开了,外头再无半点回应。   南宸只得拿下钥匙,走到李思安那间牢房前。二人相见,难免有些尴尬。   南宸怕他误会自己阴魂不散,不知如何开口,要不要解释一下,只是巧合才来相救?   他心中思绪万千,手上也不那么利索,试了好几次也没能把锁打开。   这锁必须按着影卫说的方法才能打开,像南宸这样一顿胡捅,当然是打不开的。   其实李思安也没像南宸想的那般讨厌他,只是那天在客栈,南宸实在是太粗鲁。李思安一向是吃软不吃硬的。   他一上来便动手动脚,李思安自然是不悦了。不过眼下看南宸为救自己弄得一身是伤,还不敢抬头看他一眼的可怜模样,李思安还是稍微缓和了态度。   “笨手笨脚,钥匙给我。”   没想到李思安会主动开口说话,南宸忽然感觉身上那些伤口的痛都飞得无影无踪了。   他这才敢偷偷去看李思安一眼,只见李思安站着,神情依旧淡漠,也……依旧那么好看。   李思安接过南宸递来的钥匙,按着影卫说的法子转动几下,听见锁内有机关咔咔作响,轻易地被打开了。   他果然装作不认识华挽晴和雨花二人,开了锁后连看也不看她们,对南宸道:“多谢。”   南宸下意识要伸手拍他肩膀,一如他和同僚们聊天时那样。又想起李思安那日在客栈的态度,一时间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也不知道怎么接话。   于是他板着脸,一脸严肃的模样,也不说话。   不知道的人看到他板起脸色,会觉得难以接近。毕竟他身形高大,板起脸来往那一站便不怒自威。   李思安却知道他是个既鲁莽又有些迟钝的家伙,眼下这副神情,想必不是生气才对。   “你…”李思安迟疑地开口,还未说什么,南宸便打断了他。   “前几日……是我不好。你救我两次,这次算还你一次。”   华挽晴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这大个子军爷横看竖看都像对三儿有意。真好奇三儿和他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自己写得猴没劲… ☆、54   李思安道:“好。你在唐家堡这几日,知不知道唐瑾在哪?”   南宸和唐瑾没说过几句话,他想了一会,只想起这人是当初和李思安关系极好。到龙门客栈后便不辞而别了。连模样也已经不大记得。   “唐瑾?你那位朋友?我从未在唐家堡听过这个人。不过方才那影卫说,我们有两刻钟时间,西南竹林后小屋。”   李思安亦是听得云里雾里,不过这影卫放南宸进来救人,又留下这么句话,也许是有什么含义在里头。   “我这就到西南竹林去一探。”李思安说罢,看也不看华挽晴和雨花二人,抬腿便要走。   华挽晴心道这臭小子真能演,脸上还得配合他演戏。   她赶紧开口道:“唉唉唉,三位小兄弟,你们行个好,顺便把我们也放出来吧!”   李思安几乎是她话音刚落便过来替她们开门。南宸看着,心道思安果然是面冷心善的。   华挽晴嬉笑着从牢房走出,笑到:“三位小兄弟要找人?不如我们夫妻帮你们一起找吧?权当报答。”   她们本来就是要找唐瑾,眼下装作互不认识,还硬编了个借口要一起行动。   雨花道:“不知三位怎么称呼?”   李思安淡淡道:“李思安。”   雨花微微一笑:“原来是李三小兄弟,这位想必是你的哥哥了。不知是李一还是李二?”   华挽晴在一旁憋笑,她家小花真是个坏师傅。   李思安眼角抖了抖。   南宸不明情况,对雨花正色道:“在下南宸。这位是李思安,并不念作李三。”   司徒清被南宸整个挡住,几乎看不见人,只听见微弱的声音:“在…下,司…徒清…。”   华挽晴一拍手,笑呵呵道:“我叫华晚,这是内人余倩。好了!现在大家认识了,走吧!”   雨花面色微红,偷偷掐了一把她的手臂。   南宸代表着天策府而来,不但把唐家堡地牢里的人尽数放出,还得帮他们在唐家堡里找人。他感到一阵愧疚,不知以后上头追究下来,该怎么解释才好?   他虽心里苦恼,可依然要帮李思安。   两刻钟的时间约莫过了一大半,五人才到那影卫所说的竹林。这竹林长得繁茂,把内部的景物都遮挡了严实。几人边走边拨开它们,又浪费了不少时间。   好不容易到了竹林内,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普通至极的小木屋。先前与南宸动手的影卫在木屋前静静等着他们。   “来得太迟了,快把人带走。”   这影卫话语刚落,从竹林四面又鬼魅般出现五六个影卫来。   “影九,你竟敢背叛堡主。”   影九恍若不闻,对南宸几人道:“留下二人与我防守,其余的进去救人。”   李思安、华挽晴和雨花三人心底一沉。虽不大明白情况,但从影九的话中之意来看,唐瑾恐怕真是有危险。   李思安抽出剑,剑锋在日光下映着金芒。   他与影九并排,对其余人道:“我与南宸大哥留下,劳烦二位进屋救人。顺便带上我这不通武功的朋友。”   华挽晴:“好!”   影九不动声色地传音给华挽晴一人道:“请告诉唐无影少爷,此事他千万不能出面。所有后果,影九一人承担。”说罢丢来一枚钥匙。   华挽晴亦是应下。   影九面对着昔日同僚,双眼中透出决然。   无影少爷,影九只能帮到这儿了。   华挽晴带着雨花和司徒清跑进屋内,看见自家徒儿果然在这。旁边还陪了个气质阴郁的男人。   这男人见到他们忽然闯进来,下意识挡在唐瑾身前,戒备地握紧拳。   “好啦!不要紧张,瑾儿,为师这就带你离开唐家堡!”   唐瑾好几个月没见到师傅,此刻在危急中竟见着了,不由得喜形于色:“师傅!”   唐无影听瑾儿喊此人师傅,才放松了身体。袖口准备好的暗器悄悄缩了回去。   华挽晴上前一把抱住唐瑾,狠狠揉了揉他的脑袋。   “乖徒儿!走吧!”   唐瑾苦笑一声,抬起手臂,铁链哐当作响:“没有钥匙,我恐怕是走不掉了。”   唐无影看这么多人前来救唐瑾,知道这是个大好时机,决不能错过了。   他凝重着脸色道:“我去大伯书房里搜一搜。尽快回来。”   他若是这样做了,唐傲天不知得如何暴跳如雷。没人敢不经堡主许可进入书房,唐傲天的怒火爆发,恐怕唐老太太和父亲都保不住他。   他只说得轻描淡写,对于后果只字不提。   华挽晴一把拦下他:“想必你就是唐无影了。我答应了外面的人,决不能让你参与此事。你还是快点离开此地罢。”说着拿出影九给的钥匙在他面前晃了晃,然后用这钥匙轻松把锁链打开。   唐无影怔住了。   “…这钥匙,你从何得来?!”   华挽晴想了想,外面那个小黑衣人叫什么来着?   她一拍脑袋:“是个叫做影九的家伙给我的!他让你快点走,别参和这事了!有什么后果,他会担着的。”   她不想再多费时间,恐迟则生变。赶紧催促唐瑾一起离开。   唐无影却站着不动,像有心事。   唐瑾来拉他:“你不如和我一起走罢。留在唐家堡,老不死的肯定要找你麻烦。”   唐无影迟疑地看了眼门外,又看向唐瑾。   他伸手把唐瑾整个圈入怀中,抱得很紧,像要记住这感觉。   “抱歉,我不能走,唐家堡还需要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我把感情戏写的太急了。有点后悔。不知道怎么挽救了。估计是前段时间看太多小黄文,深受影响……………都想开新坑了………………… ☆、55   唐瑾急了,虽只是相处了不到一月,可对于唐无影这个对他极好的哥哥,他还是很喜欢的。   他还想说些什么,华挽晴已一手拉住他,另一手扯上司徒清:“别磨蹭了,一会要是唐老贼来了,我们几个都不够他塞牙缝的!”   说罢,毫不拖泥带水地运行轻功向唐家堡外逃跑。   边跑边回头喊道:“李三儿!南宸!走!”   这头,影九和李思安南宸三人对付六名影卫,光是防守与躲闪已经十分吃力。若是李思安与南宸抽身而走,影九肯定应付不来。   南宸喝道:“思…李兄!你先走!”   李思安挡下数枚飞镖,面色淡淡:“一起走。”   “不错,你们一起走罢。我还能撑一会。”出口之人正是影九。只见他话音刚落,原本苦于防守的他犹如吃了一记猛药,开始了疯狂的攻击!   他双目泛起不正常的赤红,语气却依然平静:“快,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南宸当机立断,大手一拦李思安的背与腿,又把他横抱了起来。脚底一踏,游龙般迅速远去了。   李思安:………等等,为什么要抱我?   南宸抱了一人,仍把轻功运行得极快,转眼间便追上了华挽晴和雨花。一行六人迅速离开了唐家堡。   影九只身挡在木屋前,明明其他影卫没能抢到他,他自己却开始七窍流血。   他感觉到衣服底下有些湿热,知道是皮肤里的细小血管爆开了。   其他影卫见人已被救走,手上的攻势也缓和许多。其中一人忍不住道:“自毁修为,你还真是对影少爷忠心耿耿。可你别忘了,唐家堡是堡主作主的!”   影九不答。   “停手吧,再打下去,你死定了。”又有影卫道。   影九依然不听。   直到,身后有人推开门,怒道:“够了!小九,停手。”   影九终于停了下来。   他脸上全是血迹,不敢回头。   “少爷。”他背对着唐无影,低声道,“瑾少爷已经安全离开,一切皆影九所为。请您不要插手。”   唐无影冷下脸,踱到他身边。看到他惨状,心口一紧。   他知道影九什么意思,影九想替他拦下唐傲天的惩罚!   “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   南宸抱着李思安,跟在华挽晴身后,一前一后飞了许久,总算出了唐家堡。确认没有追兵后,他们在渝州城外一处偏静的地方停下。   华挽晴和雨花见到李思安居然被南宸整个抱在怀里,不禁面露古怪之色。   换做往常,唐瑾该闹着吃醋了,可这会他情绪不佳,连开口都没兴致。   南宸落地后,才小心翼翼地把李思安放下,那神情动作………华挽晴几乎要大喊有□□了。   李思安见师傅与华挽晴面色诡异,冰冷的表情有些绷不住,不自然地别过头去。   雨花心道,这孩子从小就是,心虚害羞了就不敢看人…   李思安调整了一下表情,又恢复平淡脸色,开始演戏。   “多谢二位仗义相助,在下还有两件事相求,不知二位能否答应。”   就是,师傅我还有些事要你帮忙。   雨花温和一笑:“李三小兄弟,尽管说。”   李思安感觉到了来自师父的浓浓恶意。   “请二位把我这朋友带回万花谷,还有这位。”他指了指一脸茫然的司徒清,“也一起。”   你们把唐瑾和司徒清带回恶人谷吧。   雨花道:“李三小兄弟为何不自己带去?”   够了,每句话都要强调李三……   李思安觉得头阵阵地疼。   她这是问李思安怎么不回恶人谷。   李思安把腰间的翠绿玉笛解下,递给雨花:“此物是谷中长辈所赠,现赠予二位。希望二位帮我这忙。”   笛子你们带回去给谷主吧我现在还不想回去。   雨花忽然有种男大不中留的感觉。   她辛苦拉扯大的小三儿居然出来了几个月之后连恶人谷都不想回了!   她难掩悲伤,一副要哭的模样接过玉笛,又看了眼南宸:“我懂,我懂。”   ………师傅好像误会了些什么……算了,师傅和华挽晴的思维一向异于常人。   临别前,华挽晴意味深长的对李思安说了这么一番话。   “李公子本领过人,想必日后会大放异彩。希望公子惩奸除恶,做个名震江湖的正派大侠。”   她似乎有意无意,咬紧了正派二字。 作者有话要说:  我开始着急了…总觉得按我的构思还有好长的篇幅。感情戏却已经惨不忍睹… ☆、56   李思安当然明白华挽晴的话中之意,这也是他不肯回恶人谷的原因。   上次在荒漠因为瑾儿书信匆匆离开,不代表他放弃了打入六大派阵营的念头。   南宸见李思安并未离去,而是选择留下,有些小高兴。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便严肃着脸。   李思安忽地问他:“南宸大哥,先前你同我说过,你们成立了个盟会,叫做浩气盟。这些日子,我想了许多。不知南宸大哥能否引荐我入盟?”   他一次性说了这么多字,还真是少见。   南宸自然是欢迎至极,大手又不自觉地搭上了李思安的肩头。   “思…李兄想要入盟,我当然要帮!”   李思安轻轻笑了笑:“不是和你说了,叫什么李兄?”   南宸终于见他笑,竟然有些不自然了。李思安太漂亮,哪怕只轻笑,南宸也看得怔怔。   “……思安。”   呆子,李思安心道。   过了一会南宸才发觉自己失态,赶紧撇头不敢再看他。   “你要入盟,就要去天策府随我见谢渊大哥。可我现在必须得去一趟少林,思安你可否同我一起去?”   李思安道:“自然随大哥一起。”   南宸忽然想到,这样一路上岂不是能与李思安单独相处?   他赶紧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走。   他带着李思安一起回到客栈,略做整顿,明日便出发前往少林寺。当然,是一人一间屋。   至于试剑大会?他们都把唐家堡闹成那样了,哪还敢去。   唐傲天好不容易策划了个试剑大会,吸引了那么多资质上佳的少年英雄前来,结果最重要的药引被救走,真是要被活活给气死。   南宸与李思安稍作整顿,第二日一早,踏着金色朝阳,向着嵩山少林寺,策马而去。   一个雨夜,他们在山洞中躲雨。洞内火堆烧得噼里啪啦作响,点点火星上扬。连马儿都乖乖在山洞里睡了,李思安却抱着剑,睁着眼不知有何心事。   不是有心事,只是到他守夜罢了。   少年单薄的身躯斜斜靠在洞口,雨点时大时小,零碎地拍在他脸上。淡淡月光洒在他身上,又是一副美不胜收的景像。   南宸在一旁睡得沉,连姿势也不曾改变。   睡得毫无防备,漏洞百出。除了力气大些,个头高些,简直像头蠢牛。李思安这样想道。   真不知道他作为天策府的人在外执行任务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这样蠢……   他伸手去拍南宸脸。   “南宸大哥,该你守下半夜了。”   他指尖冰凉,激得南宸猛地睁开眼,下意识就拿起了枪作防备状。   这是南宸下意识的反应,刚睡醒脑子还有些糊涂,却能立刻拿起了枪。待看面年前的俊美少年后,他才缓和了面色,把枪放下。   李思安仍对他冷冷淡淡。   不像在荒漠时,总有意无意地接近。这令南宸有些难受。可既然答应过不再纠缠那些事,南宸也很少再主动开口同李思安说话。   两个人一路几乎是无言。   南宸到洞口守夜,李思安则靠着山壁,抱着剑入睡了。   下半夜过得漫长,南宸守得有些乏了,又偷偷去看李思安。   李思安坐在那,膝盖屈起,像个没安全感的孩子,手中抱着剑不放,就这么闭眼坐着睡了。   白皙细腻的脸上仍有露珠,几缕青丝半遮住脸,挡得南宸看不清楚他的脸。   他长得这样精致,任谁看了也忍不住深深着迷。   南宸鬼使神差地伸手,将他那几缕青丝拨开。让他的睡颜彻底展现在自己面前。   他就这么定定看着李思安,像只忠心耿耿守护着主人的大犬。   待到晨曦初晓,淅沥的小雨停下。南宸耐心地等李思安醒来,才继续出发。   这又是一个月枯燥无味的赶路,好不容易才赶到嵩山少林寺。   少林寺位于山中,四周静谧,只能听见寺门小沙弥扫地的沙沙声。   小沙弥听见脚步声,抬头看去。见一人高大威猛,目若朗星,身着黑红相间的军装步履稳健地走来。另一人则身形清瘦,容貌宛若天人,一袭白衣胜雪。   南宸太易辨认,小沙弥欢喜地大叫一声,丢下扫把便往寺里奔去。口中大喊着:“明灯师叔!南宸施主总算到寺里来了!”   他一路跑到间屋前唤明灯,明灯听闻南宸来了,面露喜色。   明灯跟着小沙弥一路跑到寺门,见果然是南宸,脸上欢喜又有些忧愁。   “南施主!”   南宸道:“别总叫我施主,喊我南宸就可。”   明灯点头道:“南宸大哥,你总算来了…姚施主他现在命悬一线,哪怕是仙子也束手无策…”他看到李思安,微微一愣,仍有礼地对他道,“李施主,别来无恙。”   李思安略微点头,就算是回应了。   当时的信上说姚玉轩重伤,南宸也未曾料到,竟严重至此。   再看明灯,才发觉原本脸上还有些稚嫩的小和尚像在短短一个月了里凭空长了几岁。   这绝不是错觉,明灯的个头明显高了一点,五官也长开了些。   南宸看他半晌,眉宇渐渐蹙起。   “明灯,你怎么似乎…长大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戒掉小黄文,真的。动不动就是强硬开车,深深地影响了我………… ☆、57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明灯怎么会短短几个月内长大几岁?   明灯有意回避这个问题,把话题转移到了姚玉轩身上:“这些日子,我与仙子日夜轮换守在玉轩塌前,抽不开身。你来了,真是太好了。”   他把南宸与李思安领进寺中,边走边道那日受袭的事情:   “大约四十多日前,我与玉轩带着七星海棠赶往天策,途中遇见一名少女。”这位少女或许是令他们遇袭的关键人物,明灯提及她,面色明显不佳。“她看起来伤了腿,在路边背着筐柴禾。姚施主怜香惜玉,带她上马,说送她回家。可——”   出家人不动嗔怒,可明灯眼里分明带了些恨意。哪怕只一丝,也足以令南宸暗暗心惊。   “那少女却欺骗了我们!她带着我们到了荒郊野岭后,那里不但埋伏了十几名刺客,那少女更是从姚施主背后狠狠地捅了他一刀!”   他说到这里,怒色更甚。南宸担忧他状态,提醒他道:“你修洗髓经,勿被心怒坏了神智。玉轩的事,我定然替他讨回。”   明灯垂下头,道:“我如何能不怒?为何姚施主一片好心,却被人践踏。他现在躺在床上,眼都不曾睁开。只因那日,那背后一刀。若不是姚施主的好心,七星海棠不会被伤,他亦不会重伤。南宸大哥。”明灯抬头看他,眼中清明不再,“做好人,值得吗?”   他身为佛子,修行至今,从未遇见瓶颈。如今出门历练一番,反倒有了心魔。开始怀疑行善是否值得。   李思安有些愉悦,却不显露。   南宸知道明灯修行恐怕是出现难题了,正了脸色,语气凝重:“明灯,邪终不胜正。你若怀疑你自己,又怎么能与邪抗衡?”   明灯叹了口气,他们已经走到了姚玉轩屋前。   他伸手推开门,梓黛仙子正在屋内。   “南宸大哥,你先进去看看吧,仙子正守着他呢……李施主,我有些话想和你单独谈谈。”   南宸关心姚玉轩,大步一跨便进了屋。他这一走,明灯立即换了副神色。   他抬眸,面色不善,摆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李思安到旁边无人的地方谈话。   李思安欣然前往。   二人到了处静谧的亭台中,连树叶的沙沙声也小了许多。   李思安站着,看向明灯,等他开口。   明灯十分客气地单掌行了一礼,口中说的话却毫不客气:“小僧想问李施主,此事,是否与李施主有关?”   他紧紧盯着李思安的双眼,不肯放过他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   “哦……?”李思安平平淡淡地笑了,“小师傅为什么怀疑我?”   “当初取七心海棠的人里,石永甲死,姚施主伤。仙子和南宸决不可能是内奸,唯一有可能出卖我们的,只有李施主了。”明灯直截了当。   看来,这场谈话注定不甚愉快。   李思安丝毫不躲避明灯的目光,坦然道:“姚玉轩受伤一事,我敢保证于我无半点关系。”   姚玉轩的伤的确和他无关,七心海棠被抢才是他一手促成。   他也没想到姚玉轩会重伤,不是吗?   明灯观他神情自若,眼神未曾游移不定,一时间也拿捏不准对方的话是真是假。   李思安随手摘了朵开得正盛的白花,拿在手中把玩。看得明灯一皱眉。   一花一草皆生命,明灯自然是心疼那花。也许是因为姚玉轩对李思安的不信任,连带着明灯也对他有了芥蒂。   可明灯终究心性纯良,没有对李思安安咄咄逼人,对他也仍是彬彬有礼。   李思安却觉得这场谈话既已经不愉快,不如刺激刺激这小和尚。   他耐心地把手里的白花一点点肢解后丢在地上,眼角略带讥讽笑意:“我听闻有种功法,名为伤离别。这名字是不是很好听?可惜,却是种邪法。”   明灯脸色一变,仿佛他心中见不得人的事被当场戳穿。   李思安点到为止,并不往下说了。   明灯面色渐渐越来越难看。   姚玉轩的伤,本是不可能活下来的,是他用伤离别,强行用寿元在替他续命。这功法要满足一些条件才能用,正是因为这些条件,明灯才一直隐瞒了这事。   逆天改命,这已经是种邪道的功法了。是正道所不容的。   如今他的秘密被揭穿,怎能不心惊肉跳?   “……还往李施主替小僧保密。”明灯犹豫再三,终究是恭恭敬敬地向李思安低头请求。   李思安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二人心照不宣,李思安替他保守秘密,那么明灯也不追究李思安身份。   明灯大概感觉到李思安这人并不像其外表般白洁无瑕,只叹这副皮囊,不知骗了多少人。   红粉之下皆骷髅,表象声色无分别。   道理说得再好,终究没人能看破。长得好看的人,总是占着便宜的。   明灯不会再问他底细,不代表心中不提防。眼下表面功夫总是还要做,二人一派和谐,有说有笑地走回姚玉轩屋前。李思安对明灯平淡而不失客气,与他的交往拿捏得恰到好处。时不时还会轻笑一下。   二人同进了屋,南宸见他们相谈甚欢的模样,又有些胸闷。   李思安自打客栈那次后,像一直在疏远南宸。令他心中很是难受。   他生性愚钝,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加上自己一时冲动,一口答应不再纠缠之后,更是鲜少与李思安说话。   他握紧了床榻上姚玉轩的手,一时间心绪繁杂。   姚玉轩身上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当时背后中的那一刀上淬了剧毒,才害他一直醒不来。   这毒名叫落梅散,是个极美的名字。中毒之人一个时辰内,周身皮肤溃烂,血管崩坏,鲜血喷洒,犹如雪中落梅。   按理说中了这毒是决计过不过一日,明灯却生生带着他到了少林寺。梓黛对此十分不解,却也找不出原因。   她对落梅散毫无办法,只能每日替他上药,延缓身上皮肤的溃烂与坏死。   明灯眼忧心忡忡地看了眼床上的姚玉轩,郑重其色地对南宸与李思安单手行礼,道:“小僧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二位答应。”   南宸回礼道:“小师傅只管说。”   李思安眸子淡淡扫过南宸,似不满他自作主张。   南宸略微心虚,不敢看他。   落梅散并非无药可解。   就在嵩山两百里开外,有座传说闹鬼的山,名叫邑山。这山常年烟雾笼罩,进去的人要么失踪要么死。总之被当地传得十分可怕。   不过江湖上小部分人知道那山并不是闹鬼,而是数百年前有位神医,嫌世俗纷乱,携妻上山,远离尘嚣。那些护山的烟雾,是他亲手布置,不过是些有毒瘴气,倒不致命,只是让人找不到方向。寻常百姓误入了,自然是失踪的失踪困死的死了。   这落梅散,正是这神医捣鼓出来的。医毒不分家,他无意弄出这么个厉害玩意,也是吓了一跳。后来落梅散不知怎地流传到了江湖上,虽稀少但却极其致命。   也许当日的刺客是想把明灯与姚玉轩一起灭口的,可惜太小看了他们。   那神医在山上调制出落梅散,想必配方是一定在山上。有了配方则不难调剂解药。再不济,若没有配方,落梅散的主要成分生长在山上,周围也一定会有相克的草药。   明灯从怀中掏出枚珠子,此珠如琥珀晶莹,其中隐约有只黑蝎蜷伏。   “寺中抽不出人手,只能请求你们去一趟邑山,想办法找到落梅散的配方,好让仙子调制解药。你们二人一起去,相互能有个照应。这药蝎珠可避大部分的毒物,你们一人贴身带着,则不惧瘴气。只是记得千万要一起行动,否则身上没有药蝎的人就出不得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开车啊。 ☆、58   南宸道:“我当是什么事情,原来是这样。小师傅太把我当外人,我与玉轩情同手足,眼下他性命垂危,我自然是要尽我所能救他。怎么能说是劳烦?”   说罢,又担心李思安不愿一起,偷偷看了看他。见他表情平淡,不知心中如何。   他挠挠头,小心地凑过来些,对李思安道:“思安……你可否愿意帮一把我…?”   李思安不看他,却点点头,算是应了。   南宸这才又有了底气,接过明灯的药蝎珠,不由分说地塞进了李思安的手中。   李思安也不和他客气,面色平淡地将此物收进了怀中。   梓黛看在眼里,又为南宸叹息。先前让他忘了这位李公子,现在看来,南宸根本做不到。   南宸与李思安决定了去邑山,为了姚玉轩着想,是越早出发越好。二人风尘仆仆赶了一个月到嵩山,堪堪休息一日,便又要出发。令明灯觉得十分愧疚。   寺中弟子众多,腾不出多余的房间来,明灯又以为南宸与李思安私交甚好,只安排了一间屋给他们。   这令南宸有些尴尬,又隐约有些高兴。   他倒十分自觉,找了张竹席来铺在地上,让李思安睡床,自己睡地。寺中住宿紧张,二人共住,这也是无可奈何的。   李思安看他这般小心翼翼地对待自己,再想想他平日里威风四方的模样,不由松了松语气对他道:“夜晚地凉,病了可不好。”   南宸已经背对着李思安躺得好好的了,听他这么一说,开始琢磨他的意思。   意思是……别睡地上?那睡哪儿?   李思安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拍拍床榻,语气中尽是玩味:“过来一起。”   南宸反而不愿意了,闷声道:“莫要再耍我。”   当初在荒漠也是这般对他暧昧不清,后来又翻脸不认,现在又叫他来一起睡,明日说不定又是对他冷冷淡淡。南宸觉得自己好像只鱼,被李思安抛了饵,随心所欲地钓着。让他吃一点,又提起来一点,就不让他好受。   南宸不肯来,索性闭上眼开始睡觉,不一会就有低沉的鼾声传来。   李思安:“……”   这呆子,倒也没想象中那么呆。   不愿意就算了,难得李思安心情不错,想逗他玩玩。   见南宸熟睡后,李思安亦抱着剑,坐在床上背靠着墙,就这么睡了。   许久未曾做梦了。   李思安一直是个没什么安全感的人,离开恶人谷后,这种不安全感更甚。所以他很少熟睡,总是浅眠。   或许是连日的奔波太累,他竟熟睡得做起了梦来。   他还是个年仅六岁的孩童,再往前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十岁前的记忆,也仅有这么几段令他牢记。   身后有只大手把他推进了一男一女怀中,又给了那对男女许多金银。   大手的主人面目不清,只觉得应该是十分好看的。   这人走后,一男一女就成了他的父母。一开始对他还算好,后来打仗了,舍细软弃房屋逃跑,对他便越来越差。动辄打骂……   不,这个梦,他不喜欢。   李思安猛地醒来,心跳得不甚规律,脸上冒了层薄薄的汗珠。   窗外只有寥落微星挂天上,万籁寂静无声。   南宸依旧睡得沉。   他紧张的背又缓缓放松,靠着墙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脑子里尽是被养父母打骂,丢弃的画面。   养父母拿了那些金银细软,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归根到底,不多亏了李思安的到来么?   他心绪不宁,闭着眼又不知过了多久,听见窗外鸡鸣,以及南宸起身洗脸穿戴衣物的声音,知道是天亮了。   可眼皮依旧沉重,也许是太累了,又未曾休息好罢。   李思安缓缓睁开眼,起身去洗脸。   南宸见他醒了,连忙转身出门去喂马。不知道又在别扭什么。   二人收拾了些干粮,金疮药之类野外的必需品。少林寺派了名车夫来,用辆小马车载着他们,一路往邑山去了。   这马车真是有些小了,堪堪只坐得三人。李思安与南宸的包袱一放,便少了些位置。南宸身形健壮,一个顶俩,把李思安挤得几乎没处下脚。   南宸十分抱歉,并且很努力地并着腿,想多让些位置给李思安,无奈实在没什么用。   李思安:“……”   少林寺的财政有这么紧张吗?   昨夜未曾休息好,现在又有些乏了。   马车颠婆一整日,总算到了邑山脚下。   邑山四周已经没有村落,百姓惧怕这座鬼山,已经搬迁了。车夫表示他会在山下等他们五日,五日后他们若未下山,车夫带的干粮不足,只能先回少林寺。   五日,也不知够不够。可车夫不懂武功,总不能饿着肚子在野外等他们。   事不宜迟,由于药蝎珠的防护范围有限,李思安与南宸只好寸步不离,一同上山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多更一张。说明一下由于剑三策划啪啪打脸,所以文中一些人物我会自行改动…………包括出现的时间与是件。最后:好想写肉 ☆、59   南宸不敢贴的太近,又不能离得太远,亦步亦趋小心地跟在李思安身后。   李思安看他这般纠结,主动伸手去拉他,把他扯过来。   “南宸大哥,怎么见了我这般畏畏缩缩?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我怕贴得紧了,你又嫌我。”   看不出来南宸还是心思细腻型的?   “你以后别自作主张,在我身体里放那鳗鮫。我还能待你如友。”   这意思是……?   南宸一下觉得神清气爽了。   李思安本也不想把关系弄得太冷,只是身体里被植入鳗鮫的话,当他回到恶人谷,身份分分钟会暴露。   南宸道歉:“上次是我鲁莽,今后决不会了。”   李思安淡淡道:“如此甚好。”   南宸定定看了他好一会,见少年唇红齿白,肤光胜雪,又忍不住道:“那……在荒漠,你答应过我的,还算不算?”   李思安无语,这大个子只知道发情么。   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奈何南宸双眼晶亮,像只盼肉骨头的大狗般十分期待地看着他。他扛不住这目光,只好道:“日后再说罢。先寻落梅散配方,才是正事。”   南宸得不到确切答案,不过李思安态度缓和许多,也足矣令他高兴一会了。   原本是李思安扯他到身边来,说过这番话后,南宸嘴角上扬,反手把李思安握住。   李思安微微一挣,奈何南宸力大,他挣不来,也就随南宸去了。   他从怀中掏出个罗盘,估算了这山的风水,神医远离尘嚣,住在山上也是会讲究一番罢。据他推测,东北方正是这山灵气涌动所向,神医若是懂些风水,十有八九会选在那儿住的。   二人朝着东北方向行走,约莫半个时辰后,果然发现了间林中小屋。   这屋子搭得有些丑,看起来神医不怎么懂木活。屋外又搭了些架子,大约是晒草药用的。还开了几块田,不知道种过什么。毕竟按照神医在世的时间算,哪怕他活到一百岁,也该死了几十年了。也就是说,这块地方,荒废几十年了。   南宸左牵着李思安,右手横握枪身,戒备地走向那屋。   李思安道:“此处没有活人气息。”   南宸仍不松懈半分,像只寻找猎物的豹子。   “有你在,我怎敢托大。”   意思是你一个人出行任务的时候都是托大的?李思安暗暗腹诽。   到了离屋子二十米左右,四周的瘴气像被一堵看不见的墙隔绝了。李思安的手已经被南宸握出汗來,此刻四周已无瘴气,他便抽回了手。   他蹲在神医屋前的药田前,细细察看。南宸趁他不注意,偷偷摸摸地嗅了嗅自己的手。   唔…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可惜了。   “南宸大哥。”李思安忽然开口。   南宸心虚地把手别到背后,见李思安背对着自己,才松了口气。   “何事?”   李思安蹲着,用手拈了拈土,面色凝重:“有人来过,土还是松的。”   南宸一惊,又拿起枪作御敌状。   李思安继续道:“……不过此处的确没有活人气息,暂且可以放心。我们先进屋搜有无落梅散的配方罢。”   说着起身拍拍手里的土,先行进了屋。   南宸随后也跟着进来了。   屋内家居布满了厚厚灰尘,地板上的灰尘却不均匀,像是前不久刚被许多人踩过。   其中有个柜子,被人拉开了,里面没什么灰尘,但也没有东西。李思安摸了摸,从里边拿出张破碎的纸。上边写了些药材。   “看来这柜子是存放药方的,不过已经被人全拿走了。”   李思安把其余的柜子拉开,都空空如也。   “等等,别动。”南宸疑惑地侧了侧头,微微屈身在李思安耳边低语道,“有呼吸声。”   南宸五感比李思安强上许多,兴许是实战经验丰富的缘故。他说听见呼吸声,那绝对不会假。   李思安靠近南宸一步,视察着周围,手缓缓按在剑柄上。   南宸细细倾听一番,声音似乎是从后院传来。二人又转到后院,才发现神医的后院挨着山,搭了间小屋,只有前屋的四分之一大。看起来像个狗屋。   这狗屋门虚掩着,这回连李思安也听见了隐约的呼吸声。   李思安与南宸对视一眼,还算颇有默契地缓缓靠近了狗屋。李思安背对着南宸观察四周,南宸则用枪尖去轻轻推开那门。   破门吱呀一下,发出了难听的声音。听的人浑身发毛。   这狗屋内的景象更令人毛骨悚然,饶是南宸艺高人胆大看了,也忍不住后退一步。   李思安看到后,亦是背后一麻。   这小小的狗屋奇臭无比,里边跪了个人,骨瘦如柴,身上的每根骨头都清晰可见,只剩一层薄薄的皮包裹着。双手被两枚巨大的铁钉钉在墙上,看起来被钉的时日已久,肉已经和铁长在了一起,结合处长满了毛,像是发霉了。屋内全都是满地乱爬的虫子,白花花的密密麻麻看了旁人直反胃。   最可怕的是,这人竟然还活着。他们听见的呼吸声,正是他发出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开车,不开车。别弃坑呀 ☆、60   这世间最令人恐惧的,无非生死。到了今日李思安才觉得,生不如死比死更可怕。以往他杀的那些人,都是被他一剑了解,实在是太人道了。   当然,司徒清那样死了也能过得好好的活尸另当别论。   眼前这位被钉在狗屋里的,因为太瘦,已经分辨不出男女。头发花白,像沾了泥巴的棉花一样乱七八糟的纠缠在一起,让看不清他的脸。   这人感觉到门被打开,惊恐地缩了缩身体,口中发出了嗬…嗬的声音,这声音嘶哑不堪,又充满了死气。   李思安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脚,这人浑身一抖,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他的头发粘腻脏乱地盖在脸上,只从缝隙中露出两只浑浊的眼睛。   南宸赶紧把李思安护在身后,眼神里有些责备的意味。这狗屋里的人太诡异,李思安冒冒失失去踢,万一有什么变故怎么办?   李思安只是牵了牵嘴角,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狗屋里的人啊啊几声,反反复复说着什么。南宸把李思安护在身后,自己忍着恶心地凑近了些,想听清他在说什么。   过了一会,李思安问南宸:“他说什么?”   南宸神情复杂:“好像,在求我们杀了他。”   李思安露出一个十分理解的表情,提着噌亮的剑身,眼看就要送他上西天。   南宸赶紧拦住他:“先问问他是何人,为何被关在此处。”   李思安面色有些微妙,心道给他一个痛快不是更好?所谓正派,也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便能拷问一个生不如死的人的伪善者罢了。   南宸好像明白李思安在想什么,脸上有些挂不住。低声说了句抱歉。   一瞬间李思安明白了南宸肩上的重担,他是个正直严肃的人,肯定也不愿意为难一个将死之人。只是如果他不这么做,姚玉轩又要怎么办呢?   想必他内心亦是备受折磨的。   可惜,虽然有些同情,但他接近南宸,不过是为了打入浩气盟内部罢了。   他不可能因为同情,动摇自己的目的。   李思安收回剑,走到几步开外,冷冷地抱着双臂。   南宸知道这意思是不杀了,让自己好好审问这狗屋里的人。   他铁着脸,询问狗屋里的人是何身份,又为何被人囚禁于此。   结果,得到的答案令南宸大为震惊。   他说他叫做邱少余,被人囚禁在此——足足百年。   数百年前的那位神医,正是叫做邱少余。   南宸表情写满了不相信。   李思安却若有所思,心中隐约有了个猜测。   邱少余说完自己的名字,又开始哀求他们杀了他。   南宸不信怪力乱神,眼前这人若是邱少余,那岂不是个活了快两百岁的怪物?   他抱了些渺茫的希望,道:“你自称邱神医,可否知晓落梅散如何能解?”   邱少余微弱地点点头。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进展的太顺利,反而令李思安感到不真实了。   或者说,他隐约有些嫉妒。   上天也知道帮他们么?   那凭什么自己就从小颠沛流离,任打任骂,最后被丢弃?   李思安仍未发觉自己状态不佳。   那边邱少余已经气若游丝,断断续续地把落梅散解法告诉了南宸,说完后,又用渴望的眼神死死盯着他手中银枪。   “求你…刺我的心脏…求你…”   南宸只好道:“得罪!”   他极快地用□□穿了邱少余的胸口,希望他走得不那么痛苦。邱少余浑身一抖,露出了个解脱的笑意来,歪着脖子总算如愿以偿的死透了。   李思安只冷漠地旁观着,末了,才道:“你还没问,他是被谁囚禁于此,为了什么,他怎么可能活两百年?”   南宸叹了一声:“他是个可怜人。”   李思安道:“保险起见,再到四周搜搜罢。”万一这个邱少余只是随口胡诌了个解法,姚玉轩可就成冤大头了。   他倒无所谓姚玉轩死活,只是想做点什么来博取信任罢了。要是能顺利救活姚玉轩,他出卖七心海棠信息的嫌疑也许就淡化了。   而且姚玉轩要是死了,小和尚肯定得炸毛。   邱少余的房屋周围二十米内没有瘴气,足够他们在药田,屋内后院三个地方随意走动了。为了效率,二人分头行动。   李思安嫌后院太脏,便到药田去了。南宸则又把屋内和后院仔仔细细搜了个遍。   李思安心不在焉地用铲子把药田翻了个底朝天,思考着邱少余的事。   他第一眼就看出来,邱少余早就死了。后院那个,是活尸。听见邱少余请求南宸刺穿他心脏的时候,李思安更确定了这个想法。活尸的弱点就是心脏,还有头颅。   至于呼吸声?看看邱少余那幅皮包骨的模样恐怕是饿得直喘。死人,怎么会有呼吸?   那么,邱少余是怎么变成活尸的?也是靠尸丹么。他被谁喂了尸丹?   许多事,许多问题,就像一张巨网,牢牢地笼罩着李思安。   他有些累了。   出谷半年至今,他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而已。纵然天性再薄凉,此时此刻,他也依然想要有人能在背后给予他温暖。   他又开始想念恶人谷了。   南宸搜寻了一遍又一遍,奈何邱少余的房子被洗劫得一干二净,实在是什么也找不到。他只好两手空空去找李思安,希望李思安能有些发现。   他来到药田,一眼就发现了身形单薄的少年,靠着墙根,抱着剑竟然睡着了。   淡淡月色朦胧了他轮廓,乍一看去,李思安就像是要消失了,回到他的天庭去。   也是,他们奔波了一个月,还未曾好好休息过。南宸身强力壮,皮糙肉厚,依然能活蹦乱跳地来爬山。可李思安……   南宸大手覆上李思安的发丝,入手处一片细滑,像丝绸一般。   接着,他使出十二分的小心,用尽量不把李思安弄醒的轻柔动作,把他稳稳地横抱起来,就这么下山去了。   说他呆,他的确就是挺呆的。只是板起脸的时候,看起来的确威风凛凛地,能吓吓人。   他抱着李思安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怀中人不太对劲。   往常白皙如雪的脸上,散着病态的红晕,眉间微蹙,一点也不像是睡得正香,反而像是不舒服。   隔着衣料,南宸也感觉到了李思安身上烫人的温度。   他顿时六神无主了,南宸一向强壮,也不知道多久没生过病,眼下李思安的情况,他还真是束手无策。   如果不是生病,而是中毒呢?南宸想到这个可能性后,心头拔凉。   怀中人软绵绵地闭着眼,手却依然紧紧篡着剑。   南宸着急,加快了脚步往山下赶去。   他们从少林寺来邑山,便花去了一日,到邑山时,天都黑了。   再加上上山后花去了许多时间,眼下已经是大半夜。南宸见李思安累,才不顾夜路危险下山的。   早知道李思安是病了,他决不会抱着他乱走。   千金难买早知道,现在他也只能加快脚步,希望能和车夫汇合,连夜赶回少林寺,找梓黛看看李思安究竟怎么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好不容易下山后,看到的竟然是车夫的尸体。马车已经不翼而飞。   犹如一桶凉水把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遍。   去最近的村子还要走三个时辰的路,李思安撑得住吗?   南宸挂记姚玉轩,又担心李思安,这么大个人,却像个无助的孩子。   他又抱着李思安走了一个多时辰,饶是李思安再瘦弱,也是有重量的。南宸手臂发麻,微微打颤。脚下却坚定地不肯停下。   “……唔。”   李思安哼了一声,眼皮却未睁开。   “……放我下来罢。”他又说道。   他自然能感觉到南宸的双手发颤,猜他已经抱着自己走了很久。   李思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身体沉重,软绵无力。   南宸不肯,刚毅的唇一抿:“不行,我们要赶快找到村落,弄辆马车,送你回少林寺。”   李思安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意味不明地看着南宸。   他抱着自己走了不知多久了,脸上全是汗水,一路滴到衣服上,把衣服都打湿了。   相识不过两月,为何他这般…掏心掏肺?   或许他对谁都是这么用心地。换做姚玉轩,明灯,梓黛病了,他都会这么心急如焚罢……   事实如此,的确半点不差。   李思安胡思乱想着,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夜已经过去了。他躺在床上,转头便见到南宸的傻脸,握着他的手,坐在床边睡得毫无防备。   李思安大脑依旧昏沉,额上被搭了块湿布,应该是南宸想靠替他这个降温。   李思安一手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他定定看着南宸,看着他高挺的鼻梁,刚毅的唇……直到他心里冒出个了奇怪的念头来:认真一看,这厮倒不丑。   可惜了。   李思安移开眼神,面无表情地把手抽回。下床,出了屋子。 作者有话要说:  刚才睡觉感觉床上有东西,开灯发现是只蟑螂…还在我耳边爬过…不争气地差点哭出来。让舍友帮忙处理了,现在怎么也睡不着,决定更新一下。 QAQ ☆、61   南宸醒来后,见床上空空如也,当即一愣。很快心底蔓延出一阵凉意。   正当他疯了一样把这屋里里外外都找了个遍,要出门找李思安时,李思安一脸平淡地拎了只鸡回来。   二人在门口大眼瞪小眼,李思安见他气喘吁吁,面色通红,一副过度激动的模样,问他:“怎么了?”   南宸见到他,心中原本空荡荡的感觉才渐渐淡了。   他眼里还有些血丝,看起来十分疲惫。   “我以为你又不辞而别。”   语气中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李思安扬了扬手里的鸡,示意自己刚才偷鸡去了。   他们身在离邑山最近的村落中,南宸昨夜披星戴月,好不容易才到这,挨家挨户敲门,俱无回应。他心切李思安,不得已自行入了民宅,岂料里边空无一人。他未曾多想,把李思安安置在床上,又从外边打了井水,用棉布湿了敷在李思安额上。   做完这些,哪怕南宸是个铁打的,也累得不行了。迷迷糊糊抓着李思安的手睡去了。   他这会见李思安提了只鸡,面露尴尬之色:“思安……这是村民的鸡,我们偷着抓来,有失妥当。”   换做其他人南宸早就板着脸训一顿了,奈何偷鸡贼乃是李思安。   呆子……偷着住了一晚别人的屋子,怎么不见你心有愧疚?   更何况,这村子不正常。   “这村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李思安说着,把鸡丢到南宸怀里,鸡疯狂扇动翅膀要跑,南宸赶紧手忙脚乱地拎它腿。   李思安看着他,眼底飘过一丝笑意。   “不少地方都有血迹,恐怕出了什么变故。村里的人大概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他没告诉南宸的是,这样的村子,他早就见过了。   村里的人并不是死了,而是生不如死。   南宸难以置信地跑出去,李思安淡定地烧起水来,准备杀鸡。   南宸的轻功极好,很快把村里都踏了个遍,果然如李思安所说的,村里一个人也没有。虽然是大白天,村子里却安安静静地。   南宸回来了,沉着脸,喃喃自语:“思安,这村里的人,难道全死了?”   李思安猜他为素未谋面的村民们担忧,随口敷衍道:“怎么会,一次死这么多人,朝廷会不知道么?说不定只是野兽凶猛,搬迁了。”   南宸尽量说服了自己,村民们只是搬迁了。饶是如此,这件事也在他心底埋了个疑问。   李思安把鸡丢给他杀,可怜军爷平日威风八面,也不得不听李思安的,蹲在厨房杀鸡拔毛。   二人草草把鸡烫了吃,李思安眼看天色尚早,便提出离开此处,赶紧回少林寺去。   原因有二,一是南宸告诉他,车夫死了。像是被野兽吃了,死状可怖。按李思安猜测,恐怕是被活尸吃了。   二是再不走,天黑后活尸都要出来了。李思安是不怕这玩意,但不必要的麻烦能避则避罢。   南宸本来不赞同的,他摸了摸李思安额头,仍是有些烫手,严肃地要求他再休息一晚。   而李思安只用一句话把他堵得哑口无言。   “姚玉轩恐怕没那么多时间了。”   好吧,李思安说得有理。   于是二人又不客气地从村里偷了辆破马车,一路颠簸着回到了少林寺。 ☆、62   这落梅散的解法,南宸与李思安只花了两日便拿到了手。众人皆惊叹又佩服。说邑山不但瘴气缭绕,更有猛兽出没,他们二人竟顺顺利利地就这么拿到了,犹如天佑。至于山脚下意外死去的车夫,毕竟是个不懂拳脚的普通人,遇上野兽丧了命,实在出人意料,又是情理之中。少林寺的和尚门敲着木鱼,替他念了往生咒,马夫的死竟就这么过去了。   眼看解药被调剂出来后,姚玉轩的情况一天天地好转起来。众人都十分高兴,最明显的就是明灯小和尚,姚玉轩中毒那会儿,每日都是死气沉沉地模样,现在终于变回了那个和善可亲的小和尚。   然而就在大家都认为一切都在好转的节骨眼上,李思安病倒了。   这病来得一点也不突然,就他自己而言,应当明白为什么会生病的。   从出谷以来一直在四处奔波,风餐露宿,时常淋雨,还不好好休息………可以说,这病是日积月累来的。   可其他人不知道,当他是为了姚玉轩上邑山后,在山里染了什么疾病。   明灯红着眼眶来看望李思安,头垂得几乎要埋进胸口。   “李施主为姚施主寻解药如此尽心尽力,甚至身染疾病,小僧还怀疑你…呜…李施主,实在对不住!”   李思安:“………嗯,没事。”   明灯又握住李思安的手道:“李施主当真侠义之士!浩气盟若能有你,实乃大幸。”   “……哦。”   头好晕,为什么一生病,就总有人来看他?平日里怎么不见有人来?   梓黛几乎每日都要来个三四次,逼着他吃完药才肯走。他装作吃了,等梓黛一走又吐出来。   李思安向来喜食甜食,那些苦得不行的药,根本吃不进。而且这又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发烧了,顶多休息几天就好,有必要弄得他好像身患绝症一样么?   李思安对梓黛说了这些话,梓黛却苦口婆心地让他多喝了几碗补药……   李思安:“……”   他这一病,反而成了刷好感的好机会,为了更快加入浩气盟,赢取正派的信任,他又无法拒绝这些人的“好意”。   姚玉轩身上的落梅散要解,也需要个十天半个月。于是李思安也跟着在少林寺里,喝了半个月的补药。   他甚至觉得有点害怕见到梓黛了。   相比之下他竟然更希望南宸来陪他。   当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南宸在李思安屋里的时候,其余人都会跟自觉地不来打扰。南宸又比较听话,让他别说话他就会老老实实在一边坐着不吭声,除了眼神肉麻得可怕,其余的还算能忍受。   这日,有香客送了一大箱梨到寺院来。小沙弥们欢呼着分了吃,明灯多拿了几个,送到了李思安这儿来。   他一推门,映入眼帘的是南宸正弯着腰,把自己额头贴在李思安头上,而李思安双颊绯红,眼神迷离,二人看起来……十分暧昧。   明灯很懂事地把梨往桌上一放,连一个字也没吭就飞快地离开了。   “……你就不能用手来测温么?”李思安啪地一掌拍上南宸的脸,力道不算重,但足矣体现他此刻的不悦。   南宸茫然地伸手道:“方才去喂马,手上脏,你不是很嫌弃么?”   ……有这回事吗?李思安想了想,由于这些日子以来总是反复发烧,他脑子转的极慢。   他回到少林寺后就是这样,总是在发烧,好了不到两天又会复发如此反反复复。其他人都快急死了,李思安还不当一回事。   南宸叹了口气,大手揉了揉眉心。   他一天只睡四个小时,其余时间都是在照顾李思安,探望姚玉轩,以及喂马。也是够累的。   “思安,你能不能好好吃药?我以前怎么看不出,你这么孩子气?”   南宸对他真是束手无策,李思安是个安静的病号,但除了喝下肚的补药,梓黛送来的药丸他从来不肯吃,相当不配合。换做其他人,南宸也许把脸一板,语气一凶,逼着人把药吃了就完事了。可偏偏面对的是李思安。   你让他吃药,他只面无表情地看着别处,完全把你无视掉。   李思安懒懒地倚着床,看也不看桌上的药。   “不想吃,再逼我,我就不理你了。”   南宸:“………”   说到李思安的药丸恐惧症,恐怕也少不了华挽晴的一份“功劳”,李思安小时候被她骗着吃了不少“糖丸”,吃完就是肚子疼、头疼、各种奇怪症状……   不提也罢,总之,李思安不想吃药,谁也强迫不了。 ☆、63   南宸蹲在后厨,愁眉苦脸。   他这样高,尽管是蹲着,长腿也占了一大块地方。梓黛端着药,香汗淋漓地忙碌着。既要煎姚玉轩的解药,又要煎李思安的补药。她走来走去,实在忍不住了,委婉地对南宸道:“南宸大哥,你……还是出去坐会吧”   他的腿挡着路,让她好难走。   南宸稍微收了收腿,把手搭在腿上,黑着脸继续蹲在厨房。   “我们不如把药丸融进补药里,让思安喝了。”   李思安补药喝的爽快,但就是不肯吃药丸。   补药药性太过温和,李思安反反复复烧得厉害,只有精心炼制的药丸才能更好地治愈他。   梓黛道:“不行,药丸那么苦,融进药汤里,整碗药都苦了。李公子决不会喝的。”   “你多放点蜜不行?”   “不行,那样味道会很奇怪。”   “他发烧,你怎么不煮药汤?药丸他又不肯吃,弄成药汤药效不一样么?”   “药丸虽苦,可只需要吃一口。药汤也苦,却需要喝一大碗…我也没想到,李公子居然那样讨厌苦味……我该送药到姚公子那去可,麻烦南宸大哥替我看着火。”   说罢用棉布护着手,把滚烫的砂锅拿起来,药液倒进碗里,放入食盒,小心翼翼地拎着走了。   南宸不懂为什么药苦了不能放多点蜜,眼下梓黛不在,他决定尝试一下在药汤里融李思安的药丸。   他揭开煲补药的砂锅,里边炖着些红枣枸杞,当归参须,这些药材可以补补气血,养养李思安这几个月劳累的身躯,但能不治他反复发烧的毛病。   梓黛心细,发现他不爱苦味,把参须这一味减少了些,又多加了点桂圆。所以这补药炖出来有些香甜味,李思安才喝的干脆。   至于药丸……   南宸从身上掏出个小盒子,这盒子的盖儿一打开,一股浓郁的苦涩味便扑鼻而来。连他也忍不住稍微撇过头去。   ……苦口良药嘛。   他把药丸捏碎了,洒进砂锅里。原本澄黄色的药汤顿时成了深褐色,还散发出难闻的苦味。   “妈的,真这么苦?”南宸拿了个勺来,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末了,咂咂嘴,感觉虽然不大好喝,也还能忍受。   他又拿了罐蜜汁来,一股脑地倒了大半到锅里,心道这该够甜了。   “所以…你放了半罐蜜?”   李思安扶着墙,灌下一大杯水,又吐出来。   南宸刚才拿来的药汤……那味道,恶魔藏在汤里也依然是恶魔,又放了太多的蜜,差点把李思安呛死。   直到现在他不断地漱口,喉咙也依然有股甜的发腻的感觉,还夹杂着涩味。   南宸拍拍他的背,理屈地眼巴巴看着他。   李思安真是服了,军爷的脑子里都是面糊吗?   “你要是好好吃药,我也不至于想出这法子来啊。”   李思安脸色苍白,瞥了他一眼。“你还有理了。”   不过打这次之后,李思安也不打排斥药丸了。为了快点好起来,老老实实吃了几天药。   相反的,他看到补药,就一阵恶寒。   也算是亏了南宸这一搅和,李思安的身体很快好了起来,再也没有反复地发烧了。   李思安心中盘算,再过不久,南宸该带他去天策府才是了。   他所料不错,姚玉轩的毒解后,南宸便提出回天策府,为围剿恶人谷做准备。   此时,昆仑新派出的代表也赶往天策。纯阳观亦是伸出了援手。   原本只是五大派的行动,又多了一纯阳观。强强联手,恶人谷的覆灭,似乎就在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人看了吗 ☆、64   姚玉轩的落梅之毒解后,听闻了李思安为他寻求解药,回来后竟也病了半个月。想起先前背后说他来路不明,值得怀疑,不禁心生愧意。伴随着愧意而来的是敬佩与感激,至此,李思安又得一人支持入盟。   南宸,明灯,姚玉轩三人对李思安有些极佳好感,这三人身份不菲,有他们支持,李思安正派这边算是有了底气。   十一月初五,南宸,李思安、梓黛、姚玉轩、明灯小和尚,一同抵达洛阳。   南宸心系天策,迫不及待地带着众人回到天策府。   可惜了洛阳繁华风貌,在他眼里犹如空气。梓黛少女心思,见到城里胭脂□□,精美饰物,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南宸三大五粗,自然没注意到女儿家的心思,一心往天策府去。姚玉轩眼里只有个小和尚。梓黛懂事,不好开口麻烦其他人为她停留,只多看两眼那些小玩意,便收回目光。   李思安走在队伍最后,把这少女的心思看得透彻。趁其他人不注意,走到一家胭脂铺前,丢下些银子,挑了个雕着牡丹银纹的盒子走。   他第一次到洛阳来,洛阳的繁华锦盛,是他想象不到的。处处是欢声笑语,即便是冬日寒气,也阻挡不了每个人脸上的热情洋溢。每间商铺都摆得琳琅满目的商品,种类繁多,叫人眼花缭乱,流连忘返。   这里的男人们穿着得体,女人们婀娜多姿,物资之丰饶,土地之肥美,比起其他地方,竟是天与地的差别。   他想起在恶人谷中,虽不差吃穿,但也仅仅如此而已了。   难以想象,帝都长安,又是怎样一番锦绣风光?   众人跟着南宸到了天策府,门前几个小兵正站得笔直。见到南宸,皆十分兴奋,由于正在站岗,才克制了自己的情绪,没有团团围上来。   小兵们激动的涨红了脸,规规矩矩地对南宸行礼:“校尉大人!您回来了!”   南宸哈哈大笑着挨个拥抱了这几人,道:“不必多礼!这几个月,府内怎么样?”   “老样子!前几日府内又有人挑战谢先生,谢先生只出一招,就把那人打趴下了!太厉害了!”   这小兵说到激动处,手脚并用,仿佛他就是当日主角。   南宸面露笑意,还有几分神往之色。   他与谢渊乃是好友,虽然岁数差得有些远,但南宸这豪爽性子十分对谢渊脾气。南宸又是个脑子长在肌肉上的莽夫,谢渊武功高强,乃天策府第一高手,南宸自然是崇拜不已。   当时的天策府极其看重家世,谢渊曾经在战场上立了大功,被破例调入天策内。无奈他家世寒微,一直不得天策重用。由于不得志,他开始醉心武学,并在武学上突飞猛进。在天策演武大会上,打遍天策无人能敌。其他人被谢渊这一介农民打败,难免心有不甘,于是谢渊在天策府内又受到了排挤。   只有南宸不外乎这些乱七八糟的,他只晓得谢渊一身本领高强,乃我辈典范。别人排挤谢渊,他偏偏去凑近乎。一来二去,二人便成了志同道合的忘年好友。   门口的小兵又道:“昆仑来的代表和七秀的丽华仙子正在议事厅同谢渊先生一起商讨着什么事,南宸大哥不如去议事厅找找谢渊先生?”   七秀竟又派了人来,或许是觉得梓黛只通医术,不懂剑法,才又来人了。   丽华仙子,想必正是梓黛的师叔张丽华了。梓黛听闻师叔来了,不住地欣喜。   南宸点头,大手拍拍小兵肩膀:“好!我这就去找谢大哥。你们要先落脚休息还是随我一起?”后面这句,是问李思安、姚玉轩等人的。   听说浩气盟这个东西,就是这位谢渊先生想出来的。他认为要对抗日益膨胀的恶人谷势力,必须团结一致,不拘于门户之见,才能摆脱勾心斗角,全力对抗恶人谷。   但这次,加上纯阳观,一共六大门派围剿恶人谷,成功后恶人谷覆灭,浩气盟的存在也就可有可无了。所以眼下加入浩气盟的人还不多,都认为六大派联手足矣铲平恶人谷。即使南宸帮谢渊四处跑腿笼络能人,效果也十分一般。   恶人谷虽不动声色,但早在几个月前,在荒漠李思安传讯给恶人谷后,恶人谷已经有了防备。   六大派之间也相互有争端,内部更是勾心斗角。根本无法真正的团结,谢渊不拘束门户的想法,反而更能聚拢人心。   李思安的确想见一见,这位胸怀大志的天策府第一高手。   几人意见一致,都想去见见这位谢渊先生。梓黛倒是想见自己的师叔。   南宸带着他们在天策府中七拐八弯,途中,李思安拿出先前买的胭脂,递给梓黛。   梓黛反应过来后,脸色通红,这正是她在街上看了好几眼的胭脂。眼前少年俊美,又心思细腻,怎令她不羞?   她很喜欢这精致的小玩意,犹豫了一番,却又拒绝收下。   “这……李公子一番好意,我只能心领了。抱歉。”她心道李思安是善意,并不是对她有意。南宸就在前边带路,她收下李思安的礼物,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李思安被拒绝,面色不变地收回胭脂盒,淡定地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他才无所谓梓黛收不收,他只是想办法刷些好感罢了。 ☆、65   众人到了议事厅,厅内宽阔,约能容纳百人,放置了二十张桌子,每桌配五把椅子。此刻议事厅恰好坐满了一桌人,其中一名男子与南宸一样异常高大健壮,有着一脸络腮胡。年纪约莫四十多,他坐在那儿,身上仿佛有种特殊的气质,十分吸引人。   是一种“正直”的气息。不单单是指看起来像正派,而是从他骨头里散发出的纯良天性。想必这位定然就是谢渊了。   而其中有名女子,亦是四十岁左右,看得出保养得极好,肌肤如同双十少女嫩白光泽,一双柳眉锐利,凤眼上挑,眼神坚定,背负双剑,极具英姿。人坐在那儿,宛若一把利剑。   梓黛见着她,小跑着到她身边,看得出十分高兴,又碍于人多,只低低地唤了一声:“师叔!”   看来这女子就是七秀来的丽华仙子了。   张丽华见了她,原本锐利的目光缓和下来,甚至有些温柔意味笑了一下。   其余几人看见张丽华温柔的一面,表情仿佛见了鬼。   余下三人,一人穿了昆仑门派服饰,一脸天上地下唯我最叼的模样,猜也不用猜了。   一人面如冠玉,穿一身灰色道服,他面相不如李思安那般惊艳绝伦,而像是一潭清泉干净舒服,沁人心脾。一身朴素灰色也让他穿出了飘飘出尘之感,他手拿拂尘,只微笑着静静坐着。   发觉了李思安投过来的目光,他甚至十分温和地对李思安回了个微笑来。   李思安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按理说议事厅里就是谢渊,昆仑代表以及张丽华、纯阳道长在,可多出一人,李思安便猜不到这是谁了。   这多出来的第五人着黄衣,明明是寒冬,却只穿了件外衫。眼神倨傲,坐在那儿一秒也放不开手里的剑,手不时抚摸着剑柄,仿佛那柄剑是他心爱的姑娘。   李思安打量他们,他们也在打量李思安。毕竟三儿俊美非凡,不似凡人,他们也在好奇,江湖上何时有了这么一位美人?   美人着月白色长袍,围了条雪貂毛皮,身形清瘦;美眸黑如墨汁,冷若磐石,仿佛有着迷人的魔力,叫人沉醉其中。青丝随意梳起,漏了几缕肆意散落在鬓旁。   谢渊认得梓黛,姚玉轩与明灯,南宸更是他的忘年小友。唯独这人他从未见过。   “小南,这位小兄弟是?”   南宸脸上浮起一抹不好意思来,看了眼李思安,又看向谢渊:“唔…这是我在路上结识的,呃…好友。姓李,名叫思安。第一次见面时救了我一命,后来在荒漠又放血替我解毒,上个月更是和我一起找到了落梅散的解法,救了玉轩一命。我认为李兄心肠侠义,身手又好,特地带他来,想让他加入我们盟会。”   谢渊听了这一长串李思安的侠义事迹,并未评价,反而意味深长地看着南宸。   “喔……好友?”他似笑非笑,眼中尽是揶揄。   南宸看向那位李兄的眼神,论谁都能看得出有猫腻。   南宸略显尴尬,一拳砸向谢渊肩头道:“谢大哥!”   谢渊放声大笑道:“哈哈哈!他要入盟那便入!我要说过,浩气盟不拘束身份于门户之见!那些虚伪的东西,浩气盟不需要!”   有他这句话,李思安入盟的事情,算是板上定钉了。   浩气盟中还请了位先生,自称江湖百晓生,专门负责记录成员名单。   待过后李思安与他见面了,百晓生把他的名字登陆在册后,浩气盟便又添一员。   李思安没想到如此顺利,唇角一勾,满堂生辉:“多谢。” ☆、66   入夜,街上灯火通明,行人熙攘,与白日不同的是,晚上的街上卖的多是些小吃与零食。   李思安头一次到如此繁华的洛阳,他终究只是个十七岁少年,也按捺不住好奇心,想外出看看。   他白日里就注意到了,洛阳街头有许多小吃甜食在叫卖,都是他从未见过的。   天策府内的人他一个也不认识,梓黛和她师叔出去了,姚玉轩和明灯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剩下傻大个在隔壁。   要找南宸一块出去么?   算了,洛阳再大,也不至于迷路。去街上看看就回天策府好了。   抱着这样的心态,李思安出了天策府,到处兜兜转转。身边没人一起,他也不拘束了,先买了糖葫芦边走边吃,看到街上的花糕,糖水,也毫不客气地买下来。   他就这么一个爱吃甜食的癖好,在恶人谷时,想吃个糖葫芦还得下山去山脚下的小镇买,实在是难以满足他的胃口。出了恶人谷后,大部分时间都和南宸在一块,又不大好意思吃那些小孩子的零食。   太好吃了,这些。   李思安手里捧着盒绿豆饼,面无表情地吃。纵然是在街上吃着东西,他依然是仪态不凡,眉目如画。   洛阳繁华,女性的思想比其他地方更开放。她们头一次见到这么个俊郎君,都直勾勾地看他,窃窃私语。   “这个小哥,真是俊俏!”   “是啊,这一看就不是咱们洛阳人,不然这么位神仙人物,怎么半点消息也没听说过?”   “妹妹喜欢他吗?咯咯,快去问问他叫什么名字?”   “姐姐怎么不去?”   “去就去!不过等我问到了名字,可不告诉你啊!”   几名女子嬉笑着低声议论李思安,其中一名跑到旁边小摊,买了块桂花糖,款款走到李思安面前。   “我瞧公子喜爱甜食,这一路买了不少。唯独这桂花糖,公子还没尝过。”说着,双目盈盈,脸颊微红,把这包桂花糖递给李思安。   少女芳心萌动,郎君哪有看不出的道理?   只是她这般大胆,还是出李思安的意料。在其他地方他不是没被女人注目过,可被上来搭讪的这还是头一次。   “佳人好意,在下心领了。”   面对这样一个妙龄少女,他的确做不到像对南宸那样冷硬。   不过东西不能白收,佳人好意,不还不行。   他从怀中掏出今日在街上买的胭脂,赠给这少女:“权当回报,还望姑娘收下。”   这少女羞涩地把胭脂收下,眼眸仿佛一谭秋水,痴痴地看着他:“请问郎君名讳?”   “李思安。”   “三?李郎家中,还有兄姊?”   李思安原本不错的心情有些崩塌。   他忽然就冷了眼神,不答这话,抱着绿豆饼和桂花糖转身就走了。   那少女一愣,不太明白为什么李郎说走就走,而且看起来不大高兴。以女子的矜持,她还是没有胆量去追。可被心仪的男子晾在原地,也十分令她难堪。   她的同伴们见状纷纷上来安慰,其中一名叹道:“唉!姐姐有情,无奈郎心似铁石。莫要再难过啦!”   李思安的确不高兴。   他的名字很难念吗,明明每次都一字字地咬准了告诉别人,怎么都能听错呢?   就连南宸那个呆子,都能念对啊。   他在洛阳城中四处转悠,渐渐地天色晚了,小摊贩们也收摊回家去了。只有李思安浑然不觉,仍在城中闲逛。   洛阳城是恶人谷的十倍大,人更多,路更宽,更复杂。他原本以为不会迷路,却还是找不着天策府在哪儿了。   眼下街上也没人了,他冷着脸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   “什么人?这个时辰了,还不回家?”巡视的小兵提着灯笼,在街上忽然看见个白衣人,幽魂一样到处飘,着实吓了一跳。   待看清这人的脸,小兵才松了口气:“喔…是你啊,今天和南宸大哥一块回天策的…这么晚了你在这儿做什么?”   李思安:“………”他实在不愿意承认自己迷路。   这个巡视的兵很有眼色,看他不说话,也猜了个七八。他很体贴地凑过来,笑道:“走吧!我送你回天策去!”   李思安点头。   巡视的小兵心中奇道,这男人长得倒好看,莫不是个哑巴?那就可惜了。   他看门也见过不少形形□□的江湖人士了,什么古怪的人都见过,他心道说不定这位小哥就是脾气怪了,应该不是真的哑巴。又不敢开口问,怕惹他生气。   二人走了小半个时辰,总算到了天策府。李思安对这人轻飘飘地说道:“多谢。”   这人脱口而出:“原来不哑!”   李思安:“………”   刚才这声谢是多余的,天策府的人都缺根筋吧。   他无奈地进府去,天策府不算大,他要找到自己的房间还是很容易地。   不过远远地就看见个异常高大的人影在他门口傻站着转来转去,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你在做什么?”   南宸正心急如焚地在李思安房门转来转去,他傍晚来找李思安,结果没人,一等就等到了这个时候,足足两个时辰。他当然着急了,既担心李思安自己出门出什么事,又怕李思安是不辞而别从此不见踪影。   还好,这个人总算回来了。   南宸不接话,快步走来一把抱住李思安,硕大的脑袋埋进他脖子里。   这怎么那么像只犬类动物在撒娇呢?李思安默默地想着,下意识地反手拍了拍南宸地背,示意他别那么激动。   而且抱得赶紧,快窒息了。   南宸误会成李思安回抱他,胳膊更用力地把李思安圈在怀里。闷声道:“你去哪了?为什么不和说一声?我很担心你,知道么?”   “……勒得太紧了,放开。”李思安快喘不过气了。   南宸这身蛮力,他扛不住啊。   南宸稍微松了松,却没放开他:“你不会再不说一声就离开了吧?”   李思安本来想说不会的,毕竟他还要留在天策观察六大派何时行动。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南宸却先一步放开了他。   “抱歉,明明答应过不会缠着你。”南宸自嘲道,“毕竟你和我,只是普通好友。你要走,我没有资格留。”   李思安忽然心口一跳。   他皱了皱眉头,不敢看南宸的脸,岔开这个话题:“你找我,有事?”   南宸低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你知道雪魔王遗风么?前些日子他做了一桩滔天恶行,六大派忍无可忍决定这个月就发兵围剿恶人谷。我来找你,是让你去百晓生那,把名字录入浩气盟。这个月就要出征,录入名册的事不能拖了。”   李思安心底一沉。   谷主?怎么可能?   他记忆中的王遗风,只是一个终日寂寥,只有笛声作伴的儒雅男子。   谷主一直在逃避尘世,逃避人间,所以才躲进了皑皑雪山。   “他做了什么?”   南宸展开一张书信,道:“自贡城三万百姓,他杀了两万。雪魔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屠城魔鬼,朝廷震怒,江湖震惊,恶人谷不除,大唐永无安宁!” 作者有话要说:  微薄同名 子玳君 就是我啦! ☆、67   李思安听到这个消息脑子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   他也知道恶人谷的人都不算是好人,也不是没有罪大恶极的恶徒。   但是谷主,屠城?怎么可能。   他在谷中时也听过一些传闻,与谷主修行的功法有关。谷主一直逃避尘世,就是因为他修行的功法太厉害。厉害到,可以洞悉人心。可人心都是有着丑陋阴暗的一面的,谷主无法阻止自己洞悉别人的想法,又不堪折磨,才远离了尘嚣。   可以说,王遗风简直有自闭症。   李思安想不出这么一个逃避尘嚣,拒绝和别人做多沟通,一直克制自己不去结交新人的谷主,竟然做出了这么疯狂的事情?   这其中恐怕有误会。   李思安接过南宸的信纸,读了一遍,又抬头问:“已经查清楚,是雪魔做的?”   “千真万确!”   李思安的手抖了抖。   两万人命,那么朝廷和六大派,决计不可能放过恶人谷了。   恶人谷,危在旦夕。   他心乱如麻,把信纸朝南宸手里一塞:“我有些累了,明日再说吧。”   南宸收起信纸,却不离开,看着李思安,似乎仍然有话要说。   李思安察觉了,问他:“怎么?”   南宸凑过来,略微弯腰,对着李思安的双眼,定定地看着。他皮肤呈现健康的古铜色,五官不似中原人,反而有些外族人的意味,轮廓分明而硬朗,鼻梁高耸,嘴唇刚毅。眼神亦是深邃无比,眸子像狼一样,藏着些深绿色。   他微微眯着眼,近距离定定打量着李思安,令李思安有些尴尬,伸手要推开他的脸。   南宸笑了笑,用一只手轻易抓住李思安拍来的手,另一手抚上他唇角,扫下些碎屑。   “原来是出去偷吃了,怎么样?洛阳的小吃,还合胃口么?我看看……这是吃了绿豆饼吧?”   李思安脸色一僵,从脖子慢慢染出一片可疑的绯红,一直红到精致的耳根。   所以他刚才在外面走了一路,嘴旁边都是绿豆饼的碎屑?   唔………   他黑着脸抿了抿嘴,不说话,飞快地进了屋砰地一下把门关上。   南宸疑惑地站在门外,心道这是怎么了?他应该没说错话吧?   手上仍有些绿豆饼的碎屑,南宸看着它们,轻轻舔了舔,把它们卷入口中。   甜的。   他心满意足了,愉悦地回了房,熄灯睡觉。   百晓生,当然不姓百,只是江湖称号。传闻他是神秘组织隐元会之人,所以才知晓江湖百事。被谢渊的人格魅力与鸿鹄大志折服,又或者是与恶人谷有私怨,于是加入了浩气盟。   有这么个江湖百科在,浩气盟由一开始的举步维艰,到现在已经小有规模。   洛阳城,以及附近的恶人谷暗线,经他指点,已经被拔的干干净净。若六大派围剿恶人谷,那么百晓生手中的情报,将起到重大作用。   百晓生看着眼前飘飘白衣胜雪,有着仙姿佚貌,冰肌玉骨般的少年,飞速翻动手中一沓沓资料,口中念念有词。   “李思安…李思安…怎么会没有?小子,你是从天上掉出来的?”   李思安起初还担心自己身份被查出,不过他十岁入谷,十七岁才第一次出谷,隐元会的资料终究不是万能的,眼下百晓生就查不出李思安的来历。   看着百晓生毫无防备地翻动资料,李思安忽然升起一个把他杀了的念头来。若不是百晓生,恶人谷在洛阳的暗线不会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李思安也不会无法像恶人谷传信。   六大派围剿恶人谷,没了百晓生,犹如少了一臂。   这年头刚起,百晓生忽地抬头,耸了耸鼻子:“咦?怎么有杀气?小子,你不会是想杀我吧?”   李思安惊出一身冷汗,这百晓生究竟是何方神圣?连虚无缥缈的杀气也能感知?!   他缓缓压下自己的杀意,冷眼看着百晓生。   百晓生毫不在意地笑道:“呵呵,我理解,谁都不愿意自己的一切被人掌控在手中。不过你的资料的确不在隐元会记录中,大可放心。入盟后,我要派你做一件事。”   百晓生说着拿过名册,哗啦啦翻动到空白一页,写上了李思安的名字。李思安粗略一瞥,这名册上,已经记录了足足几千人。   南宸先前不是说只有几十人?浩气盟发展如此迅速?!   他心中思绪万千,面上仍不动声色:“何事。”   百晓生寻出一张画,交给李思安道:“画中人名为邋遢虎,名如其人,是个邋遢鬼。不过我这有消息证明,这是恶人谷新安插到洛阳的暗线,就在城东川味饭馆,他是老板。”   李思安明了,这是投名状了。   “你想让我杀他?”   百晓生微笑:“不错。听闻你身手了得,收拾区区一个恶人谷的喽啰,应当不在话下。” ☆、68   李思安也不废话,转身就要去城东找人。百晓生却又叫住他,嬉皮笑脸道:“你这把剑好看的很,莫不是张丽华那婆娘送你的?”   李思安莫名其妙,这把剑怎么和那七秀悍妇扯一块去了?不过这剑是妙手空空柳公子所赠,他也只能含糊道:“偶然所得。”   百晓生看他的眼神意味深长:“喔………呵呵,十分有趣。你有没有发现你的剑比一般的剑多出三寸,知不知道里边藏有什么玄机?”   李思安心头一跳:他知道这把剑的真正面目!   他剑名阴阳断,正为阳负为阴,从机关处一分为二,变为两柄短兵,才能发挥它真正实力。剑锋所向,真正地无坚不摧!剑刃轻盈,犹如蝉翼,能挥舞得更快速。   李思安几乎要拔剑了,忍了又忍,才对他说道:“从未注意过。”   百晓生眯着狐狸眼:“喔~呵呵,张丽华没见过你的剑?”   李思安脑中飞速转动,他为何总把阴阳断和张丽华联系在一起?再加上这剑中玄机…   这剑,柳公子恐怕是从七秀偷来的!   这还真是……糟透了,那日见张丽华时,她与梓黛许久不见,一直在与梓黛说话,才未曾注意到李思安,更别提他的佩剑。   不过看来这剑不能再带身上了。   他恰到好处地露出个疑惑的神色:“丽华仙子与这把剑有何渊源?”   百晓生见他似乎真一无所知,努着嘴打量了一番阴阳断,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告诉李思安这把剑的来历。   想起张丽华那爆脾气,百晓生诚恳地对李思安道:“不知道就算了,这剑你是偶然所得,也算缘分。不过可千万别让张丽华看到,不然她肯定得把你揪回七秀去。”   李思安微微蹙眉,好像真的不明白他的话一样。   百晓生挥挥手:“你先走吧。”   李思安心道,正好,还不想和你聊呢。   他离开百晓生那儿,先回了趟屋,拿了些东西,又拟了封信带在身上。才出天策府,找那邋遢虎的晦气去。   洛阳城东,以饭馆酒肆居多,川味饭馆只是其中一家小店,被夹在众多酒肆之中。十分破旧而不起眼。   店内更是一副萧条景象,桌椅随意堆在一边,更别提会有客人了。   一个满脸胡子的邋遢汉子死鱼一样躺在桌上,神志不清地拿着壶酒,也不知道是醒着还是醉了。   李思安走进店内,拔出剑:“你就是邋遢虎?”   汉子嘟囔道:“今个儿不开门!找你爷爷何事?”   李思安点点头,把店门关上,对他道:“有人让我来取你性命。”   他见到这人,才能确定,这的确是恶人谷的暗线无疑。   开着店铺估计好些日子了,却不做生意,整天懒洋洋地蹲在店里喝酒,总感觉和荒漠那位懒散的总管小二很像。   洛阳的店铺寸金寸土,有人光开店不做生意,能不奇怪么?能不引人注意?   恶人谷的暗线们真是………不善于隐藏啊。   他能看见邋遢虎的酒壶晃了晃,似乎在无声的嘲笑这自不量力的少年。   李思安也不废话,剑一挽便向前刺去!刚才还躺的不省人事的邋遢虎竟然身手出奇的敏捷,腰一挺如鲤鱼一跃而起!   李思安不依不饶,剑风凌厉呼啸着紧追邋遢虎不放,诡异的是这邋遢虎分明是喝醉了,身体摇摇晃晃,却把他每一击都完美地躲了过去!   “哼!小子,打够了没?换我了吧!”   邋遢虎说着身体向前一倒,像是整个人都要扑过来,令李思安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就这么电光火石地一瞬间,李思安的剑慢了一拍!邋遢虎顺势一拳打上他的脸!   李思安正面挨了这结结实实地一拳,顿时鲜血横流,脸颊肿起,看起来好狼狈。   打脸真的好吗?   邋遢虎甩甩手道:“小子怪俊俏的,可惜了。”   李思安沉着脸:“你给我一拳,我还你一掌。”   “打得到爷爷我再说吧!”   二人又从前厅一路乒乒乓乓打到后院厨房,李思安身法灵动,犹如穿花蝴蝶,且说到做到,还真趁邋遢虎不备又在他胸口轰了他一掌!   代价是他又挨了一拳,在肩膀上。   眼下两个人看起来都不太雅观,李思安破相不说,身上恐怕也有好多淤青。邋遢虎作为恶人谷暗线,一手醉拳玩的炉火纯青,但也抵不过对方剑长三尺。身上留下了好几道深深地血痕。   邋遢虎挨了李思安一掌,面色古怪,眯着眼正欲开口。岂料李思安忽然七窍流血,身上爆出一团血雾来!   “喂!小子?!”邋遢虎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凑过来看他。   “唔…竟然用毒!恶人谷的贼子,你杀了我,也逃不出洛阳城……”   邋遢虎脸色一变,好似明白了什么。当即去马房牵了马,临走前深深地看了眼血人一样的李思安。   “………驾!”   他一路逃出了洛阳,居然连店铺也不要了。   他离开川味饭馆后,立即有人进到后院,把浑身是血的李思安抱起,火速冲向天策府。   “百先生!李公子被恶人谷的贼人用毒算计了!您快救救他吧!”   “嗯?快,把南宸叫来!还有梓黛!”   “这似乎是落梅之毒!”   “哎呀这孩子,真够拼的,看看这脸……啧啧啧。”   天策府内一团糟,众人围着看起来只有一口气的李思安急得团团转。虽说他是个刚来的客人,但豁出性命去拔除恶人谷暗线的举动已经赢得了他们的信任。   这是李思安进入浩气盟第一次的行动,百晓生派了人跟着,所以才第一时间把李思安救回了天策。   不过他既然救人,就没法追击逃跑的邋遢虎了。   于是邋遢虎,已经逃之夭夭了。   这满脸胡子的大汉马不停蹄地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得马都不愿意再动了,才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刚才俊俏少年趁打斗时,偷偷塞入他怀中的信条。   “六大派即将行动,速速回谷通报。浩气盟百晓生对恶人谷无所不知,实乃一大患。务必除之!” ☆、69   李公子第一次出行任务,被贼人暗算,导致身中剧毒,目标逃脱,任务失败。毕竟是第一次,料不到恶人谷的手段如此卑鄙,也是情有可原。百晓生也就不追究这失败的事儿了。   一周后天策府出兵一千五百人,同时出兵的有万花、七秀、少林、昆仑、纯阳,将于十二月中旬于昆仑山脚会师。   藏剑山庄、霸刀山庄都来了人,不过是以浩气盟成员的身份前来的。还有不少叫不上名字,身手却不凡的人亦在其中。   李思安身上的毒好解,毕竟在邑山时得了解药的配方,只花了两日便将落梅散之毒拔除。   只可惜脸上的伤,一时半会还好不了,只能每日都顶着一大块淤青。   他把阴阳断收了起来,向南宸要了把普通的长剑。南宸问他缘由时,李思安只说是:“就是想换了。”   柳公子真是缺心眼,从七秀偷来的宝剑,就这么送人,让人家天天佩着到处跑。至今无人发觉端倪,算李思安幸运。   自闭症的谷主,不靠谱的师傅,大大咧咧的华挽晴,缺心眼的柳公子,以及各种不懂伪装的暗线们……   恶人谷真的能抗住六大派的围剿吗?   李思安深深地……叹气。   他背上有一大片淤青,都是邋遢虎干的。说起来那日找他打架时,那邋遢虎竟然问也不问对方是谁,捋起袖子就开打。实在是——野蛮啊!   对着李思安的脸还能下手的,他还是头一个。   且不吐槽那邋遢汉子,李思安身上的淤青除了背部,已经好转大半。不像前两日被救回来时那么惨不忍睹了。   可背部他实在是没办法自己涂药,他无奈地伸手抹了半天也没把药涂好。   “……罢了。”   只是背上的伤好的慢的话也无所谓了。   他迅速把衣服穿戴好,今日谢渊在议事厅有话要说,必须过去一趟。   “思安!你好些了么?”   刚出门就见到南宸充满关切的蠢脸…   “嗯。”   李思安越过他,淡淡应了声。   南宸走过来大手一把揽住他肩头,眼神依旧充满关切:“那日我不在府中,没能及时照顾好你……”   南宸的手刚好压住了李思安自己涂不上药的背部,李思安当即脸色一变。   他是性子冷,但不代表不知道疼。   南宸还是多少知道察言观色的,见李思安一下蹙起眉头,马上明白了:“你是不是背上有伤?!”   李思安展开眉宇,恢复一如既往的淡漠表情。   “还好。”   还好……?什么叫还好,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南宸沉声道:“那就是有伤了,没道理涂了三天梓黛特制的药,伤还会疼。你是不是自己涂不到?”他表情严肃,“怎么不让人帮忙?这伤久不好,你也是练武之人,难道不知道落下隐疾的后果?”   李思安微微扯了扯嘴角:“谁帮?”   这算是承认了。   南宸回天策后大部分时间都不知道在忙什么,总是不见人影。李思安又不喜欢姚玉轩,也不好意思让明灯帮忙,梓黛就更不用说了,男女授受不亲。让她和没穿上衣的李思安呆在同一间屋子里,张丽华肯定第一个削死他。   显然南宸也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没怎么找李思安,一时语塞。   二人无言地走着,眼看快到议事厅,南宸忽然道:“思安,难道……你是在埋怨我这几日没来找你?”   ?!   连李思安也愣了一瞬。   这么说来,刚把自己的话里,好像还真有点那样的意思。   不对,是南宸想太多了。   这大个子可是心思细腻型的。(?)   李思安转过头,冷冷嘲他:“自作多情。”   “你不就这意思?嗯?”   两人边走边说,踏入了议事厅。李思安顺势闭口不答。   厅内几乎坐满了人,却一点也不嘈杂。里边立了一块大板子,画着昆仑山的大路小路以及周边环境,还做了许多标注。   谢渊虽出身贫寒,可对于打仗,不但无师自通,还用兵如神,是个打仗的天才。   他的意思是昆仑山易守难攻,若强行进攻,要吃不少亏。最好的办法是稳打稳扎,由万花弟子先行进入排除机关,天策人马守卫,再循环渐进打上昆仑山。减少我方死伤。   百晓生难得地和他持了相反的意见,认为他们六大派围攻区区一恶人谷,只需要雷厉风行,速战速决。拖得久了,反而生变。而且循环渐进地一点点攻打恶人谷,补给哪里跟得上?   两方观点都好像有些道理,支持的人各占一半,令谢渊头痛不已。他并不是最高领导,无法强迫别人都统一看法。   为了选出个大家都满意的方案来,谢渊与百晓生让在座的人投票,得出的结果是八十比八十一票。支持速战速决的人居多。   谢渊扶额,忽然想起了刚来的南宸和李思安还未投票。   “小南,你怎么看?”   南宸依然是无条件支持谢渊。   于是,场内的票数僵持在八十一比八十一。   李思安成了关键的最后一票。   这令他很纠结,让他选一个攻打恶人谷的正确方案?谢渊的够稳,够慢,但如果成功,以他的缜密心思,恶人谷决计再无翻身再起之日。可正因为他慢,恶人谷还能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百晓生的方案快而狠,一鼓作气打上恶人谷,如果没有防备,肯定会被一锅端。但计划不够完美,说不定会被恶人谷狠狠反击。   他不敢冒这个险…   万一恶人谷没能来得及做出准备?   “我自然站在南宸这边。”   他选择了谢渊的路子,却不愿意说是支持谢渊。毕竟心里还是有那么一道坎在。   他说这话的时候只是下意识地表示不愿意和谢渊站在一边,可听的人却把他和南宸联系到了一块去,纷纷面色古怪。   大庭广众强行喂了一把狗粮啊…   南宸心中暗喜,嘴角不住上扬。   百晓生叹了口气,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不快点结束,寒假作业就做不完啦……哎,真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又开始沉溺□□,沉溺鲜网了……………沉溺在男色中无法自拔啊 ☆、70   这次的议论总算得出了结果,谢渊的方案被采用,看得出他眉头舒展,心情十分愉悦。散会时十分友好地过来拍了拍李思安的背,以眼神表示“我很中意你小伙子。”   这一拍的力道可比南宸没轻没重得多了,疼得李思安轻嘶一声。谢渊明显比南宸神经更粗,丝毫没发现李思安的不适,笑眯眯地说了些客套地话便走了。   他真的好讨厌这群天策府的粗人啊!   南宸方才被他发了糖吃,心中大悦。见李思安面色不佳,体贴地凑过来道:“是不是背疼?”   李思安冷着脸一言不发往前走,南宸不依不饶在后边跟着。   他发现思安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回屋,我帮你上药。”   “你走开。”   “听话,我来帮你。”   这哄小孩一样的语气是什么意思?   南宸嘴角噙着笑,伸手去握住李思安的手掌。   眼下将近十二月,岁暮天寒,李思安羸弱,多少有些畏寒。   他穿了三层衣物,又围了毛茸茸的围脖,仍是体温过低,活像个冷血动物。   南宸却不一样,强壮得像个野人,虽是大冬天大手却像个暖炉一般热烘烘地。李思安冰凉的手被他暖了一下,不自主地舒服地眯了眯眼。   本来想挣开的,却屈服在了这舒适的温度上。   简直像只不诚实的猫。   算了,不就牵个手么。抱都抱过了。   李思安有些自暴自弃地想。   南宸甜蜜蜜地拉着思安走了一路,到了李思安屋前,还死皮赖脸地要跟进去。   理由是要帮他上药。   那些淤血堆积在身体里出问题怎么办?况且李思安自己的确涂不到背部。   而且也没注意到南宸眼睛亮晶晶地透着一丝绿光。   “好吧。”   李思安不情愿地放南宸进了屋,把窗户关上。   当然要关窗,涂药是要脱衣服的,灌了冷风进来受凉就不好了。   由于关窗,屋子里有些昏暗,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李思安似乎很满意这昏暗。慢悠悠地把外袍脱去,里衫半褪,露出背上触目惊心的淤青,面无表情地趴在床上。   南宸并不急着涂药,而是从桌里找出蜡烛点上,顿时昏暗的屋内多了层朦胧的橙光。   “坐起来,那样不方便。”   不就是涂个药么,以前怎么没发觉南宸这么能磨磨唧唧。   他只觉得南宸又呆又蠢还野蛮,从没想过一个问题。   南宸是个男人,凡是男人,哪有不爱美色的?   他也没太多别的想法,只是觉得机会难得,当然要好好多看思安几眼。   李思安脸上多了一丝不耐,但还是听话地起身。   少年白皙如玉的身体上零碎地布着大大小小的淤青令人揪心,胸前泛着属于少年的粉嫩红色。   南宸扫了一眼反而不敢再看,古铜色的脸上别扭地浮起暗红。   “你快点,冷。”   李思安又不瞎,当然注意到了这龌鹾家伙的眼神。   大个子这才过来,先体贴地把毛茸茸的围脖塞进李思安怀中示意他取暖,再拿着药膏,涂药的动作出奇地轻柔。   他的手那么粗糙,划过李思安的背部,仿佛能清晰感觉到他的指纹。   李思安觉得后颈一阵阵发痒。   二人在这莫名地气氛中慢腾腾地完成了这次的涂药。结束后李思安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迅速把衣服披上。   刚才的气氛好像有点诡异。   “好了,快滚。”   既然涂完药,李思安便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了。   烛光摇曳,映得少年的脸朦胧柔和,染着淡淡地橙。犹如潭水一样的眸子里倒映着烛光和眼前人硬朗地轮廓。   南宸不走,反而摸上他的脸颊:“真野蛮,这么久了,还没好…”   他说的是李思安脸上的淤青。   脸部比其他地方脆弱得多,邋遢虎当日那一拳打的毫不怜香惜玉,十足地野蛮。   李思安拍开他的狼爪:“还不走?”   语气中像是动了薄怒。   南宸今日也算是吃够了豆腐,不想让二人关系再僵,知道见好就收,不敢惹李思安生气。恋恋不舍地收回手,一步三回头地离去了。   关上门前,还不忘补充道:“你这伤光涂一次药好不了,明日我会再来的。”   李思安:“………”   他怎么感觉南宸似乎不像以前那样傻了? ☆、71   后天一早,一千五百天策儿郎便要赴往昆仑。天策府的空气中处处弥漫着严肃凝重的气息。每个要出征的儿郎,不顾岁暮天寒,光着膀子拼了命一样练武。   天策府的人,都这么刻苦地在磨炼自己呢,是因为即将能铲除恶人谷,所以人人心情激荡么?   南宸说会抽时间来替李思安上药,果真说到做到,不再像原来那样整日不见踪影。   窗外传来儿郎们挥舞着枪的破空声,从白日到夜晚。   屋内,南宸帮着李思安上好药,气氛依然尴尬。   李思安些受不了这莫名的暧昧氛围,主动开口扯话题:“你这几日,都在忙什么?”   “调查一些事情…离渝州不远的地方有个村子,村民全都离奇失踪。有几个弟兄负责这事,我想起我们在邑山看到的那个村子情况一样,所以这几日都在忙着调查。”   南宸有问必答,还说得十分细致。   虽说李思安不关心这事,但村民们变成活尸的红色药丸,正是那姓秦的女人发给村民的…关键在于那女人还到处打着恶人谷的名号招摇。天策府深入调查荒村,迟早会发现这红色药丸,到时候恶人谷又要背黑锅。   “哦,有什么发现?”   南宸摇头:“此事蹊跷,目前尚无头绪。”   李思安微微放心了。这事不能被天策府的人查出,但究竟是谁暗地里给恶人谷抹黑,李思安是一定要查清楚的。   眼下,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嗯…对了,天策府如此大张旗鼓出征,被恶人谷发觉有所防备该如何是好?”   南宸哂笑:“无所谓,反正我们一定会赢。其实恶人谷早得到信息了,我们的暗线传回信息,恶人谷早早就有了御敌的准备。”   李思安听他说恶人谷早得到信息时心跳漏了一拍,还以为被怀疑了。听到原来是天策在恶人谷安插了暗线,既是松了口气又是担忧。   恶人谷里居然有内奸…   李思安低眸陷入沉思,南宸坐他身旁,看着少年绝美的侧颜。   灯火朦胧下,李思安的少年脸庞显露出纯净的美好来。   南宸心道,就是这个人,第一次见面时便惊为天人。后来又救了他性命,态度亦是暧昧不清…   忽然有这么个颜美,心肠又善的人,对你表示爱意,论谁也无法拒绝吧。   重点是——他的确很喜欢李思安。   虽然后来不知为何他离开了,再次见面时态度大变,但李思安还是那么吸引人。   他已经收敛自己的霸道很久了。   这几天他们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好,南宸有点忍不住心里的蠢蠢欲动了。   趁着少年出神,他轻轻低头在他白洁如玉的脸颊上偷了口香。   李思安一惊,难以置信地望向他。   这家伙,干什么。   南宸还是第一次见到李思安露出这么活气的表情,低下大脑袋又想来一口。   “滚!”李思安忍无可忍地推开他,气得脸颊通红。   南宸知道李思安生气,赶紧听话地一溜烟滚了。   反正,便宜都占了,别得寸进尺惹美人生气才好吧?   李思安嫌弃地拿出手帕擦脸,心道东都之狼?东都色狼才对吧。   蠢狼。   要不是不想撕破脸皮,他定要一剑杀了南宸。 ☆、72   今年的第一场雪,在众人出征的第十日,纷纷扬扬飘落大地。   一眼望去,尽是皑皑白雪,天策儿郎们的脚步却不做丝毫停顿。迎着刺骨冰凉的鹅毛雪,坚定地向着昆仑而去。   白日便是拼命一样的赶路,傍晚太阳落得差不多了,才扎营休息。   谢渊每日傍晚扎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各派代表和天策将领,不断地细化围攻恶人谷的计划。   每一个细节,都要激烈地推翻又重设,直到近乎完美。李思安看得有些胆战,比起这层层设计下的天罗地网,恶人谷犹如瓮中之鳖。   他每日都跟着南宸来一通参加探讨,只是从不说话。默默记着每一个细节,回自己帐内再记录在册。希望有机会能传讯给恶人谷。   在外人眼里他和南宸关系极好,同进同出,如影随形。其实私底下李思安好久没理过他。   他跟着南宸只是为了恶人谷。   而南宸总认为李思安只是口是心非,表面上是因为那日被偷香生气,可实际上又总粘着他不放。   这日由于下了雪,更是天寒地冻,冷得李思安嘴唇没了血色。   这才傍晚,等到入夜,恐怕会冻得人无法入眠。   他把雪白的围脖拉紧了些,跟在南宸身后,匆匆前往谢渊的帐篷。   再坚持十日就抵达昆仑了,他们必须在这之前,把所有的事宜都商讨完美。六大派会师后立即开始行动。   忽然传来个嘶哑的女声,尖叫着大喊:“就是他!魔鬼!就是他!呜呜呜……就是他杀了我家老爷!害我们落得这般境地!”   女人歇斯底里地声音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许多人驻足围观。   李思安微微皱眉,他还得赶着去谢渊那儿,看也没看这热闹一眼。   正欲离开,张丽华独特地中性声线淡淡响起:“哦?你说这位李公子,是杀人凶手?”   女人疯狂地点头,死死篡着手里的帕子,目不转睛地瞪着李思安。   “那么,还请李公子留步。”张丽华莲步轻移,挡在李思安身前。   李思安一张平静无波的脸毫无感情地看着张丽华:“何事。”   张丽华一指不远处的两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李公子认得她们么?”   李思安这才注意到那引起骚动的女人,两个女人都是三十出头的年纪,穿的衣裳看得出成色极好,但已经破旧不堪。五官依稀可看出年轻时颇有姿色,但现在已有人老珠黄之感。   有点眼熟……   李思安也如实地说道:“是有几分眼熟。”   张丽华看他并没有一口否认,脸色稍缓:“她们二人沿街乞讨,我看她们衣着得体,像是真的遇到了困难,才将她们救回来。她们声称有个杀人狂把她们家老爷和十几名打手不分青红皂白杀死了,她们好不容易逃离魔掌,却因为身怀巨款不懂遮掩被打劫得一干二净。好在恶徒没伤她们性命,可她们却不得不沿街乞讨换口饭吃…她们刚才见了你十分激动,声称你就是杀害她们老爷的杀人狂魔,我想问问李公子此事是否属实?”   说到最后一句,张丽华双目尖锐,仿佛要看穿李思安的心底。   呵,李思安差点就把这事忘了。   这两个女人,不就是好几个月前破庙里,对他心怀不轨的富家老爷的两个小妾吗? ☆、73   李思安第一个念头是,当日果真还是太心软,不该放过这几个女人。   江湖正派杀人,从来都有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比如为民除害,铲奸除恶……谁知道他们手里沾染的鲜血是不是真的邪恶。   但李思安杀的那杜老爷,的的确确只是一个很有钱的村里土豪而已。他当日一口气杀光了十几个打手,又把杜老爷杀死的做法,是正道所不能容忍的。哪怕情有可原,是杜老爷挑衅在先,按这群伪善的正派做法,教训一顿就好,却不该拿人性命。   只因为,这些人,都是平民。   若是他杀害十几名平民的事情被捅出来,别说加入浩气盟,没被周围的天策府人抓起来就不错了。   果然,不应该有的心软,只会害了自己。   李思安心中闪电般迅速思考着这事该如何蒙混过去。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他便想好了对策:“此事并非如此。那日我途径杜家村,见村民们皆丧失理智,且毫无活人气息,十分诡异。据那位杜老爷身边的书生所言,杜老爷和恶人谷有所勾结,拿了许多毒丹用村民试药,害得村民变得半人半尸,不人不鬼。我除去杜老爷,实乃为民除害。不信,请丽华仙子问问她们二人,是否确有此事?”   这话半真半假,真在于杜老爷贪图财物,把秦姓女子的药丸分发给了村民。他虽不知药丸有毒,可害死了村民们却是实实在在的。   而李思安杀他,也仅仅是因为杜老爷出口不逊,惹他不快罢了。为民除害?呵。   那两个女子被李思安质问,心虚地不敢说话,一脸不甘地瞪着李思安。   张丽华秀美紧蹙,转向这二人:“李公子刚才说的,你们老爷勾结恶人谷害了一村村民,是否属实?!”   她出于好心把这二女救下,这二女若胡乱栽赃他人,还隐瞒了这么重要的事,让她面子往哪里放?   二女畏畏缩缩,其中一个鼓起胆子道:“什么恶人谷!我们不知道,当初发丹药给老爷的,是个仙女啊!”   李思安冷笑一声:“仙女?仙女给的药,吃了怎么会变得不人不鬼?况且,既然你说药是仙女给的,你们老爷怎么不自己吃?”   这下,二女终于无话可说了。她们也不敢肯定杜老爷是不是背着她们,和恶人谷有勾结。面面相觑,面色土灰。   这副表现,在其他人眼里,等于坐实了李思安的话。   张丽华更觉得没面子,粉袖一扬,冷声道:“你们二人,还是自生自灭罢!枉我一番好心,救得却是恶徒之妾!”   说罢,生气地离去了。   其余人对这贼喊捉贼的两个女人也毫无怜悯之心,只冷眼看着。   南宸听了李思安一席话,似乎有所悟:“思安,这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杜家村和邑山荒村的案子,总算靠你有了点眉目…居然又和恶人谷有关!”   李思安心道本来就不想告诉你,而且这事也和恶人谷没半点关系。   只是,仿佛只要把脏水泼在恶人谷头上,发生一切恶性的事情都变得理所当然了。   他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这事太不可思议,我怕说出来你们都不信。”   看到美人有些愧疚的模样,南宸连忙安慰。这事的确古怪,李思安不敢说,也情有可原。无论是谁,听到人死去后竟然能像活人一样继续行走,也无法相信。   周围看热闹的人渐渐散了,李思安想起谢渊还在等着,连忙拉着南宸赶过去。 ☆、74   南宸被李思安冰凉的手激得心猿意马,反手将李思安握住,对他露了个温和的笑。李思安见到他这副肉麻的表情就觉得头大,总感觉他又是要发情了。   二人拉拉扯扯到了谢渊账前,不知从哪里冒出个小厮,恭敬地对李思安一鞠躬:“李公子,我家先生邀您一叙。”   李思安打量这小厮一番,也没想起这是谁家的。   南宸道:“你是百先生的仆从?”   小厮点点头。   这还真是奇了,平日里百晓生总和谢渊寸步不离的。怎么今日找李思安说个事,还要避开谢渊?   李思安琢磨不透那人的想法,百晓生虽然年轻,却懂得太多隐秘,城府深沉,令他有几分忌惮。   南宸倒不曾想多,谢渊信得过百晓生,他自然也是无条件地信任百晓生。   “去吧,一会我回帐篷等你。”   李思安只好跟着这小厮走了,边走还边想,南宸这傻呆,谁稀罕他等着?   小厮带着他到了百晓生帐前,十分懂事地隐在一旁,恭恭敬敬地等着李思安进去。   主人们谈话,他站在门外,什么也别听,就足够了。   李思安一掀帐帘,百晓生正毫无形象地窝在椅子里,双脚搭在桌上,手里抓了只鸟,笑眯眯地逗弄着。   李思安看清他怀中那只同体雪白的信鸽后,瞳孔一缩,浑身肌肉都绷了起来。   百晓生从桌上拿了粒鸟食,乐呵呵地喂给信鸽。信鸽也咕咕几声毫无节操地把鸟食一口吞下。   他慵懒地眯着眼摸着信鸽的羽毛,漫不经心地像在自言自语:“我一直在想,这场战役的结果……如果六大派联手都输了,原因在哪里?”   李思安隐约觉得百晓生的话中像是透露了什么信息,就像是——他认为六大派不会赢。   那只信鸽……   百晓生慢慢抬起眸,星一样的眸子里边尽是古怪笑意:“你不知道,只要发现陌生的信鸽,天策的人都会打下来?”   李思安终于冷下了眼神,森然地拔出剑,二话不说刺向了百晓生!   白袖飞扬,身姿卓越,剑气宛若实质般闪电一样逼向了百晓生的命门!   百晓生轻笑一声:“你的杀气浓郁得要化为实质了,我怎么可能没防备?”   李思安不理会他言语,腰肢一扭,剑锋不偏不倚刺进了百晓生的身体!可他却没感到丝毫阻力,仿佛百晓生没有躯体一般。紧接着,百晓生的身体在他面前慢慢消散成烟。李思安脑海警铃大作,毫不犹豫地回身就是一劈!   身后传来百晓生淡淡的笑声,随即李思安的脖子被人轻轻握住:“你是我在这个世界里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平心而论,我还挺喜欢你的。把剑收了,我们好好聊聊。”   李思安浑身僵硬,他对自己的剑一直很有信心,像这样连续两次连对方衣角都没摸到的情况,还是头一次。   而且,百晓生的速度怎么能这么快?犹如鬼魅般绕到了他身后,他还浑然不觉……若是百晓生想杀他,他早就不能站在这里了。   既然心里清楚打不过百晓生,李思安木然地收回了剑,自己找了张凳子坐下,双手交叉冷冷地看着百晓生。   百晓生见他识趣,像是很高兴,一手撑着脸饶有兴致的模样。   “你是恶人谷的人?”   李思安不答,心中开始飞快地列出逃跑方案。   百晓生这话与其说是问句,不如说是肯定句。   自己的身份暴露的这么快?   见他不吭声,百晓生略显失望。他换了个姿势坐着,又说:“你以后不要再放信鸽了,要是被其他人打下来,我可保不了你。”   李思安终于露出了个大概是惊讶的表情。   “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帮我。”   百晓生不是浩气盟的死忠粉吗?   “你长得好看啊,我最看不得美丽的东西消亡了。”男人半真半假地笑道。   李思安显然不信这鬼话连篇的家伙,脸上写着明显的不屑。   他还以为百晓生会再说点什么,百晓生却挥挥手,亲切地对他道:“你走罢。记住,以后别放信鸽了。”   李思安神色古怪,一时间他不知道该走还是该多问几句。他找他过来就是为了提醒一句以后别放鸽子?百晓生究竟是正是邪?他知道李思安是恶人谷的人了,那么谢渊知道么?   百晓生为什么要袒护他?   “你究竟是哪边人?”他忍不住问百晓生。   “哪边人?”百晓生一双星眸里闪耀着怪异的光彩,“隐元会的规矩是,谁给钱的多谁就是大爷。”   …………这家伙居然是个这么肤浅的人?   看他的模样,又不像说谎。尤其说到钱的时候,他那两只眼睛都要冒出光来。   这时,百晓生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桌子上拿起一盒不知名的药膏丢给他:“你和南宸关系那么好,这个你拿着。万一哪天用的到呢?”   李思安下意识地接住了,定睛一看,瞬间从脖子一路红到了他精致的后耳根。   一盒奇怪的膏药…………   眼看百晓生脸上挂着猥琐笑容闭着眼睛假寐,一副不再开口的模样,李思安一拂袖怒气冲冲地拿着药膏出了帐篷。   咿,居然还是把药膏拿走了?   一只灰鸽绑着李思安记下的军事图,飞在天空之中。有个拿弓箭的汉子正欲射下,旁边一人连忙拦住他:“你新来的?不知道灰鸽是百先生的?”   拿弓箭的汉子冷汗连连,赶紧放下了弓箭。   小鸽子就这么一路畅通无阻地飞向遥远的雪山,飞进恶人谷,轻车熟路地落在了王遗风的桌前,得意地抖了抖羽毛。   原本儒雅的男人见到它,瞬间面色发苦:“又是你,你家主人这次又要收多少银子?”   旁边一美妇娇笑连连:“百晓生鲜少发来信息,这次恐怕又是有大事。谷主大人快看看这次的信息值多少银子?”   灰鸽骄傲撅着屁股,示意王遗风快把纸条取下来。 ☆、75   李思安拿百晓生简直一点办法也没有,那人懂得太多,还把他的弱点拿捏得死死地,性格恶劣气人,最令人无法接受的是,他的武功竟然如此高强?打也打不得。   他沉着脸回到帐篷,把药膏随意塞进包袱里。   南宸还说会等他……怎么不见人影?   烦躁,他需要一个正常对象来欺负一下。   李思安左等右等不见南宸,心道今天的谢渊还真是罗嗦。拿了剑又往谢渊那去。   好不容易到了谢渊那,掀开帐篷,里边却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没。李思安打量一番屋内,又把帐帘放下。正巧旁边路过一天策汉子,他便有礼地开口询问道:“这位兄台,请问你可有见到南宸?”   南宸在天策府里还是有点名声,不认识他的人,恐怕没有。   这汉子脚步一顿,停下来用充满侵略性的眼神□□裸地打量了一番李思安。那眼神露骨得让李思安眉头一皱。   这什么意思?   李思安正等他回答,汉子忽然一把拉住李思安手臂,嘴里喷出一口浓郁的酒气来:“你就是那个…兔儿爷?第一次出任务就失败的废物,南宸居然还把你带着…你是不是、呃!把他伺候得很好?”   男人邪笑着,手上动作愈发粗暴起来,死死捏着李思安不放。   李思安气得脸色发白,定定站着冷眼看着这醉酒的男人,心中满是杀机。   这男人拉拉扯扯半天都没意识到他根本拉不动李思安,反而一直嚷嚷着辱骂他是小白脸,兔子之类的。这边动静大了,总算巡逻的赶过来。见到这个男人后都是眉头皱起,一脸很嫌弃的模样。   看来这人在天策混得不好,见到李思安长得女里女气,还被南宸看重,而且人缘不错的样子,心里很是嫉妒。又喝了酒,才做出这么个事来。   巡逻的士兵连连对李思安道歉,把这人架起来带走。   李思安面色平静,仿佛刚才被当众羞辱的人并不是他似的。一言不发地看着这醉鬼被带走,还不忘问了句南宸在哪。   巡逻的指了个方向表示回答。   李思安抱拳回了句多谢,拉了拉毛绒围脖,朝着那边去了。   一路走,一路心里不爽。   总而言之,今天被骚扰,全怪南宸这厮。   为什么?就因为他对李思安太好了,好到只要不瞎都能看出他们关系匪浅。   他下意识地又拉了一下毛茸茸的围脖,把脸遮了遮。   有了好一会儿,终于远远见到南宸的身影,他那异于常人的身高,站在一群人里实在太好辨认。   他们大约十来人围成一个圈不知道在雪地里讨论什么玩意,都很聚精会神的样子。   李思安慢慢停下了脚步,晃到旁边的帐篷后躲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起来,只是感觉天策这群人在讲些重要的事情。   他那精致的耳朵轻轻动了动,不远处的对话便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大人请看,那些村民就是变成了像这样的怪物,不生不死,没有痛感,受伤了也不知道流血。很是奇妙。”   “这只你们是从邑山捉来的?”   “非也。”   “哦?那是从杜家村?可杜家村的村民,不是核实了全部死亡么?”   “实话告诉大人,我们也不知道这只是从哪里来的。他和邑山的怪物不同,还保留了人的神智。”这声音说到后边,隐隐有些激动,“依小人看来,这很可能是个起死回生的实验!而这一只几乎是完成品了!”   这位大人仿佛被提起了兴趣,低沉的男音带着玩味:“把他嘴上的东西去了,问问他叫什么名字。怎么变成这副模样的?”   紧接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伴随着铁链的叮当响声。   男人用高高在上的语气询问着不知是谁的名字。   那人一张嘴,李思安就感觉头大。   “在…下,司…徒、徒清。” ☆、76   李思安不想知道为什么这傻书生会出现在天策军营里,而且还是被以怪物的身份抓来的。   他最担心的问题是南宸认得司徒清啊!   司徒清是尸人,尸人又被认为是恶人谷造物,李思安曾经带着他好一段时间,他站在担心南宸会不会怀疑到他头上来。   虽然只要李思安一口否认,南宸都会相信的。但是一个谎言,往往需要一千个谎言来填补其中的漏洞,总有一天李思安会露出马脚来。   雪地里那一群人开始对这司徒清品头论足,一直在问司徒清问题。   书生是呆又傻,可也知道言多必失,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那些人再问什么,他都闭口不答了。   那群人见他怎么也不再说话了,反而兴致更高。其中一个提出不如带去刑房,实验一下他身体是不是真的没有痛感。还有的很好奇司徒清脖子上的针线痕迹,想要拆除看看……   李思安只觉得手心冒汗,再怎么说司徒清变成尸人,他责任重大。现在司徒清被抓来当动物一样被人实验,他不能袖手旁观。   六大派的大致行军路线和攻打恶人谷的计划已经被他烂记于心,也是时候离开了。   这时他听见南宸低沉的声音里饱含了怒意:“你们这是干什么?!这也是个人,是平民!你们要对他做那些事,又与邪教何异?!”   李思安躲在帐篷后心中默默鼓掌,不错,这句话他很欣赏。   那群人先是沉默了一瞬,但很快有人开口反驳:“他这样的还算人?”   司徒清闷声哼了一下,铁链哐当作响。   “南宸你好好看清楚,这东西连血都没有,哪里是人?”   那边又开始争开吵去,李思安觉得再听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他们吵了半天没个结果,而司徒清就这么被丢在雪地里像狗一样被拴在根木桩上。   李思安暗叹一声,悄然离去。   他先一步到了南宸的帐篷,拿出了暗藏的老酒,把阴阳断又找出来佩在腰上。   在南宸回来之前他先喝了两大杯,酒没有温过,刺骨的冰凉,喝到胃里,又像火一样烧遍全身。   南宸心事重重地回到帐篷,仍然在想着司徒清的事情。他其实认出了司徒清,但并未说出,兴许心里不愿让李思安被牵连。   帐内,灯火昏暗,美人披发斜卧,醉颜微酡。衣服穿得懒散,连扣子也没扣上,露出一片雪白。   南宸脑子一下就空白了,脑里更没了其他事情。   李思安低低地笑了,一双凤眼上挑着,勾魂摄魄般:“南宸…来。陪我喝两杯。”   大个子愣愣地坐了下来,直勾勾地看着李思安,却摆手道:“军中禁酒。思安,你怎么了?”   这么老实?   李思安凑过来,抿了口酒,额头抵住南宸的额,鼻对鼻,二人瞬间贴得极近。   南宸觉得自己像在做梦,并且理智都要爆炸了。   他呼吸都不稳了,浑身绷得紧紧地:“你…又想作弄我!”   他忍得辛苦,像几个月没吃过肉的狼一样,明明眼睛都冒出绿光来了,还死死忍着。   他被李思安弄怕了,他怕自己忍不住做出什么,李思安又生气不理他。   李思安也察觉到自己把军爷害得一惊一乍的,菱唇微弯,露出个揶揄地笑意来。   “喝酒。”   李思安把酒杯递了上来。   南宸纠结了几秒,一把接过仰头喝尽了。   这第一杯酒下肚,南宸仿佛开启了话唠模式般喋喋不休起来。   “你…你不是在生我的气?今天这是怎么了?”   李思安又递过一杯酒来。   他接过了毫不犹豫地喝下,又开始自言自语:“喝,喝!思安,你怎么不喝?”   李思安递过多少,南宸就喝了多少,到后来一直在抱怨着李思安对他若即若离的态度,抱怨他玩弄人心。   南宸抓着他的手,叨叨絮絮地倒豆子一样抱怨着。   他说,天策变了,很多伙伴的想法从一开始的保家卫国,变成了争夺名利。他和谢渊交好的时候,一开始没人在意。现在谢渊混出了头,开始有人对南宸指指点点,说他不要脸拍马屁上位。   别看他长得凶,其实人傻,只知道对人掏心掏肺地好,这么多年下来,反而被人说是伪君子。说他做作虚伪,收买人心。   他还说,第一次见到李思安就觉得他长得太好看,他很喜欢…   然后问李思安,到底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若是喜欢,为什么现在这么冷淡?若是不喜欢………又为什么偶尔来撩拨一下他?   李思安沉默着看着他,朱颜微酡,眼神却清明得可怕。   他无意从梓黛那听过,南宸酒量差得很,几乎是几杯下去就醉。眼下看来,果然不错。   南宸看他久久不回答,酒性上头,索性一把把李思安扯进怀里,低头就是一个深吻。   浓郁得酒气伴随着南宸的气味侵略入口中,李思安微微睁大了眼,下意识地伸手推他。   妈的玩脱了。   野男人好大的力气。   南宸死死抓着李思安吻得火热,大约是觉得这样还不够,一个翻身直接把他压在了身下,醉眼朦胧地开始扯李思安的衣服。   李思安被他吻得大脑缺氧,清明的眼神也浮上了情欲的颜色:“……放开。”   南宸才听不见呢,依然我行我素地进行着手里的动作。   李思安心里诅咒着,手上用力,开始和南宸较劲。   两人在榻上像打架一样争了好一会,神志不清的南宸居然被李思安给翻了过来。李思安气喘吁吁地压在他身上,头发散乱,仍不忘了按住南宸的手腕。   南宸毕竟喝的太多了,这会酒劲上头,昏昏沉沉地眯着眼要睡着了。   李思安看他一副任人鱼肉的可怜模样,忍不住勾起唇角:“这才乖。”   你这野恼人占我那么多次便宜,还让我喂了那么多血,是时候报答一下了吧。   他从一旁的包袱里摸出盒辣酱,用雪水稀释了,眼中浮动着怪异的神色,看向了榻上的人…… ☆、77   李思安是个冰雪美人不假,可他同时也是恶人谷出来的小恶人,从小耳濡目染,难免也学了坏。   他已经决定今晚就离开天策,顺便救司徒清。原因有二,一是谢渊攻打恶人谷的详细计划部署,他已经记下来了,再待着也没意思。二是百晓生像个□□,什么都知道,万一哪天把他身份抖了出去就不好办了。   那么今晚为什么要灌醉南宸呢。   当然,绝对不是要上他。   李思安对南宸得感情有些复杂,他不讨厌这个家伙。南宸对他也很好,什么都是顺着李思安。两个人这么相处了几个月,说一点感觉也没有的话,李思安怎么可能让他搂搂抱抱的。但要说喜欢,李思安又不觉得有多喜欢他。否则也不会毫无内疚感地窃取情报。   “就当是利息。”   李思安唇角弯弯,像月牙一样抿起,难得地露出了个真切的笑意。   冰雪美人被吃了这么久的豆腐,终于要下手报复了。   天太黑了,作者君也看不清三儿对南宸做了什么呢!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李思安拍拍衣袖大功告成。轻手轻脚地闪出了帐篷。入夜,巡逻的卫兵冒着严寒和疲惫,难免哈欠连连。李思安轻松地犹如鬼魅般闪到了司徒清旁。   阴阳断虽不是削铁如泥的绝世宝剑,但是劈个木头还是绰绰有余的。他一把将司徒清铁链另一段的木头劈断,拉着他轻声道:“一会跑路的时候你自己抓着链子,别让它响了。懂吗?”   司徒清茫然,但很乖巧地点点头,双手抓住了铁链。   时间紧迫,李思安看他准备好了,一把将他扛在了肩上。   尸人没有体温,在雪地里不知冻了多久,入手之处,比冰块还要更凉几分。把李思安冻的一个哆嗦。   很快他适应了一下,脚下浮动着暗香,像只蝴蝶一样穿过了层层巡逻   太顺利了,以至于李思安差点忘記,这里是天策的大营。   眼看就要成功离开,李思安的前方却矗了个人影,手拿□□,身形笔直。   他慢慢停下了脚步,把司徒清丢在雪地上。   这挡住他们去路之人,正是谢渊。   平日里像邻家大哥一样的他此刻表情严峻,眼中亮得几乎射出精光来。   李思安和他静静站在雪地中,谁都不愿先开口,形成了可怕的沉默。   谢渊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一头的少年,目若黑珠,面似白玉。周身都透着灵气,怎么看都是块纯璞良玉,无瑕美人。   可惜,从他第一次见到阴阳断起,就开始怀疑这个来历不明的美人了。   阴阳断,一年前被恶人谷妙手空空盗窃。妙手空空看上的宝贝,居然出现在一个名不经传,来历神秘的年轻人身上。这也太可疑了。   百晓生说查不出此人来历,可谢渊怎么会只有百晓生这一个消息渠道?李思安这几个月走过不少地方,自然留下了不少讯息可查。后来张丽华救回来的两个女人哭诉李思安是杀人狂魔,谢渊也细细问了一番事情经过。   李思安从荒漠消失后,七心海棠被盗,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最后,得知尸人司徒清,是跟了李思安走的。而尸人,是天策的几名军爷在昆仑山脚抓到。很有可能,是从恶人谷下山来的。   事已至此,看着李思安救走司徒清,谢渊虎目冷冽,寒声道:“李公子,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李思安明白自己不是谢渊对手,又无法丢下司徒清一个人跑路,心中苦涩无法说出,面上却依旧冰冷。   “此人是我好友,他被你们抓了,我不能袖手旁观。”   谢渊缓缓抬起了枪:“你若不是恶人谷人,我倒可以放你一马。”   李思安心头一跳。   来了!   谢渊的动作看起来缓慢,实际上却快的令李思安差点躲闪不及!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谢渊的一招一式都无比清晰,光明磊落,可李思安就是无法接下,只能狼狈闪避。   这是气与势上的压制!   李思安第一次把轻功运行到了极致,仍是躲不过天罗地网般的枪阵。一不留神,脖子上那条纯白的雪貂围脖被谢渊的枪风撕拉成了几截,软绵绵地掉在了地上。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若没有这条围脖,遭殃的说不定就是……   不对,谢渊不应该想杀他的!以他谨慎的性格,把李思安抓起来当做和恶人谷交涉的人质才是他的选择!   可是为什么眼下谢渊一副要赶尽杀绝的模样?!   “公子小心!”司徒清这个小结巴难得的一次性说了句完整的话,可李思安却无心夸他了。   都因为他战斗时的晃神,谢渊那噌亮的枪头,刺入了司徒清的胸膛。   是司徒清飞身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 作者有话要说:  三儿没有上他,没有。没有。没有。 ☆、78   谢渊面色不变地把枪从司徒清胸膛拔出,毫不在意地睨了眼跪倒在地的司徒清。   明明是个很普通的动作,李思安却背脊发凉——这姓谢的真的动了杀机。连有重要研究价值的司徒清都一枪戳了个对穿。   他喉咙发苦,心道也许今日要英年早逝,早知如此,方才就不该捉弄南宸。   应该真的把他办了才对得起自己…   李思安莫名其妙地甩甩头,把这个古怪的想法吞入腹中。手臂一扬,主动收回剑。反正横竖也打不过谢渊,不如来个痛快。   “你要杀我,不怕你义弟难过?”   他收了剑,乌发白袍,迎着淡淡月色,独自盛开在雪中,赫然是幅仙人踏雪的画卷。   这么个翩翩公子,怎么偏是恶人谷的呢?   谢渊冷声道:“正是为了他。”   是了,趁着现在,李思安还没逃回恶人谷,谢渊能把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南宸就永远不会知道他爱上的是个恶人谷的门徒。   他只会以为李思安又失踪了,抛下他。   可惜了,李思安还没来得及把重要的信息传给恶人谷……   再看最后一眼吧,雪地里,和白雪融为一体的雪貂围脖。   那是南宸送给他的。   他仿佛听见司徒清带着哭腔,结结巴巴地说公子对不起,拖累了你之类的话。   哭什么,烦死了。李思安心道,如果不是我把你变成尸人,今天也不会有这一出。这一切因果循环,权当报应罢。   他闭上眼,做好了被谢渊了结的准备。   没想到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而被凭空炸出了个惊喜来。   “要动我徒儿,问过我没有?”   李思安猛地睁眼,清澈的眸子里映着熟悉的身影。   “师……傅?”   他难以置信地低声唤了一句,此处乃是天策大营,雨花一届女流,怎么混进来的?全天下都忍得她这个叛出师门入恶人的万花仙子,要是被人发现,不要命了?   这一声师傅刚出口,脑袋上便被人重重敲了一记。   “臭小子,就知道喊你师傅,没看见你师娘我?!”   李思安:“……”   他就知道以他师傅的慢性子,怎么可能做出只身闯敌营这样的事。   但问题是,他们三个人,就算勉强加上司徒清,也打不过一个谢渊。   人家天策第一高手,可不是能这么轻易就打发的。   李思安分明看到谢渊眼里写着“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丝毫不怂。   他这边还在忧心我方战力不足,华挽晴这个急性子提着判官笔就上,厚颜无耻地直戳谢渊面门。谢渊只及其轻微地往旁边走了一步,华挽晴这一笔连他的头发也没吹动一下。   这就动起手了………   雨花双剑齐绽,剑芒锐利,在空中划出一个又一个的花瓣来。   李思安见撕破脸皮,一抖阴阳断,宝剑一分为二,隐约有剑吟声传来,似乎喜悦自己重见天日。   谢渊不慌不忙,一人一枪,坚若磐石般挡住了三人暴雨梨花般的攻势,还能抽出功夫来进攻一番。   看得出谢渊不愿意李思安的身份被其他人知道,怕会传入南宸耳中。所以动气手来,有些施展不开,怕动静太大,引来别人。   饶是如此,谢渊惊人的浑厚武功也令华挽晴震惊不已。他们三人打他一个,竟是一点上风也没占着。李思安手上还添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谢渊不把她们二女放在眼里,只一心要取李思安的命,而且照眼下局势,二女根本保不住李思安。   李思安的手负了伤,连着筋肉,剑也没办法握稳,脚下全是血水。只留得一双清明眸子,还明亮如星。   他可以死,却绝不会露出惶恐姿态!   华挽晴的判官笔被谢渊一枪击飞,持笔的主人更是被重重打出一口鲜血,光荣地失去了战斗力   “挽晴!”   谢渊一皱眉,道:“莫要喧哗。”   语气仿佛是对下属吩咐事情一样自然。   果然三个人也打不过一个谢渊。   雨花再努力,也挡不住谢渊的脚步,李思安一手持剑,面对谢渊等于没有战斗力。   谢渊步履稳健,不慌不忙地提着枪杀意满满向李思安走来。枪头在月光下闪烁着寒芒,枪身上的红缨,比李思安身上的血迹更加红得刺骨妖娆。   “……大哥?”   听到这个声音,谢渊挥到半途的枪生生刹住了。尴尬地停在了李思安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旁,割破了他白皙胜雪的肌肤,赤色的血珠顺着他的脸颊弧度滴落到雪地里,绽出一朵朵妖艳的梅花。   谢渊再怎么想杀李思安,也绝不能在南宸的面前杀。 作者有话要说:  是我太久不更,还是真的太无聊…苦恼 ☆、79   南宸自然不可能出现在这,他喝的烂醉如泥,又和李思安厮混半天,根本没有力气起床。刚才这一声,是华挽晴模仿了南宸的声音喊出来的。   虽然招式简陋,但十分有效。谢渊果真停下手,下意识左右找起了南宸的身影。趁着这电光火石的一瞬,华挽晴右手洒出一片紫雾糊住了谢渊的视线,雨花倩影浮动抱走李思安和司徒清,四人飞一样地撤退了。   华挽晴心里有点儿得意,打不过老娘还跑不过么?   这份打不过还理直气壮跑路的自若,也只有华挽晴了。四个人,李思安主动抗起司徒清,大家脚底生风,很快没了踪影。   留下谢渊在原地一脸阴霾,握住枪柄的手青筋毕露。那道紫雾不但阻碍视线,还粘腻得令人恶心,他被困在那儿追也追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逃之夭夭。   冷风狂啸,李思安张口想说点什么,却狠狠被灌了一大口寒风,被呛的直咳嗽,脸上泛起了异样的潮红。   华挽晴冲他大吼:“臭小子!不要命啦?!有什么话回谷再说!”   李思安苦笑一声,在她的淫威面前乖乖闭嘴。   他本来想问,华挽晴怎么知道谢渊的弱点在南宸身上,想出这么个妙招脱身。可一想到她们二人凑一块,什么荒唐事都做的出的鬼德行,十有八九是伪装成士兵混进天策呆了好久。   也不必问了,他们能安全离开,是最好的结局。   他们连夜跑路,中途见了个村子,也毫不客气地顺手“借”了几匹马。   第二天南宸从宿醉的头痛欲裂中醒来,起身时不但头要下了,下面也一阵火辣,令他茫然了一阵。   昨晚发生什么了?   好像抱了思安,吻了他,然后两个人滚到了榻上,撕衣服………   再然后呢?   为什么他的屁股这么辣。   南宸面如菜色,神色变幻来去。   “醒了?”   南宸转过头来,见谢渊端了碗醒酒汤,面色不善。显然知道他违背军令偷喝黄汤了。他赶紧露出个“憨厚”的笑意来:“大哥……”   他怕谢渊骂他,紧张得绷紧了肌肉,扯到下面又一阵火辣。   谢渊看到他这副坐都坐不好的模样,脸色阴得要滴出水来。   他这义弟为人耿直,没什么心眼,被那恶徒骗了感情就算了,可看这副模样,他义弟居然是下面那个?!   他快被气死了。   他逼着南宸把醒酒汤喝了,拿出李思安昨夜掉落的雪貂围脖。这围脖昨夜本来被弄成几段,谢渊让人缝好了看不出端倪,才拿了过来。   他拉着脸色把围脖丢到南宸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那相好的走了,让我转告你,他觉得大家不合适,好聚好散罢。只留下了这么个玩意。”   这话当然是他编的。真相是李思安为了救司徒清不惜暴露恶人谷身份,跑路了。   南宸没有怀疑,毕竟李思安有过一声不吭就离开的前科。他脑海中嗡嗡地重复着“好聚好散”这四个字——李思安又跑了。   谢渊看他一脸失魂落魄,更是气急:“你这个色令智昏的蠢货!给我打起精神来,看看你现在这副鬼模样,哪有一点天策儿郎的样子?!”   他吼完南宸,帐内一时陷入了沉寂。   南宸紧紧握着这条雪貂围脖,怔怔出神。眼神里明显得的失落令人揪心。   良久,他把它轻轻丢到了地上。冷笑一声:“我把他当心尖肉,他当我是什么?”   一直以来的克制,顺从在这一瞬终于统统被他挣开。   既然装狗不能讨他欢心,难道要能做狼把他抓回来?   谢渊还以为南宸是放弃了,殊不知自家义弟心里悄然发生了转变。   若是知道李思安是为了救司徒清才不得不走还好说,偏偏谢渊说成李思安薄情寡义一心离开南宸。   越得不到,越疯狂。 作者有话要说:  南宸还以为自己被上了。 噗 ☆、80   回到恶人谷后,华挽晴追着柳公子打了大半个恶人谷。原因是他居然随手把赃物送给李思安,不知道这样会招很多麻烦吗?!   柳公子委屈:“我好冤啊”   华挽晴劈头盖脸又是一顿打。   雨花温温柔柔地帮李思安包扎手上那道可怖的伤口,最后精心地打了个美丽的蝴蝶结。   李思安:“……”   蝴蝶结是多余的吧。   他这慢性子师傅还温柔地对他嘘寒问暖,抚摸着他的头。可李思安总觉得她看他的眼神跟看谷里五岁小孩的眼神没两样,还活活把他激出一身鸡皮疙瘩。   唐瑾似乎从与唐无影分别的伤感中缓过来了,依然在谷中猴子一样整日上蹿下跳,只是决不再开口说唐家堡的事。   据说影九被唐傲天割了舌头,断去一指,以示惩罚。   这中间或许有唐无影周全,否则影九不可能活。但断去一指,从今以后武功大打折扣,对于影卫而言,生不如死。   李思安没忘记自己的事情,在王遗风常年呆着的小亭中找到了他,恭恭敬敬先拜了拜。   王遗风温雅如玉,声音像春风一样能够化雨般柔和动听:“三儿来了?无需多礼。”   他手里拿着碧玉笛,眉目平静,像是刚奏完一曲。   “是。”李思安从怀中掏出他在天策时记下的谢渊所做的部署,行军计划图,递给了王遗风。   谷主接过来,看了一眼,奇道:“这些你不是寄回来过了?”   李思安一愣:“什么?”   王遗风继续道:“不过你不该让百晓生转手,那家伙真黑,这些信息,要我五千两银子呢。”   “……”真想把百晓生那厮给宰了。   算算时间,还剩下三日,六大派就要轰轰烈烈地打过来了。   可谷里一派祥和宁静。   谷主依然自闭地躲着别人,默默奏笛。华挽晴和雨花每天种些花花草草,搬着椅子出来晒太阳。   康雪烛每天都慈爱地手把手教谷内的小孩子读书认字,不亦乐乎。   唐瑾依然活蹦乱跳来骚扰李思安,半夜还会溜进他房间睡。   圣女陆烟儿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队年轻貌美的姑娘们日日夜夜在谷中排练舞蹈,笙歌燕舞,好不热闹。   李思安:“………”   他处心积虑混进天策套取出那么多信息走的时候差点牺牲谢渊枪下,还出卖了色相跟南宸在一起那么久,结果这群人丝毫没把六大派给放在心上!   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平心静气,平心静气……冰心诀,不骄不躁,万物犹定……   年轻的舞娘笑嘻嘻地斟酒来,媚眼如丝地半靠入这俊俏的白衣少年身上,挑逗地扭动着身子。   李思安扶额,低低地叹了口气,挥手道:“不喝。”   舞娘失望地撅了撅嘴,那对丰满的胸脯又挤上了司徒清。   司徒清是尸人,不会脸红,可看他那副窘迫的表情,恐怕已经羞得要冒烟了。   他胸前被谢渊戳出的洞被雨花缝合了,不知用的什么材料,问她她也不肯说。不过能和人皮完美契合的,还能是什么?   之前邋遢虎从洛阳一路跑回恶人谷,带来的百晓生是个隐患这条讯息令王遗风哈哈大笑,邋遢虎十分不解。   谷主道:“三儿说得不错,百晓生犹如恶魔,可杀了他,我们会惹麻烦的。”   邋遢虎似懂非懂,不过任务达成,也无所谓了。   他这会儿见到李思安,十分自来熟地拍上李思安的肩,伸手就来捏他的脸:“哎哟,这么快就长好了,啧啧啧…小子细皮嫩肉的,比女人还好摸!”   不提还好,提起他的脸李思安就来气,寒森着脸吐出个滚字。   邋遢虎哈哈大笑:“逗不得,逗不得!”说罢一手搂一个舞娘,上下其手,三人哼哼唧唧一边快活去了。   李思安静静地站着,不自觉抚上自己的脸颊。   他想起南宸粗糙却温暖的手指,轻柔地替他上药的场景。那么大的人,小心翼翼的模样,好像稍微用力一点,李思安就会碎了似的。   昆仑万年不化的积雪混着刺骨的北风,吹得李思安一阵发冷。他下意识伸手拉了拉脖子,却发现自己没有戴围脖。   “……”   昆仑的雪,竟然会这么冷。   离六大派集结上山,还有三日。 ☆、81   恶人谷中依旧日日笙歌燕舞,好不快活。   李思安板着脸问谷主王遗风:“谷主,大战在即,陆姑姑请这么多舞女来,不合适吧。”   少年的白玉般的脸绷得紧紧的,十分严肃。   王遗风理所应当地回答道:“都要打起来了,不让他们放松一下怎么行?”说完还丢了个难以理喻的眼神给李思安。好像在诉说李思安的“残忍”。   ……这个逻辑好像哪里不对。   李思安觉得恶人谷在某些方面,大概已经没救了。   六大派已经在山下集结,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却丝毫不见混乱。其中红黑相间的军旗最为显眼,领头的两名军爷,一个高大威武,剑眉星目惹人注意,一个不怒自威,气宇不凡令人忍不住被他气度折服。   负责看哨的人在山上见到这黑压压的人群,啧啧啧感叹道:“七秀那帮娘们身材真正!”   他的搭档:“………”   他几乎是无奈地起身去通报六大派集结的信息。陆烟儿正在谷里给那群舞娘示范某个舞步,那盈盈一握的柳腰一摇,像要摔倒了却又没有,还能成功激起男人的保护欲,让人忍不住想去伸手扶一扶那柳腰。是个十分奇妙而优雅的舞步。   这哨兵看了一眼,赶紧低下头:“报告圣女,六大派已经集结完毕。”   陆烟儿眼中秋波一闪,扬起小脸柔柔一笑:“很好,姊妹们,用你们最美的舞姿迎接客人们吧!”   登时一群莺莺燕燕娇笑着摆起了舞姿,其中一个还趁机摸了一把羞涩的哨兵。   年轻的哨兵脸色像只熟透的虾子一样逃跑了。   不一会儿,优美的笙乐从谷中一路传出了谷外,清晰无比地传入六大派每一个人的耳中。   六大派几个领头的脸一下就变得十分难看。   “简直目中无人!”   可不是么,他们六大派那么严肃认真的来打恶人谷,结果对方在谷里逍遥快活,还奏乐给他们听。   六大派一干人等交头接耳,皆是面有怒色,觉得恶人谷简直嚣张太甚。   唯有最前方的谢渊面色不变,一派气度沉稳。有他带头,他身后的天策儿郎们也不敢随意喧哗,显得纪律森严。   渐渐的,有了安静的天策在旁,其余五派的声音也小了许多。   谢渊等他们安静下来,才不慌不忙的开始下指令,六大派迅速分出八个小队上山。   昆仑恶人谷在山上有个驻地,要攻入恶人谷,必须先把这个驻地端了。这八个小队主要由万花和天策、少林组合,每个队伍大约二十人,比例平均,是上山排除陷阱的先锋部队。   紧接着,以少林、纯阳为主的队伍,守住恶人谷四周出口,防止有漏网之鱼逃离。   万花有派出几队人马在后方防止被偷袭。   还有几队战力高强,人数稀少的奇兵悄然潜入山内。   七秀与昆仑在万花排除山中陷阱前暂时待命。   就在众人都战欲盎然的时候,百晓生快活地在营地独酌,喝得醉眼朦胧,丝毫没有大战在即应有的紧张。   对于他而言,早已经知道结局的事情,有必要紧张吗? ☆、82   前些日子天策里的人都在议论,南宸最近的变化。   他的血脉里有着番邦人的血,所以他的五官深邃,由于眼窝更深,显得阴影很重。鼻梁也比别人的挺拔,显得咄咄逼人,眼里那一抹深绿更是杀气十足。板起脸来十分有杀伤力。   自从他带了个小白脸回天策后,身上的杀气好像被尽数磨尽了,每天都一脸温柔地同那个小白脸说话。那小白脸还冷着脸爱理不理,殊不知天策一干同僚都快被惊悚死了。   总之,不知道他和小白脸发生了什么,有一天小白脸不见了。南宸也恢复了原来那副板起来就能吓到人的脸。   可原本平日里他也会和将士们聊天说笑的,现在却也不笑了,严肃的脸上写着生人勿近的字样。   有点可怕。   梓黛骑着马,到南宸旁边停下,见南宸一脸木然,很是担忧他的状况。   李思安曾经不辞而别过一次,当时的南宸才认识他几天,都难过得不行。现在她几天不见李思安,南宸又摆着张要杀人一样的脸,不难猜出李思安又跑了。   哎……那位李公子也不知是不是冰做的心,南宸大哥一片真心,他竟弃之如履。   她从自己的随身锦囊中摸出了个檀木手链,还散发着药香味,看得出是精心准备好的。   “南宸大哥,大战在即,还请平心静气。”   她把手链递过来,礼貌地用请求的眼神,希望南宸收下。   美人心思,不满猜测。   南宸面色稍缓,这个淡雅如菊的女子,总是这么体贴人意。   可他哪里平静得下来?   还记得在渝州,失踪了几十天的李思安忽然出现,就是和那尸人住在一起,他当时都要气炸了。再怎么说李思安也答应两个人在一起,转眼就和别人瞎混。当时,把他强行带回天策锁起来才是他的性格。   可是他没有。   因为李思安吃软不吃硬,态度十分强硬。南宸很难过,可又舍不得他,才换了个方式接近。   他想着办法对他好,从百晓生那奸商处高价买回来雪貂围脖,时不时带回来些小点心…   他的温柔都想办法用在了李思安身上。   怕李思安反感,他做的最出格的事也不过是那日上药,看着少年温润如玉的脸颊,忍不住亲了一口而已。   那日他见到同僚抓回司徒清,知道司徒清是李思安的朋友,忍了又忍,第一次对谢渊有所隐瞒,没有说出司徒清和李思安可能有联系。   有人想研究司徒清,也被他义正言辞地挡了回去。   结果呢?   李思安居然跑了。   还带着那个尸人。   还丢下一句“大家不合适”。   他的屁股还在隐隐作痛,李思安居然说他们不合适?   呵呵,等他抓回李思安,绝对不会再让他有机会再跑了。   恶人谷内,李思安正在院里给手臂换药,忽然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美人捂着嘴,眼角酝了水光,心道怎么好端端的背脊一阵发凉?   唐瑾猴子一样地不知从哪里窜进来,不由分说给李思安披上一件狐裘。   “小三儿,换个药而已,怎么还哭了?”唐瑾大惊小怪地伸手抚上他的脸。   李思安木然:“………”他明明只是打了个喷嚏。   唐瑾就这么个性格,李思安也习惯了,任他胡闹瞎扯,也不开口。半闭着眼睛,开始假寐。   唐瑾自己叽叽喳喳半天,看李思安跟块木头似的,无趣极了。眼珠滴溜溜一转,浮起了猥琐的笑容来:“三儿,昨晚你睡觉说梦话,你记得吗?”   李思安把眼开了条缝,淡淡地看着唐瑾。   他不会喊了南宸吧,昨夜还真梦见他,像只小狗一样,跟在身后死皮赖脸要来牵他的手。   一想起那人温热的掌心,李思安越发觉得恶人谷里冷的过分。   唐瑾拉长了声音:“你呀,昨晚上居然说……”   李思安面色平淡地看着他,耳朵却竖了起来。   唐瑾接着道:“你居然说……瑾儿啊瑾儿,你怎么又帅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李思安无语,六大派都快打到脸上了,瑾儿还这么有闲功夫来逗他。   他轻轻瞥了眼乐在其中的唐瑾,道:“胡闹。”   两手拢了拢狐裘,他觉得跟着谷里这群人傻乐也不是个办法。于是起身提了阴阳断走。   唐瑾追上来不依不饶:“怎么了三儿,夸我一句帅很难吗?你要去哪里啊?”   李思安道:“上昆仑驻地,看看战况如何。”   唐瑾:“好玩好玩!我和你一起去!”   哪里好玩了?!   李思安觉得,自己大概是谷里最正常的人,没有之一。 ☆、83   驻地的气氛比谷内严肃得多,每个人都匆匆忙忙地干着自己的事,看得出都在为六大派的围攻感到紧张。   见到李思安,也没人有功夫过来搭话,都一派忙碌。李思安心道这样的气氛看起来正常多了。   在谷里搬着凳子出来晒太阳的时光实在是太安逸了……   唐瑾又蹭了上来,黏糊糊地抱着李思安的手臂,活像个八爪鱼。   “三儿…我们下山买糖葫芦去吧。”   李思安:“又在胡闹。”   昆仑山被六大派包围得严严实实,这会儿出去买糖葫芦,不是找死么。   他知道圣女和莫雨都在驻地,不理会唐瑾疯言疯语。   他去找他们二人,看看能不能帮点什么。   陆烟儿和那群莺莺燕燕奏乐伴舞十分投入,见李思安来了,她很是嫌弃:“你又不会跳舞,来找我做什么?去找莫雨吧。”   不会跳舞的李思安:“……是。”   莫雨一脸冷漠,抱着剑看了眼李思安:“我一向独来独往,你要真想帮点什么…自己看着办。”   自己看着办是什么意思?   李思安终于意识到了。   这两个家伙也不靠谱。   唐瑾闷声道:“三儿你看,人家都不要你,你还不如和我下山买糖葫芦。”   那表情委屈级了,小鹿一样无辜的眼神眼巴巴地等着李思安同意。   驻地人手足够,李思安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回谷里晒太阳也不是他想要的。   他还是太宠着瑾儿了,看到瑾儿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底也有些松动。   莫雨忽然开口道:“你们要溜出去?那顺便帮我带壶酒,要长平村村口老张家的。”   离昆仑山脚大约八里地外有个长平村,不过人烟稀少,大约只有百来人。其中有个张老头很会酿酒,让莫雨喝了欲罢不能。   李思安常年冰冷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好吧……”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我们怎么下山才不会被发现?”   唐瑾理所当然地接口道:“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李思安还是低估了唐瑾这个混世魔王唯恐天下不乱的恶劣程度。   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偷偷摸摸下山,而是打算下山的时候,见人杀人见鬼杀鬼,只要不走正道,就不会和六大派的驻地打个照面。   那些个小分队的战力不行,又没有磨合过,默契程度为零。在唐瑾眼里要搞定那些菜鸡,简直太容易。   简单的说,就是打下山去。   李思安霜眸微动,嘴角上挑,做了个意味不明的轻笑。   “就你那身手,还想打下去不成?”   唐瑾瞪大了眼睛:“不是还有你在吗?”语气十分自然,且理所应当。   “我一个也打不了一群。”   唐瑾一下就蔫了。   也是哦,小三儿虽然厉害,可是还没有到无敌的程度。   李思安见这混世魔王终于看清了现实,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随后不急不慢从怀里掏出了张军事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了谢渊的行军部署,以及各个小分队的防守位置。   他把这图给王遗风,王遗风没有收下,理由是花了五千两买过了,不想看到这张免费的,怕心疼。   他研究了一下,六大派营地驻扎在南边,正对恶人谷。分出若干个小队保卫巡视周边,察看可疑人士。其中东北方向的兵力最少,想要强行下山的话,可以尝试从这里突破。   保险起见,李思安让唐瑾穿上了万花的衣服,自己也伪装成了万花弟子。六大派的人那么多,谁也不认得谁,遇到六大派的人说不定蒙混一番就下山去了。   李思安还没意识到,他正一本正经地在研究“当六大派围攻恶人谷,如何安全下山买糖葫芦”这件毫不严肃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好了好了,现在我要采访一下你们两个。 南宸:“好说。”李思安高冷地瞥了作者一眼,微微抬起一点下巴表示同意。 啊……怎么这种态度…… 作者:“李思安同志,你对南宸到底什么感觉?” 李思安面无表情:“你是作者,还问我?” 作者看了一眼少年耳朵浮上起的可疑红晕,了然道:“哦~既然如此,你那天晚上为什么不把他办了?” 李思安露出了个别扭的神色:“我回了谷,恐怕以后就不会再见他了。” 哦…还怕自己负不起责任…傻孩子,男人不会怀孕的…… 南宸:“??等等,他……没??那为什么第二天……又疼又辣??!” 李思安心虚别转过头去,闭口不答。 作者:“啊哈哈哈哈哈,回到你们的世界里去吧,然后你们会忘掉今天采访的全部内容哦~” ☆、84   二人轻车熟路的下了山,意外的是十分顺利,竟然一个六大派的人也没看见。李思安顾虑更甚,唐瑾却毫不在意,说这是六大派的人太没用了。   六大派那么多人居然没能把山完全包围起来?这警戒程度,也够烂的。   李思安难得穿了白色以外的衣服,紫色的绸缎衬得他皮肤越发白腻动人,凭空多了几分贵公子的意味。   这位贵公子一脸面瘫地叮嘱唐瑾:“事出反常,别太大意。”   的确,这一路一个六大派的人也没见着,太反常了。按李思安的谨慎,很忧心会发生什么大事。   唐瑾像只猴子一样停不下自己的手,非得圈着李思安,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哎呀~小三儿你整天那么严肃干什么,出来买糖葫芦都不能让你开心了吗?”   李思安:“……”   爱吃糖葫芦真是他一生的污点。   半个时辰后,他们竟一路无事,安然到了长平村。   太反常了,这么顺利……   李思安低头思量着,到底哪里不对劲。唐瑾已经一路欢实地跑去敲起了村口老张家的门。   “老张!老张!开门,卖酒啦!”   村子里,少年敲门的声音格外清晰。   李思安瞳孔微缩,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   太安静了!   从离开驻地后下山的路上就安静得可怕,也还算正常,毕竟山中僻静。可这会儿到了村子里,却依然安静。   村里的村民们像是连夜凭空蒸发了。   是了,李思安的身份谢渊是知道的,为了防止机密泄露,先前的部署当然会改变。原本兵力最少的东北方向,肯定增了兵力。   那么这些增添的兵力在哪里呢。   长平村离昆仑驻地这么近,他们怎么可能不派人来?   等他意识到这些,显然已经晚了。   他和唐瑾已经被一群“村民”包围。   巧的是,领头的人居然是姚玉轩。此刻他穿着村民的粗布麻衣,脚下也是破破烂烂的草鞋,俨然一副标准的农民打扮。   他见到李思安和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穿着万花的服饰跑过来,那年轻人还猛砸村民的门喊着要买酒,此情此景,太过诡异……   长平村的村民早就被朝廷安顿去了别处,此时村里的全是六大派的弟子伪装而成。   那么现在,穿着万花服饰,喊着要买酒的少年,是什么身份?   姚玉轩很肯定他在万花没见过这么一号人物。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一脸茫然的少年,决定先问问李思安,他们出现在此,究竟是来做什么。   除了谢渊,其他人还不知道李思安是恶人谷中人。   姚玉轩客客气气地一拱手,朗声道:“原来是李兄,李兄为何在此?那边的小兄弟又是何人?你们……怎么穿着我万花服饰?”   李思安心中盘算,这下可是骑虎难下了。六大派的人不认识唐瑾,不好蒙混过去。   来这里的目的,也不好说……   这么一群人,动手?笑话。   他决定胡诌一下看看能不能蒙混过去,于是神色不变,十分自然地答道:“听说这有个村子,百先生便喊我来买酒。那是他的仆从。我们二人为了方便,才穿着你们万花的服饰。”   说完露出个微微疑惑的表情:“怎么村子里全是我们的人呢?”   姚玉轩半信半疑地看了眼那少年,又问:“百先生没告诉过李兄,这村子早就搬迁了么?”   李思安演技逼真,表情冷淡地答道:“看来百先生也不是无所不知。”   恰到好处地表达出了一点点不爽。   姚玉轩几乎要信了,也不再问别的。他走过来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几眼唐瑾,唐瑾何其机灵,连忙做出一副惶恐不敢和姚玉轩对视的模样。   看起来就像一个胆小害怕,什么也不懂得仆从而已。   姚玉轩这才收回目光,对李思安道:“可惜此处没有酒了,害李兄白跑一趟。”   李思安依旧面无表情:“无妨。既然没有酒,那我们二人便先回营地复命。”   没有酒,也没有糖葫芦,还是回恶人谷老老实实呆着去吧。   唐瑾露出了个不大甘心的表情,姚玉轩见了,还以为是这仆从怕被责骂。   他好心出口安慰道:“这儿离营地远,你们先等会,南宸大哥很快就来了,到时候让他护送你们回去。回去了跟百先生好好解释,他不会生气的。”   说完,还十分友好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李思安的冰块脸又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还以为那晚离开后不会再见到南宸,才把他灌醉了亲吻缠绵一番,算是表明了心意。至于辣椒水——   他觉得两个人既然不可能再见,就没必要做到那一步,但不做又心有不甘,毕竟他被南宸占了这么多便宜…   用辣椒水,算是从心理上上了南宸。   若是日后不见,还好说。可这才不过几天,居然又见到他。就算是冰冷如李思安,也露出了一丝无措。 作者有话要说:  百晓生:“能不能快点打啊,我还要回二十一世纪写作业呢。” ☆、85   李思安一向是冷若冰霜,对人爱理不理的。姚玉轩见他不答话,也习以为常了。   殊不知李思安心跳犹如擂鼓,正在苦苦思考如何先行脱身,避免和南宸见面。   他这边还没想出办法来,远远地一支三十人左右的骑兵已经往村口来了。   为首一人骑的马匹比其他人都要高大许多,毛色噌亮,昂首挺胸地迈着优雅步伐。   它的主人亦是比其他人更高大,身着银白色的轻铠,背挺得笔直,深绿的眸里蕴含着无声杀意,犹如刀锋一样锐利。   李思安:“……”   来得也太快了。   这异常高大的天策军爷远远地像是看到了什么,握着缰绳的手猛然用力,露出发白的指关节来。   他猛地一夹马腹,马儿嘶鸣一声飞奔向长平村,身后的将士们纷纷不明所以,不知队长为何突然加速。   南宸黑着脸驾马飞奔到村口,用力一拉缰绳,粗暴地把马停了下来。马儿平日里被南宸伺候得惯了,此刻被粗暴对待,又是一声嘶鸣,带着不满的意味。   南宸不理会这畜生闹脾气,径自翻身下马,大步走到了李思安面前。黑着脸一言不发,像座大山一样压迫在他身前。   少年还是那副冰冰冷冷的模样,破天荒的穿了白色以外的衣裳,却依然美如画卷,清冽出尘。身上沾了些雪,微垂的睫毛挡住了少年的眼眸,似乎不想抬头看他。   两个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南宸心中原本因为他弄得一团火气,此刻见着了罪魁祸首,却又不知做什么好。   唐瑾看着二人,眼底有一丝失落。   过了好一会儿,南宸伸手捏住了少年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你去哪了。”   他想了半天,最终只问了这么一句。   李思安却懂了,谢渊没把他是恶人谷人的身份说出来。   他不明白谢渊为什么不说,不过看南宸这副怒意满满的模样,很头疼该怎么哄他。   他这次还真不是故意要丢下南宸的。   “你先放开我,回去再跟你解释。”   李思安掰来他的手,此处人多嘴杂,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南宸很不满他这副敷衍的态度,眉头紧紧皱起,大手一伸用力地把李思安的手腕抓住。   李思安随他抓着,回头对唐瑾道:“你先回去。我和南宸有话要说。”   唐瑾不满地撇撇嘴,慢腾腾地从村口离开了。   姚玉轩没起疑,毕竟南宸和李思安一直都……有一腿。   南宸见李思安这次不辞而别后又和别的男人在一块,怒意更甚,一把将李思安带到马上,低声在少年耳边道:“你连夜离开,就是为了别人?”   李思安:“那人你又不是不认识,我弟。”   南宸不高兴,也没多注意唐瑾。听李思安这么解释,依然不是很满意。   他顾不得后方小队,把李思安抱上马圈在怀里,一夹马腹,冲着天策营地一路绝尘而去。   一干将士们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队长带着小白脸跑了,怎么办?   南宸马不停蹄把李思安绑回了营地,下了马抱着他便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帐篷里。   他很生气,李思安这个没心没肺的,为什么总是那么狠心。   李思安察觉到南宸情绪不稳定,开口道:“你冷静点,前几天,我是不得已。”   “不得已?”南宸一挑浓眉,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眼里尽是阴霾。   他像只野兽欺身过来,把少年纤细的手腕压在床上,李思安被他推倒,一头青丝像流水般洒满在榻上。   “我们哪里不合适?要是不合适,从一开始,你还来招我作甚?”   南宸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对身下的人抱怨起来,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的意味。   李思安:“……?”他看着这只发怒的大型犬,反问道,“我什么时候那样说过?”   南宸看他神情不似作假,凶恶的神色缓了缓:“谢大哥亲口告诉我,难道有假?”   是你大哥觉得我们不合适吧……   他喉咙有些干涩,却尽量柔和了语气安抚道:“我为了救司徒清,不得不走。你别误会。我若不走,置你于何地?”   他救走司徒清与明着背叛天策无异,当然不能再留下。   南宸不信他大哥会骗他,又觉得李思安不像说谎,纠结中,他决定先惩罚一下这擅自跑掉家伙。   他像饿狼一样俯下身子,不由分说开始啃起李思安的唇。动作不甚温柔,充满了侵略性。大约是不甘心前几日被李思安压在下面,大手开始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游走,大有要白日宣淫的意味。   李思安唔了一声,立刻从脖子红到了耳根。被那野蛮人的牙磕到唇,吃痛地张开了嘴。南宸趁机攻入深处,大肆品尝起来。   这是个一个绵长到险些令人窒息的吻,令人兴奋的是,一向冷若冰霜的少年只微微顿了一瞬,竟开始回应他。   他们没羞没臊地滚了一会儿,李思安看他还有功夫发情,大概是怒气消得差不多了,眼下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便伸手要推开他。   南宸很不满意,把那双奋力反抗的手臂抓起来,低声道:“你趁我喝醉做出那事,还不让我报复?”   天地可鉴,李思安真的没有趁人之危,那晚只是恶作剧罢了。   他正犹豫要不要说出实情,可这么顽劣的做法实在不是他的作风,让他难以启齿。若不说,又恐怕晚节难保。   正当他左右为难时,谢渊怒气冲冲地一把掀开了南宸的帐帘。   他听手下人报告,南宸丢下他的小队,快马加鞭带了个人回营地,好像是李公子。   他当时就气炸了,南宸居然连任务都敢丢下,真是个色欲熏心的家伙!大战在前,还顾着男色?!   那个恶人谷的小子也是,居然还敢明目张胆地回来!   可没想到他来到义弟的帐篷,一掀就是一副少儿不宜的场面。   见到面色不善的大哥,南宸不自然地放开了手,一脸被家长捉奸的尴尬。   李思安倒显得异常淡定:“谢大哥,别来无恙。”   谢渊脸色黑如锅底,冷声道:“恶人谷的走狗,那日不慎让你跑了,你居然还敢回来?”   看来这是要撕破脸皮了,居然不顾南宸还在旁边。   以南宸对恶人谷的反感程度,听到这句话,大概——   李思安微微侧过脸,果然看见南宸难以置信的表情。   震惊,难过,愤怒……   大约愣了一瞬,他才颤抖着手猛地扳过李思安的肩膀,难以控制地拔高了声音:“思安……大哥为什么说…你是恶人谷的人?!”   少年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平静地与他对视,却丝毫没有反驳的意思,   见到他这副模样,南宸的心陡然沉了下去。   他平生最痛恨的就是恶人谷。   想起第一次在茶摊的相遇,他被恶人暗算抓走,却又被李思安巧合救下。后来到荒漠寻七心海棠,得手后李思安突然消失,护送海棠的的姚玉轩和明灯遇到贼人暗算……   在渝州相遇,身边跟着来路不明的尸人…两个荒村里变成尸人的村民…   细细想来,这些事似乎都与李思安有着说不清的关系。   看着南宸的表情变化,李思安的心也逐渐冷了下来。   说什么真心喜欢,终究也抵不过阵营不同。   呵。 ☆、86   谢渊的话很有分量,当事人又一副毫不否认的模样,默认了自己是恶人谷的人没错。   南宸本来还想着把他的思安绑在身边,再也不让他离开。可谢渊的话犹如一记重磅炸弹,震得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恶人谷的人,他向来痛恨无比,遇上了从不手软。   那李思安呢?他也该痛下杀手才对么?   谢渊对帐外的手下吩咐道:“把这位李公子关起来。”   几个士兵进来,粗暴地把李思安的手折在背后,他眉头轻轻一蹙,像是被弄疼了。但马上又恢复成冰山脸,不为外物所动。   令他心底寒意更甚的是,直到他被带走,南宸也没吭一声。   谢渊看到他这副丢了魂的模样,既是心痛又是愤怒。早料到义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那晚真应该杀伐果断,把那妖人斩杀!   那些押走李思安的士兵不知怜香惜玉为何物,只粗暴地推推搡搡把他一路押着,然后一把把他推进了一个露天的木笼中。   冰天雪地,寒风刺骨。   天策的营地全是临时驻扎的帐篷,没有什么牢房,草草的弄了个笼子,就拿来关人。李思安孤零零地被关在笼里,像只任人观赏的动物,看起来十足可怜。   也不知道是因为谢渊没吩咐,还是李思安长得没威胁,这几名士兵竟然连他的佩剑也没收走。把人关起来就离开了。   实在是太小看他。   一天,我给你一天时间。   李思安心中默念。   手中执剑,要逃出去实在太简单。但他决定给南宸一个机会。   如果那个呆子愿意背弃心中执念,放他这个恶人谷的妖人离开……   他睫毛像蝴蝶翅膀般轻轻扇动几下,把涌动的情绪尽数敛入眼底。   而此时的南宸,正在接受着他大哥的思想教育。   “小南,大哥劝你趁早看清那妖人的真面目罢!恐怕他从一开始接近你,就不安好心!”   南宸低头不语,双拳紧握着,环节泛白。   他大哥说的不错,否则以李思安那样的仙姿佚貌,在荒漠怎么会忽地看上他这野蛮莽夫?   那这几个月以来他对他的好,都只是自作多情么?   那人是不是在暗地里冷眼嘲笑着这野蛮人的一片真心呢?   谢渊看他低着头一言不发,心如死灰的鬼样,差点就想开口吼他。可一想到南宸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他又把这口气生生吞了回来,勉力柔和着语气继续做思想教育。他又好声好气地劝慰了一番南宸,让他看开些,就算是有那种癖好,这世间也不缺男人挑不是?   南宸心道,可只有那人不同,谁也不明白。   谢渊看他油盐不进,说什么都作用不大,只好道:   “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别做出这副小女儿姿态来!回去擦枪喂马,准备好明日攻上昆仑罢!”   南宸低低地应了声,行尸走肉般地离开了。   他紧皱着眉拐到马厩,枣红色的大马见了他,欢快地嘶鸣了几声。   他见到了自己的爱马,眉头总算舒展开些,走上前一把抱住爱马的脖子。   心里难过的时候,竟绕只能抱一匹马来安慰自己。   他自嘲了一下。   似乎查觉主人心情不佳,大马低下头,亲昵地蹭了蹭南宸的脑袋。   南宸舒了口气,问它:“你说,我该怎么办?”   马儿:“?”   南宸继续道:“我该把他放走么?”   马儿:“…?”   “还是任大哥处置他?”   马儿不知道主人嘀嘀咕咕什么,脑袋一扬,把南宸推开。鼻子吭哧吭哧地出了口气。   南宸恍然状:“你让我去见他?”   他握着枪在原地挣扎一番,看了看他的马,又盯着自己的鞋尖良久,终于决定去看看李思安。   也许心中仍存着一线希望罢?   那个人在他心中一直是清冽出尘的侠客,怎么会变成了满手血腥,无恶不作的恶人谷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马:我明明什么也没说…… ☆、87   木制的囚笼简陋,堪堪装的下一人而已,放在冰天雪地中,寒风像把锋利的刀不停地往少年身上刮,把他脸上仅有的活人血色也刮得干干净净。   李思安把手拢进袖中,两只冻得像冰块般的手握在一起,连一丝暖意也生不出。   他开始犹豫要不要直接越狱得了,等那呆子来放他走,要等多久?   外面还真是……有点冷。   眼角忽然扫到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正一点一点挪过来。   他嘴角忍不住挑了挑,很快又趋于平静,   南宸犹豫着,终于挪到了那人牢笼前。   实话说,见到李思安的一瞬间,他的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揪了一下!   少年本就身形消瘦,宽大的万花衣袍套在他身上,显得空空荡荡,整个人像要被风吹走一般。   他脸色白得近乎透明,显然是被冻得厉害,只有那双眸子仍是一贯的平淡神色。   此刻这人就这么孤零零地被关在笼子里,忍不住叫人心疼。   这么个看似弱不经风的人……   他踌躇了一会,走上前来,却没有把牢笼打开,而是问道:“思安,你…从一开始接近我,究竟是为什么?”   我一个莽夫,究竟是哪里吸引了你?   李思安原本就惨白的皮肤似乎又白了白,眼底却闪过一丝古怪的笑意来。   “为了七心海棠。”   他果然看见男人的脸色沉了下去,轻轻瞥他一眼,语调愈发平稳:“杀了杜家村所有村民的人是我,出卖七心海棠下落的也是我。”   杀人不假,可那些人已经不是人了。   他说到这里,睫毛扇了扇,又继续道:“后来接近你,是为了入浩气盟。你们攻打恶人谷的所有作战计划,我都通报给了恶人谷……还有什么想问的?”   李思安是高傲的,他从不屑于撒谎,一字一句,犹如尖刀。   他做出的事若换做任何一个恶人谷的人来做,都是值得炫耀,万般得意的。   可他神色平淡,仿佛这一切都不值一提。   南宸听完他说的话,心如死灰。   他承认了,承认了自己双手血腥,承认了他无恶不作,他……   堂堂七尺男儿,此刻双目通红,满脸悲怆。   他喉头上下滚动一番,问出了他心中最重要的问题——   “那你对我,可曾有过半点真心?!”   少年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跟你回来?”   这个回答里饱含了少年隐秘的心意,可惜南宸还没来得及领会,后方已经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天策的营地是六大派中最纪律严明的一个营地,从不会无故喧哗。只听得后方将士们鸡飞狗跳般的慌乱,远远有人扯着嗓子嚎了一声:“敌袭!!”   紧接着就是七嘴八舌的:“有敌人入侵!”   “啊——”   “谢大人在哪?!”   “对方只有一人!”   南宸寻声望去,回过头,只见一个青年浑身是血,一手提剑,一手拿酒,满脸不羁地走了过来。   他身上的血腥味浓郁得几乎令人作呕,宛若地狱来的修罗。他却丝毫不在意身上的气味,大口地灌了一口酒。将士们纷纷拿起□□对准了他,却无一人敢上前去。   原因无他,只因此人只身一人杀入了天策,却安然无恙地站在这!   仍有人惶恐地询问着身边的人:“谢大人呢?!”   “方才谢大人上前线去了,这妖人是钻了空子来的!”   他们心里都清楚,以一己之力攻入天策营地的人,除了谢渊恐怕没人能打得过他。   这青年咧嘴笑了笑,搭配他衣服上触目惊心的血迹,这个笑显得越发狰狞。   “小三儿,真抱歉,我也没料到长平村搬迁了。至于那些冒充村民的虫子,我已经全都清理了。喏,走吧,我带你回谷。”   来人正是恶人谷莫雨!   这应当是唐瑾回恶人谷通风报信,护雏的莫雨便匆匆赶下来了。看这一身血迹,恐怕手里添了不少冤魂。   南宸听这青年说的“清理虫子”,脸色一变,用身体挡在了李思安牢笼前。   “阁下好狂妄,清理虫子是什么意思?还有,天策府的人,岂是阁下说带走就带走的?”   青年做了个讽刺的微笑,冷冷道:“清理就是全杀了,而且我怎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成了天策府的人?”   莫雨体质特别,年纪虽轻,却练的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与王遗风在伯仲之间。真要打起来,十个南宸也不够他打的。   他所说的清理,恐怕也是真的。就是不知道姚玉轩在不在其中了。   李思安叹了口气,手臂从笼中伸出,轻轻搭在了南宸肩头:“你打不过他,让开吧。”   莫雨见到李思安这个明显带安抚意味的动作,脑袋一偏,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神色。   南宸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愤怒。   “李思安,你好狠…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这个?你满意了…?”   李思安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   他方才问,他对他可曾有过半点真心?   李思安回答的意思是,他正是为了南宸才冒险跟他回到了天策的大营。   可莫雨的到来让他误认为李思安是想来个里应外合,李思安先把南宸引走,莫雨把长平村的人清理掉,再到天策大营来弄个天翻地覆。   事已至此,解释什么也是无用。   他默默地把手收了回来,脸上一如既往地平静。   我给过你机会了——少年心底一片寒冰。   南宸果然是敌不过莫雨,莫雨虽厉害,却屡屡对南宸手下留情,直到把南宸手中的银枪打落,只说了一句——   “看在小三儿的面子上,饶你一命。”   他没伤及南宸要害,却也把他打的半死不活,莫雨出手一向不分轻重,也是无可奈何。   南宸被他打得狼狈不堪,却不肯把脊梁弯上一分。   莫雨轻笑一声,看出这人强弩之末,不过是硬撑一口气不肯倒下罢了。   他现在应当浑身上下,动弹不得了罢。   莫雨轻松地破开牢笼,带着李思安大摇大摆地离去,而天策上下,竟无一人敢上前拦住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大战不想写了。还记得塔里克吗,过不久就要说他了 ☆、88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南宸就是如此的,为什么会那样喜欢李思安,他自己也给不出答案。   他没能挡住莫雨,让他把李思安带走了,自己还落得一身伤。谢渊知道这件事后气得脸黑如煤炭,命令南宸好好养伤。于是要攻上昆仑的人马里,也没了他的份。   姚玉轩在莫雨手底捡回一条命,却没了左臂。小和尚看到他那样,眼框都红了。   结果当日六大派围上昆仑,恶人谷圣女陆烟儿不知道奏了个什么曲子,令在场多数人心魔入体,无法发挥战斗力。细细想来这也并非多厉害,在六大派第一次听到她们的笙乐时,陆烟儿就在他们的大脑里下了魔种。   谢渊作为最强的战力,跟王遗风打的昏天黑地,根本抽不出手对付其他恶人。   六大派艰难地和恶人谷打了一阵,后方又传来坏消息,说六大派的营地被人偷袭了,其中纯阳观、少林寺、昆仑派损伤惨重!这一下众人更是心慌意乱,战力大打折扣。   可想而知这种状态的六大派面对如狼似虎的恶人谷,就像是个被扒光的少女一样任人宰割……   正在上山支援的各派弟子们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袭击,至此,六大派的人马死伤近乎六成!   谢渊见他们情况不妙,根本无法攻入恶人谷,一咬牙向李承恩请示撤退。   大将军相信谢渊的能耐,当机立断下令全军撤退!   这次撤退避免了更大的伤亡,但要攻入恶人谷,是绝无可能的了。   此战过后,六大派伤筋动骨,元气大伤,却没能撼动恶人谷分毫!整个江湖为此震惊,称之为开元惨变。   而恶人谷的好领居——昆仑派,在选择了和恶人谷作对后,被恶人谷清理得干干净净,手段之狠毒,令人发指。   而恶人谷名声大振,令人闻风色变,恶名达到了一种新的高度。许多江湖人士甚至慕名而来,加入恶人谷。恶人谷势力再度膨胀。   先前波斯人的拜火教分裂成的红衣教和明教,趁着中原江湖动荡,一举入侵,成功渗入其中。   谢渊回到天策后,意识到壮大浩气盟的必要性,振作着开始努力经营着暂时还弱小的浩气盟。   他需要一个目标明确,只针对恶人谷的势力!   梓黛仙子没有随她师叔回七秀,而是跟着南宸去了天策。南宸的伤被她调养了数月才完全康复,包括身上的暗疾。只是不知心伤该如何是好了。   他仿佛想靠执行任务来麻痹自己,不停地从天策接受任务、执行……连一天也不肯停下休息。   梓黛看在眼里,却不知如何安慰他。   与此同时,李思安的画像被天策府贴到了大街小巷,悬赏一千两——光凭他盗取天策机密这一项,的确也值了。可别人见了他的画像,第一反应不是对那一千两心动,而是被那惊为天人的容貌深深吸引。一时间,少年的画像屡屡失踪………   开元惨案过去一年后,杜家村与邑山村村民变成尸人一案,终于有了些眉目。   根据线索,杜家村的村民曾从一个女子处获得一种药丸,而这药丸就是把人变成尸人的罪魁祸首。   依据杜家村村长的两名小妾描述,天策府请人画出了那女子的长相。巧合的是这名女子被他们的线人发现,她最近频繁出没于东北乌江。   此女正是那位波涛汹涌,妩媚妖娆的秦姓女子。曾经把南宸和李思安抓走的那位。   南宸想起了李思安和尸人之间或许有着说不清的联系,再加上他认得这女人,于是主动接下了这个调查任务,前往乌江。   旅途遥远,梓黛一届女流,终于决定不跟南宸一起去。   南宸出发后,百晓生见到她,像是十分惊讶:“仙子?怎么没和南宸一起去乌江?”   梓黛淡淡一笑:“路途遥远,我的体质不行,只会给南宸大哥添麻烦。”   百晓生啪地收起手中折扇,大叫一声:“不好!”   梓黛被他吓一跳,问道:“百先生怎么了?”   “我忘了告诉你了!那群炼制药丸,制造尸人的家伙,前些日子抓了个人,叫做塔里克。”   梓黛脸色微微一变,语气中有明显的颤抖:“先生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百晓生微笑着看向她,伸出三个手指头。   “………”   她从囊中掏出张三百两的银票,并在心里骂了他一句奸商。   奸商笑眯眯地收下,才继续道:   “我知道你和那人之间有点故事,不过我只在乎银子…你知道明教圣女吧?那塔里克服侍圣女左右,是相当重要的人。那群人想把塔里克做成有思想又好控制的尸人,借此渗入明教。明教现在势力壮大,要是被别有居心的人……接下来是天策的收费内容,不能再告诉你了。我只能说,塔里克现在在乌江,仙子若和南宸联手,说不定还有一线救人的希望。”   梓黛才不在乎这些,她确认了塔里克的下落后,便急匆匆地回房收拾东西,决定明日一早,就启程去那乌江! 作者有话要说:  呜啊,好想快点写完 ☆、89   南宸脚程极快,梓黛一路往乌江去,愣是没追上他。好不容易奔波到了地方,才碰上他,二人总算是碰了头。南宸有些诧异,问仙子原本不打算来乌江,为何又改变了主意?她支吾一番,却不肯开口说出缘由。南宸一向不难为女人,也随她跟着了。   根据情报,那个秦姓女子就是出没在乌江的泊木镇附近,他们一连在镇上住了半月,却没查到那女子的踪影。   这一日,南宸正在路边小摊上吃早点,一抬眼,竟遇到了个熟人。   他放下手里的豆浆,还未开口,那人便蹭蹭蹭地跑过来,像只可爱的小兔子。   少女用清脆而欢快的声音叫着他:“南宸大哥!好久不见呢!”   这少女正是曾被南宸救过一命的齐玉。她身着粉色劲装,紧实的绑腿勾勒出她姣好的腿部曲线,整个人充满着青春洋溢的气息。   她视南宸为兄长,丝毫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顾虑,跑过来一把挽住南宸健壮的手臂,亲昵地笑道:“真是太巧了!没想到商队经过乌江,还能遇见南宸大哥!”她水灵的大眼睛眨了眨,又道:“大哥来这儿要查什么?玉儿能帮上忙吗?”   南宸被她的天真活泼感染,也露出了久违的笑意:“大哥的任务都很危险,你千万别参和。”他可不愿意这个像妹妹一样的女孩遇到危险。   齐玉做出了个苦恼的表情,紧接着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匆匆忙忙说了句“大哥在这等等我!”后,小跑着跑到街角,把蹲在角落的一个人拉拉扯扯带了过来。   她嘴里还在数落这那人:“害羞什么呀!你不是一直想查清楚杜家村的事吗?我大哥是天策府的军爷,厉害着呢!还不趁机问问他杜家村的事?”   天策派人到杜家村做调查的事不算个秘密,毕竟杜家村和外界有许多往来,一月之内发生那么多怪事,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只是传闻都不甚确切。邑山脚村子的消息倒没被外传,毕竟有鬼山的名号在,很少有人往那去。   齐玉拉过来的是一名书生模样的少年,年纪不过十八九岁,相貌清秀,唇红齿白。一头青丝梳起,整整齐齐。穿着件雨过后的天青色长衫,身子有些消瘦。腰间佩剑,但看起来更像是文人佩戴的装饰品。   他似乎不敢与南宸对视,低着头一言不发。就像齐玉说的那样,有些害羞怕人。   南宸打量他几眼,不明白齐玉是何意,那少年也抿着嘴不肯开口。   齐玉看他这副闷葫芦的模样,忍不住替他全说了:“这是我们两个月前在路上捡到的一个书呆子,他一个人很可怜的样子,队长便收留了他。他自称姓杜,叫杜温书。是去年那个杜家村的幸存者,一村的同僚都死绝了,无处可去,才落得个流浪的下场。他很想知道杜家村遭何人毒手,南宸大哥知不知道呢?”   南宸眉头一拧,杜家村竟然还有幸存者,怎么没被天策安置起来?实在是太疏忽大意了。   他可怜这个少年,但这少年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他说什么也不能把真相告诉他。万一他想不开要去找那些妖人报仇怎么办?   杜温书像是察觉到军爷的态度,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险些让南宸失态——杜温书的眸子,明净得如一潭清泉,平淡得几乎没有感情,像极了李思安的眼睛。   这人不是他……南宸默默告诉自己,稳住心神。   眼前的少年只是长相清秀罢了,遥遥不及李思安天人之姿。   南宸摇摇头,语气硬邦邦地对齐玉和杜温书道:“天策机密,无可奉告。”   没想到,杜温书忽然开口,声音如同珠圆玉润般舒缓动听:“我知道你在这查什么。”   他神色平淡,眼中隐约有几分执着:“这附近有许多村庄,我曾经在其中一个村里听闻,有个神秘的女人到处给生病的人发药…是不是和我们杜家村当年的情况很像?军爷要是愿意带上我一起查案,我就告诉你那女人去了哪里。”   齐玉生气地跳起来,嗔道:“温书,你居然背着我偷偷去调查?”   南宸微微眯起眼睛,看出这书生报仇心切,想借助南宸的力量。   “杜家村的事,你知道多少?”   杜温书又低下头,道:“不多,基本都是道听途说。不过应该八九不离十罢。”   南宸在此半月,忽然有了那女人的消息,不可能不想办法获取。可若带着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束手束脚,实在麻烦。   齐玉察言观色,看出南宸态度松动,连忙趁热打铁替杜温书说话:“大哥,温书很听话的,从来不主动惹事,肯定不会给你添麻烦!你就带着他罢,他一村的同僚都被那些贼人所害,怪可怜的……好不好嘛大哥?”   南宸犹豫着打量一番杜温书,杜温书依然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窝处投出一片阴影。   “好,但你要无条件听我的指挥,否则出了事,我担当不起。”   这杜温书若是个听话的人,带着也无妨。   杜温书这才抬起头,嘴角淡淡上扬:“我把那女人的行踪告知军爷,军爷不会丢下我就跑罢?”   南宸撇嘴,冷哼一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齐玉见二人谈妥,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看样子比杜温书高兴的多。   “大哥,既然你们说定了,那温书就交给你啦!我先自己回商队咯~”说完挥挥手,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南宸目送少女消失,才转过头,对杜温书道:“说吧,那女人在哪?”   杜温书淡淡一笑:“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高大的军爷不满地拧着眉头,冷冷地丢给他一个“别耍花招”的警告眼神,带着他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客栈。 作者有话要说:  我开始瞎编了。 ☆、90   南宸带着这书生到客栈,刚进房门,南宸便迫不及待地把门锁上,询问杜温书:“那女人到底在哪?”   他在这破地方这么久,连稍微可疑点的事情也没发现过,心中早已焦躁不安。   杜温书像是被他吓到,稍稍后退了一步。   南宸见他这副模样,更觉头大,开始后悔答应带着这拖油瓶。但他既然答应了,就决不食言,只好缓和了神色,尽量柔和地问:“你究竟知不知道?”   杜温书挪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润了润嗓子,才在南宸恼火的眼光下说道:“知道,但我不敢肯定那个女人还在那。五天前,我在西边,离镇上五里地远的稻花村那听说她正在给村民发药。我知道那妖女身手了得,不敢贸然前去跟踪…”   南宸听他话语,觉得这书生还算理智,赞许地点点头。   “你回商队把东西收拾一下,我只给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你若不回来,我便丢下你,和同伴一起去稻花村了。”他得到了那女人行踪,决定立即出发,并且遵守承诺带上这拖油瓶。   杜温书歪着脑袋,眼神纯净:“大哥不会等我一走,就马上离开吧?”   南宸哼了一声,感觉自己的人品被看扁了,有些不悦:“你快去快回!”   杜温书这才慢悠悠地离去。   商队停留的住处并不远,他很快就回到了那儿。齐玉见他回来,连忙上前屈身恭敬地行了一礼,神情与在南宸面前的表现判若二人:“公子怎么这就回来了?不顺利吗?”   杜温书淡淡看她一眼:“回来收拾些东西就走。还有,我与你年纪相仿,以后不必如此多礼。”   齐玉心道你那张冰块脸,我看着就怕呀。不过仍是放松了些神色,笑道:“您是上头派来的人,玉儿可不敢无礼呢。对了,公子,上头派我和您一起查这事,您现在一个人去了,要是上头追究下来……”   杜温书神色不变,十分冷淡地丢下一句:“不用你操心。”   齐玉叹了口气,这么个冷若冰霜的人,她还真是应付不来呢。平日里和他说话,十句也不见得回她一句……   今天居然足足和她说了三句话!   而且看他在那人面前装作害羞弱书生的样子,真是十分有趣,呵呵。   南宸通知了梓黛一起,在客栈等了近一个时辰时,杜温书踩着点回来了,肩上背了个小包袱。看那包袱有棱有角的模样,似乎还装了书,的确是个书生。   杜温书匆匆赶过来,额头渗出些汗水,快步走到南宸身前说道:“准备好了,我们这就出发吧。”   梓黛道:“就是这位公子?”   南宸点点头。   杜温书仿佛这才发现旁边有个容貌倾城的女子,眼睛微微睁大了,出神地看着她。   换做其他人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一个女子,恐怕眼中是充满色情的。可杜温书眼里却只有欣赏,好像看的不是个女人,而是什么精美的物件般。   梓黛秀眉一蹙,默默把面纱戴上,只露出一双秋水剪瞳。   杜温书好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低下头不敢出声。   三人到了马厩,南宸才想起这书生没有马。   梓黛身为女子,当然不可能和他们共乘一匹。他只好问书生:“你会不会骑马?”   杜温书摇头:“跟着商队,一路都是坐马车……”   南宸叹了口气,这些文人,一个赛一个的孱弱,个个都那么弱不经风,这个更是绝了,居然连马都不会骑?   他原本还打算给这家伙买匹马,现在看来,只能和他同骑了。   军爷动作帅气地翻身上马,大拇指指向身后道:“上来。”   杜温书看了看这匹比其它马儿高出一头的枣红色大马,一脸为难:“这…太高了,我上不去。”   南宸:“……”   梓黛在面纱下轻轻一笑,拍拍自己身下的白马,提议道:“我这马儿乖巧,个头也不大。不如你们骑这一匹?”   白马惊恐地后退两步——光南宸那么大一只它就承受不来,更何况还要驼两个人?   军爷见她那马儿通人性的表现,觉得有些好笑。   “不必。”   他伸出一只大手,杜温书自觉地握住,军爷用力一拉,便把人带上了马。   现在正是三月,南方回暖潮湿,北方却依然有些凉意。南宸感觉杜温书的手冰冰凉凉地,又担忧起他这么孱弱,会不会生病。   “你很冷?怎么不多穿点。”   杜温书坐在后面,手都不知该放哪里,听他问话,下意识地把手搭上了他的腰:“噢…?不冷,不冷。”   “可别生病了。”   “大哥是在关心我吗?”杜温书嘴角微扬。   南宸哼了一声,表示否认:“你要是病了,就乖乖呆在客栈,别來拖我们后腿。”   杜温书听话地哦了一声。   半个时辰后,他们骑马到了稻花村。 ☆、91   稻花村依山傍水,景色不见得多迷人,胜在民风淳朴。这一路来,不少村民见了外人,还会主动打招呼,热情地询问他们来做什么。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朴实的笑意。   南宸本该因此高兴的,可他一想到那些被妖女害过的无辜平民,这些村民们又对陌生人毫无防备,实在是忧心极了。   这村子鲜少來外人,男男女女见了这三人骑马來,不约而同地投来善意目光。   路边有个老农,正在忙碌着手中农活。南宸下了马,很是客气地问他:“老人家,我们是天策府的人,到此查一桩案件,最近村子里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或事?”   老农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眼睛像不大方便,眯着眼睛看了他们半晌,才道:“哟…洛阳来的贵人?真是稀奇啊…”   他努力回忆着:“咱们村也没啥事啊,就是最近生病的人多了点,还都是年轻人…”   这还不够可疑?   南宸拧着眉毛。   也许是他模样生的硬朗,此刻拧着眉,看着更是气势逼人,有些凶悍。   老农有些畏缩地看着他。   南宸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脸色吓人。梓黛在一旁看不下去,也下了马,好声好气地对老农道:“多谢老伯,老伯您能不能再想想,最近有没有奇怪的陌生人出现在村子附近?”   老农一看是个长相水灵的女娃来问,又很努力地想了半晌,又憋出一个信息:“有,有个女娃子,隔段时间就来咱们村发药,说能治病。我看那女娃子穿那么少,一看就不像正经地,哪里敢拿她的药喔?不过,村里好几个年轻人都拿了。”   梓黛与南宸相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凝重。   杜温书看着二人的无声互动,眼神冷得像要凝结成霜,但很快又低下头调整了情绪,装作了恐高的弱书生。   他低低地苦笑一声:“南宸大哥,你这马儿高的吓人…能不能拉我下来?”   南宸道:“我要是你大哥,定要督促你每日锻炼锻炼身体。”   脸上嫌弃着弱书生,大手却很体贴地把人带了下来。   老农察言观色,感觉到眼前的贵人听到发药的女娃的消息后神情凝重,立马像按对了开关似的滔滔不绝起来:“你们是不是來查她的?哎哟!我早就说,那么个女娃,整天穿得那么不正经,肯定不是好人喔!村里那些年轻人都不肯听我的,好几个吃了药,都不怎么见到人咯……听他们家里人说,他们每天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好可怕的,但是也不像原来那样病秧子的咯…我儿子也生了病,可我死也不让他吃那个药!果然,那个女娃子有问题!你们要不要來我家住?村里没有客栈喔。”   他似乎觉得能参与进贵人的案子中十分荣幸,热情地主动提出要帮忙,给他们提供落脚的地方。   他们一个小村子,自然没有客栈,老农的提议正中南宸下怀。他也不推辞,从怀里掏出些碎银,不由分说递给了老农。   “多谢老人家,这些银子您一定要收下,否则我们过意不去。”   老农这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赚来的钱都是铜子。眼下有银子送到面前,他也不矫情,很是乐意地收下,脸上的笑意更多了几分真诚。   哟,真是贵人!跟我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老农不是坏人的喔! ☆、92   三人进了村,南宸观察着村中年轻人,发现老农所说不假,许多二三十岁的男子脸上都呈现出病态的青灰色。一幅浑身没骨头的模样,大多都靠在树下,门边,偶尔能起身干一会活,却十分吃力。   可以想象他们对这样的自己是无法忍受的,原本是家里最重要的劳动力却变得如此废材,忽然给他们个能治此病的药丸,他们肯定会选择收下。   但老农说的也不完全对,也许他对那药很排斥,把药的效果说的可怕了些。什么整天在床上不吃不喝,是不确切的。   他们的确不吃不喝,却知道下地干活了,再也不像原来那副没了骨头的样子。同时,还不言不语,动作僵硬…   别人只当是大病初愈,反应迟缓些,但再怎么样也能下地干活了。   南宸看着一个动作僵硬,两眼无神的村民干活,心中了然。这些僵硬的村民怎么看,都已经不是个活人了。   他们到了老农家中,老农家还算宽敞,有三间屋子。他还有个二十五岁的儿子,病殃殃地躺在床上。   老农说他本来还有个大儿子,可惜上悬崖摘药,出了意外。家里少了了人,这孩子又生了那怪病,让老农苦恼不已。即便如此,他也没敢拿那可疑的药。   他收拾了屋子,把其中一间干净些的留给了梓黛。还有一间是他原本住的,他表示和孙子挤一挤就好,南宸和杜温书也挤一挤。   梓黛对于自己独住一间屋子感到过意不去,毕竟其他人都是一起挤一间屋…   她主动对老农提出,替他看看他孙子的病。老农自然大喜过望,知道这么个标致水灵的女娃居然还是个大夫后,看她的眼神都带了上几分尊敬。   梓黛搭上少年的脉,沉思一番,对老农道:“老伯伯,您孙儿这不是病,是中了软筋散。”   老农一脸茫然地问软筋散是什么玩意。   这是在不好解释,梓黛只好答道:“就是被人下了药,不是病了。村里被下药的,都是二三十左右的男子,他们平常有没有做什么,小孩女人,老人都不会做,只有他们会做的事?”   老伯摇头:“年纪大了,不记得咯。”   他儿子软绵绵地瘫在床上,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了啊——啊的声音。   南宸道:“被下药太久,他已经不会说话了。仙子可有办法?”   梓黛道:“软筋散好解,我开些药,他每隔半时辰服用一次,服用三次后即可。”   接着说出一串药名,老农赶紧去村里凑齐了拿回来。   梓黛拿着药材,到灶房去煎药,留老农和南宸,杜温书在病人房中。   杜温书坐了一会儿,却又坐不住,犹豫着对南宸道:“南宸大哥,我…我想到村子里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他坐在这儿实在没意思,有老农照看儿子,不就够了么?还不如抓紧时间,到村里调查一番。   南宸起身:“我和你一起。”   杜温书:“不用,我自己……”   话说到一半,南宸打断了他:“你一个人能做什么?遇到危险怎么办?”   书生抿了抿嘴,不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好多事啊……各位看了大鱼海棠没?好心疼湫 ☆、93   杜温书跟在南宸身后,在村里走了一圈。南宸见到村民就会闲谈两句,似乎在想办法套取自己想要的信息。   而杜温书只默默听着,一声不吭。   这么走了半个时辰后,他们大概地知道了村里的一些事。   他们村鲜少与外人来往,所以来发药的女人格外引人注目,除了老农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之外,其余的村民都知道那女人一个月来一次。   村民们的病,大约是从半年前开始的。   这个村的青年男子平日里喜欢到山里摘一种果子吃,据说吃了能强身健体。但是这果子劲很大,身体弱的人吃了反而会浑身发红,难受上半个月。所以老人,女人和小孩都不会吃。   那么这个果子很可能是村里青年中毒的关键。   实际上村子里的青年人也有感到异样,所以这几个月以来,已经没有人再去摘果子了。可生病的人还是偶尔会增加。   不管怎么样,南宸决定上山找找村民口中能强身健体的果子。   见他决定要上山,柔弱的书生叹了口气:“南宸大哥,我在山下等你吧。”   南宸正要问为什么,结果回头一看,书生额上泌出一层薄薄的汗珠,脸色也不大好。   是了,从镇上骑马到村里,一直到现在,他们还没坐下休息过。南宸身强力壮不觉得多累,可这书生恐怕是撑不住了,更别提还要上山。   杜温书在山脚的溪边上蹲下,显然已经累的快走不动了。   南宸:“……行,我自己上山。你也别在山下等我,一会天黑了怕有野兽不安全。”   杜温书点点头:“喔。”   那一瞬间杜温书蹲在溪边,虽然南宸看不清楚他的脸,但也隐约感觉到他有些冷淡,加上那句语调平稳的“喔”,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他忘不掉的人。   南宸摇摇头,甩掉了脑海里诡异的想法,迈开长腿大步上山去了。   一直看着南宸的身影上了山直到彻底看不见,杜温书才站起来,招了招手。通体雪白的信鸽这才扑棱着翅膀落在他手臂上。   杜温书轻柔地摸了摸信鸽的脑袋,从它腿上的小筒里拿出了张纸。   他其实不大高兴齐玉这时候传信来,万一被南宸看出点什么不对劲就不好办了。好在信鸽通人性,看到手势才落下。   齐玉的字和她人一样小巧,他看完后眼睛都有些酸涩。   纸条的大概内容是找到姓秦的那个女人的藏身处了,让杜温书想个办法带上南宸把那伙人一网打尽。   “啧。”   杜温书看了眼纸上写的地点,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下有些不好办了。 作者有话要说:  越来越短小的我 ☆、94   南宸在山上搜寻许久,见到不少野果,他有些懊恼自己又粗心了,连村民吃了能强身健体的果子长什么样子都忘了问。这山中那么多的野果,他只好全都摘了一些。手拿不住了,又把外衫脱下用来兜果子。   可惜书生身体太弱,不然跟着上山能摘更多…   他花费了不少功夫才把一堆花花绿绿的果子带回了村里,让老农辨认。   此时已是傍晚,昏黄的天空笼罩着大地,屋子里更是昏暗。老农眯着眼睛,在这堆果子里翻了翻,半晌才道:“这…看不大清楚…”老农家贫,家中连能够照明的工具也没有。   南宸看着老人浑浊的眼珠,知道这太难为对方了。安抚他道:“无妨,明日天亮了再看看罢。”   老农感激地连连哈腰。   梓黛在一旁把煎好的药放在桌上,柔声嘱咐老农:“这是最后一次药,老伯伯,一会记得喂他喝药。”   老伯很是不好意思,没帮上什么忙,还让人家治病。   他犹豫了一下,把南宸给的银子又掏了出来,递给南宸:“唉,小老儿没用,帮不上贵人,这银子没脸收啊!”   南宸把脸一板,硬邦邦地把银子又推了回去。   老农被他这严肃的表情吓到,不敢再坚持给他,又转头要把银子给梓黛。   结果梓黛已经不见踪影,想必是回房休息了。   她一届女流,奔波一日,恐怕也是累坏了。   南宸这时忽然想起了弱书生杜温书,不知道那家伙回来了没。   “老人家,和我们一起的那个书生呢?”   “喔…早回来了,一直在屋里呢!”   南宸谢过老农,便往屋里走去。   老农的房子简陋破旧,床的木头年代有久远了,人坐在上面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由于家境不好,屋子里没有多少东西,可即使这样也显不出空旷。   因为屋子太小了,堪堪放了张床,一张凳,就显得力不从心。   南宸推开门,就见到杜温书坐在床上,靠着墙,怀里抱着那把装饰用的文剑,红色的剑穗在他天青色的衣衫上,像是一抹血迹。   而书生微微低着头,抱着剑竟像是睡着了。   这个睡觉的姿势……   南宸心里一抽,太像了,李思安也是这样,不抱着剑就睡不着。   他鬼使神差地放轻脚步,弯腰上了床,盯着杜温书的侧脸。   杜温书的睫毛纤长,看着精致极了,鼻梁却不如李思安的好看。他记得李思安的鼻子有个精妙的小弧度,而眼前这人的鼻子却没有。而且鼻子也比李思安的大一些…唇也…   书生的头发梳的规规矩矩,不像他,总是肆意地披着头发…哪怕束发也十分随意……   我他妈到底在想什么?!   南宸忽然想反手给自己一耳光。   李思安是恶人谷的恶徒!出卖了天策!还欺骗了他!他怎么能对他这般心心念念地?!   他看着熟睡的杜温书,叹了口气。   这家伙坐着睡觉,对腰不好。   于是南宸好心地伸手揽上杜温书的肩,想把他放平了睡。   岂料,南宸的手刚碰到杜温书,杜温书就唰地睁开了眼,第一反应就是拔剑!他的手都摸上了剑柄,才发现眼前的人是南宸,马上做出了一副有些慌张的样子。   “南宸大哥…?”他眼中仿佛还有水雾,一脸茫然的模样。   可南宸分明看得清楚,他醒来拔剑的那一瞬间,眼神清明而冰冷!   于是南宸一手压着杜温书肩头,一手抓着他握剑的那只手腕,把对方按倒在了床上动弹不得,沉着脸低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反应挺快啊,嗯?”   杜温书被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微微发抖,手里的剑“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他眼里聚着水汽,语气十分无辜:“方才我不是故意的…南宸大哥,你知道我们村的事情,我只是做了个噩梦…”   这位楚楚可怜的神情,和那位冷若冰霜的少年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难以想象李思安就算易容,也不至于演到这个地步吧?   南宸微微俯下身,身下书生感受到来自他的压迫气息,紧张得闭起了眼。   “我…我我…我不是龙阳君啊!南宸大哥!”   南宸脸色一黑:“别瞎想!”   说完大手仔细地摸上了书生的脸。   杜温书睁开眼,湿漉漉的眼里分明在控诉着南宸的不轨行为。可南宸严肃着脸对他视而不见。   他把杜温书的脸上上下下摸了个遍,尤其是下颌这种地方是□□的裂缝处。可入手处一片光滑自然,丝毫没有裂缝的痕迹。   但是这人…总让他觉得不简单。   经过南宸亲手检查,杜温书的确没有易容。   那种睡姿,也不是李氏专用,他紧张什么?南宸心中自嘲,放开了紧张的小书生。   “抱歉。”   杜温书莫名其妙被压在床上摸了半天脸,此刻脸色泛红,不知是气还是羞。面对人高马大的南宸,他又敢怒不敢言。   二人沉默一番,南宸主动翻过身,睡在杜温书旁。他们背靠着背,南宸闭上眼:“早点休息吧。”   杜温书低低地嗯了一声。   过了不久,劳累了一天的南宸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杜温书侧躺着,眼神却清明,眸子如同一块黑曜石,黑得纯粹,且毫无情感。   书生睁着眼,愣是等到了三更,看了看睡得深沉的野蛮人,轻盈地下了床。软底的布鞋踩在地上像猫的肉垫一样,没发出一丁点声音。   入夜的村子里只偶尔传出几声牛蛙的声音,家家户户的窗子都是漆黑一片,村子里连一点灯火也没。静谧且黑暗,带着几分恐怖的气息。   杜温书走得很快,脚下却没发出一点声音。他目标明确地赶到了今日南宸上的那座山山脚边的小溪处。   身着粉色劲装的齐玉一手横举,腰间配了长剑,雪白的信鸽正在她小臂上优雅地梳理羽毛。   见到杜温书,齐玉挥了挥手,可爱的小脸扬起:“公子!”   杜温书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齐玉对这人的冷淡已经有了一定的抵抗力,见他不说话,也不以为意。她从囊中掏出张简陋的地图,指着一处道:“这群贼人的老巢就在这里。”   杜温书看了一眼,齐玉指的那个地方离稻花村不远,翻过眼前这座山就到了。   这么近的地方存在着一群形迹可疑的陌生人,难道村民们没发现过?   齐玉察言观色,见到他眼中流露出沉思,马上开口解释:“他们的老巢在地底,所以才一直没被人发现。还好我们的人成功潜入了他们内部,才把这重要的情报弄到手。”   杜温书嗯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齐玉把腰上的剑取下,递给杜温书:“公子,你的剑。”   杜温书又嗯了一声。   齐玉心道你多跟我说几个字又会怎么样,整天笑也不舍得笑一下,真是白白浪费那副好皮囊。   她可不敢至今说出来,只默默腹诽罢了。脸上仍挂着可爱的笑:“公子跟我来。”   说着伸出手来,对杜温书眨眨眼。   杜温书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神情冷漠。齐玉被他这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讪讪地收回了手。   这男人怎么碰也碰不得?   她只好在前边带路,两人一前一后离了三尺的距离。   杜温书跟在她身后,才知道她刚才为什么要伸出手来。   因为齐玉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她像风的宠儿一样,身姿轻盈,如清风划过山巅,身体好似没有重量般。难怪她年纪轻轻,却受到谷里重用。这等轻功造诣,可谓是登峰造极了。   杜温书跟着她,显得有点吃力,不过还能跟上。   他们飞速越过大山,映入眼帘的是一处湖泊,湖面如镜,倒映着夜晚的星空,犹如银河倾泻在大地上,美不胜收。   杜温书无心赏这美景,问齐玉:“在哪。”   齐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湖底轻声道:“他们很有钱,用了大量的避水珠,在湖底开辟了一个洞穴。现在我们两个人势单力薄,就不要下去了。公子明日找个借口,把南宸引来,让他发现这里,他一定会通知朝廷来收拾他们的。”   借刀杀人,听起来很不错,还省事。   杜温书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大放心地问她:“万一南宸非要下水,这脸会不会有问题?”   齐玉道:“柳先生亲手给公子做的面具,是不怕水的。”   杜温书点点头。   这湖是死水,村民平常也不靠它养活,都是在山脚的小溪打水喝。齐玉戴上蚕丝手套,从怀中拿出了半片花瓣。这花瓣似玉非玉,流光溢彩,很是神奇。   杜温书认得,这是七心海棠的花瓣。   他正在疑惑齐玉拿这要做什么,只见齐玉把花瓣撕碎了,丢入了湖中。   见到杜温书略带疑惑的眼神,齐玉道:“七心海棠的花瓣,剧毒。我把它丢进湖里,量虽不多,但湖里的人会一点点被毒蚕食。先是头晕忘事,后是手脚无力,武功尽失,最后七窍流血,五脏尽毁。”   齐玉那有些稚气的小脸上透着得意,粉嫩的唇里说着如此可怖的话语,和她在南宸面前的天真清纯截然不同。   杜温书听了,只淡淡地嗯了一声,转身便走。   今晚的目的不过是踩踩点,既然达成了目的,当然是迅速离开。至于齐玉在湖里下毒,他觉得无所谓。   湖底这群人打着恶人谷的名头到处惹是生非,还拿活人试药,害恶人谷背锅,现在终于被恶人谷找到了。   最后只需要让朝廷把这伙人抓起来,严刑拷打,查明他们的真实身份,恶人谷背上的黑锅自然会洗清楚。   一开始谷里的意思是让他和齐玉来不声不响地把这群人清理掉,后来发现对方势力不小,两个人无法撼动。这时南宸来了,他们便想了借刀杀人的计划。   不同的是,计划中原本齐玉也要跟着南宸来,但她和杜温书都在明处,不如一人在明,一人在暗来得好   齐玉在暗处的工作做的太好,放她上明处太浪费了。   他们又一次翻越过山,然后在山脚处分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更新,于是今天憋出了一章又粗又长的! ☆、95   杜温书回到村中时,天已微微亮了。他一晚上没睡,眼睛略有些酸涩。   回去恐怕也睡不了多久,南宸肯定会早起的。   但他实在是累了,回到老农那,爬上床倒头便睡。   晨曦初升,鸡鸣破晓,南宸便醒了过来。想起自己昨日睡得早,连澡也没洗,不禁皱了皱眉。   不知道杜温书有没有闻到他的汗味……   他觉得有点难为情了。   回头看看身边的书生,睡得正香,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南宸悄悄出了门,没拿枪,到了山脚的溪边,把衣衫褪去,畅快地洗了个澡。   等他洗完了澡,老农也起来开始忙碌着喂猪喂鸡,见到南宸回来,很是感激地凑过来连连道谢,说是他的小儿子已经能说话,能走路了。   梓黛在灶房配置着更多的解药,让老农把家里有人生病的村民都叫来,把解药分发下去。老农觉得梓黛简直是活菩萨。   南宸问她若是把村民身上的软筋散解了,秦姓女子不来村里怎么办,到时候可怎么抓人。   这个问题梓黛没回答,但事实证明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来这梓黛这拿解药,还有不少村民执着地等秦姓女子来发药。   南宸又把昨日摘到的果子一股脑地拿出来,让老农辨认是哪一种吃了能强身健体的。   老农年纪大了,不知道多久没吃过这种果子,却还依稀记得它的模样——   “就是这个。”   老农拿起一颗黄色的小果,和龙眼差不多的大小,皮非常薄,隐约可以看见里边青色的核。   南宸从他手中拿过这黄色小果,仔细端详一番,却什么也没发现。   他拿着果子找到梓黛,让她看看有什么问题。梓黛看了半晌,指着果子的底部说道:“这果子的下边有个不起眼的小孔…南宸大哥,看的到吗?”   南宸努力地看了看,什么也没有。   他犹豫着点了点头。   梓黛继续道:“也许是有人用某种细小的管子,把软筋散注进了果子里。”   南宸道:“谁这么闲得慌,弄这么麻烦!”   梓黛:“……他们只敢小范围地下药,否则中了软筋散,浑身无力的人太多,不正常,会引起朝廷的注意。”   南宸:“我只负责抓人,解毒的事交给你了。”   梓黛点头,又开始忙着煎药去了。   南宸觉得心如乱麻,闷闷地回房,想把书生叫起来一起去调查。没想到书生仍睡得香甜,这都快日上三竿了。   这次他倒没有抱着剑,坐着睡觉,而是好好地侧躺在床上。   他走过来推了推杜温书的肩:“起来了,去查案。”   杜温书唔了一声,茫然地睁开了眼。   他昨夜没睡好,此刻眼中红丝密布,眼底还有一抹青色。   南宸坐下来,自顾自说着:“梓黛负责把村民身上的软筋散解了,我们二人上山去,看看能发现点什么。”他拿出那个黄色的小果“你看,就是这种果子,被那些贼人注了软筋散。”   杜温书一脸茫然地看了他半晌,翻了个身背对他,竟是又要睡。   南宸:“你这弱书生,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   杜温书很无奈地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睡眼朦胧地下了床,开始洗漱。   他洗了脸,嘟囔着抱怨南宸:“刚开始你还怕我拖后腿……”   南宸笑着拍拍他肩:“多一个人,说不定能看到不同的线索。” 作者有话要说:  放假了真的变得好懒 ☆、96   于是南宸拖着一脸倦意的杜温书上山去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大片的黄色小果,南宸一个个地把果子翻过来看底部是否有注射的痕迹,果然发现其中一些果子有着不明显的针眼。   杜温书见南宸终于停下脚步,松了口气,软绵绵地靠着树坐了下来。   他实在是困极了,不知不觉又把剑抱在了怀里,头一点一点地低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南宸才发现杜温书又睡着了。还是用那么熟悉的姿势。   他定定地看着杜温书,又想起了薄情的李思安。   南宸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开,走过去拍了拍杜温书的脸:“你就这么困?”   杜温书睡眼朦胧地胡乱点头。   南宸嗤笑一声:“就你这样,还想跟着查案?赶快起来。”   他不依不饶地拎起杜温书,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太惯着这个书生。   大约是因为曾经他惯着李思安,李思安却让他伤透了心罢。   就在南宸把杜温书拎起时,他忽然听见身后有些悉悉索索的动静!而原本睡眼朦胧的杜温书一下子睁开了眼,激动地指着他身后喊了一句:“妖女别跑!”   身后传来一声女子不满的哼声。   这女子正是南宸苦苦寻找的秦姓女子,她正打算到稻花村里发药丸,没想到半路遇见了南宸。南宸异常高大威猛,她见过一次便难以忘怀,今日再见,便忍不住地胆怯,眼看要逃跑了!   她觉得自己倒霉,要是那书生没喊出来,她说不定能悄悄撤退。   她今日穿得比第一次在茶摊见她时要更暴露,两对呼之欲出的肉球在胸前随着她的奔跑上下晃动着,堪比春宫图了。   南宸二话不说,一把扛起杜温书,开始追那女子。   “哎呀,这位军爷,有话好好说,这么凶神恶煞地追着一个女人作甚?”   秦姓女子一边奋力地逃跑,还不忘出口调戏一下南宸。   “算起来我们好久没见了呢,别一见面就这么激烈地追奴家呀!”   南宸一言不发,追着这女人翻过了大半座山。很明显那女人的脚力虽不如南宸,但对这一片环境了如指掌,她甩不来南宸,南宸却也追不上她。   南宸追得心底冒火,毕竟这一次乃是抓住她的最好机会,若是追不上,还打草惊蛇,以后抓人恐怕更难。   他冷哼一声!把轻功运行至极致,忽地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比起方才快了三倍不止!那女子猝不及防,大叫了一声,南宸已经紧紧扣住了她的手腕,一手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   杜温书像个人形斗篷似的挂在南宸肩上,尴尬地抬起脸对秦姓女子笑了笑。   南宸把杜温书放下来,黑着脸像索命修罗般对那女子道:“说,你们恶人谷为什么把软筋散发给村民。”   杜温书:“………”猝不及防地背锅。   那女子反应极快,马上顺着南宸的话接道:“我们恶人谷的事,用不着别人来管!”   南宸冷笑一声,毫不怜香惜玉地把她的手筋挑了,那女子也是硬气,明明疼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却愣是一声不吭。   她满手鲜血,眼中射出怨毒的光芒:“朝廷的走狗……我们恶人谷不会善罢甘休的!”   杜温书觉得自己要忍不下去了,寒声道:“闭嘴。”   南宸微微诧异地看了书生一眼。   杜温书马上做出一副痛苦的表情:“我杜家村的父老乡亲,都是被这妖女害的吗?”   南宸想起了杜家村的惨状,看着那女子的眼神越发不善,   他撕了一块布,动作不甚温柔地塞进了女子嘴里,防止她口中含毒自杀。又点了她的穴,封了她的内力,加上手筋被挑,这女子恐怕已经是废人一个。   杜温书看着南宸,心道这心狠手辣的程度,比起恶人谷也是毫不逊色了。   “把她带回去,让梓黛搜身。”   说着他把女子腰上的一块木牌扯了下来:“秦如?你的名字?”他问那女子。   秦如看着他,眼神怨毒。   当日她下毒抓这军爷,害他吃了不少苦头,可军爷不但跑了,还杀了一个小头目。害她被搭配到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来,继续做骗人吃药的勾当。   现在二人见面,也算是老仇人分外眼红了。   现在她落到军爷手里,自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索性紧闭牙关,态度十分不合作。   南宸没得到答案,也无所谓。这女人作恶多端,在他眼里,已经是一具尸体。 作者有话要说:  憋不出剧情了。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97   南宸担心那些爱慕秦如的村民前来捣乱,还不忘把她的脸一并遮起来,甚至脱下外袍盖住了秦如火辣曼妙的身躯。   她仿佛一个包子被包的严严实实地被南宸和杜温书带回了老农家中。老农老眼昏花,连这是男是女都没看出,贵人办事,他亦是不敢多问。   南宸押着秦如,把她推进了梓黛房中。梓黛正在屋内写着什么,被这动静吓了一跳。慌张地拿了本书把那信盖上,抬头忘来,竟是南宸押了个人来。   她被打扰了手中的事,并未表现得不愉快,依旧是十分柔和地问南宸:“南宸大哥,这是何意?”手里却又盖了盖那封信,难掩紧张。   南宸只看了她桌上一眼,就移开了目光。梓黛的私事他不感兴趣。   “这就是那四处作恶的妖女了,她腰上有个名牌,刻着秦如,也不知道是不是叫这个名。我把她带来,希望你能替我搜搜她身上有什么可疑物件。放心,她的武功已经被我封住了。”   梓黛看向秦如,见她手腕不住淌血,此刻已经脸色煞白,连忙拿出些棉布,帮她做了基本的止血。   倒不是她医者父母心,连这种恶人也心生同情。只是任由秦如这么淌血下去,还没等他们从她嘴里审出点什么,她就先一命呜呼了。   她没多问他们是怎么抓到人的,便应下了南宸的要求。   “好…我明白了。”   见梓黛一口答应,南宸才带着杜温书离开。他回到房中,显得有些激动,杜家村一案查了这么久,总算抓到了关键人物!   这女人明显知道的不少,好好审问一番,威逼或利诱,一定能得出不少情报来。   杜温书看出他心中所想,做出不解的模样来:“刚才那女人说她是恶人谷的人,这事是恶人谷做的?”   南宸道:“她自己一口咬定是,我反倒不那么信了。”   杜温书忍不住笑了起来,笑颜淡淡,有着说不出的韵味。   “你看起来倒没那么…”   杜温书本想说他没那么傻,话到嘴边又吞回了肚里。   他现在是一个害羞且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这么放肆的话语,一个书生可不敢直说。   尤其是面对一个比他高大许多的野蛮人。   南宸一挑眉,结合了一下他们之间的对话,直觉告诉他杜温书没说出的话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这书生,还挺大胆子,明明是求着一起来查案的。   他故意沉下了脸色,做出一副十分不快的模样,吓得书生下意识往后挪了挪。   见到他这副反应,南宸觉得不错,这才正常。   “你刚才想说我什么?”   杜温书刚要回答,忽然余光见到了一只雪白信鸽从窗外飞过。他低了低头,装作胆小害怕的样子对南宸示弱:“我…我什么也没说啊。啊…南宸大哥,我去外面走走,一会就回来!”   说罢匆匆逃出了房间。   南宸看着他清瘦的背影像风一样飘出去,忍不住摇摇头。   这书生还真是,身体弱不经风,又胆小,还吃的少…太弱了。   他不知为何又想起了李思安,同样是清瘦的身子,却能把一柄剑使得出神入化。只要手中执剑,仿佛能无所畏惧。   李思安太冷,心肠太硬,身子虽弱,性格却很要强。   他若不是恶人谷的人……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不是已经在一起很久了。   “诶…”   一声低低的叹息。   南宸觉得最近这几日,他的思绪有些纷乱,总想着些不该想的东西。   “也许,该找个时间,让梓黛开副安神定心的药…”   他自言自语道。 ☆、98   杜温书拐出门,跟着信鸽来到一处偏僻的草地,四周连一个村民也没有。唯一在那等他的,只有身着粉装的齐玉。   他见到她,脚步放缓了些。   其实他并不赞同齐玉来找他,万一被别人看到了,实在不好解释。   杜温书走到了她跟前,齐玉察觉到了他的不快,心道这又是哪里惹了他?   她不敢看那座冰山的表情,低头拿出一个锦囊递给他。   “这是尸丹的半成品解药,神医用公子的血炼的。虽不能完全解除毒性,但比起变成吃人的怪物要好上许多。”她顿了顿,又道,“吃了这解药,大概会变得像司徒公子那样。不过比他好些,身体不会那么僵硬。”   杜温书看了锦囊一眼,并未伸手去接:“不需要。”   他并不惧怕毒物,要解药何用?   齐玉睁大了眼:“那那些变成傀儡的村民怎么办?”   杜温书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齐玉看他反应,也懵了:“我没和公子说过?”   杜温书摇头。   齐玉哎哟一声,才想起自己的糊涂。   “玉儿真是办事不利!公子,村里有好多不用进食,行动缓慢的村民,你有注意到吗?”   杜温书点头,他当然注意到了,而且老农也说过,那些人是吃了秦如的药,才变成那样的。   他一开始也觉得古怪,秦如的药是什么东西他心里一清二楚。按理说那些吃了尸丹的村民早就该变成吃人的怪物了,可他们却每天都好好的,除了不吃不喝和行动缓慢僵硬之外,与常人几乎无异。   齐玉这么一问,他心中便有了个隐约的猜测。   果然,齐玉继续说道:“根据情报,那些人把药改良了。吃了药的人,会听从身上有药引的人命令,才转变为尸人。不像原来,会自行转变,只知道听简单的命令和单纯地吃人。”   杜温书明白了,原来还是吃人,只不过是多了个开关。   他问道:“尸人还知道分辨主人?”   齐玉摇摇头:“那些人身上的药引一定有大问题,但我们还不知道药引是什么。”   说罢她又把锦囊往杜温书那递了递。   杜温书看了一眼,依然没接:“我忽然有了解药,你不觉得很可疑?”   ………也是。   齐玉只好把解药又收了回来。   “你叫我出来就为了这个?”   杜温书淡淡地问,大有要走人的意思。   “不全是,令师还托我带了封信给公子。”   她把信拿出给他,这一次杜温书没拒绝,很是爽快地接过,还轻声道了谢。   他本打算在这拆开看完直接销毁掉,可连封口都没来得及打开,原本宁静的稻花村里忽然传来了异样的嘈杂声。   杜温书眼皮一跳。 作者有话要说:  差点忘了更。 ☆、99   他顾不得齐玉,快步地回了村里,手下意识地按在了剑上。   虽然听见村里有异样的动静时,他就觉得不太对劲。但眼前的景象,着实让杜温书瞳孔一缩。   村里乱糟糟地,几个小孩在地上哭喊,爬行。在他们身旁,大约十几个目光呆滞的村民,嘴上全是血肉,地上还躺着几具被啃食过的尸体。而一些还算正常的村民惊惧地那些稿子斧头,对抗着那些吃人的村民。   一个女人难以置信地哭喊着她那已经变成尸人的男人的名字,不顾身边人的阻拦,一把冲上去抱住了他。没有了自主意识的男人立即掐住了女人的脖子,生生把骨头扭断了。周围的尸人马上团团为了过来,开始分食这个女人。   这女人还没死透,睁着眼不断痉挛着。血腥的分食场面让其他村民脸色青白,一些妇女甚至呕吐了起来。   “他们…他们这是怎么了?”   有人颤抖着问。   没有人回答,因为没有人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同村的伙伴,却忽然发了疯,吃起了人肉来……   他们对彼此太熟悉了,谁也不肯对那些尸人下死手,只能被动地抵抗着尸人的攻击,确保自己和身后的女人孩子不被吃掉。   杜温书微微皱眉,他不能眼睁睁这么看着而毫无作为。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稻花村的这些村民淳朴,每个人都和他友善地打过招呼,甚至还有人拿出过家里的食物来招待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他实在没办法对此无动于衷。   利剑出鞘,伴随着隐约的剑吟。他一袭天青色的宽大衣袍,迎着风轻轻飘起。看似瘦弱的身子,在剑出鞘的一瞬间竟像是有了神灵附体般,有了挺拔的傲骨。   体若游龙,剑如惊鸿。   还未等一干村民反应过来,他已经一剑劈了一只尸人。切口平滑犹如艺术品,却让人心惊。   杜温书抬起剑,正欲继续,不料身后的村民们反应更强烈,哭着过来把他拉住。   “少侠!别杀他们啊!他们只是病了!”   村民们纷纷附和,都不愿意杜温书再下杀手。   “他们吃了人,就是杀人。杀人偿命。”   杜温书轻薄的嘴唇淡淡地吐出了冰冷的话语。   这些村民不知道那些尸人已经在也变不回去了,他也懒得解释。反应解释了也不会有人信。   “可是…他们也不是无心的吧?大虎那么爱柳二妹,刚才竟然下了杀手……我们已经失去了几个同伴,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   愚昧无知…   杜温书给说出这段话的人下了结论。   不管是不是无心,他们杀人,难道不是事实吗?   他们是不能失去的同伴,那那些被吃掉的无辜村民就不是同伴了?   杀人,当然要偿命,不是吗。   他不是很能理解这些人的逻辑。   但既然他们这样要求,原本就不爱多管闲事的杜温书便收回了剑。   村民们居然还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此时,察觉到村里有异样动静的南宸也匆匆赶了过来,神情甚是凝重。在看到地上的碎尸,和活生生的,正在袭击村民的尸人后,他的怒气值仿佛到了顶端。   “混账东西!!”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他那杆噌亮的银枪重重往地上一戳,怒气十足地奔着尸人去了。   村民们大惊,这位看起来比刚才那个少侠有威胁得多了,赶紧又扑上来几个人把他拉住,苦苦哀求军爷不要动手伤害那些尸人。   他们把和杜温书说过的话,又对南宸说了一遍。   南宸听了,下意识就道:“他们这不是病,变不回去了!你们留着他们,只能喂人肉!”   杜温书在一旁扶额。   呆子,这些村民怎么可能相信这种话?这下看你怎么收场。 作者有话要说:  依然是差点忘了更。 ☆、100   果不其然,村民们听了南宸的话,纷纷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如此荒诞无稽的事,让人如何能信?   他们露出了不信任的神色,有几个带头的甚至面色变得十分不善。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村民手中的镐子已经隐隐地对着南宸,这大个子还浑然不觉,依然坚持着要杀掉那些尸人。   眼看两边的气氛越发不对,完全成了一言不和就要开打的模样。杜温书只好又来打圆场,对着那些村民连连说抱歉抱歉。   “这是我大哥,他脑子不太好,总想些不太切实的事,不过不是坏人,大家冷静点,把东西放下啊。”   杜温书一边说一边挽上南宸粗壮的手臂,连拽带拖地要把他拉走。   南宸:“戚!你胡说些什么?”   他正因为村民的不合作态度感到闹心,未发觉书生力气大得不一般,竟连他也拖的动。   杜温书小声道:“你就别说了,一会我们都被赶出村你才高兴?”话语中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   “可是…!”南宸也意识到了村民的态度,他看着那些张牙舞爪的尸人,眼神复杂。   他为了保护村民,就要杀尸人,可他杀了尸人,村民不但不会感激,反而会恨死他。   可他若这么走了,与见死不救何异?   他们宁愿把这群尸人绑起来,像喂养畜生一样天天给予食物,让他们苟活,也不愿意杀害像亲人一样的他们。   杜温书知道他想法,眼神一沉:“他们忽然性情大变,一定有什么原因吧?”   南宸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原因他很清楚,这可不就是秦如那妖女搞的鬼吗?   方才梓黛搜她身时,她不知怎的把口中棉布弄出,怪笑着迅速吐出了一串奇异的句子。   梓黛被她吓了一跳,慌张地伸手去捂她的嘴,想要阻止她。却不想,秦如一张口便狠狠地咬在了梓黛的手上!   两个女人在隔壁的动静不小,南宸反应可为不快了,他在听见梓黛吃痛的叫声的瞬间便冲进了她房中!   秦如像疯了一样,手筋被挑断了,武功被封住了,却不依不饶地用牙往梓黛身上咬。如此野蛮又疯狂的举动让梓黛慌了手脚,几乎是被动地在受她欺负。   南宸冲过来一巴掌把秦如打飞一米远,对惊魂未定的梓黛道:“这妖女……你没事罢?真是对不住你。”   梓黛虽受了惊吓,但好在并无大碍,反倒安慰南宸:“我还好…南宸大哥不必过于自责。不过这妖女方才不知念了什么咒语,我有点担心…”   她的担心果然不错,他们虽不知秦如念了些什么,但很快,南宸便听到了村里异样的嘈杂声。   然后就出现了杜温书方才看到的一幕。   村民忽然变尸人的原因南宸是知道了,一切因秦如而起,尸人杀不得,那他只能试着把秦如杀了。   可秦如是这件案子重要的线索,杀了她,他们该怎么找出这伙妖人? ☆、101   杜温书看他脸色,猜也猜到他不会杀秦如,但戏总要演下去。于是做出一脸的疑惑:“南宸大哥?”   他清楚地看着南宸脸上浮现的纠结挣扎,杀了秦如,也许能救下这些稻花村村民,可杜家村和邑山的无数冤魂,又有谁能替他们讨个公道?   杜温书心底一片平静,让南宸做这样的选择,他肯定很痛苦罢。   南宸握着枪的手紧了紧,闭上眼,似乎不敢看那些变成尸人的村民。   为了能顺利查案,要放弃这些人了吗?   杜温书替他悲哀了一瞬。   下一秒,男人睁开眼,露出坚毅的神情:“走。”   说完也不等杜温书跟没跟上,大步流星地前往老农家中。杜温书在他身后,不急不慢地走着。   他刚走到老农院子门口,便听见梓黛屋内传出了异样的动静。   走到梓黛房门,秦如胸口被戳出一个血窟窿,眼神依旧怨毒,却又渐渐没了生气。   “你们…不得好死…”她用尽了最后一口气,从唇中吐出了恶毒的诅咒。   南宸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连这女人的最后一句话他也懒得听。   梓黛见场面血腥,不知发生何事让南宸下杀手,看南宸心情又不大好,连忙追了出去。   他们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房内,只留下杜温书和秦如。   杜温书俯下身子,温柔地在她耳边低语:“冒充恶人谷,不得好死的人,是你。”   秦如微微睁大了眼,却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最后头一歪,至死也没能瞑目。   杜温书看到她死的惨,有几分满意。   接下来就是想个办法,把南宸哄到山后湖泊处,让他“发现”不寻常的地方。   且说南宸出了门,在院中找了张凳子,随意坐了下来。梓黛匆匆追来,看他脸色,柔声道:“南宸大哥,这是怎么了?”   南宸有些闷闷不乐。   “没事,只不过,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他大手按上太阳穴,试图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一些。   他是武艺高强,可又如何?   被这伙人抓去,被李思安救下,被李思安欺骗,被他背叛,现在依旧被这些人耍得团团转。   他手中的武器,没能保护任何人。   稻花村的村民…如果他能早一步把秦如的狐狸尾巴揪出…   梓黛摇摇头:“这伙人诡计多端,善用妖术,谁也不知道他们会有怎样的手段。凭南宸大哥一人之力,已经做的很好了。”   她温柔地笑了笑:“起码我们抓到了人,不是吗?而且,我有一个重要的发现。”   南宸放下手,望着她。   “这个叫做秦如的女子,并不是恶人谷的人。”   梓黛拿出秦如身上的铭牌,递给南宸。   她葱白玉指轻轻点在铭牌的左下角,柔声道:“南宸大哥,这个符号你可认识?”   南宸接过铭牌,皱着眉看着这个符号,眼神一凝:“还是你心细。”   这是个六芒星符号,说起来还有点故事。   明教在渗入中原后,一支分支分裂出拜火教,吸收了其他文化后,自称红衣教。但没能引起各派注意,毕竟最嚣张的当属明教。   如果他们有能力制造尸人,那么红衣教的危险程度远比正派估计得要高出许多。更何况他们还打着恶人谷的旗号,四处作恶,嚣张跋扈,可见心机深沉。   梓黛静静地看着男人沉思时俊朗的侧颜,内心犹豫挣扎了一番,终于下定决心般,对他道:“南宸大哥,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   南宸:“哦?何事?”   她低下头,脸颊微红,还没张口,身后便传来了杜温书的声音——   “南宸大哥,仙子,你们在这儿啊!刚才老伯见到房里一地的血,吓昏过去了,快来搭把手!”   梓黛:“………啊,我去看看老人家怎样了。”   说罢逃似的跑了。   杜温书看着美人离去,对南宸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打扰你们了罢?”   南宸想起梓黛未出口的话语,不明所以地摇摇头。   杜温书低声轻笑:“哦,那就好。” ☆、102   南宸一头雾水,问他:“你笑什么?”   杜温书正色道:“有吗?对了,南宸大哥不去把那女人的尸体处理一下么?”   他所言不错,梓黛一个人要照顾吓晕的老伯,可腾不出手去清理房间里的尸体。   “我去看看村民们怎样了。”杜温书想得周到,知道南宸担心村民,主动提出去看看他们。   南宸点头:“你自己小心。”   他说完又看了眼杜温书那小身板,万一那些活尸化的村民没有恢复原状,村民们又控制不住那些活尸…   “…算了,你去帮梓黛,我去看看村民怎样了。”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在杜温书身前,把杜温书对比得更弱不经风。   杜温书笑了,为了掩饰这丝笑意,他很快又低下头去。   他的脸本就有些清秀,虽谈不上多好看,但看起来干净而舒服。这平淡的笑意却给他增添了不少颜值,仿佛整个人都蒙上了层柔和的光晕。   南宸不知为何,脑中闪过一句话,顺口就对杜温书说了出来:“其实你应该多笑一笑,你笑起来好看多了,为什么像个小媳妇总低着头呢?”   杜温书的脸色一下变得很奇怪,看上去不大高兴。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南宸,语气竟有几分讽刺:“南宸大哥,你逢人便这么说么?”   南宸一头雾水:“我何时对其他人这样说过?”   杜温书沉默半晌,低下头掩饰了眼底的一片冰冷。   南宸觉得书生不但内向,脾气还挺怪,又多说了他一句:“男子汉大丈夫,把头抬起来,别整天丧着脸。”   杜温书却不理他,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他本来也没别的想法,易容来接近南宸,不过是为了把冒充恶人谷之人制裁。   但当南宸对着另一张脸说出曾经对他说过的话时,他还是难免不快。   “早点结束了离开吧…”杜温书低声自语。   南宸大概猜到他不高兴了,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想了想刚才自己说过的话,心道莫非是因为说他像个小媳妇?   也是,没有哪个男人被说像个女人会不生气的,晚点跟他道个歉就是了。   缺心眼的南宸大咧咧地外出查看村民情况去了。   杜温书走到梓黛房前,调整了一下原本冷淡的神色,抿起嘴做出看到尸体后有些胆小的模样,走进房中。   “仙子,我来帮你。”   梓黛好不容易把老农拖上床,湿了毛巾来替他敷额头,杜温书能来帮她,她忍不住送了口气。   不过看他神色,像是对秦如的尸体有些害怕。   想来也是,杜公子一介书生,恐怕是第一次见到尸体,心里很害怕吧。   她素来是很体贴别人的,虽然已经很累了,仍说道:“你来照顾这位老伯,我去把…处理掉。”   杜温书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不让她起身,轻声笑道:“我来吧,好歹我也是个男人。”   梓黛俏脸微红,对他柔声道:“那就劳烦杜公子了。”   杜温书吃力地把女人软绵无力的身体抱起,出了门尽量走在小路上避免被村民看到,进了山中随便找了个灌木丛把尸体一扔就算完事了。他敷衍地看了眼秦如,连把尸体遮掩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要是哪个村民经过,那只能怪他自己倒霉咯。   而南宸这边,他巡视村中一圈,默默观察了村民们的情况,见到他们都不再狂暴,不由得放下了心。   但情况依然不算得乐观,吃过秦如药丸的村民虽平静下来了,却又变回了像木头人般呆滞,也不知还能不能治好。   但眼下这已经算是很好的情况了,南宸对于木头人般的村民束手无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朝廷上。若是朝廷派大夫来说不定有办法治好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怎么写下去了 ☆、103   入夜,南宸在昏暗的烛光下写下了稻花村的情况,以及秦如的事情。他擅自决定杀掉秦如,从任务角度来说,也算是违背了命令。   看着灰色信鸽消失在黑夜中,他疲惫地靠在藤椅上,大手用力按了按额头。   没有了秦如这条线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祸害村民的幕后黑手揪出。   杜温书在一旁的床上抱着卷被子缩成一团,看睡相很是缺乏安全感,像个被遗弃过的小孩子般。   南宸睡不着,也没心思睡,满脑子都想着尸丹从何而来,究竟是什么势力制造了尸丹,还胆大包天地拿平民做实验。   从稻花村村民的情况看,这个神秘势力对于尸丹的掌控又更近了一步,竟然能让服用尸丹的人保持正常状态地生活,只有要下命令,尸人才会苏醒。   如果有数以万计的尸人隐藏在平民之中………   南宸不由自主地深深叹气,眉间拧出一个结来。   杜温书本来就是个缺乏安全感的浅眠人士,南宸在一旁不住地唉声叹气,早把他吵醒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会儿天花板,才慢慢平复了被吵醒的不快。   “大哥怎么还不睡?”   带着倦意的声音从床上传来,南宸看向杜温书,见他一脸困倦像小兔子般无辜,知道自己吵醒了他。   他轻轻把烛火熄了,原本就昏暗的房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有很多事,烦心。你睡你的吧。”   床上的人悉悉索索一阵,不但没继续睡,反而坐了起来。   杜温书的声音舒缓动听,轻声道:“你都把我吵醒了,横竖是睡不着,不如听我说个故事吧。”   南宸大手敲了敲桌子,一脸正经对他道:“不睡觉就会被山里妖怪抓走吃掉的故事?”   好冷的笑话,完全不想配合他……杜温书心道。   “不是,是一件藏在我心里很久的事。南宸大哥愿意听吗?”   反正睡不着,不如听听书生有什么心事吧。   “你说,我听。”   男人稍稍别过身来,认真地盯着床上的杜温书,等待他开口。   杜温书倚着墙,看向窗外,眼中有几分回忆之色。   “当年,我们杜家村,和隔壁陈家村的关系不是很好…有一次,我出去买东西,遇到了一个很美的姑娘。”   杜温书嘴角噙着笑,视线移到南宸脸上,与他双目交汇。从他眼里的笑意来说,看得出他心情格外愉悦。   很快他又把视线移开。   “一开始我就知道她是陈家村的,但她不知道,还喜欢上了我。我们两村关系不好,我抱着恶意没有拒绝她…有一次,我和她吃饭,她喝多了,我故意把她衣服弄得凌乱,她还以为我们私定了终身。其实我什么也没做,只是想让她心里难受难受。因为,我从未打算过娶她。”   他低下头,眼底流露出一丝悲哀,低声问南宸:“我这样是不是很烂?”   南宸想了想,觉得不能评判得那么快:“嗯……后来呢?”   杜温书叹了口气,继续道:“后来我也喜欢上她了,她却知道了我是杜家村的人,觉得我一直在欺骗她,还…还侮辱了她。我这个人向来话不太多,也没和她解释过什么。总之,她大概是恨透我了。”   南宸听得莫名不是个滋味,皱起眉头:“你这算什么故事?”   杜温书笑笑:“就是个故事而已,南宸大哥有什么看法么?”   南宸很认真地想了想,从椅子上起身,双臂撑向杜温书身后的墙,居高临下地把他圈住,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天策府怎么不知道,杜家村周围还有个陈家村?”   杜温书:“……他们村搬迁很久了。”   南宸冷笑一声:“你少糊弄我。”   “一个故事而已,你那么较真干什么?”   南宸抿着嘴一言不发,看着书生的脸良久,又伸手去摸他的脸。   杜温书的脸腾一下就烧了起来,慌慌张张地要躲开他的魔爪,却被他低声威胁道:“不许乱动,听见没。”   感觉到身下的小书生停下了挣扎,南宸很满意,又把他的脸仔仔细细摸了一遍。   入手之处细腻嫩滑,不像个男人的皮肤,当然最重要的是,没有任何可疑的接缝。   这家伙真是太可疑了……总觉得,与他似曾相识,可这张脸,却又很陌生。   书生见他手上动作放缓,弱弱地出声抗议:“那个…南宸大哥…我说过我不好男风吧……?”   南宸:“瞎想什么?睡觉!”   杜温书劫后余生般长呼一口气,乖乖躺下把被子一拉,闭着眼不管睡没睡,躺在那一动不动。   他睡得老实,可南宸却心里复杂得很,尸丹来历不明,尚且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书生又越发显得可疑让他放不下心。   他心事重重地坐在床沿,竟愣是一晚上没闭眼。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为什么小说封面自己变了好神奇 ☆、104   第二天梓黛看到南宸一脸疲惫和浓重的黑眼圈,忍不住责怪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声音虽不大,也很温柔,但谁都能听出,她心疼他。   南宸心虚地接受了她的批评,回到屋里杜温书还一脸关爱地看着他:“南宸大哥莫非彻夜未眠?”   南宸无语地扫了他一眼,觉得他那关爱的表情下满满都是幸灾乐祸。   前半夜他因为秦如睡不着,后半夜却是为了杜温书。这厮编的故事全是漏洞,他本人还一脸无辜,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居心。   “听村民说翻过这座山有个温泉,不如我带南宸大哥去泡一泡,缓解一下疲劳吧。”   南宸沉着脸一点也不领情:“你打什么主意?”   杜温书笑得温和,一派无害的模样:“我关心你啊。”   南宸审视般地缓缓盯着他的双眼,只见杜温书眼中一片温和,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眼神又瞥向杜温书弱不经风的小身板,忽然想到——这厮这么弱他好像也没必要这么提防着。   “带路。”   南宸提着枪,面无表情。   去泡温泉,一脸不高兴地带上武器是什么意思?   算起来南宸两次摸他脸,找人皮面具的裂缝,显然已经不信任他了。   杜温书觉得事到如今也没必要装成害羞腼腆的弱书生,反正只要让天策把那群造尸丹的家伙抓起来,洗清恶人谷背的黑锅就行。   快了,只要把他带到山后的湖泊,让他发现水底的玄机……   他牵了牵嘴角想做出个笑来,却又笑得无比僵硬。   算了,没必要再装,毕竟很快就会分道扬镳。   他走在前,南宸在后,二人一路无言地上了山,待翻过山头时,嗅着高处清爽怡人的空气,赏着茵茵綠景,南宸却冒出一句煞风景的话来——   “怎么,这次爬山不累了?”   …………   上一次杜温书上山还一副弱的不行随时要倒的样子,靠着棵树都能睡着,这一次却步履平稳,连气都不带喘大的。   杜温书眼角一挑,回过头来,脸上不见丝毫往日的软弱之色:“够了,我不是敌人,你没必要这样。”   原本舒缓动听的嗓音,此刻却冷得像藏了锋锐。   南宸上前一步,却不知要拿他怎么办才好,只得冷冷用眼刀剐他。   二人贴得极近,杜温书却没被他慑到,稳稳当当连半步都不退。   男人身形高大,微微低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杜温书:“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眼神,啧啧…   杜温书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那挺拔的腰杆,眼神坚毅明朗,犹如藏着一道电光,与周围格格不入…   不,应该说是,犹如鹤立鸡群。   可那样的眼神是对着敌人的。   算了无所谓了。   “不是敌人,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南宸才没那么容易听信他一面之词,嗤笑一声,步步紧逼,又追问道:“我问的是,你、是、谁。”   杜温书抿唇,声音不大却足以令人听的出他的不快:“这不重要,要下最重要的先把炼尸丹的幕后黑手抓到。”   南宸神情冷峻:“我没办法和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一起行动。”   “……可你已经和我走到这了不是吗?”   “……”   二人大眼瞪小眼,最终还是南宸先表态——   “还不带路?”   他虽然不知道杜温书的真实身份,心底却隐隐觉得这人不是敌人,想到自己任务在身,也不再纠缠这些无关的事。   只要能顺利完成任务,杜温书是谁,都与他无关……   怎么可能无关,他最恨被人骗,杜温书的身份他肯定要弄清楚!   只不过不是现在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行了,快编不下去了。(抽烟仰天) ☆、105   又经过了一段枯燥的赶路,翻过山,一片平静如镜的湖泊出现在杜温书和南宸眼前。   湖面倒映着天空的云白,边上一圈翠绿,让人有种穿过湖底会抵达另一个世界的错觉。   杜温书在前,拨开茂密的枝叶,一不留神宽大的袖子竟被树枝勾着了。   他正欲用力把袖子抽回,南宸一把握住他小臂:“你要这样,可真成断袖了。”   杜温书神情复杂:“……”看着野蛮人轻手轻脚把他的袖子从树枝上解救下来,他心底居然有种难以描述的滋味。   怎么说呢…   当初那个粗手粗脚的家伙居然变得细心起来了……?   他轻启唇,张了又合,原本想嘲笑南宸的话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南宸皱眉:“怎么不走了?带路。”   杜温书:“…哦,到了,他们的老巢大概就在湖底。”   刚才为什么有一瞬间觉得有点心跳加速?   也许是爬山太累了吧。   他微微叹了口气,又伸手去拨树枝。   不料,南宸又伸手过来把他手臂握住,他还没来得及问他要干什么,这个一身蛮力的家伙已经一把把他拉到了身后——   “你这么矮,带个路还刮袖子,还是我走前面吧。”南宸瞄了眼不远处的湖泊,“反正也不远了。”   杜温书手臂挣了挣,从那人魔爪中逃出,揉着手臂,语气听不出情绪:“天策府没有教过你,不要把背后露给来路不明的人么?”   这话说的,南宸可不高兴了。   “你这家伙,说话怎么这么气人?这才是你的本性?”   杜温书默默地不吭声了,不然两人一来一往非得吵起来。   总算到了湖边,南宸指了指湖,不太放心地问杜温书:“你确定,这下面能藏人?”   这个…根据恶人谷情报,炼尸丹的人的确藏在湖底,但杜温书也没亲眼见证,亦是不好肯定。   他犹豫一瞬,迟疑地点了点头。   “嗯。”   南宸被他的反应气笑了:“你能不能肯定点?!”   见瘦弱的小家伙不吭声,性急的他开始脱衣服。   他脱衣服的速度极快,在这荒郊野岭的很快脱得只剩一条亵裤。   古铜色的健康肌肤,弧度优美的肌肉,紧窄的腰部和宽阔的胸膛形成了完美的倒三角,蕴含着野兽般的野性与力量。   杜温书却迟疑地拢了拢袖子。   ……在南宸面前脱衣服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南宸自个脱完了,目光自然就盯上了一旁的杜温书:“你不下去?”   “……下。”   “脱啊,还害羞?”   说着还炫耀般用力握了握右拳,肌肉硬邦邦地鼓起形成一个更夸张的弧度,像在无声地嘲讽瘦弱的小书生。   “……不了,我就这么下去。”   南宸呵了一声:“衣服湿了怎么回村子?”   “不用你管。”   杜温书淡淡地敛下眼帘。   南宸也不坚持,毕竟杜温书只是个来历不明的人,随他吧。   他双臂向身后伸展,拉伸了肌肉,深吸一口气,正欲下水——弱书生一把拉住了他!   南宸一个踉跄,差点滑倒,回过头怒道:“你做什么?!”   杜温书抿抿唇,有些为难地开口道:“根据情报,他们的老巢里可能有危险,我这有些避毒的药,你吃了再下水。”   南宸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我不信你。”   杜温书:“……没骗你。”   的确没骗他,水里的毒还是杜温书亲眼看着齐玉弄进去的呢。   南宸站直了身子,好整以暇地环起双臂,对着杜温书冷笑一声:“你说什么我就得信什么?药拿出来,你先吃。”   ………以前怎么没觉得南宸这只野蛮人这么不好忽悠?!   杜温书又叹了口气:“我要想害你,你根本防不住。”   南宸不屑地挑了挑唇角,又做出要下水的姿势,杜温书无奈极了一把拉住他,拔高了声音:“你要怎样才信我?”   声音大了,原本伪装的音线淡去,让南宸觉得分外耳熟。   他忽然有了个连自己都不太敢信的猜测。   “把易容去了,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做不到。”   “那我不吃你的药。”   杜温书一下冷了脸,语气生硬:“要死要活随你,不信就算。”   两人再一次陷入了僵局。   良久,这一次是杜温书先开了口:“等把他们老巢端了,我就给你看。”   南宸眯起眼,像只不满意的大型犬类。   他把脑袋凑近了些,沉着嗓音:“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南宸这才勉为其难地点点头,伸出手指勾了勾:“药。”   杜温书道:“你把眼睛闭上。”   南宸定定地看着他眼也不眨,里边充满了无声的嘲讽。   杜温书不得不再次软了软语气:“相信我。”   不知道为什么,小书生身上莫名有种让他喜欢的气息,也许是野兽直觉,让南宸认为,小书生可以相信。   但他并没有马上乖乖闭上眼,而是用他那锋锐的眼刀定定打量了一番杜温书,直到杜温书不自然地把眼神移开,才闭上眼。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两人对视,先移开目光的一方等于服输。   杜温书莫名地感觉一阵不快,但南宸总算闭上了眼。   他迅速把手指咬破,把囊中私藏的糖丸拿出,殷红的血珠抹在小小的糖丸上,像是颗迷你的冰糖葫芦。   他修长的手指捏着它,把它送进了南辰的嘴里。   南宸闭着眼,感觉到对方的指尖触碰到唇,下意识张开嘴,一颗味道古怪的小东西便滚了进来。他闭上嘴,把糖丸舔了舔,感觉到一股腥味…咬碎了,却又是甜的。   糖丸下肚,他睁开眼,蹙着眉头感受了一下嘴里的甜腥味:“怎么这么难吃。”   杜温书见他乖乖吃了,松了口气:“毕竟是药。”   …毕竟是血…加糖丸,这种奇葩组合当年南宸也搞过,只不过他是半罐蜜糖加苦药。   总之,都一样难吃。   以牙还牙的感觉意外的不错。 ☆、106   南宸吃了“解药”后,拉着杜温书,双双跳入湖中。只见湖面腾起一串不大的水花,很快便又趋于平静,在深山老林中,仿佛什么也未发生过。   原本杜温书的水性算是不错的了,可南宸水性显然更胜,在湖底几乎是带着杜温书在往下游,可见其强悍。   抵抗着水的压力,竟然还能负重一个成年男子。   杜温书被他带着不怎么耗力气,便左右顾盼,寻找可疑之处。   待二人下了约三尺多的深度时,杜温书隐约看见一个洞口,他拉了拉正在卖力的南宸,示意他朝洞口游去。   二人像连体婴一样拉着手,游进了洞内。   此洞高约一尺,宽却只有半尺,堪堪够一人通行。   南宸和杜温书一前一后,进入洞穴的一瞬,杜温书便能肯定自己找对了地方。   因为这洞中仿佛另一处天地,干燥温热,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壁把湖水隔绝在洞口之外,十分神奇。   与杜家村湖底存放尸丹的神秘洞穴如出一辙。   这洞穴一路向下,不知要通向何处,杜温书知南宸不放心自己,主动提出在前带路。南宸也毫无异议。   越往深处走,越是干燥闷热,走了不知久,也没见到有人的踪迹,连杜温书都开始暗想,这一路往下,莫非是要通向地府?   南宸比他急性子,压低了声音凑到书生耳边道:“还要走多久?!”   杜温书摇头表示不知。   就在他摇头时,安静的洞穴中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啪”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小东西掉在地上。   南宸瞬间绷紧了身体。   杜温书亦是如此,他愣了会神,指尖有些颤抖地摸上了自己的脸——   入手之处有些不平整,还有黏腻的感觉…下巴亦是有东西如同泥巴一样粘稠却又不成形地往下掉。   “啪”!   又一声小东西掉落在地的声音。   南宸在身后低声而紧张道:“你听见什么声音没?”   杜温书摸了摸脸,还好此地黑暗,否则南宸应该发现端倪了。   “我锦囊破了个洞,应该是药丸掉出来了,不碍事,走吧。”   他说的云淡风轻,心中却也不安起来——此处越走越是炎热,二人的衣襟皆是汗水,而他脸上的易容亦是怕热的。眼下,竟是热得一点点融化了。   摸了摸脸颊,入手处一片粘稠。   他正出神地思考着自己易容失效的事,浑然不觉前面出现火光,还是南宸一把将他拉住,才没让他一股脑地走过去。   “发什么呆!”   南宸低声训了他一句。   杜温书这才回过了神,看向前方火光处。   只见这狭小的隧道尽头,有一口滚烫、深红的熔浆,像一座湖泊般。   熔浆正中央有一个小小的平台,上边立着一口青铜大鼎,贴满了黄色的符纸。此刻大约有七八人,皆穿红衣,围着这口大鼎,口中念念有词。   还有三个中等大小,约能容纳五人的帐篷,安置在熔浆周围。   “竟然才这么点人么…”杜温书轻声道。   南宸嗯了一声,握着枪柄,蓄势待发。   杜温书继续道:“这个隧道狭小,只要走出去,对方一定会发现我们,你先别……”   只听得一声要震碎山河般的战吼,一杆银枪舞过凌厉的轨迹,遥遥指向那群红衣教徒。   “红衣教的妖人!在此鬼鬼祟祟作甚?!”   杜温书:“先…别……冲动……”   他真是烦死这个野蛮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绞尽奶汁在码字 ☆、107   昏暗的湖泊下藏着一片洞天,猩红的岩浆翻滚,不断地传出咕嘟声,炙热的洞穴内令人不住汗如雨下。   可岩浆中心的小小平台上,红衣教徒们专心致志地盯着眼前的青铜鼎,仿佛眼睛也不舍得眨多一下。就连南宸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吼,也没能惊动他们分毫,   他们依然专注地看着眼前的大鼎。   气氛有些尴尬,南宸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诡异的敌人。   他没有放松警惕,反而把手中的枪握的更紧,既然他们不理会自己,他决定先自己四下查看一番。   他回头对杜温书道:“你帮我看着这群妖人,有什么异动就叫我,我去帐篷里看看……嗯?你怎么捂着脸?受伤了?”   杜温书随口就编:“嗯…牙疼。没事,你去吧。”   南宸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红衣教必须优先处理,他暗暗把杜温书的不对劲记着了,却不出声询问,而是点点头向那些帐篷走去。   杜温书看着他掀开一个帐篷走进去,暗暗松了口气——他脸上的易容几乎都化了,虽然这里昏暗,但他仍不敢把真容露出。   南宸那家伙,眼神肯定尖着呢。   就在他认真思考接下来要怎么把自己的脸糊弄过去时,红衣教的其中一个帐篷内传来了几声低低的有气无力的呜声。   像幽魂一样。   此处本就诡异,那几个红衣教徒亦是古怪,从他们二人进入此地开始,那些教徒竟然一动也不动过,对他们二人视若无睹。   他皱眉,谨慎地走到南宸刚刚进入的帐篷前。   几乎是他正欲掀开帐帘,开口叫南宸的一瞬,南宸心有灵犀般掀开帐帘,低声询问他:“听见了吗?”   杜温书反应不及,没把自己的脸遮好,手也还放在帐帘上,二人几乎来了个脸贴脸。   杜温书:“……”   南宸亦是猝不及防,毕竟他一掀帐帘就和人脸对脸,微微惊了一惊。   待他看清眼前这人时,神色更复杂。   “……是你……我早该猜到是你。”   眼前少年依然是唇红齿白,由于长期易容,真容鲜少被阳光晒过,变得更白皙莹润,眼神依旧是清冷无情,漆黑不见底。   南宸咬咬牙,几乎忘了他们身在何处,手指抓着他得肩膀不自觉地一点点用力,一字一句道:“李、思、安!你竟然又来戏弄我?!”   想起一路上这人伪装成书生,腼腆害羞,又软弱无能的模样,再想想他这样一个本领高强,性格清冷的人,故意伪装,除了有意欺骗,还能有什么?   可笑,他早觉得书生可疑,却一次一次下意识地放过了他!   他都不知道李思安原来这么会演!   “好玩吗?嗯?一次次欺骗我,很好玩罢?”   李思安的肩膀被他的蛮力抓得生疼,几乎疼得麻木,却依然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他的确是对南宸有愧的。   眼看南宸情绪越来越失控,他微微叹了口气,双臂张开将眼前这个大只的野蛮人轻轻抱住。   南宸愤怒的火焰一下就蔫了,大概是感觉到了这个拥抱里深藏的安抚意味,他整个身子都僵硬了起来,紧握李思安肩膀的手也不自觉地松开。   他低下头,看到李思安的脑袋轻轻靠在他胸口,愣了半晌,才想起用手圈住对方。   “你要知道,当年…你们围剿恶人谷,归根究底,我们不过是自保。”李思安感觉到南宸平静下来,才慢慢开口。   他不提还好,说到那次围剿恶人谷,南宸想起了牺牲的弟兄们,心底又是一沉。   李思安抬头,漆黑的双眸深不见底:“错的是你们。”   南宸放开他,眉头皱成一团,语气不善:“你欺骗我,还有这么多理由?!”   李思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不远处的红衣教徒们。   虽然他们总是一动不动,可在这种地方吵起来似乎也不合适。   南宸重重地哼了一声,头撇过一边,不想看到李思安的脸。   “有些事,也不全是骗你的,陈姑娘。”   李思安幽幽道。   他跟谁学得这么坏了?——这是南宸的第一反应。   居然唤他陈…姑娘?   想起了他晚上讲过的陈家村和杜家村的狗血爱情故事,南宸咬牙切齿地又凑了过来,恨恨对着面无表情得李思安挤出一句:“你叫谁呢?”   眼前这人分明是面无表情,但总觉得他似乎心情极佳。   李思安轻轻瞥他一眼,仿佛在说可不就是你么。   南宸:“……”   见到南宸又要炸毛,李思安轻笑一声,笑容依旧是摄人心魂般的绝色,成功又把南宸在炸起的毛顺了下去。   他指了指方才传出动静的帐篷:“等这事了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南宸听他把死挂嘴边,又是一阵不高兴。他的确恨李思安,但从未想过要去伤害他。   可时隔一年,再见到他,南宸感觉心底终于有一块地方又被填上了。   他对死去的战友,以及失去左臂的姚玉轩愧疚,可又对眼前这个恶人谷的家伙不可自拔。   他方才唤他陈姑娘…联系昨晚的故事,是不是代表着…李思安真的有爱过他一星半点?   李思安这次易容来接近他到底想做什么?   虽然有一大堆想要问清楚的事,可惜眼下不是时候。   怀着复杂的情绪,南宸不再开口纠结与李思安的事,而是走到他身前,二人一前一后,谨慎地走近了发出呜声的帐篷。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勤奋!!要天天码! ☆、108   护在李思安身前,不过是下意识动作。   可要知道当他还是杜温书的身份时,很多时候,都是李思安走在前,南宸在后,这是个不信任的动作。于是此刻南宸护在身前的动作,前后态度,可谓判若两人。   口口声声说恨死了李思安,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   李思安在他身后不动声色地勾起唇角。   这次前来探查尸丹一案,本不该轮到他,是他自己请求前来,又学着司徒清的模样,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孱弱书生。   这一年里,他也恼南宸,为何紧要关头反而不开窍,把他想做歪魔邪道十恶不赦之人。可莫雨大哥听了他的小烦恼,反而一脸惊讶——   “他怎么想,是他的事,你为何要苦恼?况且你欺瞒再先,的确是你地不对了!”   李思安:“……”   这话也是有道理地。   他默默地想了很久,觉得自己大概对南宸还是有那么些好感地,恶人谷行事随心,他竟请求了柳先生帮他易容,又向谷主要了任务,出谷来寻南宸了。   他才没有想和南宸和好的意图,只是想出谷做些事,顺便看看他罢了!   可惜这个野蛮人第一反应还是——   在李思安面无表情地胡思乱想时,前方的南宸已经探明了帐篷内的情况。   只见帐篷内钉一木桩,上边胡乱地捆着个人,仔细一看,并不是中原人,而是个褐发碧眼的波斯人。而且模样很是俊朗,鼻梁高耸,眼窝深邃,五官宛若雕刻般有棱有角,像是件西方的艺术品。   此刻这异邦人双目淡红,见到南宸,更显激动,奈何似乎身体虚弱,只能发出稍微大一些的呜呜声。   南宸皱眉,这又是邪教弄出的什么玩意?   他离这人大约一尺远,询问道:“你是何人?”   异邦人呜呜。   “为何在此?”   “呜……呜…”   “……”   “思安,你进来一下,这人似乎不会说话。”   李思安闻言掀开帐帘,一对漆黑眸子中毫无感情,可南宸总觉得他语气里带着些………嫌他的感觉?!   “哦?难不成我还会读心术?”   南宸被他气笑了:“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以前明明冷若冰霜,不爱多言,不像现在,冷虽冷矣,说起话来却很令人恼。   李思安神色冷淡,与杜温书那模样简直判若二人。   南宸见他不说话,心里居然反而松了口气——这才是他认识的李思安……   “我是想起你的血解百毒,想让你试试喂这人点血,说不定能让他变正常些,好让我们问出点东西来。”   李思安面色不改,漆黑如墨的眸子轻轻落在南宸脸上:“你以为,我的血,是能随意用的?”   他这话并不是假的,正因为他的血液可解百毒,可从另一种角度来说,亦是包含百毒,失去珍贵血液的他,想要补充气血,比常人更难。   若不是,当年在沙漠,他对南宸有利用之心,这么珍贵的血液,他断然不可能喂出。   而司徒清之变,亦是他之过失,喂他血,算是补偿。   可……眼下,他和南宸虽是同为尸丹而来,目的却又不大一样。   南宸自然是不肯放过一点线索,要查清尸丹的真相。李思安却是来警告红衣教,休要再打恶人谷名头做事。   其次,让朝廷抓走这伙人,弄清楚他们的身份,洗清恶人谷的嫌疑。   秦如死在恶人谷手中的消息,恐怕已经通过齐玉,悄悄地在地下势力传了出去。   一个警告能完成的事情,恶人谷也不想大费周章地找出红衣教,沾满血腥。   当然了,如果红衣教执意不改,恶人谷也不介意替天策府清理败类。   那么,李思安此刻,便不愿意提供血液了。   一是他认为拿来救不相识的人很浪费浪费,更何况这人模样可疑,喂了血也未必会正常。二嘛——为什么这野蛮人一副理所当然样子的命令他?   只要南宸回去禀报,利用尸丹作恶的势力乃红衣教,并非恶人谷,那么李思安此次前来的目的就达到了。   他才不想费心去救不认识的家伙。   南宸拿他没办法,打又未必能分个高下,更何况他不可能对李思安出手,骂又骂不得更不可能骂,真是——   “你…诶!你易容到我身边,不是来帮我,莫非是来害我的。”言下之意,若是李思安不帮,就是默认了他目的不纯。   少年对他这话当做耳边风轻轻拂过般,动也不动,眉角也懒得挑一挑。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一定要好好写完他对不起!!!!!!!更得太慢了!!!!我真的!!憋不出!! ☆、109   两人之间的气氛陡然降温,南宸断然不可能拉下脸求他,李思安亦是面无表情一副决不肯帮他的模样。   ……   李思安一对黑眸沉静地扫了扫那波斯人——双目淡红,手脚无力,身上有许多青紫色拷问的痕迹,唇色泛黑…,从他向他们求救这点,看得出神智并非全无,但又不会说话。   “他身着红衣,却又和红衣教的教服不大相同,也并无六芒星,恐怕只是药人。就算救了,你也未必能问出什么。”   “你就如此肯定?”   南宸反问。   李思安摇头:“你想让我救他,可以,但有条件。”   “说吧。”   李思安拔出剑,南宸看得分明,这竟是阴阳断,不过是剑鞘涂了别的颜色。   想不到李思安还这样大胆地带着它。   当年他身份败露,种种可疑细节被人一一扒出,南宸才知道李思安那削铁如泥,薄如蝉翼的利剑竟是七秀失窃的名剑阴阳断。   真是……   南宸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干脆利落地划破手腕,猩红的液体缓缓从伤口渗出,他把手腕对着那波斯人的口,几滴滚珠便落入波斯人口中。   李思安忽然想起第一次他用血给南宸解毒时,还不熟悉阴阳断,一不小心将手腕划了道大口子,血淌得到处都是。   他下意识抬眼看向那人的唇,当时他的血便是一路从南宸嘴角流得到处都是。   “你回去后,必须告诉朝廷此事与恶人谷无半点关系。”   他收回目光,语气仍是淡淡。   南宸却摇头拒绝了:“此事若的确与恶人谷无关,我自会如实汇报。你再另提个条件罢。”   此乃公事,若是与恶人谷有关,他难道要说谎话?可不能随意应下。   若真与恶人谷无关,那么他也会如实汇报,公事公办罢了。如此一来,岂不是占了李思安便宜?这也是他不愿的。   “你不信我?”   李思安胸口一空,忍不住蹙起眉头。   他看了眼南宸,像是忍了又忍,最后却又什么也不说了。   “思安,你别误会…只是这对我而言,实在算不上个条件。对不住,你再想想罢。”   李思安冷淡地摆了手示意明白了,不愿再多说。   这时,那被李思安喂了血的波斯人眼中淡红色渐渐褪去,竟是一点点恢复了清明。   三儿的血简直百用。   波斯人先是剧烈咳嗽了一番,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般惊天动地。李思安见状,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南宸亦是十分自然地挡在了少年身前。   他果然是心思细腻的类型…么?李思安默默地想。   波斯人许久没好好说话了,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再加上他一副中毒颇深得模样,南宸不禁开始怀疑救下此人价值何在。   “你们…是…什么人?!”   波斯人虽被李思安的血恢复神智,却表现出了敌意。   他眼神中满是戒备,好像只伤痕累累的小狼狗般。   南宸黑着脸,高大的身躯在波斯人面前仿佛一尊巨人。   “我们还想问你,你又是何人?为何被关于此处?”   波斯人看了看身着军装的南宸,又瞟着书生打扮的李思安,顿了好几秒,才自言道:“中原人?你们?”   他眼睛亮了亮:“来救我?”   他终于发现眼前两个人不像是那些红衣教的走狗,眼前仿佛有了一线逃出的希望。   南宸啧了一声,稍微弯下了身躯,把深邃的眼眸对上了波斯人的眼,压迫感十足地开口道:“救你?你若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倒可以考虑考虑。”   波斯人笑了笑,不知笑什么,只是他那张满是血污的脸上出现笑容,显得十分可怖。   “当然,只要能带我出去,我知道的,都能告诉你。”   他脸上没有任何惶恐,祈求的意味,浑然不似个陷入窘境的囚徒。   这般气度,决不会是普通人。   李思安盯着波斯人那大红的衣袍,若有所思地微微眯眼。    ☆、110   随着南宸和波斯人的一问一答,渐渐地许多事情终于有了眉目。   波斯人名叫塔里克,乃圣火教中人,红衣教自成一派后,还妄图吞并圣火教,抓来了塔里克做俘虏。   红衣教原本研究的是能长生不老,改大气运的丹药,不知怎的,却捣鼓出了一个尸丹来。红衣教人并不气馁,反而利用这失败之作,到处作妖,利用无辜百姓试药,企图把尸丹完善。   他们未给塔里克喂尸丹,因为他们还没研究出如何让服下尸丹的人保持一定的神智,却又只听他们指令。   他们想要让服下尸丹的人变成有思想的死忠傀儡。   塔里克对他们而言是重要的俘虏,这才捡了一条命。   在圣火教中有些地位的人么?难怪,看着不太一般。   至于打着恶人谷的名头的理由——红衣教又不傻,为什么要告诉别人这事是他们做的?   “……我知道的也不多,毕竟只是姐下之丘。”   南宸点头,又纠正他:“是阶下之囚。”   李思安:“……”   塔里克笑了笑,咧着嘴,若不是脸上全是血污,也许还有几分洒脱意味。   “你把我放出去,我就不是了。”   南宸看他态度良好,问什么答什么,又是个重伤之人,便去替他解开绳索。   李思安五感敏锐,在南宸替塔里克解开绳索的一瞬猛地感觉到一阵危机感!   “趴下!”   南宸不明他话中意义,却第一时间按住了塔里克二人一起滚到了一边。紧接着他们三人所在的帐篷呼啦一声被一道惊人的剑气斩得四分五裂!   帐篷解体倒地激起一阵半人高的烟尘,南宸一手护着塔里克,一边眯眼望去,只见几道红色身形犹如鬼魅般矗在烟尘中。   李思安站得离那些红衣人最近,二话不说就拔剑上去,以一对七,竟是丝毫不惧。   塔里克咳嗽几声,看到那些红衣人,咬着牙露出一股恨意:“是他们留下来看守尸丹和俘虏的尸人,斩头!”   不用塔里克提醒,李思安也是招招狠辣,直奔要害而去。对方虽数量上占了优势,但毕竟是死人,身子不如活人灵动。   一时间,李思安以一对七,双方竟然谁也奈何不了谁。   南宸见状,身形一跃加入了战局,二人默契地背靠着背,与这七具尸人战了起来。   很快,他们察觉到,这些尸人不惧刀剑,又不懂疲倦,长久下去,被先耗尽体力的肯定是自己。   “不能恋战,得想办法!”南宸沉声道。   “………”   李思安万年不变的脸上出现一丝凝重,他轻吸一口气,剑身一挽横在身前,另一只手伸出二指拂过剑身。   伴随着似有若无的剑吟,南宸听到身后人轻声低吟:“剑若惊鸿,气吞长江。”   李思安的阴阳断一分为二,脚下步伐随之一变,宛若九天飞仙,轻盈中带着丝丝杀机,比起方才判若二人。   他的剑术忽地提高了不止一点,眨眼间便收割了两具尸人的头颅,南宸顿时感到压力骤减。   伤员塔里克也跟着松了口气。   很快,随着李思安穿花蝴蝶般的灵动脚步,以及凌厉迅猛的双剑攻势之下,又有一具尸人倒地。紧接着,南宸不甘落后,银枪生风,把余下的尸人也撂倒了。   战斗结束,在这炎热的地底,二人都出了不少的汗水,李思安的衣襟更是隐约透出了肤色。   他手速极快,变戏法般不知做了什么,两柄精巧的短剑又合二为一,成了他平日佩带的长剑。   “不愧是七秀的宝物,竟有如此玄机。不过我却不曾料到,思安用起双剑来更是厉害。”南宸若有所思。   李思安淡淡嗯了一声,头撇过一边不作多反应。   南宸看着他白玉一样无暇的脸颊,微垂的纤长睫毛在脸上洒出一圈阴影,忽然察觉到,这人在逃避有关双剑的话题。   好吧,既然他不愿意多说…   南宸很快越过了这个话题,他走到塔里克身边蹲下,询问道:“你方才说尸人是留下来守卫尸丹的,那尸丹在熔浆中心的大鼎之中?”   塔里克点头:“不错。”   “这熔浆温度如此之高,该如何通过?”   面对这个问题,塔里克摊摊手:“我一直被绑在帐篷里,没机会观察到这些。他们应该是有意不让我看到的。”   南宸望着这滚滚熔浆,深深皱眉,一筹莫展。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自己写的啥都快忘了(吃手手)有bug请指出,不要嫌弃我555 ☆、111   他们三人方才在帐篷中,也未能看到这几个尸人是如何横渡熔浆,实在是可惜。这熔浆滚滚,他们若不想办法毁去那装了尸丹的青铜大鼎,必将后患无穷。   李思安沉吟一会,提议道:“我踏着你的枪,你用内力送我一程?”   然后他再用灵动的身法,落到青铜鼎所在平台上。   南宸一口否决:“那你该如何回来?”   李思安的眉头微不可查地压了压。   他忽然想起去年在荒漠地宫,南宸毁坏机关的事情来。   既然…他们只是要想办法毁掉尸丹,那么就并没有到达中央平台的必要。   他眼神凉凉地看向南宸的枪。   南宸会意,好生无奈地握紧了枪柄:“人在,枪在。”   “……”   李思安若无其事地把眼神飘到了别处。   塔里克看得暗暗称奇,这两个中原人,光看眼神就能进行交流,真是厉害。   最后经过他们两人一番讨论,决定暂且放过这一炉尸丹,待南宸向上级汇报了此处情况,朝廷定会派人来解决此物。   况且通往此处的水中被下了毒,这炉尸丹暂且不怕被红衣教人拿走。   李思安则装一小瓶鲜血,伪装成紫色液体,让南宸带回朝廷制作解药。   等他们商量完,才发现塔里克又昏迷了过去,想必是虽然解了体内的毒,却依然虚弱。   南宸像扛麻袋一般把塔里克扛在肩头,李思安在前,两人原路返回,游回了岸边。   此刻,两人此次乌江之行的目的全是都达成了,尤其是南宸,还带了重要的人证。   李思安浑身湿漉漉地,颇为难受,忍不住轻轻蹙眉。   “方才你许诺,救他,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   李思安嗯了一声,语出惊人:“待此事了了,来恶人谷一趟。”   南宸感觉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我们天策与恶人谷,可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李思安神色不变:“喔,是吗?你和我,也是?”   南宸语塞。   “不必紧张,别穿着军装来就是,来了记得报我的名字。”   南宸分明从李思安那对沉静的黑眸中看到一丝戏谑。   是了,这人从来都是善于拿他取乐的。   可君子一言,岂能再收回?   见南宸阴沉着脸,李思安依然风轻云淡:“不敢来?”   南宸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感觉自己大概是真的被吃得死死的,每一次都被这人带着走。   “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种无聊的问题,李思安并不想回答。   他只是想邀请南宸到恶人谷一游罢了,毕竟南宸曾邀请他到天策做客,礼尚往来,有什么不对?   浑身湿漉漉的感觉真是很难受,李思安留下一句:“一个月后再见。”转身,一个浮光掠影,消失在林中。   南宸无奈地把塔里克扛着,一步步走回稻花村。   他边走边想,一个月,哪里够他回天策复命,再前往恶人谷?   他与李思安这次外出,不过两个多时辰,梓黛对他们每日外出寻找线索已经习以为常。岂料这一次,南宸竟扛了个伤痕累累的人回来,而杜温书却不见了踪影。   待南宸把这伤员往老农家床上一扔,梓黛忍不住惊呼出声:“塔…塔里克?!”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为什么还有这么多没有写… ☆、112   梓黛见了这人,竟一时失态,忍不住惊呼出声,这令南宸略感意外。她平日里很是安静,从未见过她情绪有过如此大的波动。   他沉声道:“仙子认得此人?”   他发觉梓黛抓了抓袖口,轻咬下唇,一副不愿意解释的模样。   “我……”她欲言又止,目光躲闪。   任谁都有秘密,南宸无意深究,只道:“此人来路不明,你自己多加小心。”   梓黛垂眸,声如细蚊:“他不是坏人…”   但很明显,她不愿意说出是如何认识塔里克的。   南宸素来很体贴人,知道她为难,便不再问了。毕竟已经提点过她,此人的开路不明,她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少女了,想必自己该明白的。   南宸把塔里克留在房中,嘱咐梓黛照顾,待塔里克醒过来要第一时间通知。   还有许多事情南宸想要仔细地问。   泊木镇,一小院内——   李思安从浴桶中站起,身上带着温水形成的烟雾,遮住了不少美好光景。一旁的小童低眉顺耳,十分乖巧地走上前,不敢抬头多看,将准备好的毛巾恭恭敬敬地递给李思安。   李思安出了浴桶,将身子擦干,总算是舒坦了些。这些日子在稻花村,床板是硬的,总也睡不好,洗个澡只能到河边去,河水冰凉,令他很不快。   小童见主子擦干了身子,拿起一件雪白色外袍,替他穿上。   他自己把腰带随便一系,袍子还有些松垮,甚至赤着足,就这么走出了房间。   此时的天气仍是初春,公子怎么穿件单衣就赤脚出去?小童急了,弯腰拿起地上的短靴,跟着跑出门。   这一出门,发现公子正和齐玉姐说话,小童不敢打扰,乖巧地拿着李思安的鞋站在远远的地方。   “公子的易容为何失效了?大哥…那人有没有为难公子?”   齐玉有些担忧,她知道南宸向来嫉恶如仇,尤其对恶人谷的人充满敌意。李公子的易容失效,南宸一定很生气。她知道以前李公子就隐藏身份呆在南宸身边许久,可昆仑一战后,李思安恶人谷的身份被人扒出,甚至贴在大街小巷闹得人尽皆知。   那时候的南宸应该很生气吧,这次公子又易容到他身边,又被发现…   而且,齐玉好不容易才创造的身份——孤女,随商队行走的少女这个形象,不知道有没有被识破。毕竟,李思安是她塞给南宸的。她几年前接近南宸时,只是觉得这军爷没防备心,说不定能借他多了解了解天策罢了,谁会料到今日种种。   她…她心底也不太希望被南宸发现她的身份。   她今年才十七,认得南宸时只有十四,不敢想象南宸知道自己的义妹也是恶人谷人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李思安对着院中的木槿静静站着,听了齐玉的话语,只摇摇头,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   他也有些忐忑,南宸,真的会来恶人谷吗。   齐玉心事重重,咬了咬唇,又问:“公子,他是否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李思安这才开口:“应当不知。”   南宸只会觉得李思安演技过人,把齐玉一起骗了,应当不会怀疑他的义妹。   齐玉肩头一松,好似感到高兴。   李思安默不作声看着她的小动作,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哼…    ☆、113   在乌江休整了两日后,李思安便要启程回昆仑。毕竟是远门,他总算是把头发束得整整齐齐。穿了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月牙白的绸衫,身子仍是有些清瘦,但并不是瘦弱。   小童站在一旁,仍不敢抬头直视李思安,只余光看到公子已经拿起了行李。   他做了个令李思安很是意外的动作——这小童忽然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   李思安正欲离去的脚步一顿,有些疑惑地看向这个声音都在发抖的小童。   “公子!请公子把小柴也带走吧!”   “……”李思安心里想的是,简直胡闹。   这孩子年约十二,还是才懂事的年纪罢了,说什么要跟他走……恐怕这小孩不知道他们是臭名昭著的恶人谷人吧。   这院子是齐玉买下,她在大唐许多城里都有买院子,而这小童也不过是商队捡的孤儿,对齐玉的身份,对恶人谷都一无所知。小柴大概只觉得齐玉是个有钱的姐姐,李思安是个有钱又好看的哥哥。   倒不是说李思安心里觉得恶人谷不好,只是他不想在小孩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他带去恶人谷,但也不想对一个孩子道出他的真正身份。   “为何不找齐姑娘说?”   李思安面对一个孩童,语气也不那么冷了。   小柴犹豫了会儿,才吞吐道:“齐姐姐她…她肯定不会同意的,可小柴很喜欢公子。”   李思安一头雾水,但听小柴说齐玉不会同意,也顺口道:“既然她不同意,就不必说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   小柴呆呆地看着公子的身形消失在拐角,失落不已。   公子这一去,想必是再也见不到了…   孩童总是会忍不住想要亲近长得好看的大人,这一点不知是天性或是其他。   李思安骑着齐玉给他备好的马儿,慢悠悠地出了镇。   从此地回恶人谷,只需半月,而去天策也要半月,可从天策到恶人谷,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   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着眼睛,心中却在想那人。   答应了一个月后恶人谷见,可却没给对方足够的时间…想要完成约定,南宸只能放弃回天策,让梓黛替他回天策复命。   不错,他的确是故意地。   他既想把南宸和梓黛的路线分开,也想看南宸为难的样子。   一年不见他,他还是差不多的模样,又黑又高大,看起来很严肃却又有些莽撞。   当初昆仑山下,南宸对他的态度的确令他寒心。   可莫雨说得也对…是李思安欺瞒在先。   在水下洞穴时,南宸见了他真容,第一反应虽然愤怒,但…却没出手攻击。   李思安冰冷的表情微微柔和下来。   其他的事情…等那野蛮人到了恶人谷再摊开说罢。   百花欲开,夏木成荫,转眼春去,立夏便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话少的主角真的好难编…有bug,雷点请指出。 ☆、114   立夏来了,很快就会迎来万物生长,平民们都为此欢欣不已。而文人则在伤春悲秋,感叹末春之垂。   而南宸的心情,大约是不高兴的。   而且是很不高兴。   先前说过,昆仑山脚有个长乐村,可惜他们已经搬迁。好在东北方向十里左右还有个灵风村,这灵风村比起长乐村更小,没有客栈就算了,连饭馆也就一家。而且破破烂烂,平日里商队也不会从这儿过,也不知道是做谁的生意。   今日是南宸与李思安约好的日子,离分别恰好一个月。   他的确没回天策,而是送了梓黛一段路后,借口有事便绕路来了昆仑。   南宸总算没穿他那套引人注目的天策服装来,而是换了一身普通的黑色劲装。黑色贴身的劲装把他的完美肌肉线条勾勒得一清二楚,仿佛在炫耀主人傲人的力量。   他到了昆仑山脚后,并没有选择立即到恶人谷去,反而在这个小小的饭馆里呆了一整天,脑子里尽是一片纠结。   平心而论他一点也不想进恶人谷,他怕见到康雪烛,会立即出手斩杀他!可……那样做,说不定会挑起恶人谷和天策府的战火。   忍?忍不了!   但他答应过李思安会去,又不得不去。   眼看他坐了一天,天色渐晚,饭馆的老板拿着抹布把那些老旧的桌子都慢吞吞地擦了个遍,最后才擦到南宸这儿。   也许是南宸的模样看着实在是不好惹,老板纠结一番,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这位客官…呃,咱们小店要打烊了,您…您老?”   这老板看着年过四十,居然反过来叫南宸您老。   南宸也不多说,心事重重的他摸出些铜子儿,估摸着差不多就放在了桌上,拿着他的枪默默出了饭馆。   他没带上他的宝贝银枪,而是带了柄并不起眼的铁枪。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南宸磨磨蹭蹭一路,不情不愿地到了恶人谷入口,一块刻了硕大的恶人谷的石碑就立在那儿。   没有守卫。   南宸皱眉,按他对恶人谷的理解,没有守卫,那肯定有机关。那么此时贸然进入,恐怕不是明智之选。   该如何是好?   他在恶人谷门前思来想去,最终一咬牙,还是决定直接进去!   不料他这才踏出一步,身后忽地传来一个令他寒毛竖起的声音——   “天策的小子?你来作甚?”   为什么说寒毛竖起,因为这个声音的主人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是的……这个宛如地狱修罗般强大的人!   即使南宸武艺已算得上高强,可还远远不及他。   回过头,莫雨一脸平淡,手里提着酒,像是刚从外面回谷。   即便这人没表现出敌意,可南宸出于紧张仍是下意识绷紧了身体。   “怎么,想打架?”莫雨冷笑一声,“回答我的问题,小子,你来恶人谷作甚?”   南宸一想到这人杀了无数天策府人,便不想回答他的话。可他这次前来,却也不是为了打架。   莫雨没得到答案,也懒得追问。反正南宸这样的,他赤手空拳就能解决。要打架,他们恶人谷才不怕,更何况对方只有一人。   于是他不理会紧张的南宸,反而无视了他往恶人谷内走去。   眼看莫雨就走远了,南宸想想,还是先找到李思安比较重要,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既然不是来打架的,只好放下敌意。   他不情愿地追了上去,对着莫雨的背影道:“一个月前,思安让我来这儿见他。”   莫雨边走边道:“哦?你还真敢来。”   语气中有着明显的嘲讽意味。   南宸也不愿和他多说,直接而了当地又问:“你可知他在哪?”   莫雨:“知道,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南宸:“……” 作者有话要说:  情节和剑三编年史有脱轨,没办法……我真的不是很了解,有查资料,但是只能说了解了大概的故事,时间点却很混乱。凑合看吧………下次一定要开个架空的坑…… ☆、115   南宸不懂恶人谷内部构造,也不懂李思安在哪,只好跟着莫雨走了一大段。莫雨明明知道李思安住哪,却一副并不打算告诉南宸的样子。   莫雨对于身后多了个尾巴,也表现得毫不在意。   终于,南宸的救星出现了——李思安的师傅雨花不经意看到了个似曾相识却又不像熟人的身形,定睛一看,这不是徒儿在外边认识的那个朋友么?   徒儿那样的性格,居然在外面也能交到朋友……不对重点不是这个,徒儿的朋友为什么跟着莫雨走?   她轻飘飘地跟了上去,像只轻盈的蝴蝶绕到了南宸后边,纤细的手拍了拍南宸的背。   “南宸小兄弟?”   南宸吓了一跳,竟然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了他的背后,而他直到对方拍中他,他才发觉!   对方似乎没有敌意,否则……   南宸谨慎地转过身,见到了一个面熟的美貌女子,身着粉衣,年纪看起来约二十八九。   可他一时想不起她是谁,想到此女高深莫测的身手,他语气很是谨慎:“前辈认得我?”   而莫雨见有机会摆脱南宸,脚下生风,不一会儿便无影无踪了。   雨花柔柔一笑:“咱们在唐家堡曾有一面之缘。”   南宸努力一回想,恍然大悟。原来当时伸以援手救出李思安兄弟唐瑾的两位前辈,都是恶人谷人。   想必唐瑾也是恶人谷的人了。   南宸心绪复杂,恶人谷之人竟如此善于伪装分身。   他虽不知昆仑一战这位前辈杀了多少六大派的人,但此刻也只得客客气气。   毕竟,他现在在别人的地盘上。   南宸一拱手,道:“想起来了,当时多谢前辈支援。”   雨花仍是微笑:“不客气,你是来找我徒儿的吧?”   南宸一愣:“徒儿?”   雨花点头:“三儿是我的徒儿。”   南宸心绪更复杂了——在唐家堡李思安还装作不认识她们!   太会伪装了。   这次李思安让他来恶人谷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大约是感受到了南宸的不安,雨花安慰道:“放心吧,这次让你来,没有恶意。跟我走。”   既来之则安之,南宸也不多言,跟着雨花走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后,来到了一处僻静之处。这儿只有零散的几间木屋,其中一间种了花草,雨花指了指旁边稍小的屋子,说道:“这个时候徒儿应该在屋子里看书呢,去吧。”   南宸迟疑了一会儿,低声道:“多谢前辈。”   雨花笑道:“我徒儿大概只有两个朋友,一个是瑾儿,一个就是你了罢。这次我写信让你来,想必让你很为难了,真是对不住。”   南宸一怔。   “是前辈…写信让我来?”   “不错,其实是我想见你。上次在唐家堡,对你没什么印象。可后来徒儿居然为了你出谷,我就很想好好看一看你。”   南宸听到“徒儿居然为了你出谷”这句话,一时间是脑子空白的。   说不清是喜悦?疑惑?还是苦涩?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回答,不远处传来了打开木门的咯吱声。   紧接着是少年冷冰冰的声音:“都说了是出行任务,见他只是顺便罢了。”   明明是毫无感情的声音,雨花却嬉笑起来:“乖徒儿害羞了。”   李思安硬邦邦地回了句:“没有。”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那个明显有些手足无措的大块头:“跟我进来。”   雨花摊手道:“为师还想跟你朋友多聊几句呢。”   李思安道:“不要。”   师傅肯定会抖出很多不得了得事情给南宸。   “好吧,好吧。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好好叙叙旧,为师明日再来。”   听到她那句明日再来,李思安感觉自己眼皮微微一跳。   南宸跟着李思安进了屋内,屋内的摆设十分简单,一张床,一书桌,一剑架,仅此而已了。   书桌上点着盏灯,还摆了一卷看到一半的册子。   他还没从李思安为他出谷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中缓过来,倒是李思安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难得地主动开了口:“你怎么了?”   南宸也不是个能藏心事的人,当即实话实说了:“你师傅刚才说,你上次出谷,是…为了我?”   李思安:“……不是。”   惜字如金的冰冷语气,如果不是他不自然地别过头去,南宸几乎要信了。   “一年了,为什么忽然想见我?”   李思安沉默了好一会,才道:“都说了,不是为了你。”   南宸觉得好笑,知道他不愿意承认,只好转移话题:“一年前,莫雨到天策营地大开杀戒,其实……是我误会你了,是吗。”   他也是才想明白。   以莫雨的武力值,到哪里都是血雨腥风,根本没必要让李思安通风报信什么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莫雨下山,真的是个巧合,然后顺路救走李思安。   李思安点头。   “那你一开始接近我,是…任务吗?”   这几乎是南宸最在意的问题。   李思安一开始就是别有用心地接近他么?   少年漆黑如墨的眼对上了南宸。   他轻声开口道:“不是任务,当时,你带着的那几个人,你还记得么。”   南宸依然是记得,他的每一个任务都记得一清二楚。   想起了那次的任务后,他似乎有些懂了。   李思安继续道:“那几人,自称恶人谷人,但我和瑾儿看来,他们根本不是。所以起了疑心,后来不慎跟你一起中了药,被带到山里。你也知道我的体质特殊,这类药对我的作用小。我和瑾儿逃出地牢后,顺便就把你救了。所以……我一开始接近你,是为了知道你和这群人到底想做什么。”   南宸终于明白了以李思安冷若冰霜的性子,为何那段时间对他如此亲近。   也就是说,他的接近只是一个偶发的念头。   南宸松了口气。   起码,他们的相遇,并不是一个阴谋。    ☆、116   后面的事情,也不用多说了。   从南宸无意透露了他们打算对恶人谷出手后,李思安的行动都变得有了目的性。   比如,偶尔对南宸暧昧不清的话语,体贴的行为。   又比如拿到七星海棠后他的忽然离去,然后七星海棠的被劫。   原本李思安就认为,劫走七星海棠,也算是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不必再呆在南宸身边,没想到唐家堡一行,又偶然遇到。在华晚晴的暗示下,呆在了南宸身边。   天策的大部分行动和计划都是他透露出去了。   最后,那一晚以后,李思安本来不打算再和南宸相见的。   被南宸抓回去是意外。   莫雨的到来,也是意外。   “姚玉轩…我没想到,他会受那样的重伤。”李思安额外地解释了一句。   说到姚玉轩,南宸有些伤感,他没了一只手臂,在武功上恐怕再也没办法前进了。   他闷声道:“你透露出的情报,害死了多少人,你可知道?”   李思安淡然:“与我何干?你们若不是出手在先,我们又何必沾满手血腥?”   “胡说八道!恶人谷作恶多端,民不聊生,我们…我们是为了铲奸除恶!”   话说至此,注定这是一场并不愉快的谈话。   听到铲奸除恶四个字,李思安冰冷的表情上浮现一丝怒气。   “铲奸除恶?好啊,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你!”   他明明知道他下不了手!   李思安冷哼一声:“恶人谷都作恶多端?除了康先生,你又亲眼见过谁作恶?”   南宸语气也不善起来:“恶人谷主王遗风杀害两万多条人命的事,难道也有假?!”   李思安一顿。   这件事,在恶人谷中,也不算秘密。   可谷主的确是被奸人陷害,说出去,却无人肯信。   不知不觉南宸逼近了他身前,低声质问:“怎么,说不出话了?”   李思安撇过头去,不肯看他,手指微微发抖。   谷主受的莫须有的罪名,令他愤怒,可又无人相信事情的真相。   “……谷主是无辜地,无论你信或不信。”   “恶人谷的确作恶多端,无论你信或不信。”   “你!”   李思安彻底寒了脸色,南宸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般杀气四溢的模样。   “罢了,我不想和你吵。”最终李思安低声道。   南宸当然也不想和他吵,两人才见面就吵架,谁也不乐意。   他看着眼前几乎矮他一头的少年,发觉他似乎又瘦了许多。   大约是先前独自在屋内的缘故,李思安又没把头发好好扎起来,它们就这样披散在他身后,还有一些凌乱的在胸前。   灯火照映下,他冰冷的面孔看起来好像也有几份柔和。   他脑子一热,想也不想就忽然伸手,把这人揽在怀了里。   李思安余气未消,伸手推他:“你又发什么疯?”   南宸才不管他,自顾自把下巴蹭到少年柔软的发丝上。   “抱歉。”   他感觉到李思安明显僵了一下。   “你那天跟我回天策,明明有危险,却还是跟我走了,不是为了给莫雨报信,而是…是为了我吗。”   李思安不动了。   良久他才想到要否认:“不是。”   “不是什么?”   “为你。”   “嗯,我知道你是为我。”   “……”   李思安被他的厚脸皮震得说不出话。   “我很高兴。”   这个大个子抱他的力度又增了几分。   李思安语气有些无奈:“放开…说了不是,少自作多情。”   南宸笑了笑,深深地抱了抱他,才肯放手。   李思安道:“这次让你来,是我师傅的意思。明天你再和她好好聊聊吧,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南宸却很自然地坐上了他的床,拍拍床沿道:“那今晚我睡哪?”   “随你。”   “一起?”   “……随你。”   灯光昏暗,南宸看不清李思安的表情。   但他感觉到他似乎是…有些不自然?   南宸想起在少林寺时,李思安故意叫他一起睡的时候,可没多害羞。   也是,想必那时不过只是玩笑罢。   夜愈发深,李思安嫌带南宸身上有汗味,带他去洗了澡,回到屋内,李思安默默把灯灭了,屋内顿时一片黑暗。   紧接着听见他悉悉索索上了床,南宸也不客气跟着躺上去。   饶是南宸,待二人真躺一张床时也感到了一阵心跳加速。   他们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南宸憋不住话,忍不住道:“你怎么不说话?”   李思安像是快睡着了,过了好几秒才回答他,声音还有些迷糊:“睡觉,有什么好说的。”   南宸听他那快睡着的声音软乎乎的,不禁翻过身子,把大手搭上了少年的腰。   这一下李思安又有些清醒了,他原本都快睡着了,南宸还在旁边动手动脚,烦人得很。   但他也懒得多说,默默感受到腰上那只手把自己抱紧了,冷哼一声接着睡。   南宸可睡不着,见李思安明明没睡着却毫无动静,便用手肘撑起上半身,俯在少年圆润的耳垂旁轻声道:“思安……”   李思安睁开眼,很无奈:“你又要作甚。”   “就想叫你。”   李思安听了这话,并不回答,反而伸手捏住了南宸的下巴。   他偏过头面无表情地吻了吻南宸。   “行了吧?睡。”   说罢抱着怀里的剑,睡得很是踏实。   南宸:“……”   他居然被李思安随便地打发了。   虽然挺高兴的但感觉哪里不对?   大个子摸着唇愣愣地躺着,脸上像被火烧了。    ☆、117   李思安没心没肺睡得沉,南宸却一夜辗转反侧,脑子里一会是天策,一会是一年前的昆仑之战,更多的却是旁边这人如玉般的面孔。   分不清是梦还是醒着,总之,当晨曦透过窗纸照在他脸上,他迷迷糊糊地发觉自己有了些正常男人的反应。   他厚着脸皮转身抱住了少年。   “思安…我很想你。”   男人声音低沉,却有些撒娇的意味。   李思安被他说话时呼出的暖洋洋气息弄得痒了,轻轻睁眼,紧接着感受到了对方的某处硬物正顶着他。   李思安:“……”   总觉得虽然一年不见,但这人野蛮又爱发情的性子真是一点也没变。   他觉得应该泼点冷水让这人冷静冷静。   “还记得康先生么?”   他感觉到南宸的气息滞了一瞬。   这桶冷水简单有效,南宸充满情欲的声音瞬间萎靡了。   “好端端地,怎么忽然提他?你怕我在谷里动手?”   李思安轻笑一声,好似很满意他的反应。   “不,康先生…康雪烛他,在昆仑一战后,叛出了恶人谷。”   少年收起了戏谑的神色,正色道:“他的死活,已经与恶人谷无关。”   南宸一凛,康雪烛这些年一直龟缩在恶人谷内,他找不到机会杀他,现在没了恶人谷庇护,恐怕康雪烛的仇家们很快要行动了。   少年又继续道:“前段日子,我师傅炼了些丹药,有生肌接骨之效……我已经托人带给了姚玉轩。”   二人躺着,南宸伸手扫过少年眉头,指尖传来的温热告诉他这不是梦。   “……多谢。”   他深深把这人揽入怀中。   李思安鼻尖抵着南宸宽厚的肩,安抚地拍拍他的背。   屋外,是晴空万里。   唐瑾托着腮在华挽晴园内一脸不耐:“他们怎么还不出来,要死在床上吗?”   他简单地穿着件黑衣,袖口和颈处用紫线绣了荆棘,简单而不失精致。   可衣服的主人显然和精致没什么关联,唐瑾抖着腿盯着李思安房门,恨不得把门看出一个窟窿。   趁着阳光正好,雨花端着药草到院外来晒,见唐瑾这坐不住的模样,笑着对他道:“瑾儿,去把他们叫出来,该吃饭了。”   这正和唐瑾心意,有了雨花授意,他嗖地从椅子上蹿起,闪到李思安门前砰砰砰地大力敲起门来。   屋内的人并没有磨蹭多久,很快,门被打开,出现了李思安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块脸。   见到是唐瑾,李思安眼底出现一丝无奈:“怎么今早敲个门跟找仇人似的?”   他一向是纵容唐瑾的,话语像是责备,语气却很柔和。   唐瑾这小孩儿哼了一声,伸着脑袋向屋里望去,果然看到那军爷正背对着门整理自己衣服。   “三儿!你们居然一起睡……”   虽然早就知道,但还是亲眼看到更真实。   “总不能让他睡院子。”   “院子里有哪里不好!”   李思安似笑非笑地看了唐瑾一眼,后者心虚地别过头去。   院子里有唐瑾师傅种的毒花毒草,池里养着剧毒蛤蟆,还有十几条罕见的银环蛇在院里冬眠。   而南宸在屋内认真地把衣服整理整齐,一会要见李思安的师傅,总觉得有点紧张。   他走出门,手自觉地贴上了李思安的腰,唐瑾拿眼睛用力瞪他,南宸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手却不放开。   李思安:“……”   他们有亲密到在外边也能这样的程度吗?   好在雨花及时出现,她拿着碟绿豆糕,笑吟吟地对气氛古怪的三人道:“来,先吃点糕点。”   她把装了绿豆糕的碟子递给李思安,瞟了眼南宸的咸猪手,道:“你跟我来。”   南宸尴尬地把手从她宝贝徒儿身上拿开,乖乖跟着她走了。   雨花带着他走了一段青石小路,到了间红木筑的凉亭,离李思安的屋子有好一段距离。   此处无人,安静得只听得雨花佩剑因碰撞偶尔发出的响声。   南宸本以为她要说些关于李思安的事,没想到她一开口,却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可曾去过金陵?”   南宸道:“去过,前辈问这个,何意?”   雨花道:“瑾儿师傅在金陵失踪了,他和三儿还不知道这件事。”   南宸也不是个笨人,当即明白了雨花的目的。   半年前金陵郊外,一个农民不小心挖掘出一座古墓入口,这古墓内部宽敞,到处是黄金珠宝。消息一出,许多江湖人士闻讯而来,浑水摸鱼,跟着捞了不少好处。   直到朝廷派了人马来看守古墓,盗墓的人才慢慢没有了。   “挽晴在朝廷派人去金陵之前就在墓里没了音讯,现在金陵都是朝廷和武林正派的人马,我这样在通缉名单上的人根本没办法去寻她。”   她幽幽地看了眼南宸。   只有南宸的身份,才能名正言顺地到金陵古墓去寻找华挽晴的下落。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金陵古墓,朝廷的人马控制了那一块后,天策迟早要派队伍下去一探。   只是——   “我明白了,等回了天策,我立刻带个小队到古墓里去找找有什么线索。”他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问,“前辈,没…别的事吗?”   雨花奇道:“你以为我找你是为了什么事?”   南宸纠结了一秒,脑子一热:“我要和思安在一起。”   雨花:“………”   “你们睡都睡过了还来问我的意见?”   南宸:“……”   “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考虑吧,不过我丑话说前头,你哪怕一日还在天策,就不可能和三儿在一块。”   南宸握紧拳,低头道:“这……我自然明白。”   雨花叹了口气:“你们的确不合适。我这徒儿性子虽冷,可也单纯。谁对他好,他就千百倍地记在心里。”   单纯?   南宸想起那人杀人不眨眼的模样,只觉得这位前辈对单纯的定义和他似乎有些偏差。   他又问雨花为何不易容亲自到金陵去,像李思安那样。   毕竟李思安易容后的书生模样真是天衣无缝。   雨花很耐心地告诉他,李思安的易容出自妙手空空柳公子的手笔,虽然看着逼真,还没有接缝,可也有许多弱点。   比如,需要人每日维护易容术,以及怕热。   最重要的是,连妙手空空也在金陵古墓中失踪了。   是的,有那么多宝贝的古墓,妙手空空怎么可能放过它。   那么,普通易容呢?   “一般的易容术瞒不过眼力高强的人,现在金陵里到处是高手,只要一眼就会被看穿。我去不了,三儿也去不了。”   她很无奈。   华挽晴失踪三个月了,而她却毫无办法。   帮她到古墓中找人,对南宸而言不算难事。   “你在谷里先住一段日子吧?我托人给你打了一柄更好的枪,权当谢礼。算算日子,约二十来天就该送到谷里了。”   南宸想想,现在没有任务在身,也算左右无事,便不客气地答应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坑挖太大填不完了,有bug求指出谢谢……… ☆、118   在恶人谷中生活了十多日后,南宸发觉这里土地贫瘠,气候恶劣,心道以恶人谷如此庞大的势力,为何不找一山清水秀之地?实乃费解。   谷众人性格随意洒脱,行事多古怪,可却又不全像无恶不作之辈…   罢,他可是正派中人!这种想法,实在不该有!   “谷主目的本就是避世…自然要选旁人不愿来的地方。”   李思安带南宸坐于山顶,这儿的雪万年不化,他也不嫌脏了,衣摆一撩便席地而坐。   白雪白衣,面若白玉,整个人仿若融入了雪景。   他举起酒示意南宸也坐下。   “这些日子在恶人谷,你哪都不敢去,怕什么?”   南宸接过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淡黄的酒液顺着嘴角流下,他拿袖子一抹,笑道:“你在我们天策时,也很少出门。”   李思安冷冷瞥他一眼。   南宸盘腿坐下,挨着李思安消瘦的肩膀,自然而然地握住他的手。   “你不怕冷?”   “就呆一会。”   南宸不愿他受凉,当即把自己不厚的衣裳脱了罩在李思安身上。   这冰天雪地,他赤着上身,却笑得开怀。   李思安道:“我们找到了康雪烛的足迹,有消息表明康雪烛可能在一个月后到达金陵。”   落雪轻轻停在了少年纤长的睫毛上,衬得这人越发不食人间烟火。   可惜仙人落尘般的他,语气中尽是杀伐之意:“这算恶人谷的内事,谷中派我去亲手了了他。”   李思安看向南宸,眸中倒映着他的脸。   “我和你一起去金陵。”   虽然对于有了康雪烛的消息,南宸本应是很高兴,但他此刻却深深拧起了眉头。   “就你这被满大街通缉的一张脸,在这关头去金陵?”   李思安:“这不是有军爷罩着吗?”   语气甚是平淡。   “别闹,连你师傅都不敢在这时候去金陵。”   “她早就等不及了,这些日子不单是等你的新武器,更是为去金陵做准备。师娘的事,她不可能不亲自去。”   南宸一阵无语。   雨花看着一派弱质女流,没想到…胆子却不小。   她那天分明说自己没办法去金陵,现在又为何改变主意?   像是看出了南宸的疑惑,李思安暗叹一声呆子,被利用了还浑然不知。   “你答应了她去金陵,我们自然有办法趁你进城时混入金陵。重点不是你下不下古墓,她只是想借你身份进入金陵罢了。不可以易容,不代表不可以伪装…”   南宸耸肩:“这么简单的事情,直接和我说不就好了?”   李思安顿了顿。   “就像你不信任恶人谷的人一样。”他目光清冽,“她也不信任你。”   南宸胸口一沉,不被信任的感觉,的确不好。   他当年怀疑李思安时,李思安便是这种心情吗?   在恶人谷和李思安一起度过的时间很快就飞逝而去,这是南宸在恶人谷停留的第十九日,终于等到了一柄崭新的枪。   雨花把长达一丈四尺的梨花木盒打开,盒子底端铺着枣红色的丝绸,一柄绝世神兵静躺其中。   次枪精钢黄金混铸而成,端的是金光闪闪,霸气十足。枪长一丈三尺七寸,重九九八十一斤,枪锋锐利,点到必死,枪身巨重,扫到必亡。   传说西楚霸王项羽少时,学书不成,学剑亦不成,季父项梁怒之。项羽曰:“书足以记名姓而已。剑一人敌,不足学,学万人敌。”于是项梁乃教之兵法,另因其神力,造霸王枪。   这枪由工匠照史书记载打造,而并非真霸王枪,不过是复刻罢了。   即便如此,这枪也堪称绝世神兵了,不知雨花从哪找来如此神匠。   南宸一看到这柄枪,眼睛都直了,整个人仿佛痴了般,沉浸在这柄枪中。   “如此厚礼,受之有愧。”   他本想伸手抚摸枪身,却又迟疑地握紧拳头。   雨花道:“无妨,复刻之物罢了。对我来说,挽晴和三儿是最珍贵的人,你照顾过三儿,现在又要替我去寻挽晴…收下吧。”   南宸也不多推脱,郑重地对她行了一礼。   “南宸定不负前辈所托!”   雨花柔和地笑了笑。   “回去准备一下吧,明日要和三儿一起出谷吧?他和我说了要同你一起去,三儿就拜托你多多照顾了。”   “嗯,前辈就放心把他交给我吧!”   南宸抱着这一丈四尺长的木盒回到李思安屋中,盒子太长,他在门口横竖试了半天才把这盒子搬进屋里。   李思安正在屋内练字,南宸这动静极大,木盒又沉,搅得李思安不得安宁。   随着南宸哐哐地捣鼓那盒子,少年皓腕一抖,一个原本端正的一字歪歪斜斜地向上抖出几滴墨水。   他脸色一僵,回过头来,笔尖一扬,漆黑的墨在空中舞过,准确无误地溅了南宸一脸。   南宸满脸疑惑地摸到自己一脸黑墨:“你这是作甚?!”   李思安默默地看了眼那个歪斜的“一”,轻哼一声却不作答。   南宸放下木盒走过来,眼神一扫看到那个写歪的字顿时乐了:“思安今日手抖啊。”   “还不是被你吵的,自你来了恶人谷,我就没一天清静。”   南宸耸肩,不以为然。   “明日就要出发了,不能易容,你该怎么躲过搜查?”   “我自有办法。”   南宸自然信他,恶人谷手段变化莫测层出不穷,想必有许多办法改变外表吧。   不过他还是好奇地问了句:“什么法子?”   李思安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冷冷道:到时候就知道了。”   他仿佛为了转移这个话题,又说道:“你来恶人谷半月有余,还有好多地方没走过吧?难得来一次,今日我带你走走。”   南宸见他不愿意提,只好压住好奇心道:“也好。”   说着伸出手,而少年亦是自然地握住。   他如此举动,令南宸心中很是愉悦。走着走着,又忍不住心里痒痒,原本是相握的手,被他偷偷摸摸地不知何时变成了十指相扣。   李思安性子再冷,也忍不住红了红耳根,又得装作没发觉他的小心思,若无其事地带着他兜兜转转。   他们二人闲逛到恶人谷入口附近,听见一阵喧闹声,其中有个女声很是熟悉。   二人对望一眼,默契地一同走向那边。   只见入口处一粉衣女子拔剑,与三名恶人谷的守卫紧张对峙着。   这女子生的极美,气质淡雅,此刻却面带杀气,紧蹙眉头:“我只是要进去寻一位故人,你们为何非要拦着我?”   “姑娘身着七秀服饰,难道不知我们恶人谷与你们名门正派乃是水火不容?”   另一人道:“不错,这位姑娘,我们决不能让你入谷的。除非你昭告天下,自愿脱离七秀,加入恶人谷。”   这女子又急又气,手上的剑便乱了分寸,眼看就要落入下风。   这是,她眼角一扫,忽地看到两个熟悉的人影,忍不住叫出了他们的名字:“南宸大哥?!李公子?”   她这对战中一分神,恶人谷的守卫也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当即一剑划伤了她的右臂,粉衣顿时被她的鲜血染红一片。   右臂被伤,女子握剑的手再也没了力气,剑身哐当一下落在了地上。   守卫收剑,抱拳道:“多有得罪。”   她却充耳不闻,眼神定定地盯着那李思安与南宸。   “南宸大哥说的有事不能回天策复命,便是到恶人谷来私会李公子么?”   这女子正是七秀的梓黛。   平日里温婉的,总是带着淡淡笑容,善解人意的她,此刻狼狈地捂着鲜血直流的手臂,再也没了往日的温柔神色。   “身边的人,都欺我瞒我,想必从未有一人,把我当亲人罢?”   她眸底竟是一片惊人的寒意。   南宸感到不好,连忙放开李思安的手,快步上前按住她双肩大声道:“梓黛!平心静气!你这样会入魔地!”   梓黛冷笑一声,挣扎着抬起手,用力把南宸的手臂打到一边。   “百晓生的情报一定不会错,我师傅到底在哪?!”   要看她神色愈发激动,李思安暗叹一声气,脚步灵动悄然闪到她身后,一记手刃将她打晕过去。南宸赶紧伸手接住她软软倒下的身子。   “她来找她师傅?她师傅是谁?”   李思安接过守卫拿来的纱布,替梓黛缠了缠手臂的伤口。   南宸想了想:“不太清楚,只听说她师傅多年前叛出七秀,到了恶人谷来。张丽华告诫过所有人,让我们瞒着她,对她只说她师傅因练功走火入魔逝了。”   多年前叛出七秀加入恶人谷的………   李思安心道不会这么巧吧。   他思索一番,对南宸道:“此事有些蹊跷,梓黛姑娘性情变化如此之大,且将她带回我师傅那,看看是否被人下毒乱了心神。”   南宸点头称是,将梓黛小心地横抱起,二人便回雨花那去。   雨花本在小院门前铺药材,远远看着自家徒儿和南宸大个子抱了个人回来。   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她莲步轻移,走到二人身旁,语气关切:“你们二人出去散步,怎么还……带了个姑娘回来?”   她看着南宸怀中的姑娘,只觉得有几分眼熟,却又觉得从未见过。   “她是何人?我像是从未在谷中见过她。”   李思安道:“恐怕是你的熟人。”   雨花:“哦?”   三人说着,一齐进了屋内,将梓黛放在床上。   李思安对雨花道:“这姑娘是他的朋友,”说着指了指南宸,“说是来找她失踪多年的师傅。重要的是,她的性情有些变化,我们怀疑有人对她做了手脚。”   梓黛失踪多年的师傅——雨花丝毫没察觉自己就是被找的人,点点头,伸手去搭梓黛的脉搏。   哪怕迟钝如南宸,都好像发觉了什么。   趁着雨花背对着李思安和南宸替梓黛摸脉象,南宸疑惑地指了指梓黛,又指了指雨花,做了个摊手的姿势。   李思安缓慢地一点头。   南宸微微有些吃惊,又指了指雨花,再拍了拍自己的脸——雨花看起来这样年轻,怎么会是梓黛失踪了多年的师傅?   李思安叹了口气,示意二人出去说。   于是他们走出房间,把雨花和梓黛留在屋内。   李思安低声解释道:“她只是…看起来年轻,你知道她们七秀的人,总是驻颜有方。”   南宸同样低声道:“她真的是……?”   李思安:“除了她,我想不出还能有谁。”   说罢,他轻叹口气:“她当年弃徒叛师,现在梓黛找来,不过是循了当年的因。让她们自己解决吧。”   “嗯。”   二人慢悠悠地走远了。   ——雨花屋内   听到李思安和南宸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雨花收回了搭在梓黛腕上的手。   “不必装了,我知道你醒着。”   话音刚落,原本躺得好好的梓黛果真睁开了双目。   梓黛虽是躺着,可那人的声音,语气…   现在睁开眼看到她,更是发觉她容貌未变。   “……”   梓黛寻觅她许久,在七秀时一直暗中调查师傅去向无果,直到认识百晓生才有眉目。   如今好不容易相见,却一时无言。   她的目光流连在雨花脸上,眼中尽是千言万语。   雨花对她有愧,见到梓黛的第一眼,就看出了当年小徒弟的影子,再听闻她四处找师傅,哪里还不知道她为何而来?   她抿了抿唇,还是先开口了:“你…长大了。”   梓黛神色平静:“毕竟您走了十四年。”   语气中的幽怨,自然不必多说。   “我也没办法,把你留在七秀是为你好。”   梓黛脸上出现了隐忍的怒意:“为了我?又为何不留下一句话就消失?”   雨花轻叹,握住她手背,轻轻摩挲:“为师总不能把六岁的你也带到恶人谷来。”   气氛有些伤感,梓黛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   十四年,从一开始的慌张失措,到后来的期盼和失落……   她那么喜欢师傅,师傅竟然会丢下她……   “这么多年,哪怕一封信也好?哪怕来看一看我?”   “不行。”雨花摇摇头,“我叛出师门,无颜再面对七秀姐妹,这十四年,我甚至很少离开昆仑。”   梓黛心情复杂,反握住雨花的手。   原来师傅不是故意丢下她的。   原来师傅不是不想来看她的。   “师傅……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您为什么一定要离开七秀?”   雨花闻言,身体一僵。   这的确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却也不算坏。   她流露出追忆的神色,竟有几分怀念。    ☆、119   这是不知道多少面前的旧事。   “师傅!师傅~”   小梓黛捧着个莲花灯蹭蹭跑进雨花房间。   雨花对着铜镜,轻扫了娥眉,抿了抿朱唇。听到小徒弟的声音,轻笑道:“傻孩子,别跑那么快。”   小梓黛嘿嘿地傻笑起来,献宝似的把莲花灯放到师傅腿上。   “哦?好漂亮的花灯,谁送你的?”   “丽华师叔给我的!师叔说,把写了愿望的小纸条放进灯里,再把灯放进河里……”   “愿望就能实现?”雨花笑吟吟地摸了摸小梓黛肉乎乎的脸颊。   时年五岁的她,脸上的婴儿肥仍在,看起来肉嘟嘟的可爱极了。   小梓黛一顿点头,拉着师傅眼巴巴地要去放莲花灯。   雨花被她带着出了门,忽地瞧见不远处有个紫衫女子,看样子应该是走错了路,才到七秀弟子的住所处。可她明明走错了路,却犹如闲庭散步般,悠然自得地在赏花。   那女子被雨花看了两眼,心有所感抬起头,二人视线交汇。   雨花心道,好一个漂亮人儿,朱唇嫣红,鼻梁高耸,双目中带着些不羁的叛逆,犹如一朵带刺的蔷薇。   “这位姑娘,此处乃是七秀弟子的住所,外人莫入,还请速速离开。”   没想到那女子不但不离开,反而目光放肆地打量起雨花,眼中流露出惊艳之色。   “在下华挽晴,随本门师尊到七秀来,并不认得七秀的路,不小心与师尊走散了。姑娘能不能带我走走?”   她的目光虽放肆,语气却很诚恳。   雨花反应迟钝,也未察觉出对方目光中的惊艳。   “好,在下邢雨花,我先带我徒儿去河边放了花灯,再带你找你的师尊去。”   华挽晴微微一笑,很是自然地上前去,开始和雨花聊起天来。   七秀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举办花会,不少才子佳人,以及各门派的年轻弟子都会来凑个热闹。华挽晴便是万花的弟子,不小心才走到了这里。   二人聊着聊着,越发熟络,华挽晴笑称雨花为妹,雨花虽有些害羞,却也没拒绝。大家同为女子,互称姐妹再正常不过。   只是隐约觉得,这位万花的姐姐实在是有些热情。   到了河边,小梓黛把花灯轻轻放在河面,又催师傅:“师父父!您也快放呀~”   雨花便跟着把花灯放了。   华挽晴奇道:“把愿望放入花灯,再放入河中任它流走,愿望便能实现,这……这说法,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雨花柔柔一笑,摸了摸小梓黛的烦恼,轻声道:“徒儿许了什么愿望?”   小梓黛奶声奶气:“希望师傅天天给我买糖葫芦吃。”   华挽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徒儿,当真可爱。”   小孩儿生气地鼓起腮帮子。   雨花也忍了笑,俯身对小梓黛道:“乖徒儿,你先回去,我把这位大姐姐送到她师尊身边就回去,好不好?”   小梓黛乖巧懂事,虽然不舍,但也点头应好。   目送小梓黛离开,雨花带着华挽晴找了一圈七秀,才找到华挽晴的师尊。   万花的师傅对雨花表达了谢意。   之后,七秀的三天花会,华挽晴总到雨花这儿来,借口自己不认得路,要雨花带她走走。   一连三天,最后离别之日,华挽晴也难免露出伤感之色,她把随身佩戴的手镯取下,赠与雨花道:“虽然才相识不过数日,却和妹妹很是投缘,希望来日有缘再见。”   雨花接过手镯,从腰上解下一个香囊,回赠与华挽晴。   仿佛交换了信物,华挽晴高兴地上扬了嘴角,眼里全漾着莹莹笑意。   二人虽一个在万花,一个在七秀,却从没断过书信往来。   见不到对方却,成了彼此的知心好友。   后来,又过了半年,华挽晴被派往长安。   巧的是她才到长安两个月,长安便出现了采花贼,一个月内轻薄了近百家女子,事态严重,雨花和三个姐妹奉师命前往调察。   与此同时万花也派出了几名弟子前往长安。   两批人马相遇,随着调查,矛头渐渐指向了早已经在长安逗留近三个月的华挽晴。   万花的一个男弟子宋成,似乎一直看华挽晴不顺眼,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她道:“大师姐,这采花贼出现的时间,跟你到长安的时间相仿。而我们调查的人一来,采花贼又安静了。这会不会太巧合?”   华挽晴怒不可遏:“闭上你的嘴!一派胡言!我华挽晴做事光明磊落,怎可能去轻浮女子?!”   七秀众人亦觉得不可思议,雨花忍不住道:“宋师弟所言,实在过分了吧?挽晴乃是女子,又怎么可能行采花贼之事?”   宋成怪笑一声:“大师姐为人不羁,不爱须眉爱巾帼,万花上下,谁人不知?我们调察时,那些女子都说采花贼只是轻浮了她们,却未真正地……要我说,如果采花贼不是男人,这一切就能解释了。”   华挽晴一张脸布满寒霜,显然是怒到极致。   “宋成,说话小心点。”   这一次的谈话,不欢而散。   晚上华挽晴心情不佳,拿了酒到雨花这来,二人把酒言谈,才让华挽晴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雨花,今日宋师弟说的…我喜欢女人,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   雨花道:“表象声色,皆为白骨,喜欢男人女人,有什么区别?”   华挽晴眼眶热了热,险些掉眼泪。   “谢谢你……雨花。”   她不过是对一个师妹有过好感,被拒绝也就罢了,还被同门嘲笑,看不起,只有师尊对她如往常一般和蔼。   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出这么能安慰她的话。   可惜很快,局势变得更不利于华挽晴。   原因是在万花调查时,一个姑娘拿出了一条项链,说是从采花贼身上拽下来的。   宋成道:“大师姐,你平日随身佩戴的项链呢?怎么这几天没看见?”   华挽晴只觉得寒气从脚底往上涌:“几天前在长安客栈无意丢失了。”   算了,她知道没有人会信。   这下子,万花的弟子全信了宋成的话,连七秀的其他弟子,也对华挽晴表示了若有若无的敌意。   “雨花姐姐,万花那位师姐嫌疑大得很,你不要再和她有来往了。”   “对呀,姐姐,你总是这么没防备,万一……”   雨花无奈道:“我与她是好友,自然信得过她的为人,你们不要再说了。”   所有人都不信华挽晴,只有雨花对她说,我相信你。   她们决定独自调查。   在对比了长安地图,受害人的家,案发时间后,她们二人很快锁定了很可能是下一个受害者的姑娘。   入夜,她们穿了一袭黑衣,蹲在那姑娘的房顶,等待采花贼的出现。   直到四更,雨花都有些犯困了,华挽晴心道也许今日不会再有状况,便伸手揽住雨花道:“回去吧,你看起来累了。”   “不…我不累,我好像…闻到了一种异香…”   话音刚落,一股奇特的香味直钻入了华挽晴的大脑,她感到不妙却无力反抗,身子一软,抱着雨花倒了下去。   等雨花醒来,发现自己穿着七秀的衣服,好好地躺在客栈,而华挽晴却不见踪影。   糟了!   她心里猛地一抽。   据说华挽晴穿着夜行服,在那家姑娘的闺房里被抓了个现行。   事实如此,已无力争辩。   在华挽晴被同门戴上手铐,送往官府时,雨花做出了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事——她拔剑指向了万花的弟子。   “挽晴是无辜的,有人陷害她。”   她目光如炬,剑锋指向宋成。   “放开她,否则刀剑不长眼。”   “师姐!你疯了?”七秀的师妹惊呼。   而宋成也很吃惊,这些七秀的女孩子看起来一向柔弱,没想到拔了剑会有这般气势。   然而吃惊归吃惊,人他是不肯放的。   于是雨花持剑,竟真的与两名万花弟子打了起来!   七秀的师妹们看不过师姐被两个人合着打,只好上前帮忙,一番混战,华挽晴被雨花救走,不知所踪。   华挽晴被认定是长安采花贼,被通告天下,逐出万花,万人唾弃。   邢雨花擅自救走犯人,包庇犯人令其逃走,视为从犯,背叛师门,逐出七秀。   一个月后,长安郊外,发现一具不明身份的男尸,下体被人一刀砍去,死状可怖。   而恶人谷,加入了两名新人……    ☆、120   梓黛听完沉默半晌,问道:“既然她是无辜的,你们为什么不解释清楚?为什么要逃跑?”   “因为当年除了我,没有人信她。”雨花神色悲哀,当年那样的情况,如果不逃跑,华挽晴就会被送往官府,真正地成为一个采花贼。   丢下小梓黛,是不得已而为之。   梓黛冷哼一声:“难怪所有人都不告诉我你去了哪,只说你练功走火入魔……原来是觉得你入了恶人谷,会丢他们的面子!真是骗我骗得好苦!”   雨花握住梓黛的手,轻声道:“她们对你并无恶意,不要记恨她们。”   师徒二人隔了十几年,终于再次相见,弄清师傅不是故意丢下她后,梓黛的心情似乎好多了。   二人从下午聊到傍晚,又从傍晚聊到了三更,才把十几年的话聊完。   翌日清晨,天才微微亮,空气中还带着些湿雾,李思安和南宸却已经收拾好了行李,驾着马车到了恶人谷入口。   雨花睡得晚起得早,此刻精神不太佳,只匆匆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之类的话,便离开了。而梓黛对他们去金陵一事并不知情,并没有来送行。   南宸郑重地表示一定会找到华挽晴后,才驾着马车离开了恶人谷。   走了老远,也没感觉到有人在跟踪,便问李思安:“你师傅不跟来,究竟要怎么混进金陵城?”   李思安想了想,也很诚实地告诉他:“她的手段千变万化,我也不知道她的打算。”   二人轮流驾驶马车,过了一个月才,总算到达了金陵城外。   在马车上颠簸一个月的二人脸色都有些憔悴。   李思安本来就清瘦的身子像是又瘦了几分。毕竟这一路忙着赶路,都是吃干粮度日,路上遇到小镇,他们都没进去休息吃饭。   南宸心疼地想,进了金陵,先找个酒楼让思安好好吃一顿饭。   “前面就是检查的官兵,思安你要怎么过去?”   李思安在马车里道:“无妨,就这么过。”   “你可是通缉犯。”   李思安道:“放心。”   南宸听他语气肯定,只好就这么驾车到了金陵城门下。   以他的身份依然是不用搜身的,门口的官兵甚至笑着对他喊了声大哥好。   “嗯,城内情况如何了。”   官兵苦笑:“每日都有江湖人往那涌,咱们看守的人快不够了,朝廷来的高手虽然厉害,可只有三人…哎,还好南宸大哥来得及时!”   南宸沉稳地点点头,驾着马车便准备进城。   “哎,南宸大哥先别走!虽然你是上头的人,但按着规定,马车里我们还是要检查的。”   南宸心里跳了跳,面上却丝毫不显。   “是我糊涂了,你只管检查就是。”   官兵未察觉南宸的那丝紧张,走到马车后方一把掀开布帘。   这一眼,他便愣在了原地。   只见车内坐了个国色天香的女子,浅粉樱唇,面若桃花,就是神色有些冷淡。她身着淡蓝色罗裙,裙摆像水的波纹般层层叠叠,乌黑的长发倾在背后,只放几朵素白的小花点缀。   气质清冽,不食烟火般,宛若在世洛神。   他不敢多看,因为这说不定是南宸的未婚妻呢。   他连忙放下布帘,走到马车前对南宸赔笑:“没想到大哥出行任务会带着这么重要的人来,金陵最近不太平,大哥可要看紧点啊。”   南宸云里雾里,不知道李思安用了什么法子混过了检查,顺着这人的话道:“嗯,我自然会保护他的。”   马车就这么顺利地进了金陵。   南宸并没有急着找天策的人会合,而是找了个客栈停了马车。   他下车走到马车后方,伸手掀开布帘,被眼前的一幕惊得话都不会说了。   第一个念头是:这女子是何人?思安呢?   然后很快他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就是李思安。   李思安看到他这蠢样,轻笑一声:“看,不需要易容我也能进来。”   南宸想的显然是别的事情,他跨上了马车,搂住李思安,小心翼翼地在他额头留了个吻。   女装的思安看起来好柔弱,好想把他放进手心里保护着。   他不知道这样看起来更引人注意了吗?一个光芒四射,绝世容颜的女子…   “我还是喜欢你杜温书的模样。”   “那是按着司徒清的脸做的面具,难不成你喜欢的是他?”   南宸看着他,低声笑了:“你明知道我的意思。”   南宸抱着他很不害臊地又啃了几口,直到李思安虽没什么表情变化,耳朵却染红了大半时,才放开肯他。   “你是我的人,我不喜欢别人看你。”   赤裸裸地,充满占有欲的宣言。   李思安拿出一盒粉末,涂在脸上,让皮肤看起来立即失去了光彩,变成了暗黄色。   绝世容颜瞬间少了几分姿色。   他很细心地把露在外边的肌肤,比如脖子手腕之类,都扑上了黄粉。   这样一来,匆匆一眼,倒也看不出是位美人了。   “满意了?”李思安淡淡道。   南宸又胡乱亲了几下,这才肯下马车。   二人进了客栈,要了间上房。他们并不急着去房间放行李,反而在大厅内坐下,点了些吃的。   这金陵因热闹,往来的许多都是侠客打扮,都是冲着古墓去的。而其中又有不少是名门弟子,魔教恶人却是一个也没看着。   而每条街上都有官兵佩剑站岗,也有的官兵骑马来往巡视,守备森严。   看得出朝廷十分看重那古墓。   此刻面黄无光的李思安显得并不引人注目了,因为大把面容姣好的女子,以及俊朗的侠客涌入了金陵内。   李思安和南宸安静地在角落里一边吃菜,一边听其他人讨论古墓的事,收集相关消息。   他们并不打算引人注意,可却已经被人注意了。   李思安感到一股令人不舒服的目光,有点想不明白,他此刻面色暗黄,姿色平平,不太可能被人注意才是。   很快他得到了答案,   有个穿黑衣的大汉拿着酒走到了他们所在的角落,毫不客气地坐下,扬起一个自认为迷人的笑。   但是眼里还是流露出了令人厌恶的色咪咪的神态。   “美…美人,赏个脸,喝一杯吧?”   李思安万年不变的冰块脸差点就绷不住了。   他甚至有点想笑。   原因无他,因为这黑衣大汉举杯喊的美人,不是李思安,而是身高近两米,有着一身匀称肌肉的南宸。    ☆、121   南宸脸色黑如锅底,他对李思安是温柔的,偶尔还显得有些愚笨。   对朋友,他则豪迈,大方,讲义气。   可对生人,他可是气势十足的,那样的身板,黑着脸一坐,宛如一尊冷血杀神般。   他臭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冷冷地盯着那黑衣大汉。   “带上你的酒,滚!”   李思安低头不语,好像在专心吃菜,可仔细看会发现他嘴边挂着淡淡的笑意。   充满恶意的那种。   那黑衣大汉也是个不知死活的,见到南宸一身杀气,不但不走,反而笑得更开心了:“你这娇羞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说着很不屑地看了眼一旁的黄脸婆李思安,道:“这种女人可配不上你,啧。”   南宸的表情可谓是精彩。   李思安看到南宸一脸吃瘪的模样,忍不住地嘴角上挑。   他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   看到三大五粗的南宸也有被人调戏的一天,他不但不介意,还有种看好戏的心态。   南宸则面色古怪地想,这人大约是脑子有病。   南宸五官分明,鼻梁高耸,眼窝深邃,是个长相硬派的大男人,怎么也跟美人二字扯不上关系。   他一下没了吃菜的胃口,转头对李思安道:“思安,吃饱了吗?”   李思安道:“嗯。”   于是南宸牵着李思安的手,撇下对南宸一见钟情的黑衣大汉,快步上楼回房去了。   黑衣大汉在后面举着酒,依依不舍地大喊道:“我叫路行,美人!记住!”   李思安听见南宸低声骂了句脏话。   关了门,南宸一把抓住李思安的手腕,迫不及待地又把人圈进怀里。   “作甚?”   李思安有些不解。   这时候的南宸不是应该因为被调戏而十分恼火吗,怎么又对自己动手动脚起来。   南宸咬牙切齿:“你…你居然因为别的男人笑。”   李思安:“……”   不是很懂野蛮人的思维方式。   不过他笑得那么不明显,居然还是被发现了?   “这也能醋?有人搭讪你,我还醋呢,怎么你反过头来生我的气?”   南宸好像被他的话安抚到了,放低了声音:“你真的醋了?”   李思安想了想,其实他对于南宸被搭讪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感觉,除了想笑。   毕竟他了解南宸,除非南宸脑子有病,否则那黑衣人根本没机会。   不过眼前的大个子显然钻起了牛角尖,非要李思安表示他在意他才行。   “是。”   男人得了好处,又开始耍起了无赖:“那你方才对他笑,我心里很不公平。我也要你对我笑才行。”   “……”   李思安觉得当初那个傻里傻气的军爷好像不复存在了。   奇怪,明明一开始的时候,光是给他上个药,他都会害羞的。   “方才还有人打你的主意,叫我现在如何笑得出来?”   多么完美的说辞!   南宸哼了一声:“这些话都跟谁学的?油嘴滑舌。”   李思安心道,自然是在恶人谷学来的。华挽晴和唐瑾平日里总是油嘴滑舌,甜言蜜语信手拈来,他在谷里听的多了,自然也会调侃两句。   想到华挽晴,他不免又提起了担忧的心。   注意到李思安神色变化,南宸仿佛知晓他心中所想,低头轻吻了他额头,语气虽轻却很肯定道:“放心,我们一定能找到华挽晴和妙手空空的。”   李思安略微惊讶地看了眼南宸,平日里迟钝的南宸竟然一下就猜中他担忧的事。   南宸没好气道:“你这是什么眼神?你的事,我自然是上心的。”   李思安眼角染了丝笑意,伸手抚上这人的脸颊,细细地描绘那眉眼,竟有那么点温柔的意味。   “有时候我也想不明白,我究竟看上你哪里?”   他语气很轻,和平常的冷淡又不同,南宸感觉到他似乎心情不错。   李思安究竟看上南宸哪里?   他们很有默契,很少提一年前的那些不愉快。   此刻他却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以前我那样骗你,的确是我的不对。从今往后,我决不会再对你说半句假话。”   这突如其来的像告白一样的话,饶是南宸也红了脸。   “就算回到过去,知道你是有意接近我,我也甘之若饴,心甘情愿。”   南宸心里默默补充道:只是不会让你再把消息传出去,害了那么多兄弟折在恶人谷。   这些话他知道不能说,说了又免不了不愉快。   看,时间总能轻易改变一个人,以前说话直来直往的傻大个,现在也知道有些话憋着不说更好。   他低头对李思安道:“明日我去找天策同僚打探些古墓的情报,你…你肯定不会乖乖呆在客栈,出门自己小心,别被人看出身份。”   李思安点头。   “赶了这么久的路,今日就好好休息吧。”南宸大手擦了擦李思安脸上的黄粉。   深黄色的粉末粘在手指上,触感并不是很好。想到李思安不得不顶着这些令人难受的粉末,他有点心疼。   李思安却并不在意,对他而言,假扮成书生杜温书时的面具才难受呢。   睡觉吃饭洗澡,都不能摘下的逼真面具。   二人洗漱一番,在房间里唯一的那张床上挤了挤。   虽然这床躺两个成年男人,显得有些拥挤,可两人很久没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番了,很快便双双进入了睡梦中。   清晨,在半梦半醒间,李思安感到身边的人轻手轻脚地起身穿衣,生怕弄出一点声响。   他也不是贪睡的人,很快睁开了眼:“这么早。”   空气中还有湿润的晨露,太阳也才出了点头而已。   这家伙是铁打的人吧?在马车上颠簸一个月,今日好不容易睡上柔软的床,他竟也能起得这样早。   对于南宸的自律,李思安还是有些佩服的。   南宸把衣服系整齐,柔声道:“还是把你吵醒了?”   李思安摇头,他又不是个懒人,很快也起了床,洗漱一番。毫无障碍地换上朴素的女裙,又在脸上做了些伪装。   这女子化妆和易容术不同,易容乃是以面具覆面,把原来的相貌改成另一幅模样。而女子化妆,只是在脸上做点缀罢了。李思安巧妙地掩盖了自己的性别,又略施黄粉扮丑,实在是让人认不出这姿色平平的黄脸少女,原本竟是个举世无双的清冷美少年。   南宸上下打量一番他这几乎天衣无缝的伪装,轻笑道:“若是身材不那么平整,倒是天衣无缝。”   李思安冷冷瞥他一眼,似乎在警告他少胡说八道。   南宸丝毫毫不介意他目光冰冷,反正也习惯了,知道这人总是这幅冷淡表情。   不过偶尔想起杜温书那些生动的表情,他还是有一点怀念的。   “分头打听情报,未时城西见。”   “好。”   那古墓就在城西郊外,看来南宸对雨花托付的事真的很上心,这才刚到金陵就盘算着下古墓了?   李思安心里也担忧华挽晴和柳先生,可他们到底是怎么失踪,在哪失踪,还都是未知的。   他心事重重,南宸出门后,他才慢悠悠地晃出客栈。   眼下天色尚早,南宸去找天策府的人了,李思安却有些纠结。   他对金陵人生地不熟,该做点什么?   李思安缓缓走在街上,卖早点的小贩门陆陆续续地出来支摊子,街上总算慢慢的有了人气。   他发现街角有个小乞丐,衣衫褴褛,眼神却很清澈,好像和其他乞儿有些不一样。   李思安走到小乞丐面前,在小乞丐的碗里放下一锭银子。   一锭银子!   要知道两个铜板就能让这孩子吃一顿不错的早饭了!   这小乞丐看了眼碗里的银子,目光中却没有流露出惊喜感激之色,反而狡黠一笑:“这位大哥,有何贵干?”   李思安心道是找对人了,这小乞丐应当是丐帮中人,恐怕知道的东西不少。   丐帮人数庞大,想要打探信息,找他们便错不了。   “我在寻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恶人谷里来的。你可有线索?”   小乞丐拿起银子,放进那破烂衣兜里,笑道:“这几天恶人谷来的人可不少,比如正被天策通缉的李思安,以及七秀叛徒邢雨花,不知道你是不是在找他们?”   李思安神色微变,下意识想摸上剑柄,可奈何有求于人,好歹还是强忍了杀气。   “别跟我耍花招。”   李思安的声音宛如覆了冰霜。   他不知道丐帮怎么看穿他身份的,就算丐帮的人认为他伪装得很烂,也就认了,毕竟江湖人眼光毒辣。   可师傅的消息他们从何而来?甚至连他,都不知道师傅到了金陵!   小乞丐虽然是丐帮弟子,逞了个嘴快,可真的面对李思安凌厉的杀意时,还是老实了几分。   李思安是谁?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谷小魔头!   小乞丐有点后悔自己的卖弄聪明,扁扁嘴不大高兴道:“凶什么凶?恶人谷的人,一共就来了五个,不过听说其中一个已经被你们逐出恶人谷了。”   “你知道我在问谁,快说。”   小乞丐道:“一个叫华挽晴的女人,还有一个是神偷妙手空空吧?那妙手空空听说古墓里有稀世珍宝,可惜下了古墓后就不知所踪,我们丐帮也没人进过古墓,不知道里面情况。至于那位华挽晴,我也不太清楚。”   “康雪烛呢。”   知道康雪烛的确在金陵,华挽晴又离奇失踪,李思安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妙。   “不知道,我们的人最后一次见到他,也是在古墓附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下了墓。”   得,一问三不知。   “你们是怎么认出我的?”   小乞丐道:“你的伪装是挺成功的…我们并没有认出你就是被通缉的那位李思安。但我们知道南宸的踪迹,他去了恶人谷,又带着人一起来金陵,结合你们的关系稍微一猜测,就知道那人应当是你。”   “那我师傅,你们又如何知道她到了金陵?”   “邢雨花?呵呵,我们其实也不知道,只是华挽晴既然在金陵失踪,她不可能不来找人。看你的反应我才确定,她果然来了。你放心吧,既然收了银子,你们的消息我是不会出卖的。”   最后这句也不是是为了讨好李思安,还是他们真的有这样的职业操守。   李思安这才缓缓收敛了杀意,冰冷地看了眼小乞丐,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乞丐呼地松了口气,那种被野兽盯上,仿佛随时都会被利爪撕裂喉咙的感觉总算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没什么人看了,松了口气,因为…我虽然是一定要写完的,但是实在是拖拉,不希望会有人等更新,觉得自己会辜负这样的心意………啊,希望自己早点编完这个故事…第一次写小说,乱七八糟的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是大结局   二人分头行动,时间过得很快,不一会就到了约定的时辰。李思安晃悠悠地到了城西郊外,此处虽是郊外,人却一点不少,大约有上百名官兵把守着不远处的一个地方,想必那便是古墓入口了。   而周围也凑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有江湖人士,也有平民百姓。李思安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有些江湖人士拿着个牌子给守卫的官兵看了看,便能进入古墓,而其他没牌子的人则被无情的赶走。   “真是有趣,朝廷怎么会允许江湖人分一杯羹?”他自语道。   “说得不错,但问题是既然有如此多的官兵把手,想必硬闯是不可能的了。我们要如何光明正大地进去而不被他们拦下?”   李思安猛地回头,他竟然连后边多了个人都没有发觉!那人几乎已经贴在他耳边说话!   看到来者何人后他才松了口气。   “师傅?你何时到的金陵?还有你这身打扮……?”   邢雨花微笑着站在李思安身后,她身穿藏蓝色劲装,笔直修长的美腿一览无遗,姣好的身材更是夺目。   这还是李思安第一次看到他师傅穿劲装。   邢雨花笑道:“徒儿这身打扮,为师也是惊讶得很。”   李思安:“……”   他师傅总是能用这样一副淡定的表情戳别人的痛脚。   过了不久,南宸也到了,看到雨花也在,稍稍吃了一惊,但很快恢复了镇定。   三人交流了收集的情报,决定趁早下古墓。   “择日不如撞日,我们这就下去吧。”雨花柔声道。   南宸自然是依他们师徒二人,到了守卫古墓门口的官兵那把身份牌一亮,三人便畅通无阻地下了古墓。   那官兵应当是认得南宸的,看着南宸进墓,很是担心:“南宸大哥,我在这守了好几日,那些江湖人只进不出。你多加小心!”   南宸闷声嗯了一下,算是回应。   三人下了墓,雨花早有准备地掏出火折子,欲在前面探路,南宸接过她的火折子,沉声道:“我来。”   昏暗的墓穴中,雨花轻笑一声。   这墓穴虽然黑暗,却并不复杂,三人下了墓后竟然没有遇到一个岔口,一直走了足足百里,直到三人面前出现一扇铁门。   门未上锁,只虚掩着南宸在前,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未曾想到,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另一番天地。   成千上万的透明棺材竖放在广阔无垠的地底,内部充满了不知名的液体,无数的管子从尸体身上连接着,通向不知名的地方。   “又来三个,总部什么才时候把这个bug修复?”   就在南宸,李思安,雨花三人吃惊得说不出话时,面前走来一个熟悉的面孔。   百晓生穿着奇怪的白衣大褂,一脸苦涩,浑然不见平日的潇洒得意:“是你…这两个又是谁?你们来干什么?”   李思安道:“我们的朋友失踪在这里。”他表现得还算冷静,淡淡地扫了眼这里,又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看起来……很奇怪。”   百晓生叹了口气:“说来话长,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我可以满足你们一人一个愿望,然后消除你们的记忆,等墓穴入口修复了,再把你们放出去。”   雨花急道:“挽晴她在不在这里?”   百晓生有些不耐:“修复bug的这三个月闯进来几千个npc,我不可能每个都记得。”   三人听着他的话,一头雾水,什么罢葛,恩匹西……   百晓生抬手看了一眼时间,道:“三分钟,一人一个愿望,等墓穴修复了你们都能安全出去。”   南宸道:“什么意思?什么修复?你是什么人?”   百晓生抬眸,语气不耐:“两分半。”   地下墓穴的一切都显示这里不是他们能理解的东西,悬空的透明棺材,到处都是蓝色的发光体,银色的管子插入人的体内…   雨花蹙眉:“好,我的愿望是生生世世,跟华挽晴永不分离。”   百晓生嗯了一声,又把目光看向南宸和李思安。   南宸坚定道道:“愿我大唐盛世不衰。”   百晓生面露古怪,像是怜悯,又像是叹息。   “你所在的大唐,定将千古不朽。”   只可惜你所在的唐朝不过是一个虚拟的世界。   李思安面无表情:“愿他不再是天策军爷,我也不再是恶人谷人。”   百晓生道:“你这明明是两个愿望……啧,不过我懂的。”   南宸一脸惊愕,正欲问李思安何意,只听百晓生道:“停止工作。”   他的思维顿时陷入了无止境的黑暗之中。   不知从哪又走来四五个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把这三人搬进了休眠舱。   “玩家都在星网上骂西山居整天出bug,这样下去我们恐怕评分会降低…”   一个工作人员忧心忡忡。   “我们西山居做了两百年的剑网三,从一开始的纸片人,到现在的虚拟现实,积累的口碑不是一个bug就能摧毁的。”   “他们虽然是npc,但设置了学习和情感功能,他们每一个都是真实的人。甚至会流血哭泣……这么真实的世界,玩家没有不喜欢的。”   百晓生笑道:“虽然父亲让我来做技术人员,可我知道我年纪小,你们都不服我。再给我三天,这个bug能完美修复。”   其他工作人员讪笑着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上。   三日后。   整个虚拟世界被回档三个月,许多玩家叫苦不迭,但好在游戏内送出了许多补偿,这才让玩家勉强接受了这次大回档。   游戏内所有npc清除了对金陵古墓的所有记忆。   金陵古墓入口被管理员封闭。   恶人谷中,两个年龄女子坐在亭中下棋,纤细白皙的手执黑子,形成鲜明的对比,衬得粉衣女子那手更莹白如玉。   对面的女子盯着那手,吞了吞口水:“雨花,下棋一点也不好玩。”   邢雨花柔声笑道:“哦?那挽晴有什么好玩的?不妨说来听听。”   “咱们带上徒弟们下山吃好吃的去!”   雨花的手一顿,半晌,抬头疑惑道:“徒弟们?咱们只有瑾儿一个徒弟呀。”   华挽晴也是一愣,想了想,道:“奇怪…难道是我老了?总觉得雨花也有个弟子才是。”   雨花道:“你呀,光瑾儿一个还不够折腾的?”   华挽晴嘻嘻笑着,搂着佳人肩膀,一路谈笑回了小木屋去。   龙门荒漠,一条蜿蜒小道,一个破旧茶棚。   南宸独自坐在破烂的木凳上,盯着面前的茶碗,却不曾喝过一口。   “这位爷,天色不早了,小老头要收摊咯!”   南宸穿着一身黑袍,一杆银枪放在身旁。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从小学枪,在大唐,使枪的多是军中之人,可他并不是,父亲虽有一官半职,可却不让他从军,说让他从文。   南宸也不乐意,便浪迹江湖,当了个侠客。   “老伯,你能不能晚一些再收?我总觉得,我要在这里等一个人。”   茶摊的老伯道:“你可曾和那人约好时辰?我看你等了一整日咯。”   南宸道:“不曾,可我总觉得…”   正说着,远远走来一个白衣人,这荒漠的风吹动他的衣袍,仿佛他是飘过来,而不是走过来的。   那人走近了,他的神色非常冷淡,却有着惊为天人之貌,乌黑深邃的眼眸,光洁白皙的面孔,都在诉说着这人的美貌。   这白衣人眼眸流转,最后轻轻停留在了南宸脸上。   南宸笑道:“你看,我等到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强行结尾,挖坑不填,有缘看到这里的朋友,真的对不起了………写这个文,纯粹是兴趣使然,我不是基三的老玩家,只玩了几个月而已,很多事情都不懂。其中的唐瑾师傅是我的游戏师傅id…其他一些人名也是好友id…然后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现在a游戏了,可能差不多也要死师徒了,实在是写不下去了,心情很沉重。对不起 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